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他的未來很簡單:家裡有個她【11000】

302他的未來很簡單:家裡有個她【11000】

顧維說:「我畢竟是楚衍的母親,我生他養他,他雖說跟我關係不太親近,但心裡畢竟是有我的。一旦你殺了我,你和楚衍也便走到了山窮水盡。我沒你想象的那麼重要,但也沒你想象的那麼不重要。」

顧維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很清晰,清晰的近乎冷酷,看著白素,眼神間帶著輕蔑和譏誚。

白素放下茶杯,靜靜的看著顧維:「這不正是你的目的嗎?讓霍邱告訴我實情,因為你擔心楚衍會引咎自殺,做出傷害他自己的事情來,所以你決定主動承擔罪孽。今夜給陳惠和楚修文下藥,讓他們在楚家昏睡,而你把我引到這裡來,身邊只留下一個阿力,是打算等你死後,讓他替你收屍吧?」

顧維笑的溫和:「總不見得你會替我收屍吧!」

「我和你關係沒那麼好,收屍的工作我做不來。」白素語氣平淡靦。

「幸好我讓阿力來了,要不然死後難以入土為安,君翰看了豈不是要傷心嗎?」顧維說著看了一眼阿力,阿力下顎緊繃,他在極力隱忍著對顧維的擔憂。

白素起身,走到慕君翰面前,靜靜的看著相框里的男子,開口問顧維:「你真的愛過嗎?」

顧維起先很沉默,過了很久,她才起身來到白素身後,聲息落寞:「記憶力一年不如一年,以前可以很篤定的告訴任何人,我曾經愛過,但現在關於愛,恍若夢中,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揍」

白素從一旁抽出三支香點燃,她想給慕君翰上柱香,怎麼說也是她公公,雖說從未謀面。

顧維沒阻攔,白素上香的時候,對顧維說:「這世上所有的愛情其實都長著一樣的面目,一半苦難,一半歡喜。因為有愛有恨,所以才能痴纏難捨。其實你並不了解你兒子,縱使我殺了你,他也不會怨我,更不會跟我心生隔隙,反而會銘記我一輩子。」因為到那時,她已經死了,而活人又何必跟死人較真呢?

「這麼說來,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楚衍,能告訴我,我兒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顧維聲音雖然平靜如常,但如果細聽的話,會察覺她的話語因為極力壓抑,所以顯得有些陰鬱。

白素把香插好,轉眸看向顧維:「我無需告訴你,我只想說,我比你幸福,因為你想起慕君翰的時候,心裡一半歡喜,一半悲傷,但我想起楚衍的時候,我心裡是滿滿的歡喜。」

這麼多年了,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總能很清楚記起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

國宴大廳里,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清俊男子,薄唇好看的抿起,他有傲人才情,看上去有些孤傲,他在國宴大廳里拉了一首小提琴,許多政要高官家的女孩子們都喜歡他,紛紛上前跟他說話,那麼熱鬧的場合,他偏偏安靜淡然,將自己置身事外。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從茫茫人海里準確無誤的把視線投落在她的身上,他邁步向她走來,眸光柔軟溫暖,他失禮的叫她:「素素。」

每每想到這一幕,她的心裡總會百感交集。

顧維問她,楚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白素其實很想說,楚衍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男人,有那麼多人喜歡他,龐大的好像是一個群體,他讓女人提起他的時候,眼神中閃爍出小女孩一樣的光芒。如此有魅力,不是傾國傾城,還能是什麼?

顧維唇角擠出笑容:「沒有我,這世上又哪來的楚衍呢?」

白素眸子平淡無波:「所以我要感謝你,如果沒有楚衍,我的人生將會變得了無生趣,毫無意義。」

她問:「即便殺了我,你會失去楚衍,你也願意嗎?」

「我殺了你,楚衍無非有兩條路可以走,繼續成為人上人,無需為你的錯誤買單;又或許楚衍厭倦了這一切,他怪我殺了你,決定跟我離婚,即便卸職總統,也難保他有朝一日不會在異國愛上別的女人,屆時能夠有屬於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卻是再好不過了……」

「你把我想說的都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顧維迎向白素的眸光,表情竟出現難得一見的蕭索之意,「白素,像你現如今這種情形,身為女人,我應該同情你,但人都是自私的,你應該明白。」

