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第四十三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細雨霏霏鋪天蓋地風一過斜引廊前紛紛揚揚沾了滿襟。

遠望出去平衢隱隱杳無人蹤千里煙波沉沉輕舟獨橫。夜天灝立在行驛之前看向風平水靜的渡口綿綿密密的小雨已飄了幾天幾株粉玉輕盈的白杏經了雨點點零落逐水東流。江邊經歷了多年風雨的的木棧之上亦綴了片片落櫻素白的一片恰如帝都合城舉哀的清冷。

夜天灝微微嘆了口氣自古紅顏多薄命想那蓮貴妃容冠天下風姿絕世卻如今一朝春盡紅消香斷花落人亡兩不知。

凌王他們說是今日到天都卻已過晌午仍不見船駕靠岸想是因為風雨的天氣卿塵又不能勞累所以便慢了些。

夜天灝儒雅溫文的眉宇間覆上一層陰霾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比往昔多了幾分滄桑與穩重那深深的擔憂在遠望的目光中卻顯得平淡。

是自盡啊!蓮池宮傳出這消息的時候正逢早朝議政。他沉穩如山的父皇高高在上威嚴從容的父皇幾乎是踉蹌著退朝回宮。

大正宮內掀起軒然大波。眾所周知前一日在御苑的春宴上蓮貴妃因態度過於冷漠惹得殷皇后十分不滿不但當眾沒給好臉色看更是冷言責斥了幾句。

蓮貴妃當時漠然如常誰料隔日清早卻被宮人現投繯自盡貼身侍女迎兒亦殉主而去。

冷雨瀟瀟瀰漫在整個蓮池宮深宮幽殿寒意逼人。蓮雕精緻美奐絕倫幕簾深深人去樓空幾絲冰弦覆了輕塵靜靜幽冷。

天帝勃然怒極痛斥殷皇后失德幾欲行廢后之舉。殷皇后又怨又恨氣惱非常三十年夫妻三十年恩寵卻說是母儀天下享尊榮到頭來錦繡風光儘是空。

鏡中花水中影蓮池宮中那個女人才是真正萬千寵愛於一身奪了日月的顏色只叫後宮粉黛虛設空自繁華

廢后非同小可的事舉朝嘩然。

殷皇后自天帝龍潛之時便隨侍在側素來品行無差豈能因一個本就不該出現在大正宮的女人輕言廢黜?

殷家一派接連肯奏規勸以期平息天帝之怒而朝中自然不乏別有用心者意圖扳倒皇后這個殷家最硬的靠山一時間紛爭激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時最應該落井下石的中書令鳳衍卻上了一道保奏皇后的表章。

當年孝貞皇后在世時尚為貴妃的殷皇后與之明爭暗鬥鳳家與殷家各為其主難免互不相讓。本來鳳家因孝貞皇后位居中宮頗佔上風但自孝貞皇後去世后殷皇后執掌六宮一時無人蓋其鋒芒殷家水漲船高時常壓制着鳳家。現在有如此良機可以扳倒殷皇后殷家本最擔心的便是鳳衍借題揮誰知他竟上了這麼一道表章。

言辭懇切情理並茂如同一個平坦的台階送到了天帝面前。輔國重臣的話分量還是非同一般的群臣眾議順勢而止。

衛宗平事後回思不由冷汗涔涔鳳衍啊他是早看出天帝不過一時遷怒並非決意廢后將聖意揣摩在心通透到了極致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亦能放手必是有了更好的決斷。鬥了這麼多年他此時竟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了!

群臣卻更看了個清楚就如當初一意孤行、娶嫂為妃一樣從登基之時至今蓮貴妃在天帝心裏的分量始終沒變因此便有不少人想到了凌王與儲位。

但蓮貴妃畢竟不在了皇后雖然受了委屈卻想來也合算。母妃薨逝做皇子的無論身在何處必要回京服喪漠北戰事已箭在弦上如此一來幾十萬兵馬的指揮權便盡數落在了湛王手中。比起那反覆無常的恩寵這是實實在在的兵權。

