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巷

第三章 血巷

令溫昕想像不到的是此人臉皮格外厚實堅韌。第二天,鐘山竟然又出現在派出所辦公室里,手裏居然還捧著一束玫瑰,搞得還沒下班的民警們個個大眼瞪小眼。鐘山在省城幾乎無人不識,這樣一個人物竟然會手捧鮮花向一個還沒畢業的小小實習女警示愛,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溫昕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花狠狠扔垃圾桶里,仰著頭出門。

鐘山在身後笑嘻嘻地說:「明天,我還會來。」

連續幾天,鐘山一定會準時出現在溫昕辦公室。無論痛罵、諷刺、冷眼、無視,鐘山一律照單全收面不改色心不跳泰山壓頂不彎腰,溫昕快要被他給逼瘋了。派出所的同事把溫昕當成了打趣的唯一對象,溫昕請教同辦公室大姐怎麼辦,大姐苦笑,現在除了把他打死或打到癱瘓在床,好像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溫昕去找胡所長,胡所長也苦笑,我只能建議你換下警服后把他揍一頓,但我相信只要他還能動彈,一定還會再來。

溫昕急得哭起來,胡所長說今天我等他來跟他談談,鐘山我很熟。

下午,鐘山準時報到。溫昕說胡所長讓你去。鐘山笑笑出門。過了一會兒,胡所長打電話讓我過去。胡所長說:「我跟他說了,以後不準再出現在所里,但是,那小子還堅持說就是喜歡你,不讓進所里就在外面等,不過你放心,他不敢真怎麼着,你要不喜歡他別理他就是。」

喜歡?我堂堂警察怎麼可能喜歡這樣一個無賴?看來胡所長也沒辦法,溫昕想只有自己擺平了。

出門。鐘山果然笑嘻嘻站在門口,跟每一個進出的民警問候,活像派出所門口聘請的門童。溫昕看也不看他,從鐘山面前擦身而過,鐘山也不說話,跟上溫昕笑着說:「放心,咱們到前面再說話,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讓他們看見。」

溫昕心裏哭笑不得,老天爺怎麼如此不公平,非讓我攤上這樣一個厚顏無恥到極點的人物?溫昕不說話走得很快,鐘山也微笑着跟得挺快,走到河邊人少的地方,鐘山小聲問:「我猜你今天把我領這兒來是想揍我一頓……」

「正是。」溫昕不待他反應,一個肘擊直奔鐘山側肋。鐘山話說一半沒留神,疼得哎呀一聲彎腰,正好,溫昕右腳一個正踹奔他腹部而去,這下鐘山卻反應很快,眼看溫昕已經要踢到腹部,他竟然往後一縮,一隻手一把抓住了溫昕的腳踝,溫昕沒料到他使這招,全身力氣集中在踢出的腳上,被他這麼一抓,差點失去平衡,趕緊想把腳抽回,鐘山哪裏讓她回去,直起身子后還緊緊握著溫昕的腳。溫昕急得大叫:「你給我放下!」

鐘山笑:「你說放就放了?剛才襲擊我的時候怎麼那麼狠啊?」

眼看自己的腳被鐘山越抬越高,溫昕大急,偏又使不上力氣,要穿運動鞋,這時候應該另一隻腳再飛起踢他的面門,但偏偏今天穿着裙子和高跟鞋,那動作怎麼也不敢做呀。

鐘山把溫昕的腳抬得更高,連連說:「好功夫!能抬這麼高?」

再抬,裙子裏面就要被他一覽無餘了,溫昕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嘴裏卻仍不鬆口,說你再不放我就不客氣了。

鐘山哈哈大笑,說你倒是不客氣看看呀,你的裙子好像短了點兒?說完鐘山作勢往溫昕裙子裏瞅……溫昕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哭出來:「流氓!」

鐘山沒想到她會哭,怔了一下,但又不甘心的樣子,用手輕輕摸手裏那隻腳,說你的腳真好看,只要答應一會兒跟我一起吃飯我就放下你。

溫昕罵去死,乾脆也不求他索性金雞獨立哇哇大哭。

鐘山趕緊放下溫昕的腳,站在一邊看溫昕哭得梨花帶雨,想勸卻又不知怎麼開口。溫昕忍住哭泣,怒視鐘山,那眼神好像隨時想再飛起一腳,鐘山輕聲說:「忘了告訴你,我是柔道黑帶,你想跟我打架肯定打不過。」

溫昕想,我的命怎麼這麼慘?鐘山又說:「要不我不還手讓你再打一下好嗎?」

溫昕抹去眼淚問:「真的?」

鐘山說:「只要你不生氣我……」話沒說完,只覺一個黑影迎面掠過,先看眼前金星閃過隨之才聽見自己左臉清脆的一聲耳光,果然是光速大過聲波!

鐘山被溫昕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整個給打蒙了,條件反射般想還手,手還沒舉起來,剛剛散去金星的眼前露出溫昕還掛着淚珠的笑容:「說好不許還手的!」

鐘山舉起的手順勢捂住臉,說:「你手真快,也真敢使勁。」

打完這一巴掌,溫昕的氣消了,看鐘山捂著腮幫子可憐楚楚,也不禁有點後悔,幹嗎出手那麼重,他就是討厭也不是壞人啊?