白素笑笑:「真正該同情的那個人其實是你,我做事光明磊落,縱使壞也壞到面上來,但你不一樣,藏著掖著,生怕讓人知道。這麼說來,我至少比你活得要輕鬆自在一些。」顧維終究不了解楚衍,縱使顧維死了,楚衍也無顏面對他們。而她拉著顧維一起下地獄,徹底了結恩怨,斬斷楚衍所有退路,哪怕痛苦,他也會堅強的活著。萬民離不開他,他依然會收拾心情成為萬民心目中的精神領袖,沒有人能夠擊垮他,一個人的心傷的次數多了,終有一天會失去痛覺……

「兩年前,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他大病一場,他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難得清醒的時候,他抓著喬梁的手,他問喬梁,這世上有沒有一種葯,可以讓他夜夜都能夢到你……」顧維扯扯唇,但終究沒笑出來,唇角弧度緊繃,聲音里終於開始有了怒氣:「我把我兒子培養到今天,不是讓你出現毀滅他的。如果沒有遇到你,他會過的很好,但你出現了,他提起你的時候天真的像個孩子,失去你的時候把自己困守在幻覺里脆弱不堪,他那麼喜歡你,哪怕你十惡不赦,他也不在乎。如果白荷不是你妹妹,秦川不是你弟弟,縱使我殺上千人,上萬人,他也不會有現如今這麼絕望,像個盲人一樣,站在十字路口,把自己逼到絕境。他真正難以面對的那個人是你,他真正要自殺謝罪的那個人是你。與其說是我毀了楚衍,為什麼不說是你毀了楚衍呢?」

白素已經無法對顧維生氣了,正確的說憤恨到一種程度,早已把憤怒轉化成了麻木。要不然她不會跟顧維相處的時候,還能這麼平心靜氣。事到如今,顧維悔恨的同時,還不忘打壓她,把所有的過錯都分一半給她,她聽了,竟然連反擊的

都沒有。

錯的是顧維,如果顧維不是一錯再錯的話,現如今沒有人能夠毀了楚衍,包括她白素。但顯然,顧維已經習慣了,她習慣承受錯誤的同時,去遷怒那些「逼」她犯錯的人。

這也許也是一種病。

何必動怒?至少有一點顧維說對了,楚衍最難面對的那個人其實是她。

沒關係,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白素看了看牆壁上掛著的鐘錶時間,12月25日終究還是在這一天過去了。

「12月26日了。」白素說。

顧維似笑非笑:「動手吧!」

「顧姨——」阿力邁步要過來,卻被顧維阻止,「站在那裡不許過來,我們之前說好的,不管白素對我做什麼,你都不許出手,等我死後,你把我屍體火化了,把我跟君翰葬在一起。死前無法廝守,死後埋在一起也是一樣的。」

阿力咬著唇,眸光沉戾,但卻不敢再挪動一步。

「我和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已無話可說,該說的,不該說的,悉數到此作罷。」白素從大衣口袋裡掏出兩把槍放在桌上,其中一把拋給顧維。

顧維下意識接在手裡。

白素目光里彷彿生出了冰稜子,冷冷說道:「兩年前你沒炸死我,現如今我給你一次殺我的機會,我數三聲,誰不開槍,誰是孫子。」

白素手槍直指顧維眉心,顧維看了一眼手裡的手槍,盯著白素眯起了眸子:「白素,你活膩了嗎?」白素是打算跟她同歸於盡嗎?

「你說對了,我早就活膩了,殺你一次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要帶著你一起下地獄,我們手拉手到了地獄之後,繼續斗個你死我活。」白素說的很慢,每說一個字都讓人覺得春寒陡峭,寒意逼人。

顧維冷笑,她覺得白素可真會做戲,她此刻手中拿著的這把槍一定沒有子彈。

做戲嗎?的確是在做戲,因為顧維聽到院門口傳來「砰——」的一聲響,她忽然笑了,她差一點就被白素給騙了,白素拿把空手槍給她,讓她拿著槍指著白素的眉心,很顯然白素演了一齣戲,一出給即將登場那個男人看的悲情大劇。

白素要讓那個男人看著他母親是怎麼射殺白素,而白素又是如何光明正大的殺死了他母親,如此一來,楚衍便再也不會恨白素……

高明啊,真是高明!

