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道關卡——錢關

幾乎所有的貪婪的領導都有一個苦難的童年，都有一個奮鬥的青年，都有一個上升的中年，最後都有一個悲慘的晚年。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們太貪。

這世上沒有人不缺錢，就算比爾·蓋茨也一樣，他也要控制投資規模。我是農家出身的孩子，是十分知道什麼叫節儉的。由於我為人正直，辦事公平，所以，我這個堂堂正正做人的人，除了工資和單位的那點獎金，我是沒有更多的額外收入的，尤其是所謂的灰色收入。

別人時常叫我去打牌，我是不敢打的，我那一點錢在消費和物價飛漲的今天，是絕對不能輸掉的，若輸掉，我家人只有喝西北風了。

所以，我是從不跟朋友玩牌的。但有時，我那些朋友為了培養我在這方面的興趣加強我們之間的關係，便在飯後十分誠懇地要求我跟他們玩牌。我說沒錢，他們總是立即從包中拿出早已準備好了的錢朝我丟過來，一摔就是五六千，甚至上萬元。他們總會說，贏了算我的，輸了算他的。

我是堅決不給他們機會的。我知道這裡會有兩種可能。我不懷疑有些朋友因為長期的了解，內心是真誠的，不帶什麼雜念。但一般而言，人家絕對不會白拿錢給你花，一定是有目的的。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若真有，那只有在鼠夾上才會出現。我有些當領導的朋友就經不起這樣的誘惑和人情，就在推拒中收下人家的錢，不玩白不玩。

結果是，第一種可能是，由於牌技不如人，將人家給的錢幾下就輸掉了。再玩，又輸掉。一晚下來，欠了人家上萬元人情。這是第一種可能，自己沒得到好處，反而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要知道，人情也是債呀！

第二種可能是，他們故意讓你贏，他們不想落個行賄受賄的罪名，於是便採取了這種轉彎抹角的形式來賄賂你，一晚下來，你可能贏了幾萬，甚至更多。

若果真這樣，你將輸得更慘。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賭，一旦沾上邊，那也是一個無底洞的。這天下幾乎所有的賭徒最後又有幾個會有好下場的。一個偶爾涉賭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那些牌場高手的對手。在中國因沾上賭癮而挪用公款或借款而走上犯罪的領導是相當多的。

我不是不缺錢，是因為我能過清貧的日子。

我這個家，到目前為止，幹了四十餘年革命工作，也僅住上一套集資房。記得當年單位分給我一套房子，我手中沒有餘錢，的確無錢裝修房子，我只得到廣東我的老戰友、老部下那裡去借錢募捐裝修房子。

我在長沙當領導，是堅決不在長沙借錢的，因為那有可能對我的工作開始留下麻煩，我十分注意自我保護的。我公正處理了許多案子，這些年來還是得罪了許多人的，我若不注意自我保護，那是絕對不會平安退下來的，也許早就關在自己主管監督過的監獄里了。

另外，這些年，我一直記著一句話：吃得草根，百事可為。我在錢這個問題上，與在色的問題上一樣，非常講究預防勝於救治。

要知道，一個家庭的開支無非來自這幾個方面：

一是為子女謀。我有兩個子女，女兒出嫁，兒子仍在讀書。我對兒子無數次推心置腹地談心，尤重教其如何做人。人要自食其力，要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我兒子不錯，他生活十分節儉，而且還選了一個機械工程專業，他認為這是一個做事的專業，是一個務實的專業，畢業后可以找得到工作，他將來的理想是開個修車坊。我一聽也不錯，憑能力吃飯，而不是走非正當行業吃飯。兒子既然不必我為他準備更多的錢，我只需供他的日常開支就成了，這自然要不了多少錢的。

我在教育兒子上態度是很明確的，兒子的未來絕對只能靠自己，我這個人的脾氣兒子是知道的，是不要指望我為他的將來準備一個大存摺、一套海邊別墅的。沒有，一個也沒有。

二是為夫妻年老謀。

我們窮了一輩子，簡單的日子過了一輩子，我若能正常退休，再加上我老婆的一點退休金，我們的老年生活，基本保障是沒有問題的，就算生點小病，也有醫療保障呀，不必太為明天擔憂。

我倆的開銷每天不足50元，我們又沒有去國外旅遊的想法，又不渴求住豪華別墅，所以，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何況那些來路不正的錢，都是隱形炸彈，一旦某人東窗事發，你也得牽連進去，落得個老年失去人身自由，我犯不著呀！