鐘山瞪着她:「還笑,解氣了?開心了?要不是我真心喜歡你,今天非讓你躺河裏去。」

溫昕笑:「扯平了,再見。」

「什麼?打完我就想走?」

「你還想幹什麼?等著再挨一巴掌?」溫昕問。

鐘山狠狠說:「這是我長大成人後挨的第一巴掌,別想白打?」

「哈,什麼邏輯?」溫昕也瞪大雙眼,「好像打你一巴掌就非得答應你一件事嗎?你這是強盜邏輯!」

「你!」看來鐘山真有些生氣了,說,「你說我是強盜我就是強盜,我今天還就要做一回強盜,不,強姦犯!」鐘山作勢要抱溫昕,溫昕嚇得後退一步,差點被腳下一個台階絆倒,身體剛往後仰,卻被鐘山一把抱住。溫昕下意識推他,誰知鐘山橫勁上來,竟然惡狠狠把溫昕抱得密不透風,還把嘴湊近溫昕的臉。溫昕學過的擒拿散打柔道現在全然無施展的空間,唯一的辦法就是大喊非禮了!溫昕急得又想哭……卻感覺到鐘山的嘴唇在自己臉邊一毫米處停下,鐘山的聲音近聽也很性感:「放心,我不會吻你的。」

「放開我。」溫昕心裏怦怦亂跳,卻停止掙扎。

「不,聽我說完話就放你。」

溫昕知道說什麼也白搭,索性把眼睛閉住做個木頭人。

「溫昕,我真的喜歡你,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一個女孩會讓我這樣動心。我知道不應該這樣霸道地追求女孩,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原諒我好嗎?」

溫昕睜眼,鐘山的眼睛裏全是真誠。

「我每晚做夢都是你,都快瘋了。」鐘山輕輕把溫昕放開,「晚上陪我吃頓飯好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保證再也不來騷擾你,我知道這樣對你影響不好。」

我相信世上沒有一個女孩能拒絕鐘山這樣真摯的柔情,反正溫昕就沒做到,她想了想,說:「好,我今天陪你吃飯,但從此後你不能再來找我。」

「行,給你打電話總可以吧?」

溫昕點點頭:「但我不會喜歡你,我有男朋友,馬上要結婚了。」

鐘山眼睛裏露出一抹灰霧,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溫昕說:「那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裏?」

「人民路。」

省城以河為界分為東城和西城。東城是新城區,主要以政府單位、工業區、金融辦公區、居住區和高檔消費區為主。西城是老城區,在人們印象里連成一片的破矮平房就是它的標誌。不過城市的傳統商業中心仍在西城,人來人往的步行街旁邊,有一條當地赫赫有名的西街,每到華燈初上,這裏就成為全市最熱鬧的地方,整個街道變成一片大排檔,聚集了各地的小吃,是年輕人最喜歡去的地方,不過,西街最頂頭有個小巷的陰暗角落,藏了好多掛着「美容美髮推拿按摩」招牌的小屋子,大多門口掛着紅燈籠,被當地人稱為「紅燈區」。那條巷子溫昕只走過一次就被裏面那些衣着暴露坐在門口賣弄風情的女人們嚇了出來,溫昕感到臉紅,想為什麼這些地方始終會無法治理呢?當地派出所會允許這樣污穢的場所在眼皮底下存在並「經營」得一片紅火嗎?聽溫昕說想去那兒,鐘山眉頭一皺:「那鬼地方……臟死了,還是別去。」

溫昕說:「我就喜歡吃那兒的小吃,反正我說了,你不同意就算了,再見。」

溫昕知道鐘山肯定不願意到這種地方去吃飯,正好把他嚇走,正得意,沒想到鐘山說:「好,咱們去,不過,那地方太亂,我叫上司機。」

溫昕說:「你只要叫一個人,我就不去了。」

鐘山咬牙說:「行,聽你的。」溫昕見他臉上好像掠過一絲掙扎,好像是做了什麼艱難決定似的,心裏暗暗好笑:去吃小吃就把你嚇成這樣,真是一個虛榮嬌慣的男人。

傍晚時分,西街人還不太多,店家也剛剛出攤。鐘山緊張地四處張望,溫昕〖BF〗笑:「鍾〖BFQ〗總,您是不是怕有人看到偉大的您竟然會在這破地方吃飯沒面子呀?」

鐘山忙笑着說:「只是沒來過,有些稀罕,喜歡吃什麼?」

溫昕說:「我想吃羊肉串,我知道一家烤得最好吃了。」

鐘山乖乖跟在溫昕身邊,走在街上特別顯眼。溫昕悄悄看他一眼,才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是挺帥特有男人味,居然會和這樣一個男人打過一段交道,命運安排有時真是有趣。找到那家小店,老闆剛開始把烤架支起來,鐘山粗著聲音說快點。

溫昕奇怪:「你有其他事嗎?幹嗎催人家?」

鐘山嘴裏說沒事,頭卻不由自主去看後面。溫昕順着他目光看過去,身後只有一條更小更破敗的巷子,短短几十米,穿過去就可以走到大街上,街道兩邊的路燈剛剛點亮,來往的車流也紛紛亮起前燈,加上下班的自行車流,道路很擁擠,喇叭聲響成一片,清晰地傳到小巷裏。

