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後的瘋狂

第三十八章 最後的瘋狂

掛了電話我稍一思考迅撥通了段豐家的電話。是段豐接的我沒跟他羅嗦開門見山地說了西真的什麼意思啊?我說:「晚上六點半你準時打這個電話告訴他你現他老婆跟一個男人在觀海樓開了房間讓他去打聽。他要是問你是誰你就告訴他你是我的朋友然後直接掛電話。聽明白了沒有?」段豐恍然大悟:「我的明白!」

捏著下巴在屋裡走了幾圈我忽然對自己有些厭惡這麼做是不是狠了點兒?一甩頭我嘟囔出了聲:「操狠什麼狠?那對姦婦淫夫才狠呢!他們在我身上做的事情比烏鴉和豬加起來都***黑……等著吧這就是你們追求的所謂愛情!」

我坐回沙愜意地打了一個哈欠忽然感覺有些累隨手抓起一張報紙掃了兩眼除了「**」還是「**」。丟了報紙我站在鏡子前仔細地將兩鬢上的幾根白頭拔了拿梳子梳了梳有些凌亂的頭大喘了一口氣抬腳出門。

林寶寶在裡屋喊了一聲:「順子你又要去哪裡?」

我說:「嫂子我不是順子順子出差了。我是大寬出門買點兒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林寶寶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串話我什麼也沒有聽見只聽見她說了一句「最好喊你張毅爸爸也來家」。

午後的陽光很清冽儘管是在三九天外面卻很溫暖但是我覺得渾身冷一些紛雜的往事慢慢湧上心頭讓我的五臟六腑全都空了。往事散盡只留下我與楊波的點點滴滴盤桓在腦海里……我有點兒心酸還有點兒說不清楚的厭倦。記得我們協議離婚去民政局回來的路上楊波一直拖拖沓沓地跟在我的後面走我回頭說了一句:「你的東西不是都拿走了嗎?還跟著我幹什麼。」楊波開始不回答我快步地走她追不上我在後面扯著嗓子喊:「長了個屎模樣就別埋怨狗跟著!」當時我還好笑覺得她儘管嘴硬心也硬可是內心深處還真是捨不得離開我。現在我明白了她跟著我是惦記著那套房子呢。

不知不覺就溜達到了二十年前我跟王東搶洪武之前喝過酒的那個小餐館門口。我站下瞥一眼依舊還是小餐館的門頭訕訕地笑了一時有些糊塗下街變化這麼大為什麼這個小餐館還是原來的模樣?是不是在時刻提醒著我不該辦的事情不要辦呢?扯你娘的什麼蛋呀老子前幾天還辦了一件更大的事情呢。不辦?不辦我吃什麼喝什麼呀。這麼冷的天你讓我站在街上喝刀子硬的西北風?搖著頭正想離開裡面呼啦撞出一個人來:「寬哥剛才我就看見你站在門口傻笑還以為你要進來喝酒呢。別走進來喝點兒!」我偏著頭問他:「木頭你不是整天跟著魏大郎忙著賣地嗎怎麼有閑工夫出來喝酒?」

「咳別提什麼魏大郎啦他進去吃『二兩半』啦。」爛木頭不由分說攬著我的腰就把我拖進了餐館。餐館的生意很清冷跟二十年前幾乎一樣有幾個民工模樣的人在吃飯他們吃得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曾經跟王東和金龍坐過的那個單間還在不過是把門帘換成了一個木頭拉門。拉門是開著的一個胖得像豬似的人坐在輪椅上沖我笑嘴角粘著的一根煙一撅一撅就像一根正在**的**。這個人有些面熟我沖他點了點頭:「你好。」那個人吃力地撐了撐輪椅扶手看樣子想要站起來爛木頭按下了他:「寬哥這夥計你應該認識的蝦米。就是當初你安排他掀關凱的攤子順便砍了他的蝦米。他廢了被關凱一槍卸了腿。」我的心裡一熱全是因為我啊……在監獄的時候我就聽說過這事兒我還吩咐王東給過他兩萬塊錢當時只是聽說他的腿斷了沒想到他竟然殘廢到這種地步。剛要開口說點兒什麼蝦米搖了搖手:「寬寬哥啥也不說了……喝喝酒。」我尷尬地跟他握了一下手:「你怎麼胖到這個地步了?看來蝦米這個外號應該改一改了。」

