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處的嫌疑犯們

第三章 暗處的嫌疑犯們

我們站在那兒,無語的瞪大了眼睛,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門縫吹過來的風煽動着微弱的火苗。陰暗的微光下,屍體彷彿在地板上蠕動着。最後,沃垂斯打破了這令人神經緊繃的沉默:

「賽比特!」他刺耳的嗓音響起,手無規則的抖著。其他的人,都緊閉着嘴。

我手掌緊擦著褲子,想要抹去手心的冷汗,同時抬頭快速環視着這個房間。左側賽比特的腳邊,是大理石制的壁爐架。壁爐上方懸掛着反射出銅色暗光的圓形掛飾。壁爐邊的右側立着屏風,後面的工作枱上隱約擺放着一些玻璃製品。

靠近我的地板上,長腿椅子的椅腿邊,緊塞著一卷黑色的地毯。門的對面是一扇非常大的落地窗,佔據了從屋頂到地板的全部牆面。房間的右半側是齊肩高的書柜子。角落桌台上方懸掛的十幾張面具,齜牙咧嘴的,空洞洞的眼神望着我們。鐵廚子旁是凳子,低桌子,落地枱燈,以及其他的傢具。右側中間是一扇拱頂的門,我估計這扇門通向裏間,包括廚房,卧室和洗漱間。

沃垂斯仍然滿腹狐疑:「他――真的――死了?」

塔羅特的視線從屍體移到上校的身上。他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認為呢?難道這個地方睡起來會很舒服嗎?」

「但是,我――」沃垂斯抽搐了一下,「我不――明白,這兒根本就沒有煤氣啊?」

「煤氣?」塔羅特看起來很困惑。

「是啊――被堵住的鎖孔。氣味就是從壁爐那裏傳來的。」他指著壁爐架上方的青銅掛飾。「這不是――」

「用你的眼睛看清楚!」塔羅特吸了下鼻子,「看看這張臉,窒息而死沒錯,但決不是煤氣。他是被扼死的!」

聽到這個單詞,某種想法瞬間侵襲我的大腦。但我的思維被拉波特的移動給打斷了。我看見她彎下腰,眼睛圓睜,黑眼珠一動不動的瞄著屍體。

我開口:「那他的脖子上就應該有痕迹嘍?」

塔羅特跨過粉筆畫的圈子,低頭觀察了一下屍體,說:「確實本該有痕迹的――但是――卻沒有。而且,其他的,更奇怪……」他單膝下跪,仔細檢查起來。

「你最好別碰他,」我警告,「警察們馬上就到了。」

塔羅特起身,看起來有點惱怒。他的單片眼鏡閃著寒光。

「就在我們砸門的時候,恩?」

我點了點頭,繼續盯着他看。

「但是,」沃垂斯懷疑的說着,「你不是說賽比特是――」

「是被謀殺的!」塔羅特說完了他的半句話。「而且對面的窗戶下是條河,兇手很有可能――」他的聲音漸低,停住了。他若有所思的面對着中庭的門,掏出那串叮叮噹噹的開鎖工具。「燈光!誰把燈打開,那,就是門旁邊的開關!」

我跳過去,拇指按到了開關,一次……兩次……只聽到喀塔聲,但沒有任何反應。塔羅特從地上扭下一根蠟燭捏在手裏,我立即也扭下了一根。他停了幾秒鐘,轉過臉,掏出一把手槍對着我。

「你呆在原地別動!」

我繼續走着,部分原因是我討厭塔羅特這種自顧自,自以為是領導的囂張作風,部分原因是他的行為看起來很假,像拍戲一樣,他根本不會開槍。這些都是小事,關鍵是那個有可能還隱藏在黑暗中的兇手。

「好吧,笨蛋!」他低聲怒號,「你來檢查卧室!」

他躡手躡腳的進入內廳,右轉,拉開門,消失在廚房裏。我向前走了幾步,左轉,停在卧室門前,一腳踢開了門,高舉著蠟燭,仔細的掃視了一下卧室,空的。我猶豫了一下,踱進最裏面的一扇門,但裏面除了冰冷的淋浴噴頭,其他什麼都沒有。

在我的激烈動作下,蠟燭的光不穩定的閃爍著,差點熄滅了,於是我放慢了動作。卧室里有一張床,一個梳妝台和一把椅子,床是自製的。我仔細的檢查了床和小衣櫃,不可能藏人。房間有兩扇門,一扇外面,是三層樓高的石頭地面,另一扇下面就是那條河,而且這兩扇窗戶都是自內緊閉並插銷的。

「塔羅特!」

我正用手晃着窗戶,試試能否晃開,沃垂斯在外面大叫了一聲。我急忙轉過身,蠟燭不小心熄滅了。我摸索著回到了客廳,和塔羅特撞了個滿懷。

沃垂斯跑向我們,興奮的磕磕絆絆的喊著,「她暈過去了!把那個給我!」他搶過塔羅特手中居然還亮着的那柄蠟燭,溜進了廚房。此時我注意到了廚房傳來稀里嘩啦水龍頭的聲音。

剩下的兩柄蠟燭也亮不了多久了,拉波特女士在地板上蜷成一團。我們把她抬到一張大躺椅上,她勾著頭,嘴大張著。沃垂斯舉著一杯水過來,塔羅特幫着抬高她的頭,而上校把水杯移到女士的嘴邊。水從她的嘴流到脖子上,她咳嗽了兩下,緩了過來。