鐘山收回目光,溫柔地看溫昕:「這兒的羊肉串真好吃嗎?」

「是呀,反正我挺喜歡的。」

鐘山笑:「小饞貓。其實我挺會做飯的,以後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好倒是好。」溫昕笑嘻嘻,心裏卻暗說:「只怕你沒機會了。」

兩人隨便聊著天,溫昕發現鐘山這人其實挺樸實的,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像一個規矩的普通男生,就像……剛談戀愛那會兒。溫昕不覺又打量他,正巧遇到鐘山的目光,她急忙把頭一側,假裝看別處,鐘山嘆口氣,說:「溫昕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

溫昕說:「我可是個人民警察。」

鐘山說:「警察也需要感情啊。」

溫昕說:「我喜歡的人要特別正直特別正義,我覺得你不像好人。」

鐘山噎了一下,半晌才說:「我要是好人你會喜歡我嗎?」

溫昕笑:「人與人之間是靠緣分的……咦?」她不覺奇怪。

「怎麼了?」鐘山順着她目光回頭。

「沒什麼?」奇怪,怎麼剛才那巷子裏有人一直伸頭鬼鬼祟祟地向溫昕張望,准又是那些小混混,討厭,溫昕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她最討厭人這樣盯着她看。但現在,那人又不見了。

鐘山回頭什麼也沒看到,問溫昕:「你看到什麼了?」

溫昕搖頭:「沒什麼,只是看那巷子裏的美容美髮又開燈了。」

鐘山笑:「真是警察,你是不是想去給她們都關了?」

溫昕說:「當然,只要有點正義感的人就會這樣想,你難道不覺得她們很沒有羞恥感,很下流嗎?」

鐘山若有所思,專註看溫昕,溫昕只好又把臉側過去……那人,又出現了,這次還帶着幾個人一起,正往這邊走來……溫昕看着他們走到鐘山身後的桌子旁坐下來,鐘山也聽到他們的動靜,但卻沒有回頭,悄悄問溫昕:「後面幾個人?」

溫昕想,你不會自己看嗎?但還是說:「四個,也是來吃飯的。」

鐘山一臉坦然,說你幫我要瓶啤酒。

溫昕想,你不會自己張嘴嗎?但看他表情好像有什麼擔心的事情即將發生,還是對店主說來瓶啤酒。喊店主的時候,溫昕才發現那店主也正緊張地看着鄰桌那幾個人,竟然沒有聽見溫昕要酒,等到溫昕再說一遍才慌不迭答應。

鐘山低頭又看溫昕的腳,溫昕踢他一下:「討厭,幹嗎總看人家。」

鐘山輕聲說:「我……看你的鞋能不能跑快。」

哈,溫昕心裏樂,天下還有這樣說假話的人,穿着高跟鞋能跑快才見鬼了。

店主把他們要的肉串和啤酒送過來,鄰桌那幾人也要了東西,幾雙眼睛卻不住打量溫昕,溫昕正面迎着他們的目光準備回擊,卻驚奇地發現他們目光的焦點竟然並非自己,而是鐘山!這時,又有三個男人過來,其中一個胳膊上刺著一條長長的青龍,目光狠毒,一看就不是正經人。溫昕心想,這幫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如果這群傢伙真要幹什麼壞事,我的功夫可就派上用場了。溫昕一邊拿肉串往嘴裏送,一邊幻想着自己一會兒脫下鞋,一個飛腿把那個青龍掃倒的樣子……

鐘山奇怪地問:「你笑什麼?」

溫昕不好意思,自己的想法竟然掛在臉上,忙說:「哈哈,我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好吃嗎?」

鐘山正拿啤酒往嘴裏倒,樣子特別豪爽,溫昕說他要是個警察,如果我沒有男朋友,會不會……正在這時,那仨人竟然直直走到鐘山背後,溫昕心裏越來越緊張,看鐘山臉上雖然還是不動聲色,但脖子上的肌肉已經開始緊繃,怎麼回事?

鐘山微笑着對溫昕說:「你幫我去車裏拿點錢好嗎?」說完給溫昕使了個眼色,溫昕知道他的意思是讓自己離開。出乎鐘山意外的是,溫昕竟然笑着搖搖頭。鐘山拿出電話,這時那青龍說話了:「是鍾哥吧?」

鐘山沒回頭,也沒點頭,撥電話。

青龍赫然,一隻手伸過來擋在鐘山面前。旁邊幾個人散開,呈包抄隊形。鄰桌人也開始站起來,鐘山用手撥開青龍的手,淡淡地說:「老六呢?來了沒?」

「六哥今天沒空,讓我問候你。」

鐘山笑:「好,收到,今天我只是來喝酒,有事改天再說。」

「嘿嘿。」青龍冷笑,「好不容易盼鍾哥來一回,怎麼能改天呢?今天一定要讓哥徹底滿意。」

鐘山微笑:「好,咱們就好好聊,不過你讓我朋友走,她沒關係。」

青龍說:「既然來了,就一起玩玩兒再走……」

鐘山站起來面對他:「滾!」

溫昕也跟着站起來:「你們想幹什麼?我是警察!」

「哎呀,警察!」青龍瞪大眼睛誇張地笑,「原來鍾哥泡上警花了?」

一片鬨笑。

鐘山突然出手,溫昕沒看清他的動作,就見那瓶喝了一半的啤酒啪一聲在青龍腦門正中開花……血,濺開,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朵盛開的花!

