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痛打袁文彪

第十四章 痛打袁文彪

看完一個監舍我走出來正想往第二個里走就看見大彪在威用手指著一個倚在牆上的夥計吼道:「叫你再不老實!你***知道這是監獄嗎?進來了你就得服從管教!揍你還是輕的政府說了對待你們這些剛進來的畜生就應該加大管教力度!你到底蹲不蹲?」我猛然感覺機會到了在門口頓了一下走過去拉了那個倚著牆愣的夥計一把:「叫你蹲你就蹲剛來別毛楞。」這話說得很是無奈估計弱智也能聽出來裡面包含的不滿。那夥計委屈地瞥了我一眼:「大哥我就是蹲得慢了點兒他就打我……幹部也不能隨便打人嘛。」原來他把大彪當成了管教幹部我突然計上心來轉過頭來問大彪:「你說你是幹部了?」大彪沒有反應上來正色道:「他看不出來嗎?要不我憑什麼讓他們蹲在這裡?」我突然提高了聲音:「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說著沖吳振明使了個眼色吳振明疑惑地站了起來他好象不知道我想讓他幹什麼。這小子可真夠笨的我激他:「振明你來作個證這個人說他是幹部了嗎?」吳振明立即反應上來脫口而出:「他說了說完了就打人。」大彪這才明白過來我是什麼意思猛地把頭轉向我見我虎視眈眈地瞪著他他的臉黃了一下瘋似的沖吳振明嚷:「撒謊是個畜生!」有我在旁邊站著吳振明毫不退讓迎著他走了過去:「你再罵我一句試試?」大彪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劈胸推了吳振明一把:「我罵你怎麼了?我還想打你呢!」吳振明看都不看他一眼挑開他的胳膊一腳把他踹了個趔趄:「你行嗎?」

應該承認大彪的確有些漢子氣概站穩腳跟略一遲疑猛地向吳振明撲了過來。吳振明也不含糊往旁邊一閃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帶倒誰知道大彪的動作非常敏捷一轉身的工夫拳頭已經出來了。吳振明猝不及防鼻子上挨了一拳血當場就出來了。這時候我想上剛一挪動腳步就站下了還不到時候應該讓他繼續表演我的目的是讓這小子上嚴管隊去歇息幾天。吳振明沒有現自己的鼻子已經破了跳起來又向大彪掄開了腳幾個想要拉架的朋友根本沒法靠近。大彪的身體很靈巧吳振明的每一腳都與他擦身而過待吳振明的動作稍一遲緩大彪再次出手了。他瞅了個空擋突然一低身子大叫一聲飛起一腳踢在吳振明的胸口上吳振明咚咚倒退了兩步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似乎沒有了還手之力。看來這小子還是年輕了沒有經過什麼實戰鍛煉不能再等了哥們兒親自來吧!我提著拳頭悄悄靠了上去。

大彪見吳振明蹲下了忽地往前一撲看樣子想給他來個乘勝追擊。我直接一伸腿大彪一個趔趄扎到了牆根沒等他回頭我喊了一聲:「你哄監鬧獄!」一腳踢在他的下巴上這一腳我用的力量很大我的目的是一腳就讓他放棄鬥志他的腦袋猛地往後一仰身子也跟著滑出了幾米遠我跟上照準下巴又是一腳這次他不動了躺在那裡像一條死狗。

我估計這小子暫時昏厥了閃到一旁對嚇呆了的人群說:「剛才大家都看到了吧?大彪冒充政府管教幹部並且先打了人吳振明跟他理論他又把吳振明打了我這才制止他這種反改造行為的一會兒隊長來了希望大家給我作個證。」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後背襲來一陣冷風下意識地一蹲身子借勢往後掃了一腿只聽「嘭」的一聲大彪仰面躺在地上眼睛都直了手裡的一個鐵簸箕摔出了老遠。我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繼續跟大家說:「看見了吧?他還動了兇器!」沖傻愣在那裡的吳振明勾了勾手。吳振明走了過來他的鼻子還在淌血我一把將他的臉抹成了關公對隔著老遠哆嗦的喇嘛說「馬大叔你帶他去隊部報告政府我在這裡看著反改造分子袁文彪。」剛一轉身大彪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站著沒動我知道他已經喪失了跟我繼續戰鬥的能力。他好不容易站穩了吭了吭嗓子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掛在了嘴角。我冷眼看著他一下一下地舔著嘴唇。他跟我對視了一陣目光陡然變得兇狠起來似乎是豁出去了怪叫一聲十指戟張向我撲來。