三是為我自己的娛樂謀。

我有三個愛好，一是釣魚，一根釣竿用幾年，這個愛好花錢不多，每當禮拜或節假日，我若有時間就到長沙郊外去釣魚，或一個人，或三五個朋友，一天下來，不亦快哉！二是種花，種花是一門技術活，也可以打發我業餘的時光。欣賞生機盎然的綠色，還可以給人的生命帶來希望。第三個愛好是抽煙。除了特別高檔的煙，一般的煙我那點工資還是能抽得起的。至於人生最大的無底洞開支賭和色，我都不沾邊，所以，我個人的開支也是很有限的。

總之，在這個慾望膨脹時代，我將我這個家庭的開支能壓縮到最一般的水平，這與我的為人和生活準則是有直接關係的。在錢這道關卡上，我也是能輕鬆過關的。

我很清楚，為什麼貪婪的領導多好色？好色必是貪婪的領導？

其實邏輯很簡單：一個公務員無論什麼級別，如果光靠工資等合法收入，那是不可能養得起情婦的；另一方面，現在很少有情婦是只談感情不談錢的，所以只要這個公務員有情婦，基本上便大致可以斷定他有不合法收入來源，他便極有可能是個貪婪的幹部。貪婪的幹部與女人非正常的交往，都需要強大的「經濟後盾」。

我時常想，世上最難過的除了色關，其次就是金錢關。多少國之棟樑不是倒在「美女」身旁，就是倒在「金錢」堆上，難道是他們文化知識和法律知識欠缺嗎？答案非常肯定，非也。不是，又是什麼原因促使這些「英雄」走向犯罪之路，在他們身上我們是否感覺他們缺點什麼？

錢，你叫它「孔方兄」也好，「老人頭」也好，「大團結」也好，說穿了，錢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有了它未必能夠走遍天下，沒有它肯定寸步難行。面對金錢的考驗時，人類貪婪吝嗇的本性一覽無餘，我們做出的反應往往會使我們喪失了面對自己的勇氣。

用違法的手段獲得金錢，更多的錢只有一種用途，就是充當罪證。貪婪的腐敗分子張祥先說：「悔恨啊，我沒有把住金錢關。缺吃嗎？不缺。缺穿嗎？不缺。缺住嗎？不缺。缺錢嗎？不缺。為什麼還要撈錢，人生苦短，錢財本來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貪婪的腐敗分子潘衛國說，「都是黃粱一夢，我是已經夢醒了，希望我這個教訓，使那些還沒有夢醒的人能夠引以為戒。」「我對不起父母，兩個都是70、80歲的老人了。我知道我這一輩子無法給他們送終了，這是我的遺憾。妻子、兒子我對不起他們。今後我的路自己走，他們能原諒我，也就是來監獄探望的親人多幾個。但從我自己內心來說，我想和他們解脫關係。我自己犯的罪我自己一個人去承擔，我不想牽連他們。哪怕老死在獄中，我也不怨任何人，怨我自己。」

這不過是遲到的懺悔，用罪惡換來的金錢，最終使張祥先、潘衛國鋃鐺入獄，一無所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潘衛國的人生轉折在於他的「不走仕途，就走錢途」的人生哲學。是的，有多少人曾經恪盡職守，以自己的努力獲得認可，逐漸走上領導崗位。可又有多少人因為「不走仕途就走錢途」而留下「千古遺恨」。

「公務員，本姓公，使命大，責任重。民是主，爾僕從，主與仆，要分清……」這是成都市出版的《廉政三字經》中的內容。

《廉政三字經》內容涉及面廣，語言淺白生動，抓住了當前社會關注的反腐倡廉中的熱點問題。其中就有關於「金錢關」的內容和警示。

一批批領導落馬「金錢關」，讓我們不得不反思《茶花女》書中那一句名言：「金錢是好僕人、壞主人。」是做金錢的主人，還是做金錢的奴隸，這反映了兩種不同的金錢觀。

諸葛亮提出的觀人、識人、用人的方法中有一條就是「委之以財而觀其仁」，即指在考察識別人才時，通過託付給被考察對象以錢財而觀察他的廉潔情況如何。愛財如命、見錢眼開的人絕不會是廉潔奉公的。相反，只要是真正的廉潔奉公的人，絕不會損公肥私去爭不義之財。

貪為私動，賄隨權集。對錢財看得太重的人，往往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拉攏賄賂一些有權有勢的人，來做他們的保護傘和搖錢樹。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人，有殺身以成仁。從錢財來識別每個人是不是仁者，就是看他對錢財採取什麼樣的志度。為私而貪者為不仁，為公而見錢廉潔者為仁人。