青龍的笑聲戛然中止,在血光飛濺中搖晃倒下,身後幾人卻同時而動。燈光下什麼東西閃耀一片——刀!每個人都從身後抽出鋒利的尖刀,出手快的兩把已經砍到鐘山面前。鐘山全無懼色,在這種情況下竟然絲毫沒有慌亂,低頭側臉讓過一把,勾手抓住另一人手腕,同時飛腳將迎面一人踹了出去……

整個街道大亂,尖叫聲連成一片,人影閃動間,溫昕餘光看到店主已經蹲在地上全身如篩糠般抖動,溫昕沒想到腦海里出現過許多次的場景會突然出現,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大聲喊:「住手!我是警察!」但亂鬨哄一片中誰還管溫昕的喊叫,溫昕聽見側面一小子大叫快宰了他警察要來了,更多的刀高高舉起……鐘山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抵擋這麼多人,看那些人出手,完全是想置鐘山於死地!已經來不及多想,溫昕也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升起的機智和勇氣,情急之下順手抓起桌上一把羊肉串的竹籤,猛對着側面正高高舉刀向鐘山劈去的那人戳去!溫昕感覺手上猛一頓,一把竹籤電光間插進那人肋下,那人嘴裏啊一聲彎腰倒下,溫昕順手又抓起一把……這時,鐘山已經放倒一人,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把刀,正準備迎擊第二波襲擊,突然感覺身邊多出一人,百忙中轉臉一看,竟然是溫昕拿着一把竹籤披頭散髮靠過來,鐘山大急:「你快走!」

「不!小心……」溫昕看一人刀已劈到鐘山卻只顧看她,慌亂中滿把竹籤朝那人臉上拋過去,沒想到其中一根正好刺中那小子眼睛,只聽見他哎喲一聲慘叫捂眼向後仰去。溫昕想不到自己如此神勇,竟然連放兩人,一時間愣住,那群人剛才沒看見肋下挨簽那人受傷的經過,猛然看見一個漂亮時尚的女孩像小李飛刀般不知用什麼武器干倒一人,全都愣了。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鐘山拉着溫昕手說「走!」從倒下那人身邊猛衝出去,溫昕恍惚中跟着鐘山抬腳跳出去,就在那群人愣住的0.1秒中兩人已經衝出了包圍圈,向著那條小巷子裏奔去。

奔跑中,溫昕也沒有感覺到腳上高跟鞋有什麼累贅,反正一路撒丫子狂奔就是。那群人反應過來再追上時,兩人已經跑到巷子盡頭,即將進入大街。但溫昕畢竟慢上半拍,鐘山拉着她還是受到牽連,終於被他們趕上,鐘山幾乎已經能感覺到背後刀鋒的冰冷!

「走!」溫昕感覺鐘山的手在自己背上奮力一推,踉蹌中被推到街口,溫昕回頭,卻見鐘山魁梧的身體已經擋住他們的來路,幾把刀同時高高劈下……

「不!」溫昕大喊一聲,急中生智,彎腰脫下腳上高跟鞋,一手一隻拿着竟赤腳往回跑。就在這眨眼不到的時間裏,溫昕看見鐘山一刀把一人砍倒在地上,側身閃過一把,但另一把卻還是砍中了他的肩頭,鐘山猛一顫,用腳死命把砍中他那人蹬了出去,卻有另一把刀又即將到來,這一下,鐘山看樣子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了。正在這時,溫昕趕到!鐘山奮力用刀去擋當頭一刀,卻看見溫昕的影子飛快地閃到自己前頭,右手高跟鞋朝那人臉上砸過去,趁那人低頭之際,左腳飛起一個側蹬正中那小子脖子!還沒等那人倒下,左手高跟鞋又橫掃千軍般擊中左面那人眉間,這時鐘山右面一人又過來,左翼有溫昕暫時抵擋,鐘山騰出手來奮力擋開那人刀鋒,把自己的刀捅進他身體,那人帶着身體里的刀向後倒,刺得太深鐘山竟然沒有拔出,側眼掃見溫昕前面兩人已經朝她砍了過去,而溫昕揮舞著的,竟然只剩一隻高跟鞋!鐘山想也不想朝溫昕衝過去,替溫昕擋住了右邊那人的同時,用腿將她左邊那人掃倒,但就在這時,鐘山就覺著自己腹部猛一涼,好像一陣涼風吹進了自己肚子……

警笛大作,遠遠好些人影奔跑過來,溫昕也顧不上什麼章法了拚命揮舞手裏的高跟鞋,感覺眼前的敵人飛快地消退,消失在巷子深處……溫昕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警察頭上的警徽在昏暗中閃耀,溫昕鬆口氣,猛想起鐘山,忙回頭,卻見鐘山正半蹲半跪在牆邊,鮮血,正從緊壓腹部的手指縫中噴涌而出……溫昕不知怎的,突然和鐘山有了一種生死患難的感情,眼淚突然流下,蹲下來抱着鐘山叫:「鐘山你沒事吧?」

