第十一章 巫眼
我在陽光下，肇老師幫我解開了蒙著眼睛的布，我睜開眼睛，就慘叫一聲，刺痛，然後就在地上打滾。
肇老師把我送到醫院了，檢查的結果是，眼睛瞎了，我「咣」的一下就栽到了地上，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醒來是在家裡，我熟悉的氣味。但是，我還是看不到，真的就真不到了，那《巫師秘本》的獸皮上寫的那個成巫，我估計是假的，或者說，就是讓你的眼睛瞎了，可是他沒說瞎，是巫眼。
老天，我一下想明白了，巫眼，就是瞎子吧？我發狂了，從床上跳下來，一通的亂揮，亂舞，肇老師緊緊的抱住了我，怕我受傷。
「德子，爸當你的眼睛。」
我抱住肇老師「哇」的大哭起來。
從那天開始，我就認命了，我知道，這也許就是我被安排好的命運，我在家裡呆著，我不出門，我怕人家笑話。
我沒有想到，媚媚竟然來了，偷著跑出來的。
她看到我這樣，就問肇老師。
「意外，失明了，永遠的。」
媚媚抱著我「哇」的一下大哭起來。我搖頭，沒有哭，冷冷的說。
「媚媚，其實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走吧！」
「你混蛋，你混蛋……」
媚媚抽著我的嘴巴子，然後就趴在我身上哭。
「我當你的眼睛，一輩子。」
肇老師走了，他要給我們空間。媚媚的聽到敲門的動靜，就小聲說。
「是我爸。」
我聽出來，那貨敲門從來都是這樣，恨不得把門敲掉。
媚媚半天才去開門，她父親和母親進來的，進來半天沒說話，我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這麼安靜，是被媚媚打了黑棒子？
「不要你的東西，我沒有這個女兒……」
喊聲把牆皮都震掉了，我聽到了牆皮掉下來的聲音。
門被摔得肯定是變形了，什麼事讓媚媚的父親這麼憤怒呢？
「發生了什麼事？」
「這回沒事了，我們永遠能在一起了。」
我鎖了一下眉頭，一下就明白了，媚媚開門前，給你蓋上了被子，她大概只穿著內褲開的門。
我哭了，媚媚尖叫一聲，然後就沒聲音了，這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
「你的眼淚是黑色的，黑色的……」
我一驚，怎麼會這樣呢？
「沒事，沒事。」
我盡量裝著沒事，其實我心裡毛毛的。
媚媚非得拉著我出去，走在街上，陽光明媚，真的舒服極了。可是我卻看不到這個世界的，也許這真是巫師罪有應得的，我不應該是去另一個空間，那是違背了某一種規則吧，我才受到這樣的懲罰的。
我和媚媚的事在小城傳遍了，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有一些人跟我來要錢，說我騙了他們，媚媚根本就沒有在那個空間里。
我直想把自己身上的血一下全噴到他們的身上，噴死他們。
他們竟然組織了二十多個來了，就是躲起來的那些人，我讓媚媚把錢還給了他們。
媚媚似乎並沒有生氣，還整天的逗我笑。
媚媚回家偷戶口本，讓他爸給抽了個大嘴巴，我摸她的臉的時候，她叫了一聲，我才知道。
「扎你七十二大爺的，打我老婆。」
媚媚出去買東西的時候，我摸著出門了，拿了一把菜刀。我憑著記憶，往媚媚家走。
還真別說，我找到了那個門，一通兒狂叫，媚媚的父親出來了，看到我大概眼珠子都能瞪出來了。
我一通的亂揮，一腳就在後面踹倒了我，然後就是一通的踢。媚媚跑來了，尖叫著，撫起我后喊著。
「我沒你這樣的爸，也沒有你這樣的媽。」
媚媚送我去醫院，包紮完事後，回家。我對媚媚說。
「媚媚，我是一個瞎子，離開我吧！不然我會很痛苦的。」
「好，我離開你，永遠的。」
我一劃拉，扯住了媚媚，我們抱在一起哭了。
肇老師來了，把戶口本拿來了，到底是人民教師，憑著那口舌就把媚媚的父親擺平了。
「我們不能結婚，那樣就害了媚媚。」
「不，我們要結婚。」
「結婚行，等一段時間，再在不行。」
我想拖一段時間，媚媚就煩了，誰會總是照顧一個瞎子呢？
教育局那邊帥小伙海了，我去過幾回，見到一個就比我帥，見到一個就比我帥，氣得我後來就不去了，那是什麼地方？養帥哥的地方嗎？
我也奇怪了，這個媚媚就是看上我了，非得跟著我，多少人都說我***的是狗命，走了狗屎運了。
五月份，我和媚媚坐在廣場上曬太陽，媚媚去對面的超市給我買吃的，我閉上了眼睛，其實，閉不閉的，都是一樣的黑，沒有光感。
我再睜開的時候，我一下就毛了，不是做夢做到了另一個世界里去了吧？
我竟然能看到了，人，樹，花，草，水……
我呆住了，這個是幾個意思？這是什麼造化？這又是什麼端倪呢？我不知道。
媚媚跑回來，那樣的漂亮，裙子飄飛著，頭髮飛揚起來，我站起來，抱住了她，轉了幾圈。
媚媚並沒有意識到我看到了，她喂我東西吃，我看著她笑，那麼好看，那麼可有。我看到媚媚的父親來了，我罵了一句。
「老燈來了。」
媚媚一愣，回頭看，就愣在那兒了。媚媚的父親走過來，說。