那道聲音,白素也聽到了,熟悉中卻又透著紊亂的步伐,伴隨著急促的呼喊聲,白素剎那間覺得渾身血液全都聚集在了頭頂。

「素素——」

焦急,恐慌,不安,那道聲音不是楚衍,還能是誰?他不是在素園昏睡著嗎?他怎麼來了?

白素忽然喉嚨發堵,逼得她說不出話來,但那把槍卻執著的指著顧維,甚至連顫動的跡象都沒有,沒有人能夠阻止她,沒有人……

「你時間安排的可真好。」顧維冷冷的笑,譏嘲的看著白素,白素瞬間明白了顧維的意思,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戲碼嗎?

白素不知道楚衍跑的有多快,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客廳里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那個男人猶如高貴的王子,就那麼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世界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楚衍那樣的人,原本不管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沒有事情能夠打倒他,但現如今他看著白素和顧維,他終於停止了奔跑,髮絲上被汗水浸潤的濕濕的,步伐一步步踩在客廳地板上,看起來軟綿綿的,好像隨時都會在下一秒摔倒一般。

白素沒想到她還能再次見到楚衍,他深深的看著她,眸子裡帶著哀求和絕望,他站在她身旁,因為怯步,腳步慢了下來,整個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素素,我們把槍放下好不好,我給你一個交代……」他說話一向很自信,閑適散漫,但如今語氣中卻帶著哀求。

白素目光盯著顧維,顧維盯著她,或許應該說,她們兩個斗的你死我活,卻都在此刻不敢正視這個男人。

他的無助、絕望、掙扎、迷茫,每看一次都足以讓人心慈手軟,而心慈手軟是白素目前最不需要的。

白素苦澀的笑:「楚衍,我累了,我身心俱疲,我已經沒勇氣繼續走下去,你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素素,我求你,我求求你,別對我這麼殘忍……」楚衍無助的像個孩子,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白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她的表情有些扭曲:「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走的千瘡百孔。從出生的那刻起,我父母就永遠的離開了我,但養父母對我很好,曾經以為失去親情,後來重獲親情;曾經以為失去愛情,後來重獲愛情。但我心裡很難受,白荷死後,我固執的活著,固執的笑給別人看,我那麼痛苦的活著,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殺了她——」白素尾音憤恨,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顧維,而顧維也把槍口對準了白素。

楚衍世界分崩離析,他看著顧維,再看向白素,先是笑,笑著笑著卻有大滴的淚砸落下來。

他哭了,聲音斷斷續續,他哭的泣不成聲:「真正該死的那個人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對你動心,如果我不執著要你,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是我毀了你……」

說好不哭的,但白素那一刻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流淚?她跟著楚衍一起哭,淚眼模糊,她下意識搖頭。

不是他的錯,縱使他不愛上她,她也會在某一天愛上他,他不知道他有多好,她被他吸引,是遲早的事情,發生這麼多事情跟他無關,不關他的事……

楚衍目光一片荒蕪,他笑中帶淚,專註的看著白素:「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天堂,沒有你,我將沉陷在地獄里,永世不得超生。我這一路上從未那麼害怕過,你以為你死後,我真的就能忘記你嗎?你白素對我來說是什麼,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把你融進我的骨血里,把你融進我的呼吸里……」楚衍苦笑,但那樣的表情卻是他有生以來做的最難看的表情,「素素,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堅強。你以為你死後,我還會獨活嗎?」

彷彿有人在剜白素的心一般,她疼的難受,她終於滿臉淚水的看向楚衍,痛聲道:「楚衍,你怎麼能這麼對待我,我用殘缺不全的身體來愛你,我把自己扎的血肉模糊,你知道我有多痛嗎?你別逼我。」

楚衍眸光里所有的光瞬間黯淡下來,彷彿走到了窮途末路,又好像在交代遺言一般,他很平靜,平靜的近乎可怕,但他嘴角卻揚起溫暖的笑容,「好,我不逼你,我只想告訴你,你在黃泉路等等我,我很快就會去見你,再也不會讓你像兩年前一樣那麼痛苦,孤苦伶仃一個人……」

白素手指在顫抖,她看著顧維,黑漆漆的槍口正對著她,她有些失神,一切彷彿在夢中一樣,手腳好像變得不是她自己的,她被一張無形的大網束縛了身心,但她知道在她跟顧維拔槍相向的瞬間,楚衍的眸光一直凝定在她的身上,從他出現之後一直無視顧維,他把最後的哀求留給了她,他執拗的想要用最後的餘熱融化她,但她呢?