廉潔的人不追求不應有的財物。所以，古人云：「廉者，民之表也，貪者，民之賊也。」即指官員廉潔奉公，就是老百姓的表率；官員貪贓枉法，就是殘害老百姓的強盜。縱觀古今中外仁者，他們共同的優點就是不貪不義之財。

貪夫徇財，其害無窮。明代有位官員。因貪贓受賄，事發后跳井自殺。朱元璋聽到此事後對群臣說：「彼知利之好，而不知利之害，徒知愛利，而不知愛身，人之愚孰有甚於此？」他進一步發揮說：「君子聞義則喜，見利則恥，小人見利則喜，聞義則不從，是故君子捨生取義，小人則捨生為利，所為相反。今其人死不足恤。」禮部尚書就此議論說：「其事可為世之貪污者戒。」

慾望是人生的雙刃劍，它激起我們追求未知目標的熱情，同時也使得我們不切實際地想入非非，因想入非非而陷入毀滅之途。

水滸第二回「九紋龍大鬧史家村」寫了一個小人物，以打獵為生，喚做獵戶李吉。史進是一方豪傑，在未曾與華山草寇朱武等人暗通款曲之時，經常收買李吉獵來的野兔。史進貴為一方莊主，而李吉只是獵戶，兩人並無過節。可以想見日子過下去，李吉的人生不會起什麼波瀾，既不會大富大貴，也不會窮困潦倒。恰好一件事讓李吉起了發大財的歹念：一日打野兔，看見醉倒在地的史進的莊客王四，從衣袖裡露出一錠銀子，由銀子扯出書信，再由書信知道史進與華山強盜暗中往來。於是想到：「我做獵戶，幾時能夠發跡，算命道我今年有大財，卻在這裡！」二話不說，馬上「銀子並書都拿去了，望華陰縣裡來出首」。因為之前華陰縣出過文書，捉拿到山寨的賊人，賞銀三千貫。如今賊人加史進，恐怕不止三千貫了。

李吉災難的人生就是從這個發大財的念頭開始。出首告官，都頭帶著李吉來到史進的莊上捉人。史進無路可退，清白做人的形象無法維持，只得與官府撕破臉皮，領著朱武等人衝出捕快的包圍。史進一路殺出，「李吉也待回身，史進早到，手起一刀，把李吉斬做兩段。」可憐一個李吉，賞銀還未曾拿到手，就已經趕赴黃泉，向閻王爺報到了，更遑論發財。

小說這樣寫或許給人一個因果報應的嫌疑，但根據我們的生活經驗，事情往往八九不離十。人生在世，冷不丁會受到意想不到的誘惑。

要是小的誘惑，也就罷了。要命的是大誘惑，所謂大誘惑，就是那些完全超過自己生活經驗能夠把持得住的誘惑。若是中了大誘惑的魔法，就不可救藥了。就像李吉一個小小獵戶，他的人生活動範圍，也就在村莊、山林之間，他的生活經驗無非有限的人際交往以及獵兔的知識，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如何能夠懂得出首告官本身的利害？如何能夠合理評估出首之後史進的憤怒，以及這種憤怒帶來的後果？他簡直就是財迷了心竅，豬油蒙了心肝。光追逐幻想中的銀子，身子跌進了萬丈深淵卻不知曉。

人生而有慾望，因而每一種人都有難過的關口。英雄的生活圈子和經驗當然遠遠超越小小獵戶，但他們也會遇到超過其經驗的大誘惑，因為英雄也有連理智都把持不住的大慾望。

莎士比亞千古不朽的悲劇《麥克白》，所講述的不就是將軍麥克白經受不住巫婆預言的誘惑，而走上弒君叛逆之途的故事嗎？古今多少豪傑，不是在石榴裙下拋頭灑血，就是在金錢面前敗走麥城。這些都是英雄豪傑的大劫。

「當領導就別想發財」。當領導不是發財的崗位，就像教師不是看病的崗位一樣。要發財，就不要當領導；當領導，就不要想發財；發財與當領導是「犯沖」的。

君不見，好多既想當領導又想發財的人最後身敗名裂，就是沒明白這個道理。正確的態度是：「當領導只想為民。」這不是唱高調，因為當領導幹部是個為民的崗位，就像教師是個教書的職業一樣，既要愛崗又要敬業。

口袋裡沒錢會苦，存摺上沒錢會苦，但心裡裝滿錢的人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