斜雨撲面而來一陣微涼。侍衛輕聲提醒:「殿下不如到驛館裏面等吧凌王他們想必還要過些時候才能到。」

夜天灝點了點頭卻只隨意踱了數步突然記起身後尚有禮部、皇宗司等一同前來的幾名官員陪着便對侍衛道:「請幾位大人入內吧不必都候在這裏。」

然而他不走自然無人移步他微微一笑便負手往裏面先行去了。

驛館內早已備了熱茶細點伺候夜天灝只端了茶盞沾沾唇便放下了。或許因為畢竟帶着喪事眾人顯得有些沉悶但多數心裏都在掂量著即將回京的凌王偶爾有人低聲交談幾句。

朝野上下對皇族妄加猜測的事夜天灝早已見怪不怪他只安靜地坐在那裏握著茶盞平和的眼睛始終望向窗外。

粉雨細揚眼見是要停了。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不知四弟回來會做如何打算。天家這無底的深潭處處透著噬人的漩渦他自裏面掙扎出來是經了徹骨的痛舍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便如此也還是常常不得安寧。這條路是難見盡頭的若沒有冷硬如鐵的心志那便是一片令人絕望與瘋狂的死域。

「殿下。」侍衛的聲音打斷了夜天灝的沉思「凌王的船駕已經到了。」

終於到了夜天灝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雨勢已收天空中陰雲蒙蒙緩緩隨風而動江水滔滔不時拍岸。兩層高的座舟在其他小船中顯得格外醒目夜天凌正回身親自扶了卿塵下船輕風颯颯中一身白衫修挺俊冷。

「四弟!」

夜天凌轉身攜了妻子上前見過皇兄夜天灝抬手虛扶了一下:「原以為你們上午便該到了路上可好?」

夜天凌道:「有勞皇兄惦念一路順利。」

卿塵安靜地立在夜天凌身邊身上搭著件雲色披風容顏清瘦烏鬢斜挽唯一一件水色玉笄襯在間周身素淡。皇宗司來人已將孝衣備好奉上白麻斬榱按例制母喪子歸尊禮成服是要先戴了孝儀才能入天都。

捧著孝儀的內侍趨前跪下恭請凌王與王妃入孝。夜天凌垂眸看了看:「不必了。」聲音漠然。

皇宗司與禮部的官員在旁聽着同時一愣雖說凌王與王妃都是一身白衣但畢竟不是孝服於情不符於禮亦不合。

「殿下……這恐怕……」禮部郎中匡為謹慎地提醒了一聲被夜天凌抬眼看來心底微凜頓住後半句咽回腹中便拿眼去看夜天灝。

夜天灝雖心知四弟與蓮貴妃素來隔閡卻對他這番絕情也着實無言沉吟一下對匡為輕輕揮手命他退下問夜天凌道:「貴妃娘娘已移靈宣聖宮四弟是先回府還是先去宣聖宮?」

夜天凌扭頭看向卿塵卿塵正自輕浪翻湧的江面上收回目光與他略帶關切的眼神微微一觸說道:「去宣聖宮。」

夜天凌略作思忖點頭道:「如此便請皇兄與他們先回吧。」

蒼穹低沉烏雲細密金瓦連綿的宣聖宮似是隱在輕霧蒙蒙的陰霾中寂靜而庄穆。

殿前殿後原本雪壓春庭的梨花早已過了花期隨着幾日淅淅瀝瀝的雨滿園凋謝零落成泥碾作塵一縷花魂杳然暗香盈餘。

所有的內侍宮娥都被遣退越顯得這宮殿庭院寂靜無聲。朱欄撐著飛檐孤單地伸向灰濛濛的天漢白玉的石階飛雲雕花被雨水沖洗得分外白亮看過去略微有些刺目。

卿塵與夜天凌一同行至殿前舉步邁上玉階。夜天凌走得極慢沉默地看着前方這神情看在剛剛退出去的內侍眼中只是平靜異常身不披孝面無哀色唯有無盡冷然。

邁上最後一層台階夜天凌突然停步不前卿塵多走了一步回身看他。只見他抬手扶著白玉欄桿站在了大殿門外猝然閉目。他的手握成拳狠狠壓在冰冷的玉欄之上一縷鮮紅的血液很快自他的指間蜿蜒而下在飛雲繚繞的雕欄上勾勒出一道血痕。

「四哥!」卿塵輕呼一聲握了他的手迫他鬆開他掌心是一朵晶瑩的蓮花玉墜凈白的蓮瓣沾染了血色帶出妖艷的紅暈美麗非凡。

卿塵忙自懷中取出絹帕替他包裹傷口心疼至極卻又不忍出言責備他。夜天凌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纖細的手指交錯在絹帕之間一點刺痛的感覺此時像湧泉噴薄極快而又極狠地覆沒了他所有的意識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下意識地握拳卿塵手指輕輕放入他的掌心阻止了他的動作。她柔聲道:「四哥你握着我的手。」