她想起了一具具屍體,手指雖然顫抖的厲害,但她告訴自己,她已經走到了懸崖邊,她不能心存婦人之仁,她不能因為任何人放棄報仇。

顧維覺得,她生平從未看過這麼精彩絕倫的人生大戲,被白素演繹的惟妙惟肖,險些把她也矇混過關了。

她知道白素非殺她不可,而她給白素這個機會,她活著無法求得楚衍原諒,死後若能被他記得,那便無愧於生。

白素不會死,她兒子也不會死,到頭來她獨自一人死去,豈非是皆大歡喜?

昔日婆媳,如今仇人相對,幾乎同時冷聲喊道:

「一……」

「二……」

「三……」

槍響,有鮮血噴在白素的臉上,她看到顧維震驚的臉色,看到顧維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裡,她持槍的右手彷彿脫線的木偶般驀然垂落下來,僵硬的像是一座石雕。

在這一刻,顧維終於相信她手槍里有子彈,白素是真的打算跟她同歸於盡,一切不是演戲。

世界很靜,白素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越來越微弱的心跳聲,彷彿牆壁上掛著的時鐘,她的意識在一片兵荒馬亂里跌進了無盡的深淵黑暗之中。

那聲「三」,不是白素喊出聲的,是顧維。

在最後一剎那,白素凄厲的大笑起來,一張張臉在她腦海中浮現,她想起了他們死時血肉模糊的臉,想起那些痛苦的過往,她應該報仇的,但她又想到了楚衍的話,她死了,他也不獨活……她彷彿被人逼到了死胡同里,跌跌撞撞,摔得渾身是傷。

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白素放下了手槍,放棄了仇恨。她想她終於可以解脫了,帶著無盡的愧疚和悔恨,去見白荷、秦川和溫嵐了。

她為了這一天,披荊斬棘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刺得她鮮血淋淋,但她卻在最後一步停下了步伐。

當顧維見白素垂槍的那一瞬間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顧維聽到了子彈射出槍口的聲音,她看到了楚衍撲在白素身上,她看到有鮮血從楚衍頭部涌了出來,她看到白素眼中乾涸一片,出現濃濃的黑,也許悲傷太過,白素已經哭不出來了……

那一天,白素腦海中最後定格的記憶片段很凌亂,有楚衍的笑,楚衍的淚,楚衍的血。

有聲音在她耳邊虛弱響起:「我沒有辦法承受你比我先走,所以這次我先,你別跟我爭……」

有血砸落在她的臉上,可她的眼睛卻再也沒有任何反應,眼前一片漆黑。

那一天,顧維反應過來,凄厲的嚎啕大哭,尖銳的喊道:「我的兒子——」

那麼絕望凄厲的尖叫,彷彿能夠震聾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彷彿能夠把人的胸膛撕裂開來。

白素感覺身上的重量被人挪走,她靜靜的躺在那裡,渾身力氣都被人抽走了。

——楚衍,我錯了,我錯了……我為什麼要報仇呢?我把那些事情當成一場噩夢不就好了嗎?你母親說的對,像我這種人是註定不能得到幸福的,所以連你也不要我了。

——楚衍,我決定了,我不報仇了,我不讓你為難了,我不殺你母親了,我們忘了一切,重新開始好不好?再也沒有人能夠讓你痛,讓你傷心,我再也不逼你了……

——楚衍,每天醒來看到你,一直讓我覺得很幸福,可我每次都忘了跟你說早安,等天亮了,你記得一定要叫醒我……

那天,是徐澤撐著虛弱的身體趕到了素園,想辦法喚醒了楚衍……楚衍清醒后,瘋了一般的衝出了房間。徐澤等人通過追蹤楚衍手機這才找到了獨院,所以當他們趕到獨院時,悲劇已經釀成了,他們看到了地上的鮮血,看到了喃喃自語,彷彿得了失心瘋一樣的白素,所有人瞬間都癱坐在地。