她輕輕的呻吟兩聲,嘴裏咕噥著聽不清的句子。她眼皮動了動,然後費力的睜開,看着上校。上校放下水杯,手緊握着她的手腕。

「我沒事,緩一下就好了,」她有氣無力的說,「等會你要送我回家啊。」

沃垂斯點了點頭,張開嘴好像要說着什麼。

塔羅特搶先開口。「哈特先生的朋友――警察們,不會允許的,你也明白的,沃垂斯。」

等他說完,我對沃垂斯說,「你可以把她帶到我的房間,那裏亮一些。而且那裏也沒有――」我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也許我最好,」他贊同,但沒有行動。他皺了皺眉頭,看着內廳問道,「你們,裏面什麼東西也沒發現?」

我搖了搖頭。

塔羅特把手槍放回口袋,也說了一句,「沒有」。

沃垂斯點頭,一手扶起拉波特的肩膀,看着地上的屍體。「那太讓人失望了。你知道,這件事會讓我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那些權威人士都宣稱,除非在招魂儀式中能夠作出非常精確的預言,否則那些惡鬼會扭斷降靈師的脖子。過去有過許多類似的紀錄,但我至今還沒在現在的這個社會裏發現一例。我懷疑,這些警察有得忙活了。」

「慢點下結論,上校,」塔羅特冷笑着。「你的想像力又飄上雲霄了。也許那些招出來的鬼魂能夠自己回到喇叭里或者降靈台里,儘管他們根本就不會傻到這麼做。但如果你說是有惡鬼扭了賽比特的脖子――那絕對是胡扯。你也知道的,這不可能。」

這句話看來沒有駁倒上校,上校反擊道,「但這裏沒有其他人了,門都是自內上鎖並栓了門閂的,窗戶――」

我拉開落地窗的窗帘,外面是一輪明月懸掛在空中。我瞥了一眼窗戶的插銷,「房間里所有的窗戶,」我宣佈著,「都是插上的。」

「那,我說吧,」沃垂斯說,「怎麼可能有別的――?」

「我承認我不知道有別的什麼――」塔羅特痛苦的說,「但一定有出去的方式,杜法羅也許有辦法――」他停住,若有所思。

「杜法羅!」沃垂斯驚叫了一聲。「我好奇他為什麼遲到了,他應該跟我們一起到的。」

「是啊,很奇怪」,塔羅特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現在6:45。」

「杜法羅也被邀約了么?」我大聲的問了一句。

沃垂斯點了點頭,「他本該和我們一起的。」

這件事情真是讓人「好奇又好奇」。這些美國的知名魔術師足以組成一個劇團了。

在沃垂斯的幫助下,拉波特站立起來。他扶着她走向門口,突然一個聲音響起,「哈羅!夥計們!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只點亮了象徵宗教的蠟燭微光啊?賽比特又在降靈?」

一個身着晚禮服的男人站在門邊,手裏持着大禮帽。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女人。她穿着晚宴的長裙,白色皮草的高領外套。臉上傻乎乎的笑容昭示着他們大半都是海外來的人。那女人緊緊的依偎著男人,抓緊了他的臂膀。

「拉克萊爾!」沃垂斯尖叫了一聲。「你到這來幹嗎?」

「嗯,為什麼不?我們以為今晚這裏會有雞尾酒會呢!」他的眼鏡環視着房間,帶着不確定。「賽比特人呢?」然後他看到了地上那一團人形的東西,兩眼一片茫然,臉上居然掛着喝醉酒的那種笑容。那女人低吼了一聲,「哦!」,我能聽到她刻意壓抑在喉嚨里的聲音。

「扼死的!」沃垂斯解釋著。趁着他們兩個在門口呆立着的時間,沃垂斯簡略的把我們從撞門開始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塔羅特走到窗戶旁邊,向外張望着,他的手指不耐煩的敲打着窗欞。拉波特癱軟在椅子上。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奇怪而緊張的氣氛。

我打量著兩個新來着,然後目光停留在那個皮膚白皙的金髮妞身上。她很漂亮,擁有一雙深色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而那個男人則是綠眼金髮的奇怪組合,他的右手摸著下巴,我才發現他這隻手的食指不見了,其餘的手指奇怪的扭曲著。他轉過身,彷彿下定決心。

「澤爾瑪,我們離開這鬼地方!」

澤爾瑪,對於這個場景非常的不適應。她捂著嘴,快速的跑向洗手間。她的臉色鉛白。

拉克萊爾緊跟着她,一臉「我能理解你」的神情。但他馬上折回,問了一句:「這裏難道就沒有一點燈光嗎??」

「燈都不管用了,」沃垂斯解釋道。我聽到他們打開洗漱間的門,然後關上門。

「最好在附近獃著別離開,阿爾弗雷德,」沃垂斯說,這時拉克萊爾已經回到了客廳,「哈特已經通知了警察。」

「哈特?」拉克萊爾狐疑的看着我。

「哈特先生,這是拉克萊爾先生,」上校給我們做了介紹。「拉克萊爾一家都是有趣的精神能力表演者。拉克萊爾夫人是著名的」擁有無線電腦波的女人「,這在魔術界可是非常高桿的噢!」

上校是個天生的社交家,但我愈發無語了。天哪,又是魔術師。如果那個杜法羅也來了,豈不是一屋子的魔術師了!

「聽着,」拉克萊爾對沃垂斯說,「我們才不管這一套呢。我們今晚還有別的約會,警察們很羅唆的――」

這時,我們都聽到了樓下傳來警笛的聲音。

「好吧,好――吧――,」拉克萊爾無奈的攤了攤手。不久,傳來上樓的腳步聲,我們看着房間的門,兩個紅臉膛的警察沖了進來,盯着我們看,兩群人對視着。

接着,樓下再度傳來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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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飛出大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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