鐘山咬緊牙關,抬頭勉強微笑:「一點小傷,你快走!」

「什麼?」嘈雜中溫昕聽不清楚。

「快走,別忘了你的身份。」鐘山說完這句話再也沒有力氣,虛弱地倒下。

身份?溫昕已經忘記一切,只記得自己大叫着又去抱緊鐘山,嘴裏不知道對鐘山說着什麼,直到看到頭頂上的警徽和關切的目光……

警燈,鐘山蒼白的臉,警徽,醫生,救護車……溫昕的記憶里所有東西都在黑暗的小巷裏混亂中交錯閃現,一片混亂,夢境一般。據古隊長後來講,當警察趕到現場時,整個巷子濃重的血腥連警察都感到十分震撼,整個巷子被染紅,從小吃店直到巷子盡頭髮現溫昕和鐘山的地方鮮血連綿不絕,那場面,整個趕上一場荷里活的兇殺大片。

牆根下歪著一名男子,在他身邊也不知是蹲還是跪着一個女人(只能說是女人,因為當時根本無法看清溫昕的臉)正哭着摟着他,整個身子顫抖得像一片九級颱風里的樹葉。救護車趕到時鐘山已經昏迷過去,溫昕哭着要跟鐘山一起上救護車被警察攔下,警察安慰她說沒事,你要跟我回公安局。溫昕茫然點頭,見數不清的警察身影在狹窄的巷子口來回晃動,才逐漸清醒。溫昕定定神,低頭看自己,滿身血污,短袖上衣被刀切開一道大口子露出裏面肌膚,光着腳,兩隻高跟鞋正遠遠地躺在燈光下……

溫昕哽咽著:「我是警察!」

「胡鬧!」古隊長聽溫昕結結巴巴好不容易把整個過程講完,看她那狼狽樣和滿臉淚痕,心裏雖然不忍,但還是擰緊了眉毛。

「你身為警務人員,怎麼能和鐘山這樣的人在一起?更何況,你怎麼能先出手傷人?」

「鐘山他只是個商人,我為什麼不能和他在一起?剛才我要不出手救他,他早就被那幫人砍死了!」

「這麼說你還是英雄了?」古隊長火了。

溫昕覺得委屈,低頭不說話,眼淚又掉下來。古隊長看着她,也半天沒說話。剛才趕到現場,第一眼竟看到溫昕時大為震驚。他特別喜歡這個漂亮機靈又聰明認真的小丫頭,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受到不明身份人的追殺?當得知受傷的人是鐘山時,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同尋常,一個搞不好,這孩子的前途就可能受到影響。

現場勘察完,留下人調查情況。古隊長把溫昕帶回自己辦公室,讓她先去把自己盡量弄得乾淨一些。溫昕再次坐在古隊長面前時,就像迷途的孩子終於找到了親人,忍不住哭起來。聽完溫昕的敘述,古隊長基本明白了七八分。古隊長盡量讓語氣平靜一些:「溫昕,過會兒我送你回派出所換上警服回家,回去別跟爸媽說太多以免他們擔心,也別跟張傑說太多。」

溫昕感激地看古隊長一眼點點頭。

「關於你跟鐘山的事……」古隊長斟酌著字眼。

「我和鐘山沒任何關係。」

「我知道。但他……」古隊長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這件事咱們都別提了,關於今晚的事,你作為民警,見到這種事情能勇敢衝上去和歹徒作鬥爭,我也不能說你不對,但是……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襲擊鐘山嗎?」

溫昕搖頭。

「他們絕不會去襲擊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從你剛才的描述中,鐘山一定跟他們有某種關係,而且,絕不是普通關係。這件事背後,一定大有文章。那幾個人跑得乾乾淨淨,連重傷員都搶走,看來也絕不是普通的小地痞,他們的背後,又有什麼故事?溫昕,作為警務人員,不要熱血一上來就想當英雄,而是首先要清醒地辨別背後的東西,關於鐘山這個人……以後你不要過多和他接觸。」

溫昕點頭:「他……沒事吧?」

「剛才打過電話,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肚子裏那一刀要再偏上一點,結果可就……」

想起剛才那一刀鐘山完全是為了救自己才挨的,溫昕眼淚又掉下來。

古隊長說:「好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直接到隊里來,按照程序把口供錄了,你主動先出手的事,就先不要說了。」古隊長看着溫昕,「英勇救人加正當防衛,基本屬實吧。」

溫昕知道隊長是為自己好,站起來感激地笑:「隊長,我真的不想再待在派出所了,您千萬記得畢業時要我啊。」

「真是孩子,血還沒擦乾淨就想下件事了。」古隊長慈愛地拍溫昕臉蛋一下,「晚上好好休息,啥也別想。」

第二天溫昕剛出門,就見張傑在樓下站着,從他臉色看,他一定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溫昕說:「我沒事,想起來還覺著刺激呢?」

「刺激?快嚇死我了!要在就好了。」張傑拍著自己的胸口,突然想起些什麼似的,問,「你……怎麼會和鐘山在一起?」溫昕早知道他等著就是為了問這句話,淡淡一笑:「我答應和他吃頓飯,他也答應永遠再不來騷擾我,誰知道竟會出這樣的事。」