隔着絹帕依然能感到卿塵手心柔和的溫度夜天凌平復了一下情緒終於看向她啞聲道:「清兒我不進去了你幫我……把這個蓮花玉墜給母妃。」

卿塵並不反對徒增傷悲何苦相見她將玉蓮花上的血跡仔細擦拭乾凈:「母妃看了會心疼。」

夜天凌緊抿著唇緩緩轉身卿塵便獨自往大殿走去。

蓮貴妃的棺柩用的是寒冰玉棺整塊的寒冰玉石稀世難得皇族沒有這樣的先例連當年孝貞皇后大喪也無此殊榮。但是天帝降旨之後舉朝上下卻竟無人反對。

或許真正在每個人的心中也唯有蓮池宮中無雙的容顏配得上這玉潔冰清或許人人也都想將這絕代的風姿留存任歲月無情滄桑變幻這一份沉睡的美麗永遠都不會老去永遠都不會凋零。

清透的寒冰之後蓮貴妃靜靜地躺着明紫色的宮裝朝服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卿塵放輕了腳步似乎生怕將她從那片沒有紛爭和痛苦的夢中驚醒她輕合的雙目是墨色分明的淺弧紅唇淡淡依稀帶着微笑這安然的睡顏美好如斯安寧如斯。時間在冰封般的玉石背後停止了步伐悄悄地將那風華絕代留駐永恆。

白幔輕舞深深幾許。

卿塵俯身鄭重地在靈前行了孝禮輕聲道:「母妃我和四哥回來了您別怪四哥不進來看您他心裏難過的時候是要自己靜一靜才過得去。有件事情您聽了一定會高興四哥將日郭城從突厥手中奪回來了他還去了堯雲山帶了禮物給您。我們在漠北遇到了一個人他叫万俟朔風是柔然族六王子的親生骨肉也是柔然現在的領。柔然沒有亡漠北的大地早晚有一天會在四哥和万俟朔風的手中變得繁榮富饒母妃您放心吧。」她站起來取出那朵蓮花玉墜細長的銀鏈碰撞著冰玉輕微作響「這是万俟朔風托我們帶給您的柔然沒有恨您万俟朔風說過您永遠是柔然最美的女子是他們的茉蓮公主。」

卿塵走到寒冰玉棺前靜立了片刻抬手撫上了那層冰冽的棺蓋稍一用力棺蓋便緩緩地滑動打開。輕渺的霧氣繚繞逸出有種刺骨的寒意頓時撲面而來她微微打了個寒顫將蓮花玉墜輕輕放在蓮貴妃胸前接着又小心地握著銀鏈替她戴好。誰知蓮貴妃原本交疊的衣領被牽動露出了修長的脖頸於是一道縊痕便顯了出來。

極淡的縊痕卻在這雪膚花貌的安寧中格外觸目驚心卿塵心中一陣酸楚不忍再看忙抬手去整理卻突然手下一頓停在了那裏。

那縊痕是白練所致並不十分明顯她猶豫了片刻皺眉沉思稍後像是已做出了什麼決定重新將蓮貴妃的衣領解開仔細地看了下去。

縊痕延伸交與頸后!而在這道略呈郁椒色的縊痕旁邊尚有一道青白色幾乎不見血印的痕迹。卿塵猛然震動這絕不可能是懸樑自盡留下的分明是有人從後面勒緊了白練然後為造成自縊的假象又設法將人空懸才會有這樣兩道不同的縊痕。

她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推測一時間呆立在當場直到玉棺越冰冷的寒氣使她覺得有些受不住她才微微顫着手將蓮貴妃的衣衫整理好。她扶著玉棺強壓下心中震駭眸中逐漸浮起冷冷寒意。是他殺這些日子她一直想不通蓮貴妃怎會因殷皇後幾句斥責而尋短見這一切竟都是有人在謀划。

是殷家嗎?她心中立刻掠過了這樣的想法隨即便自己予以了否定。她所認識的夜天湛雖有他的謀略與果決卻絕不會用這樣的法子奪取軍權。雖然殷家有可能從中作梗但自從出了雁涼的事情夜天湛真正了狠意。冥衣樓暗中得到的消息夜天湛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整飭了殷家。面對他的絕然就連殷皇后都未敢幹涉這次邵休兵等幾員大將被順利懲處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譽滿京華的湛王仍舊翩翩文雅但他溫和背後那把銳利的劍已然出鞘他先面對的不是咄咄逼人的對手而是已不堪重用的腐朽仕族、高楣閥門。就連夜天凌亦對此暗中讚佩畢竟這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魄和能力如此處理更何況稍不留神便會反累自身。夜天湛幾乎以完美的手段做到了這一點目前的殷家、靳家以及衛家正一步步握在他收緊的掌心逐漸容不得他們有半分掙扎。

如果不是湛王這邊的人那麼又會是誰?是什麼人竟會用如此狠絕的手段他們又為什麼會選擇對蓮貴妃下手?