蝦米笑道:「你以為我願意這樣?你坐坐著不動你試試不出半年你你也這樣。」

心裡有些難受我把頭轉向了爛木頭:「剛才你說什麼?魏大郎進去了?」

爛木頭點了點頭:「進去了。八年。罪名我不說你也知道……哈我又成了沒娘的孩子。」

我說:「一樣大家都一樣當完了爺爺當孫子用蒯斌的話叫這事兒沒解。」

爛木頭苦笑道:「爺爺都是從孫子那時候度過來的沒想到我剛當了兩年爺爺就又成孫子了。」

喝著酒爛木頭絮絮叨叨地感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最後振臂一呼:「路漫漫其修遠兮我要上下而摸索!」我笑道你還跟王嬌「摸索」著?爛木頭哼唧道:「早就撈不著摸了……」爛木頭說王嬌在市場開了好幾家服裝店後來不幹了現在搞房地產得不成樣子。說起當年他跟王嬌勾搭的事情爛木頭的眼圈紅了:「都怪我當初拿人家當破鞋其實她真的不錯除了嘴碎了點兒心眼兒好著呢。我這一輩子看上的人不多王嬌算一個。」眼著他痛苦不堪的臉我的心裡又想起了楊波酸楚的感覺讓我不能自持低著頭一個勁地喝酒。一個豆大的淚珠子掉到酒杯里不知道是我的還是爛木頭的。

不知不覺天就擦黑了。我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五點半。

爛木頭徹底喝大了摸著蝦米的胳膊在唱歌:「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我抓起眼前的半瓶啤酒一口喝乾搖晃著走了出來。

計程車沿著下街向觀海樓疾馳街道兩旁店鋪里的燈光鋼花一般掠過。這才幾年啊下街已經有了繁華都市的模樣。我爺爺曾經說他年輕的時候去過上海一次「那才叫大城市呢人多樓也多馬路有大海池子那麼寬」我爺爺說「如果拉著洋車跑在那樣的路上肯定快汽車都攆不上。」我爺爺捶著他彎曲變形的腿歪著腦袋看門口:「什麼時候下街也有那麼寬的馬路就好了。到那時候我把洋車找出來拉著咱這一大家子在街上就是一個跑……還能跑得動?跑不動也不要緊我去街道革委會打個招呼咱成立一個洋車行名字咱有就叫一大洋車行一加上大那不就是一個『天』字嗎?」

我爺爺對「天」這個字跟有感情他經常念叨「老天殺人不眨眼」「天下大事就是吃飯二字」……有一次街上遊行我爺爺看到王老八舉著一本**語錄本兒喊萬壽無疆摩挲著自己的禿腦殼嘟囔:「這天生是個混蛋早晚被雷劈破頭。」我爺爺說錯了王老八混蛋歸混蛋可是雷卻從來沒有光顧他的腦袋他活得很滋潤提著鳥籠跟個老太爺似的在街上晃。

我上了觀海樓的三樓進了一個單間點了四個菜站到窗戶前靜靜地看著大門口。

門口很清凈一排一排的車停在大院里就像傳說中的鐵棺材。

楊波來了我對她說點兒什麼呢?我還真的沒考慮出來第一句話應該怎麼說呢就說你是個婊子?

手機響了是楊波的聲音:「張寬我來了你在哪裡?」

我閃到窗帘後面一瞥大門口楊波靜靜地站在一輛紅色的轎車旁邊門口的燈光曖昧地灑在她的身上她長長的頭被微風拂起顯得分外美麗就像當年她站在雪地里甩著頭沖我搖晃一條黃色圍巾的鏡頭一樣。我的眼睛一模糊心猛地一下抽緊了:「我……」呼吸有些不暢大腦同時缺氧。我真的應該將自己的設想實現嗎?那一刻我鬼使神差般竟然打消了這個念頭:「楊波我改主意了。我沒來我在家呢……」「你怎麼這樣?」楊波把手搭在轎車上嚷得聲嘶力竭「你拿我當什麼人了?你以為我是你的玩具?告訴你我看見你過來了……」猛然打住望著遠處愣「西真你怎麼來了?」