張傑滿臉不相信的表情。溫昕有些煩:「別想了,就這麼簡單。人怎麼樣了?」

「誰?」

「鐘山啊!」溫昕大聲說。

「他跟咱又沒關係,管他呢!」張傑好像還沉浸在剛才的問題里,「就他這樣的人,死了才好!」

「你怎麼這樣?」溫昕氣得跺腳走在前頭,聽張傑大步追上來才放慢腳步,「咱們是警察,鐘山是受害者,問一下有什麼問題嗎?再說,他受傷完全是為了救我啊。」

「救你?」張傑還是不相信的樣子。

溫昕心裏暗嘆口氣,張傑怎麼這麼小心眼,總之謝天謝地,鐘山沒有事就好。

上午到刑警隊把口供錄完回到所里,整個派出所的民警全都跑溫昕這兒看她,原來整個公安局幾乎傳遍了,說一個警校的實習警員跟一個大老闆去吃飯,竟然遭到黑幫追殺,聽說局裏已經把這案子作為重案成立了專案小組呢。

大家說溫昕你可真行,我們幹了半輩子警察沒遇到像樣的案子,你才出校門就自己遇上一次,真夠刺激的。

有人說溫昕你這回可出名了,全市都在傳警花救大亨的故事呢。

胡所長把大家轟走,讓溫昕到他辦公室。

「溫昕,昨晚受驚了吧?」

「沒事,謝謝所長。」

胡所長說:「這件事比較敏感,一個是當地有影響的企業家,一個是警察,局裏的意思是在抓住兇手弄清真相之前,不要隨便亂講。作為當事人,你不要多說任何話。」

溫昕點頭說我明白。

「好,」胡所長沉思了一下,接着說,「關於你和鐘山的傳聞,至少所里的同志都很清楚,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以後,更不會有什麼關係,我會幫助你闢謠,不過……作為一個年輕女孩,尤其是一名警務人員,結交朋友,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我懂,您放心。」

「好,看你臉色還不太好,下午回去休息吧,要昨天真出什麼事,我可沒法向你們學校交代呀。」

「謝謝所長。」溫昕站起來,欲言又止。胡所長問還有什麼事嗎?

溫昕說:「我想……去看看鐘山,行嗎?」

胡所長怔了一下,點頭,說:「也應該,聽說他現在已經沒事了。」

溫昕到醫院找到鐘山,病房裏還有警察在守着他。見溫昕進來,被繃帶包着肩膀和腹部的鐘山躺在床上咧嘴一笑,算是招呼。溫昕把給他買的東西放床邊,輕輕問:「怎麼樣了,能說話嗎?」

鐘山笑,但隨之猛皺眉,很虛弱地小聲說:「聽護士說昨晚我血快流幹了,但沒……傷著要害,哈哈,我命夠硬的……咳咳……」

「你別說話了,安心養傷吧。」溫昕忙阻止他說話。

鐘山眉毛擰成一團,像是疼極了,但笑容卻在痛苦下快樂地綻放:「我……真高興啊。」

「神經病,疼成這樣還高興什麼?高興你命大嗎?」

「不是……咳咳,是見到你,挨一刀能聽你溫柔跟我說話……咳咳,當然高興啊……昨天,你抱着我哭的時候,我想,就是死了,也值了……」鐘山上氣不接下氣,但幸福卻是抑制不住地湧出,「哈哈,你……真的又哭了?」

「我才不會為你哭呢?」溫昕急忙擦去眼淚。

「哈哈,我看到了,別騙我……溫昕,你知道嗎……別說挨一刀,就是多挨幾刀,只要你能來看我,我就高興壞了,要是你昨天出什麼事……我……我肯定也不活了……」

「別說了,壞人活千年,你才不會死呢?」溫昕眼淚嘩啦嘩啦地想停都停不下來,心想我這是怎麼了,真被他給感動了嗎?

「溫昕……」

「怎麼?」

「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打擾你,我是個粗人,不會討女孩歡心,但我就是……就是喜歡你,控制不住地喜歡……」鐘山實在說不下去。

「好了,安心養傷,我走了……」溫昕想奪門而逃。站起來,聽見鐘山又說,「告訴你個秘密,不過你別罵我……」

溫昕點頭,鐘山說:「你來派出所實習,其實是……我安排的。」

溫昕猛吃一驚,一臉不相信。鐘山笑,笑得得意極了:「鐘山集團就在你們轄區……」

「討厭!我走了。」溫昕待不下去,趕緊出門,因為她實在不想再讓鐘山看見自己的眼淚。

夜市追殺案很快從人們的記憶里消失,傳說中的專案小組還沒成立就消失,好像不了了之一般,局裏再也沒人提起這個案子。鐘山很快出了院,卻從此了無音信。

兩個月的實習生活平靜地過去,再也沒有任何波瀾。畢業前,溫昕去找古隊長,古隊長還是為難的樣子,我上回為你的事專門去找過局長,但他說派出所也點名要你過去,跟我說等年底再說。

溫昕沮喪極了,難道又是該死的鐘山搗鬼?