良久之後,有人問了一句:「血是誰的?」聲音發抖。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這是一場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噩夢。

這是白素被人用束縛帶綁在床上的第三日,數日前,她舉槍自殺時,被喬梁撞見,所有人都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逼不得已,只能每天給她注射鎮靜劑。

她沉睡的時候多,醒來的時候少,醒來后她總是說身上很疼,但卻查不出毛病來,無盡的淚順著眼眶流出來。

白毅和於曼趕到素園,看到白素被人束縛在床上,當時就怒了,「你們把我女兒當成什麼了?她是人,不是動物,解開,快解開——」

喬梁沒辦法只得解開,白素脫離束縛,仍然無動於衷的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於曼抱著她,跟她說話,但得到的永遠都是白素的語無倫次。

「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報仇了,我再也不讓你為難了……」

於曼捂著嘴哭,白毅摟著她,眼睛紅紅的,轉眸望去,看到了站在門口邊淚流滿面的楚修文和陳惠……

當天白毅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白素的身世,也就是當天白素出事了,白毅終於意識到喬梁他們為什麼會綁著白素了。

最先發現白素出事的那個人是慕少卿,入了夜,他不放心,去看白素時,發現她在睡,容顏沉靜。

於曼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守夜,正在打盹。

「怎麼了?」於曼一看慕少卿臉色凝重,瞬間緊張起來,起身奔到床邊。

慕少卿一把掀開被子,瞬間就看到床上都是血……

「天啊——」於曼嚇得臉色發白。

慕少卿臉色發寒,手指顫抖的湊到白素鼻端前,雖然還很微弱,但她畢竟還有呼吸。

他們說慕少卿臉上都是淚,臉色嚇人的很。

白毅沒想到白素會自殺,白素被搶救了好幾個小時,白毅坐在她床前握著她的手,哭了一夜,第二天白素醒來,白毅一個巴掌就要朝白素臉上扇去,但他看到她毫無血色的臉,那一巴掌實在是打不下去,他緊緊的抱著白素,哽聲道:「素素,你怎麼忍心這麼對待我和你媽媽,別再讓我和你媽媽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慕少卿守夜,他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她,平靜的聲音里有著隱忍的憤怒:「你就那麼想死嗎?」

見她漠然的聽著他的話,慕少卿恨聲道:「白素你告訴我,你就那麼想死嗎?」

她不回應他,於是他的憤怒,他的擔憂,他的痛苦終究化為了哀求,他握著她的手:「素素,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才能好起來。」

她沉默,宛如失去魂魄般,但他知道她在聽,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慕少卿開始漸漸失望的時候,白素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虛弱沙啞,彷彿很久都沒有說過話一般。