我伸出一隻手迎面一晃另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輕輕一帶他滴溜溜打了一個圈兒一條腿猛地向我的腰掃過來。我一扭身子躲過這一腿單腿點地身子騰空一腳跺上了他的面門。他搖晃兩下兩條胳膊風車般掄了起來我笑了這都什麼呀跟潑婦撒野有什麼兩樣?我沒有招架像鬥牛那樣逗了他一會兒我知道他已經亂了陣腳一會兒就好轉暈了。果然他醉漢似的轉了幾圈在牆根一站拳頭一下一下地往牆上掄牆皮上全是一道一道的血杠子。我抱著肩膀閃到一旁冷眼看著他他好象也感覺到了疼哇呀一聲停止了亂掄站在牆根定了定神突然跳起來向我抓來好象要撕我的臉。

我沒動我想讓他撲到身邊的時候來他個四兩撥千斤狠狠地摔這小子一下讓他徹底站不起來。剛抬起胳膊大彪竟然又像跳起來的兔子一樣扎向了看熱鬧的人群。健平沖我嘿嘿一笑拍打了兩下手一扭身縮回了人群。我明白了剛才是他給大彪使了個暗絆子。大彪趴在地上蠕動了幾下突然一起一伏地顫動起來他在哭哭得傷心極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隻是用兩隻手死命地抓堅硬的水泥地面一下又一下。一個夥計拿來了馬扎我走過去坐在他的旁邊慢聲細語地說:「大彪知道了嗎?做人不可以太乍狂要給自己留點兒後路這還早著呢再跟我『慌慌』難受的還在後面聽懂了嗎?」

大彪的牙齒咬得咯咯響一聲不吭。

我站起來對大家揮了揮手:「都回去吧一會兒隊長來調查大家照實說。」

健平起鬨道:「這還用說?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寬哥維持獄內秩序跟壞人壞事做鬥爭!」

大家哄地一聲笑了起來:「對啊這叫為民除害。」

大家剛剛散去狄隊就氣沖沖地上來了:「怎麼回事兒?袁文彪呢?」

大彪趴在地下裝死我把他拉坐起來一臉嚴肅地對狄隊說:「他哄監鬧獄被我制止了。」

狄隊皺著眉頭看了我一陣:「你行有本事……去值班室等著我。」

我轉身進了值班室剛帶上門就聽見狄隊大聲問大彪:「你是怎麼挨的打?」大彪沒有說話狄隊又問大家「你們都看見了?」我聽見大家唧唧喳喳地跟狄隊說著什麼不一會兒就聽見開監舍門的聲音。我胸有成竹肯定沒有什麼問題大伙兒都向著我說話呢大彪是死定了。果然不到三分鐘走廊上就響起了狄隊的聲音:「老馬給袁文彪收拾鋪蓋嚴管!」

大彪終於說話了:「有你這麼辦事兒的嗎?我挨了打還嚴管張寬這個動手打人的呢?」

狄隊的聲音異常堅定:「張寬應該受到表揚不服氣你可以去大隊部告我。」

大彪的嗓音猶如犬吠:「姓狄的**你媽!你卸磨殺驢!」

剛罵完這聲「卸磨殺驢」大彪就沒了聲息我估計這一下子比我剛才那兩腳還狠我聽見的聲音不是嘭而是「噗嗤」一聲估計是用拳頭打在了「嗉子」上。我這聲笑還沒笑出來狄隊就站在了門口:「張寬你幹得好!應該得到政府的獎勵。我宣布犯人張寬因為勇於跟反改造分子做堅決的鬥爭獎勵十分!張寬給反改造分子袁文彪收拾鋪蓋立即嚴管!」