不知不覺,溫昕在派出所成為一名正式警員已經兩個月了。除了定期執勤巡邏,其他工作內容跟實習期間沒有什麼不同。平淡,繁瑣,溫昕想總比叫我去戶籍部門給人報戶口登記暫住人口強吧,也漸漸安下心來。幾個月前那一場腥風血雨,每每會在夢裏回味,總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刺激感。溫昕拉着張傑偷偷去現場走了一圈,那小吃店已經換了主人,小巷裏一切恢復正常,那晚的驚險一幕,好像跟剛剛過去的夏天一樣,永遠消失在時光隧道里。

溫昕問:「現場那麼多目擊者,那幫人又有傷員,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破案?」

張傑說:「古隊長已經成立專案組,但後來不知怎麼就不了了之,問起這事,古隊總是一臉不耐煩,後來也沒人再關心這個案子了。」

溫昕瞪大眼:「就這樣過去了?」

張傑欲言又止:「有些事,上頭應該有上頭的意圖。」

溫昕笑:「你上班才幾個月,就學得這麼世故,看來前途無量啊?」

張傑摟着她,輕輕說:「雖然才幾個月,但我感覺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幼稚的大孩子了,成熟很多。」

「自以為的吧?」溫昕笑,「當男人認為自己成熟的時候其實還很幼稚,當認識到自己還很幼稚的時候,其實才真正開始成熟。」說到這兒,溫昕腦袋裏又浮現出鐘山的笑容,好幾個月了,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麼?

「上次聽說你出了事,我都快崩潰了……」

溫昕捂住他的嘴,「討厭,說過幾千遍了煩不煩?」

張傑說:「嫁給我,好嗎?」

溫昕沒想到張傑突然這樣說,雖然兩個人早就把對方當做了此生註定的另一半,但從來沒有認真談過婚嫁。此刻突然一出口,兩個人的臉都紅了。

張傑說:「每天在刑警隊里忙得要命,回到家累得半死,又疲倦又寂寞,好想有個人在身邊……現在我們工作都穩定了,我……想向你求婚。」

溫昕打他一下:「你以為張張嘴我就答應嫁給你呀,再說求婚也不能就在這裏啊,傻瓜!」

張傑嘿嘿咧嘴笑:「那我改天來個正式的。」

「討厭,真是沒半點浪漫。」溫昕撅嘴不理他,不知怎的,眼前又出現鐘山那副半是認真半是嬉笑的面容……

鐘山又露面的時候,已是秋天乍起。

城市裏的梧桐葉一夜之間染黃了大街小巷,天也比往常黑得早些。今晚溫昕沒任務,張傑依然加班,溫昕收拾完東西出門回家。推著電動車出派出所大門時,門口的民警老黃沖溫昕笑着神秘地眨眨眼,溫昕對他做個鬼臉說再見,出門卻見路燈下一輛黑色的路虎。鐘山從車上下來,微笑着看溫昕。他好像消瘦一些,頭髮也比以前長,站在煙色秋黃中,灑脫,帥氣。

溫昕也微笑:「傷全好了嗎?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你消息了。」

「養好傷剛剛出了趟國,才回來兩天。也不敢找你,怕你還是那樣凶。」

「討厭,誰對你凶了?」溫昕現在對鐘山的感覺忽然如多年的朋友一般,「為什麼不進去?」

「你不是早說過不許我進裏面嗎?」鐘山很認真。溫昕忍不住笑。

「我今天想請救命恩人吃頓飯,行嗎?」鐘山認真說,「放心,今天去我自己的飯店。」

「好啊。不過該請的是我才對。」溫昕其實有很多話想問鐘山,好多疑惑,仍然存留在溫昕的心裏。

車向市中心開去。

溫昕問:「那天,那幫人跟你認識是嗎?」

鐘山笑:「以前生意上有點過節。」

「那,那天你原本是不願意去那兒的對嗎?」

鐘山說:「是。」

「為什麼又去?」

「因為……」鐘山側臉看溫昕,「你想去。」

「這麼說你明知有危險還是為了我才去?」

「哈哈好像沒這麼感動,我哪裏知道他們會正好在那兒?」

「他們絕對不是普通的地痞,對嗎?」

「警察同志,你如果想認真審訊我就把我帶回所里吧,你們古隊長什麼都問遍了,就差問我有幾個老婆了。」鐘山笑,不再回答溫昕的提問。

「那好,你有幾個老婆?」溫昕挺認真的樣子。

鐘山不禁又側臉看她,溫昕還真挺認真,鐘山說:「省城四百萬人有兩百萬都知道我鐘山是個單身漢,怎麼就你不知道?」

「那……總有女朋友吧?」溫昕話一出口就覺著自己唐突,怎麼會問人這個問題?