卿塵秀眉微攢原本奉命留在蓮池宮的冥魘自出事之日就失去了蹤跡冥衣樓多方尋找卻至今不見消息。冥衣樓要找的人居然石沉大海這本就是極不尋常的事何況這個人是冥魘。

蓮貴妃薨生生阻攔了夜天凌平靖西北的步伐更讓夜天凌與殷家甚至湛王之間再添新恨。這是坐山觀虎鬥的佈局卿塵暗自想着卻又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出有人要殺蓮貴妃的動機。最重要的是是什麼人會這樣清楚蓮貴妃對夜天凌意味着什麼?

四周寒意越來越重卿塵逐漸覺得冷得厲害於是快步往外走去。一出殿外便見夜天凌背着身子站在台階的最高處天空中烏雲壓得格外低他孤獨地站在那灰色的蒼穹之下單衣蕭索一身的清冷。

冷風推著雲層緩緩移動幾絲殘花捲過零星仍見點點雨絲。

夜天凌聽到了卿塵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他一動不動地凝望着那毫無色澤的天穹眼中是一脈深不見底冰封的孤寂。

「四哥。」

風微過涼意透骨卿塵聽到夜天凌用一種緩慢而蒼涼的聲音說道:「師父、十一弟、母妃他們都走了近者去親者離孤絕獨以終這是孤星蔽日天合無雙呢。」

卿塵心頭似是被一把尖利的匕抵住泛起隱痛刺骨。她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夜天凌的手用力將他整個人扳過來面對着她:「不是!什麼孤星蔽日都是胡說的。四哥你還有我。我不信這天命只要我還在你身邊你就不是什麼孤星!」

夜天凌眸中深深淺淺是難以名述的哀傷更有一絲複雜的感情不期然流露出來。他輕輕地將卿塵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聲音喑啞:「母妃一點兒也不留戀這個世界清兒我只有你了。」

卿塵只覺得他渾身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她微微掙開他的手臂抬頭看去他削瘦的面容之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消沉那眼中的陰霾如輕雲遮蔽了星空令天地失去了顏色更如夾着冰凌的潮水沿着她的血液散佈將心頭的隱痛一絲絲牽扯。

她幾乎是焦慮地在他眼中尋找往日的神采他只是低頭看着她像是要將她看進心裏去清寂的目光使原本堅冷的輪廓平添了幾分柔和卻叫人不由得害怕。她緊握了他的手近乎尖銳地一揚眉:「四哥!母妃是被人殺害的她不是自盡!」

夜天凌神情驟然僵住:「你說什麼?」

「我剛剛看過了縊痕在頸后相交這不可能是自盡留下的痕迹。事情本來就蹊蹺好端端的母妃為什麼要自盡?宮中的冷言冷語她聽了一輩子難道還在乎皇後幾句斥責?還有迎兒她平時最是開朗怎會眼見母妃求死不但不勸反倒殉主而去?有什麼天大的事情她們會都想不開?」

這一句句的話在夜天凌心中掀起難以遏制的悲憤然而他周身是靜冷的殺意陰沉沉讓人如墜冰窖的殺意深冷而凌厲可以將一切洞穿粉碎寸片不留。他雙手指節握得咯吱作響薄唇透出一種蒼白的冷厲:「是什麼人做的?」

卿塵道:「先查當初來蓮池宮的御醫他若非瀆職便是受人指使隱瞞實情。」

「冥魘她不可能毫不知情。」夜天凌道「派出冥衣樓所有人手冥魘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能在蓮池宮行兇的人必然對宮裏情況極其熟悉也肯定有其他的幫手要找主凶便從這些爪牙入手。」他眼中深光隱隱犀利迫人。那一瞬間卿塵重新看到了那個傲視天下的男子那種滴水不漏的冷靜將所有事握於指掌的沉定與自信她無比地熟悉。

風吹進眼中微涼卿塵輕輕瞬目只覺得渾身鬆弛了下來竟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她從來都不曾這樣清楚他原來已經如此深刻地化作了自己血肉的一部分悲歡與共生死相連每一絲波動都牽動着彼此再不可能有一個人獨活。

冷風陣陣吹得殿前白幔翻飛化作一片波浪茫茫的深海。舊仇新恨滿心悲痛夜天凌面色如霜一字一句說道:「我夜天凌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醉玲瓏》中卷完歡迎閱讀下卷地址:/nove1/35149.ht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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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瓏 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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