她話語簡短,只有兩個字,不斷重複著:「安安,安安……」

慕少卿先是皺眉,以為沒聽清,貼近她又聽了聽,他確信她在說「安安」。

「素素,你想見蘇安,對不對?是不是蘇安?」慕少卿忽然激動起來,她有想見的人畢竟是好的,雖然白素沒有給予他回復,但他想那個人除了是蘇安,不會是別人了。

楚衍出事第五日,蘇安趕到了素園。

白素剛被注射鎮靜劑睡著了,一屋子的人愁雲慘霧,奢華的房間內被一股死寂縈繞著。

蘇安沒想到再見白素竟會是這樣一番場景,昔日光彩耀目,自信洒脫的女人渾身傷痕纍纍的躺在床上,臉龐消瘦蒼白,透著病態。

這樣一個白素,隨便一個人都能把她擊垮,脆弱的令人不敢直視。

所有人都在為蘇安讓路,她是白素除了楚衍之外,唯一念叨的人,楚衍不在,至少他們把蘇安找來了,也許蘇安能夠成功勸解白素也說不定。

白素晚上的時候才醒過來,再次看到蘇安,恍若隔世。

蘇安握著她的手,眼睛紅紅的,但笑容卻很溫暖:「素素,我是安安,我來看你了。」

白素無光的眸子終於開始有了神采,她想開口說話,但因為太急,嗓子深處竟傳來一陣刺痛。

「別急,我們慢慢來。」蘇安一邊安撫她,一邊急急下床,倒了一杯水,送到她唇邊:「來,我們先喝口水再說話。」

白素喝水很慢,嗓子很痛,她喝水的時候,似乎生怕蘇安離開一般,目光殷切的望著她。

蘇安看了,心裡升起一陣酸澀。

「子彈擊中頭部,還能活對不對?」白素目光希冀,把所有的期待和希望全都投諸在蘇安的身上。她似乎在尋求一種精神寄託,要不然白素會徹底被擊垮。

「要分情況,搶救及時的話,活下來不是問題。」楚衍的情況不好說,況且她並不清楚楚衍的傷勢。她不能把話說的太死,子彈擊中頭部雖然兇險,但並非人人都會立時斃命,所以她並不算在欺騙白素。

「大概九年前,你曾經救治過一個證人,你還記得嗎?」白素聲音急切,表面看來是在說服蘇安,還不如說她是在說服她自己。

「記得。」蘇安緊了緊白素的手,這是她第一次見白素這麼慌亂,因為楚衍,白素早已走投無路,而她正是白素最後一道精神信仰。

「那顆子彈打進證人腦部,避開足以在一秒鐘就致命的腦神經中樞,進入顱腔內。雖說大腦沒有空間去容納一顆突如其來的子彈,但他在休克之前,你卻把他救活了,是不是這樣?」白素回想那名證人的情況,原本一顆死寂的心,終於死灰復燃起來,久違的激動在她心內翻滾燃燒著,她握著蘇安的時候,緊緊的,陰鬱的眸終於有了亮光和波動。

蘇安柔聲道:「對,只要腦部不發炎,不壓迫到神經系統,一切就還有希望。」

白素嘴角下意識扯了扯,輕聲呢喃道:「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那顆子彈從左後方射入他的頭部,一定是卡在了腦部什麼地方,也許跟那個患者情況一樣……」

蘇安心一緊,怕她往不好的方向去想,連忙說道:「素素,在這世上優秀的腦外科專家有很多,我相信楚衍不會有事的。我當年醫治那個證人,情況那麼兇險,可還是把他搶救過來了,所以楚衍一定不會有事的。」

白素看著蘇安,眸光里閃耀著波光,但嘴角卻浮出一抹苦笑:「安安,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唯有這一次,只要他能好好活著,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想他好好活著……」

「素素,你要振作起來,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希望。」蘇安坐在床上,從身後摟住白素,希望能夠把溫暖傳遞給她,「我陪著你,我們一起度過這次難關。」

白素在她懷裡閉上了雙眸,蘇安緊緊的抱著她,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白素知道,一切勢必會好起來的。上帝喜歡把變故留給世人,習慣看他們像小丑一樣悲喜交加,從來都不是變故去適應他們,而是他們應該如何去適應變故。

她不會尋死了,不會害怕地獄太冷,追隨楚衍而去,她在新的一年裡開始有了新生的希望,只要她不放棄,只要她還心存希望,楚衍就一定會好好活著。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確保得到他消息之前,等他回來。

楚修文封鎖消息,沒有人知道楚衍出事,但段亞楠卻找到了白素。

書房裡,段亞楠抱著文件,先把一封信交給了白素。

那是楚衍寫給她的信,說是信,還不如說是他平安夜那天就事先準備好的遺書。

素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離開你了。

小時候很怕死,一直覺得死亡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一直畏懼死亡,逃避死亡,後來認識你之後,就更不想死了,我總盼著有一天能夠死在你後面,因為我明白活著的人承擔了痛苦和眼淚,而死人卻承擔了解脫和微笑。直到兩年前你出事,我才發現,其實我並不堅強,我寧願死在你前面,也不願忍受沒有你的日子,生不如死的經歷我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我似乎做了一場夢,夢裡面曾經堅持許久的東西在一夕間忽然變得面目全非。發現自己踩著無數屍骨一步步走到今天,我開始感慨萬千,百感交集。