鐘山一臉壞笑,「那我可得好好數數……」

沉默了老半天,前方一個燈火燦爛的大酒樓矗立在街角,車直奔它過去,這是當地一家有名的海鮮城,也是有名的昂貴,看樣子又是鐘山的……溫昕拍鐘山一下:「快回答,怎麼不說話了?」

鐘山笑:「我正數呢,好容易數到一百多,你這一拍,我又得重新開始。」

「去死!」溫昕大笑,張傑有這傢伙一半幽默就好了,整天就會板著張臉裝深沉,想起張傑,突然,溫昕猛地感覺自己好像看到張傑,她急忙往車四周看,周圍全停滿了車,溫昕一個個看過去,除了車,什麼也沒看見。這時候鐘山已經停下車,把鑰匙扔給門童。

乘電梯到頂層,一路上服務員見鐘山都跟老鼠見貓似的順牆走連眼都不敢抬,溫昕說:「看來你還真挺嚇人的。」

鐘山說:「全世界就你剛發現這個問題,唉,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進到盡頭一個包間,看裏面佈置,一定又是鐘山的專用房間。溫昕說:「你是不是每個酒店都有一間自己的房間?」

鐘山說:「是啊,老闆總不能跟客人一起吃飯吧。」

溫昕說:「你真夠奢侈的。」

鐘山說:「人的享受標準是跟所做貢獻相符的,我為省城的GDP做了多大貢獻,就有資格獲得多少享受。一會兒我給你張卡,以後省城大小二十多家賓館酒店餐廳卡拉OK你隨便去玩,花多少錢都算我的。」

溫昕笑着說:「我帶整個公安局四千多號警察都去,保准吃窮你!」

鐘山大笑:「只要你高興,破產都行。」

溫昕好奇地問:「你一共有多少企業呀?」

鐘山裝模作樣又要數,溫昕急忙打斷他說:「別數了,等你數完菜早涼了。」

鐘山一笑,端起酒杯,說:「我感謝你那天救命之恩。」

溫昕說:「如果不是因為我根本不會遇到那件事,你是為了我才受傷的。」

鐘山擺手:「如果不是這一刀,你能對我好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溫昕說:「我才沒對你好呢。」

鐘山說:「那我不管,在我心裏你只要不打罵我就是對我好。」

溫昕白他一眼:「我有那麼凶嗎?」想到那天下午在河邊對他的貼身搏擊,溫昕禁不住笑了。鐘山獃獃地看溫昕,說:「你真美。」

溫昕臉紅,說:「美也不是你的。」

鐘山問:「你有男朋友了?」

溫昕說:「是,快結婚了。」

鐘山臉色有些難看,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大口喝下去一大杯紅酒,眼睛紅紅的,對溫昕認真地說:「溫昕,我是真喜歡你,喜歡到不願意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告訴我還有沒有機會?」

溫昕有些感動,但很認真地說:「沒有。我很愛我男朋友,他也是一名警察。」

鐘山說:「看來我是沒機會了,我認命。」

鐘山大口喝杯酒,說:「祝你幸福!」

出門下樓時,鐘山好像已經喝得有些多了。溫昕說:「我自己打車走吧。」鐘山說:「放心,我沒事,喝一瓶白酒我照樣開車。那說好,以後你就是我哥們兒,我就是你大哥了,等你結婚的時候,喜酒我全包,還送你一個大紅包。哈哈。」

鐘山開車倒是很穩當,溫昕放下心來,聽着鐘山自己絮叨,這傢伙,真是喝得有些多了,才一瓶紅酒就成這德行,還吹自己能喝呢?溫昕看着鐘山紅著臉嘟囔,突然覺著這個男人挺可愛的。

外面起風了,溫昕向外看,忽然,看到後面緊緊跟着兩輛車,這兩輛車好像剛才一出酒樓就跟上了。溫昕有些緊張,從後視鏡里觀察,卻發現夜幕里竟然還有另外兩輛車!溫昕心裏咯噔一下,說:「後面有車跟蹤我們。」

鐘山向後看一眼,笑:「沒事,你記住車牌,那倆車是我的。」

溫昕說:「不止倆,是四輛。」

鐘山突然酒醒了,眼神瞬間變得清澈無比,果然,鐘山也看見另外還有兩輛車一前一後跟着自己後面的兩輛車:「你能看清車牌嗎?」

「我試試。」溫昕回頭仔細看。忽然,溫昕覺得不對勁,第三輛車的牌號好熟悉,好像是在哪兒見過……溫昕在腦袋裏仔細搜索著……猛的,溫昕想起來,這車是刑警隊的,張傑跟她說過這輛掛着私人號牌的轎車是專門用於辦案的!刑警隊?難道古隊長在跟蹤鐘山,為什麼?

「看清了嗎?」鐘山問。

「看……不太清楚。」溫昕想那第四輛車又是怎麼回事?

鐘山拿出手機,對電話里說:「看後面那倆車沒?」

溫昕見第一輛車裏有人在對着手機說什麼。緊接着聽見鐘山說:「給我攔住他們。」

說完,鐘山一個加速,路虎呼的一聲把溫昕的身體緊緊貼在靠背上,後面兩輛車同時橫過來……溫昕聽見身後巨大尖利的剎車聲在幽暗的夜空響起……

鐘山把車開得飛快,一路上還留意著有沒有跟蹤。到溫昕住的小區門口放下溫昕,說你下車走,我在後面跟着你。

溫昕下車步行,鐘山的車燈一路送她照亮前方的路。

回到家裏,溫昕到窗邊往下看,鐘山的車足足在樓下停了十來分鐘,才掉頭離開。

溫昕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刑警隊會跟蹤鐘山?那第四輛車是什麼人?這個夜裏,究竟隱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溫昕不知道的是,剛才在酒樓外的停車場里,有兩雙眼睛,從不同的方向不約而同地狠狠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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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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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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