喇嘛進來了:「我來我來!政府真英明啊這種混蛋早就應該受到制裁了。」

狄隊哼了一聲:「張寬你跟我來隊部一下。」

跟在狄隊身後出了門我聽見大彪蹲跪在地下一聲接一聲地咳嗽地下是一攤帶血絲的濃痰。

狄隊走著順手拖起了大彪拖麻袋似的骨碌骨碌下了樓。

把大彪丟在隊部門外的陽光下狄隊拉我進了隊部丟給我一根煙一點頭:「你很聰明」從牆上摘下一隻銹跡斑斑的捧子(一種監獄自製的戒具)扔到地上「出去給他上捧子馬上送去嚴管隊。」我揀起捧子長舒了一口氣快步走了出去。大彪跪在地上還在咳嗽我從後面用腳勾了勾他的屁股:「別裝啦轉過來給你個『爺爺』戴戴。」大彪沒有轉身把雙手像繳槍那樣高高舉起我三兩下就給他上了捧子用鉗子扭得緊緊的。狄隊拿著一張紙條出來了:「帶他去嚴管隊。」我問:「政府不去個人?」狄隊說別的隊長都忙你帶著手續去辦就可以了我相信你。我抓著大彪的衣領子將他提了起來:「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吐去。」走出隊部的院子喇嘛一溜小跑地顛了過來:「還有他的鋪蓋。」我把綁鋪蓋的繩子給大彪套在脖子上對喇嘛說:「你回去值班我自己送他。」喇嘛戀戀不捨不看了大彪一眼:「大彪去了好好聽話少吃虧。」

路上我一直沒有說話心裡竟然有一絲傷感感覺很空虛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

大彪咳嗽了一陣好象好受點兒了開口說:「朋友你給我記好了咱們這就算是正式認識了。」

我不想跟他廢話你***什麼級別跟我來這套?猛推了他一把:「走你的吧。」

大彪還是慢慢騰騰的他似乎是在尋找機會想突然給我來上那麼一下子我笑了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這段路我倆走了好長時間到了嚴管隊門口的時候大彪放棄了自己的打算加快步伐進了大門。

辦完交接手續我拍了拍大彪的肩膀:「好好活著我在外面等著你。」

大彪看都不看我抱著鋪蓋一步三晃地向幽深的走廊晃去。

我獨自一個人站在嚴管隊的門口眼前滿是刺眼的陽光我覺得自己孤單極了。如果從天上往下看我應該像一隻螞蟻似的站在空曠的勞改隊大院里陽光把我釘在那裡猶如用圓規扎出來的一個黑點。難道這樣的生活要伴我度過三年?這三年是多麼美好的時光啊……我茫然地看了一眼瓦藍的天空腳下一軟撲到了地上撲下去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被誰猛踹了一腳又像是一瓢水突然被潑到了地上。我的臉蹭著地面呼吸帶起來的塵土在我的眼前漂浮著被陽光一照泛出五顏六色的光來讓我突然想起了過年時放的禮花……再要想跟來順一起放禮花就要等到三年以後了三年後我還有放禮花的心情嗎?我爸爸和來順還能在這世上活著嗎?這個想法讓我冷不丁打了一個激靈忽地坐了起來胡思亂想什麼吶!我迅站起來扑打乾淨身上的塵土快步站到了一個樹陰下。樹上吊下來一隻弔死鬼被風一吹忽悠忽悠地晃我伸出指頭彈了它一下它竟然拉長了掉在地上我跟過去一腳踩扁了它腳下軟綿綿的。裡面的湯出來了把淡黃色的繭染成了綠色。我覺得自己有些類似這個弔死鬼命運自己無法掌握。對面的樓上有人喊:「喂——朋友你是不是下街的張寬?」

我抬頭看了看對面窗戶上扒滿了人一律的光頭全是一個模樣我分辨不出是誰喊的來笑了笑沒有回答。

西側的一個窗戶上有人伸出手來搖晃:「張寬!是我呀——蒯斌的哥們兒潘小峰!」

潘小峰?我把手擋在眼前仔細打量他他把臉貼近了鐵窗:「好好看看不認識兄弟了?」

果然是他!我仔細一看那座樓那應該是老殘隊的監舍一怔:「小峰你怎麼殘廢了?」

「快別提啦」潘小峰見我認出了他高興得跳了起來「裝的被人舉報了快要從這裡滾蛋啦!」

「那好啊我也快要下隊了」我很高興將來這是一個好幫手「你等著我!」

「沒問題你判了幾年?」

「三年。」

「就才三年啊沒意思……」

「我……」我想罵他兩聲又忍下了我跟他不是十分熟悉不過是跟著蒯斌跟他見過幾面。

潘小峰還想喊什麼被人喝住了他怏怏地從窗口退了回去:「有時間來找我啊我不方便去你那兒。」

我沖他揮了揮手走出樹陰往入監隊走去。路上不斷有人在樓上喊張寬你怎麼又進來了?