有些人,天生會有一種孤寂感,那是與生俱來的。去楚家前,我還覺得我可以擁有全世界,從楚家出來后。我卻發現自己其實一無所有。

我問過自己很多次,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我還會不會跟你結婚。我想我還是會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你,穿越人海,傻傻的走到你面前,冒冒失失的喚你一聲:「素素。」

我的未來其實很簡單,一個你,一個家,如此而已。

但多麼諷刺,在這世上有比愛恨更加矛盾的東西存在著,第一次我心如死灰,這樣的矛盾我無法化解,更無法用罪惡抑制罪惡。

她是我母親,你是我妻子,我無法把利刃對準我母親的胸口,她生我養我一場,這是我欠她的。

素素,你知道我有多無顏面對你嗎?

有人說,人從繁華中來,終將回到繁華中去。我壓抑半生,一直在戰戰兢兢,算計陰謀中爬過來,這一次我想放縱自己一次,我想我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跟我人生說再見了。

28歲那年,我穿著潛水服在深秋潛進北海,海水那麼藍,魚兒在我身邊嬉戲,我游啊游啊,惶恐的找不到出口,於是身體只能慢慢的往海底沉,越往下,海水就越冷,我當時在想,素素那時候在海水裡該有多冷啊……

白素單手蒙著臉,但仍有淚從指縫間流瀉出來,她坐在楚衍的椅子上,背轉過身體,不讓段亞楠看到她臉上的淚。

段亞楠咬了咬唇,遲疑道:「夫人,需要我先出去嗎?」

「不用。」她聲音沙啞。

「這是閣下名下的股份,其中包括楚氏集團運營權,美國總公司,閣下已經知會強尼,把他的股份全部轉到你名下……」段亞楠又抽出另一份文件遞給白素:「這是閣下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存款、基金、房產,閣下已經全部轉移到你名下……」

白素轉身,接過段亞楠遞過來的文件。

「這是閣下寫的聲明書,原本……」段亞楠有些猶豫:「他之前跟我說過,如果他接連兩日沒有跟我聯繫的話,就讓我公諸於眾,但我總想著再等等……」段亞楠看著白素,低頭歉聲道:「您一直在生病,所以我瞞了下來。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難怪段亞楠臉色那麼凝重了,那是楚衍公布他和白素身世的文件,倘若不是段亞楠做事穩重精明,換成別人只怕要闖大禍了。

白素合上文件,站起身,眸子沉窒:「這份文件當我沒看到,他是楚家人,一輩子都是,而我只是楚家的兒媳婦,我和他的身份已經如此,誰都改變不了。」她不容許任何人踐踏唾罵她丈夫,不許……

「我明白了。」段亞楠鬆了一口氣,白素願意隱瞞她的身世,那是再好不過了。

段亞楠拿出最後一份文件:「這是閣下的卸職報告……」

白素眸子冰冷:「交給楚修文,告訴他,總統之位從即日起還給楚家。」

從此以後,各人自掃門前雪,而她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找到楚衍……

段亞楠離開書房前,對白素說:「夫人,閣下會回來的,您別擔心。」

白素溫溫笑了:「你跟隨他那麼多年,你說他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白素似乎在一夕間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

她看到白毅、於曼、白墨淚濕的雙眼,心裡溢滿了負疚感,於曼頻頻擦淚:「想開就好,想開就好……」

白素仍然想不開,想不開的還有徐澤和易笙,他們兩人開始全世界範圍內尋覓楚衍的蹤影。

他們離開素園那天,白素送他們,她和他們擁抱告別,白素看著徐澤,他對她淡淡的笑,雖然笑容很飄忽,但他終究是在微笑,他說:「我答應你,我和易笙一定會找到他。」

白素緊緊的抱著徐澤,他們的徐澤回來了,雖然寡言,幾乎不怎麼微笑,但他終究還是回到了他們的團隊中。

她看著徐澤和易笙,她說:「謝謝。」

謝謝,她的朋友;謝謝,她的親人。

徐澤和易笙離開了,而她需要留在這裡通過情報局,安全局獲取第一手訊息,傳遞給徐澤和易笙。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側眸望去,是蘇安。

「素素,楚衍曾拜託我想辦法醫治你的右手,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想試試。這也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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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愛新歡,總統請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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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他的未來很簡單:家裡有個她【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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