西真喝醉了酒似的一步三晃地向楊波走去燈光照著他的臉他的臉就像剛剛被豬啃過的白菜。

這兒不能呆了!我退到房門口一拉門衝進了對門的洗手間。

剛蔽在門后喘了一口氣一個尖利如瓦茬磨鐵的聲音就在門口響了起來:「張寬你給我出來!」

怎麼是王慧的聲音?我往外一探頭王慧兩手叉腰巾幗英雄似的瞪著我:「你把楊波約來幹什麼?」

我一懵:「王慧你聽我解釋……」

王慧大喊一聲:「我不聽!我不聽!流氓——」瘋似的衝出了走廊。

***這都什麼事兒嘛!一股強烈的尿意湧來我哆嗦一下感覺冷汗都要出來了。

站在小便池旁剛解開褲帶我就聽見身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楊波找我來了?心不由得一緊猛一回頭兩個滿臉殺氣的人手插在懷裡迎著我走過來我赫然看出了他們臉上露出的殺機。警察?不像警察不可能用那樣的目光看我。小王八的人……不好!來不及多想我一扒窗檯縱身跳了下去。在下面的一個平台上滾了一下剛躲到黑影里我就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上面喊:「沒錯就是張寬!追!」我聽出來了這絕對不是警察。心一寬我笑了來吧孫子們。

隨著上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過一個黑影撲通跳了下來月光下他手裡的獵槍泛著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這個人往上看了一眼忽地從我身邊跑到了平台的西頭四下打量了一下把槍別到后腰上扒著平台翻到了院子里。我匍匐著爬到平台的的一個煙筒旁邊冷眼往下看這個人先跑到院子的柵欄門那裡用力拉門拉了幾下沒拉開索性不拉了抽出槍沿著那堆雜物轉著圈找人。我看見另外那個人嗖的掠過柵欄門向北跑去。院子里的這個人似乎看見了他獵槍在月光下一閃一個箭步竄到柵欄門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時候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猛地向他跳了過去。在空中我就將一隻手做成了抓他的獵槍的姿勢另一隻手做成了摟他脖子的姿勢。我只看見他在柵欄門半道上猛一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接著我倆就雙雙倒在了地上。我沒等他爬起來就拽過槍管用槍托猛地砸在他的後腦勺上他一聲沒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貓著腰拽著他的一條腿把他拖到了那堆雜物的後面喘口氣看了看外面除了偶爾駛過的汽車什麼動靜也沒有。我半蹲在這個人的頭頂上用槍管戳了戳他的臉壓低聲音問:「你是誰?」

地下沒有一絲聲響莫非他死了?這麼沒有抗擊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在喘氣很微弱。

估計是昏過去了我拽著他的腿又把他往裡拖了拖把獵槍夾在掖下探出頭去瞄了柵欄門一眼很平靜。

我從那堆雜物的另一頭轉出去貼著牆根到了柵欄門的邊上剛想翻身上去北邊就傳來了說話聲。

是錢風的聲音:「奇怪我明明看見他跳出去了怎麼一眨眼就沒了呢?不會是在這個院子里吧?」

腳步聲戛然而止家冠的聲音赫然入耳:「我不管今天必須把事兒辦了進去看看!」

好嘛小王八終於沉不住氣了這是親自抓我來了!我捏著手裡的槍突然有了一種一了百了的衝動躡手躡腳地退到雜物西頭踩著雜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煙筒邊盯著柵欄門。我準備在他們衝進來的時候一槍結果了他!反正槍不是我的開完槍我把槍上的指紋一擦槍一丟走人!查去吧沒準兒這就是一個無頭案子!無頭案子?我一下子想起綁架唐一鳴的那件事情可不那件事情就類似無頭案子只要唐一鳴不說沒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經做過「綁匪」。剛把槍端起來瞄準柵欄門我就看見門口火光一閃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家冠狗熊似的身體旋轉著一扭咣的一聲砸在地上。一條黑影大鳥一般從他的身邊掠過頃刻間無影無蹤。錢風追了兩步沖回來揮舞雙手女人**般大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

此地不可久留!我下意識地扔了槍一翻身跳到後面的衚衕里箭步扎進了另一條衚衕。

手機響了是楊波的號碼我按了接聽鍵:「張寬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凄然一笑一把關了手機。冷汗出來了我感覺後背全是濕的風一吹麻麻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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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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