我沒有興趣跟他們打招呼低著頭只管走我的路腦子裡空空蕩蕩的。

回到隊部狄隊正跟孫隊說著什麼好象很生氣的樣子我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報告狄隊沖我點了點頭:「進來吧。把那個反改造分子送下了?」我說送下了這小子很不服氣說要出來報仇也不知道是要跟我報還是跟政府報。狄隊皺了皺眉頭:「他那是說我呢這傢伙一直對我有意見讓他先吹著牛出來我就讓他好看。」孫隊笑了笑:「他也真是的自己是個什麼身份自己不清楚?竟敢跟政府對抗這要是放在前兩年不打死他也應該給他蛻層皮去。」狄隊問:「他真的跟犯人們說過他是政府幹部?」我點了點頭:「真的我親耳聽見的很多人也可以證明。」狄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好了我都調查清楚了你抱著勞改手冊回去吧。還有李健平分到值班室里了接替袁文彪的位置龐建軍也回去了加強值班力量。你要負起責任來出了問題我直接拿你試問……另外以後把打人這個毛病給我改改回去吧。」

我抱著勞改手冊往樓上走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勝利后的喜悅?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很無聊極度無聊。

大彪走了走廊上的空氣就熱鬧起來大家三三兩兩地站在走廊上說話擼子不時湊過去說上幾句。

這樣很好啊本來大家的神經都有些緊張再在這裡增添些緊張空氣可就真的很雜碎了。

又轉過一天來可智跟我爸爸一起來了。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在跟擼子閑聊正開始對什麼是小康生活進行深入探討的時候孫隊上來了我一下子就預感到我爸爸來了。果然孫隊笑眯眯地說:「張寬洗把臉換件乾淨衣服接見。」

下樓的時候我的心情很平靜想好了見了我爸爸要裝得無所謂一些但是走到接見室的時候我突然就走不動了腿上像是綁了兩塊大石頭心也莫名的提了起來耳朵響腦子裡面似乎都空了。孫隊可能是看出來了我難受拍拍我的肩膀說振作起來別讓老人家陪你難過。我機械地進了接見室。我爸爸坐在那裡像一根木頭他不知道我已經站在了他的對面。我站在門口全身麻我都沒有了喊一聲爸爸的力氣。可智氣色不錯笑著地沖我一點頭附下身子對我爸爸說:「大叔大寬過來了。」我爸爸的眼睛好象出了毛病我本來站在門框的右邊他竟然沖左邊笑:「大寬你來了?」

我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跪下了我說不出話來趴在地下想給我爸爸磕頭可是我抬不起頭來就那麼雙手伏地大口地喘氣。可智繞過桌子拉起了我表情很輕鬆:「過來跟老爺子抱一下。」我隔著桌子抱了抱我爸爸呼吸一下子順暢起來好象是我爸爸又給了我一次生命。心也不跳了身子也不麻了耳朵也不響了我鬆開手直直地盯著他笑。我爸爸笑得很難看像哭可我能感覺到他很欣慰因為他又看見了自己的兒子。他的頭依然茂密只是白了許多那上面好象抹了油油光水滑黑的、灰的、白的一齊梳到後面像扎了一條灰色的綢巾。悶了很長時間我爸爸才開口說話:「家裡挺好的別擔心你在這裡好好的就行了……來順也好他放了學就在家陪我。你爭取早一天出去吧還是在家好。」

可智笑道:「大叔你放心這兒也不賴勞改了就是國家的人了國家是不會委屈他的冬天有棉衣夏天有汗衫。」

我爸爸摸著他颳得很光滑的下巴輕輕點了點頭:「政府是為了把你們改造成新人才這麼照顧的要聽政府的。」

空氣沉悶我把爸爸帶來的包裹拿過來沖可智眨了一下眼可智站起來說:「大叔咱們走吧?時間到了。」

我爸爸想站得有力一些可是我依然看出來他站得很遲緩像一個真正的老人他還不到六十歲啊。

可智想攙扶我爸爸我爸爸晃開了他門外的陽光一下子把他照得通亮他的身上在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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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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