「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
我沒說話，依然是裝著看不到。看到，媚媚的父親已經是沒有辦法了，他氣哼哼的走了，媚媚猛的就轉過來，瞪著我，兩隻手捂著我的臉，看著我。
「告訴我，是不是看到了？」
我點頭。
媚媚尖叫，分貝估計是太高了，走到老遠的媚媚的父親站住了，回頭看。
媚媚上來親我一下。
我拉著媚媚的手在街上走著，他們都知道我是大瞎子，可是現在竟然是媚媚閉上眼睛。
「你給我當眼睛。」
這件事讓整個小城的人又是多說了無數的話，也不怕費電。
肇老師也沒有料到，當然我和肇老師就干高了，他說要給我當兒子，我八大爺的，我喝得也太蒙了。
我回家，媚媚跟我說。
「我想回家住一段時間，然後你來娶我，明媒正娶。」
我笑了，這丫頭的小腦袋一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媚媚回去的第三天，我和肇老師，我媽去提親，媚媚的父親拉著老臉，似乎並不為我眼睛能看到而高興一分。
談到彩禮的時候，讓我尿了，我們小縣城的姑娘比市區的都貴，彩禮是彩禮，最少十萬，最多四十萬，這彩禮是不能帶回去的，這也叫賣姑娘的錢，也是女方父母養老的錢。
媚媚的母親張嘴就是四十萬，肇老師鎖了一下眉頭，我知道家裡的條件，我從銅老闆那兒弄了點錢，可是不夠四十萬，而且他父親要求在縣城買蘇子河河景別墅，二層小樓的，縣城的房價比市區都貴，原來自不必說，而且，這河景房也是縣城最貴的，那別墅我問我，二百六十萬。
就說到這兒，肇老師都傻了，我就是把銅老闆給我的車賣掉，也換不來幾個錢，那台車能賣出三十多萬來。那離這別墅也相差得太遠。
「卧槽，你姑娘真貴。」
我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媚媚的父親就跳起來了，我撒腿就跑了。
我回家，肇老師親自來慰問我了，他說賣掉老宅子，我當時就火了，那是不可能的，那老宅子都幾百年了，祖輩留下來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肇老師說過，就是他死了，這老宅子也不能賣。
不賣娶不了媚媚，這回媚媚又被關起來，這個條件不答應，什麼都別談。
我想，這回我是尿了，我真的就弄不來那麼多錢，肇老師也不可能，賣掉老宅子也不過一百多萬。
我發愁，到街上轉著，轉到銀行那兒，我看著銀行發獃，那裡面錢多，可是沒有一張是屬於我的。
我突然就跳起來了，我看到了銀行里的錢，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錢，這是縣的唯一的銀行，能有個一百多萬，碼在那兒，我汗就下來了，我意識到，我是出現了幻覺，想錢是想瘋了。
我低頭離開了，轉了一圈，準備回家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了澠池裡面，那是真的，男男女女的，我「嗷」的一嗓子，把身邊的一個女人嚇得大叫一聲，罵我流氓，然後就跑了。
我想，我真的出毛病了，大概是急的，幻覺不斷的出現，如果再這樣下去，我非常瘋了不可。
我去肇老師那兒蹭飯，我進去，肇老師和我母親在商量著什麼，看到我就不說了。
我知道他們在商量錢的事。
「行了，別商量了，我娶一個五毛錢的就完事了，娶誰不是娶，愛誰不是愛。」
「混蛋邏輯。」
肇老師和我喝酒，沒提這事，我往窗戶外面看，突然說。
「祠堂里的牌位怎麼倒了一個？」
肇老師一哆嗦，盯著我看，半天說。
「你說什麼？」
肇老師這麼問我，我才意識到，一個就跳起來，看著肇老師，心想，這貨生了一個什麼東西出來？
我臉都白了，半天，我下地就往後院的祠堂跑，肇老師也跟著我，我在祠堂的門口就呆住了，果然一個牌位倒了，在屋子裡的位置是看不到這兒的，肇老師也愣怔住了。
他側頭看我，我鎖著眉頭，我意識到了什麼，我在街上銀行看到的錢，浴池看到的光著的男男女女，那是真的。
肇老師也馬上明白了，他把牌位立好，鞠躬后，就回屋，我跟著回去，坐在那兒喝酒，我媽問怎麼了。
我沒說，肇老師說。
「你記住了，這事不能跟任何人說，如果你將來跟媚媚真的能成一家，也不能說。」
我點頭，這個時候我明白了，這就是巫眼，那第六張獸皮上寫的是真的，是巫眼，可以看穿某些東西。
人有說過，人是有這種功能的，可是人的很多功能沒有開發出來，他們就是認著自己所有的能功，而不去開發，或者沒有意識到。
我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憂傷，這算什麼？我不知道。
我回家，坐在窗戶前，看著外面的街上行走的人，那個媚媚的父母也真是太差勁兒了，可算有一個女兒，這要是有十個八個的，還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