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母子之間

008 母子之間

10月16日,星期日,上午10點

上午10點整,天氣已經變得比較晴朗,不過還是有點陰冷。

當我們汽車停下時,馬克已經在門廊等我們了。他皺着眉,顯得很不愉快。

早報用炒作的標題,已經報道了維尼亞·里威廉死亡的新聞。他們引用了凱奇簡短而籠統的陳述,同時加上半欄的家庭歷史的描述。不過報紙上的報道由於缺乏細節反而更增添了某種神秘感,並且更激發了大眾的好奇心。自殺是眼前的解釋,自殺的字條特別受到強調——雖然,根據報道,警方尚未透露它的內容。維尼亞·里威廉、老里威廉太太和吉爾卡特的許多照片都與文字一起出現在報紙上。

「我親愛的馬克!」凡斯向他打招呼,「我很驚訝,你真的起床了。您真是忠於職守啊1」

「還得加上幾位,」馬克毫無幽默感地發着牢騷,「我已經在星期日早晨非常討厭地叫醒我們的一位專家,並且將所有的打字紙張送到實驗室去了。我也繞道去把我的秘書斯威克叫起床,要他也到辦公室報到。」

凡斯戲噱式地搖搖頭。

我們抵達里威廉家時,凱奇正在門廳中轉悠,顯得有點無所事事。甘迺迪和沙利文也在那裏,沉悶地抽著煙。

「有什麼新的情況嗎,警官?」馬克問。

「叫它為新鮮事吧,如果您喜歡的話,長官。」警官悶悶不樂地說,「我只睡了三個小時,和記者們又進行了一場例行的戰爭。現在我在這裏沒事,等著您的指示。」他把雪茄移到嘴巴的另一邊,「每個人都在房子裏。老太太8點30分下樓來,把她自己關在那個放書的房間……」

凡斯轉向他。

「她在那裏呆了多久?」

「大約半小時。然後她就回到樓上去了。」

「那位小姐呢?」

「她很好,我想。她已經能走來走去的了,我還聽到她在講話。凱恩醫生半小時前來了,目前和她在一起。」

「你今天早晨見到吉爾卡特了嗎?」

凱奇哼了一聲,「當然。他下樓很早。他說想要請我喝杯酒,還說他要出門,不過我告訴他,他必須留在這裏,直到我從地方檢察官那裏獲得命令為止。」

「他發火了嗎?」凡斯問。

「沒有。他說沒關係,而且他似乎心情還不錯,還說他可以用電話處理每件事情。他要了一杯杜松子酒,然後就回到樓上去了。」

「他都給誰打電話了?」凡斯問。

「那對我們沒什麼用,」凱奇說,「我在這裏監聽,他先和他的經紀人談話,然後是那個叫布爾德的傢伙,還有賭場的會計。全是生意上的事情……」

「沒有打出城的電話嗎?」凡斯問。

凱奇將雪茄從嘴裏取出,並且迅速地看了他一眼。

「喂,有一個。他打的是克洛斯特的號碼……」

「啊!」

「可是沒有人接,就掛斷了。」

「那可真令人失望,」凡斯說,「你記得號碼嗎?」

凱奇露出一個非常得意的笑容。

「當然,而且我已經調查了這個號碼。那是這傢伙位於克洛斯特郊區的狩獵小屋。」

「不錯!」凡斯讚賞地頜首,「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嗎,警官?」

「那個小夥子大約二十分鐘前回來了……」

「利厄?」

凱奇點點頭。

「他看上去可不像所謂的病人。他直眉楞眼地走過來,差點

兒跟我和甘迺迪吵起來。」警官酸酸地笑了笑,「我猜他還不知道

家裏發生了什麼——不過,我沒有對他泄漏任何事情,只是委婉地告訴他,他最好上樓,並且和母親談談……這就是這裏發生的所有有趣事情了。」

凡斯揶揄地攤攤手。

「看來今天早上並沒有發生什麼我本來以為會發生的事情,

警官。不過……」他望着馬克,同時嘆口氣,「但我們註定還要努

力工作,首先我想我要再看一看維尼亞的閨房。或許我們昨晚忽略了什麼東西。」

他走向階梯,馬克與我跟在後面。

我們走近樓梯最上面一階時,突然,從維尼亞·里威廉的房間方向傳來一陣哭嚎的聲音,不過聽不很清楚。當我們再往前走時,透過走廊盡頭敞開的門,我們看見老里威廉太太正坐在靠近床的直背椅上,利厄·里威廉跪在她的腳下。他正激動地抓住她的雙臂並且使勁搖晃着她。老太太頭向前垂下,手在兒子的肩上。

「……親愛的媽媽,親愛的媽媽,」他在嗚咽,「告訴我,你沒有做!喔,天啊,告訴我那不是你做的!你知道我愛你,最親愛的——我不想要那樣!你沒有做2是吧,媽媽?」

利厄極度悲愴痛苦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他們都沉浸其中,顯然沒有留意我們的到來。

凡斯刻意清清喉嚨,於是他們倆都很快抬起頭來。利厄·里威廉站起來,迅速走到一邊。當我們走進房間時,他站在北邊的窗子旁,將一個後背對着我們。老里威廉太太沒有動,但也挺起背來,同時面無表情地向我們點頭示意。

「我們很抱歉未經允許就闖進來,夫人。」凡斯欠身說。

「沒有關係,」婦人疲倦地回答,「基於可以理解的原因,我兒子來到這裏。他剛剛才知道他妻子的死訊。」

利厄·里威廉從窗邊轉過身來,面向我們。他的眼睛滿布血絲,眼皮也是紅紅的。

「原諒我,朋友,」他對着凡斯鞠個躬,「這個消息太恐怖了,它——它令我感到絕望……今天早上我就感到心神不寧。」

「是,是。我們非常理解,」凡斯同情地走近他,「真是一樁悲劇。昨晚賭場的事對你也是很殘酷的打擊。還有,昨晚你妹妹在這裏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但我很高興你們現在都能活動了。」

里威廉一臉茫然,眼神空洞地看看四周。

「我——我不明白。」他嘟噥道。

「我們現在要調查,」凡斯告訴他,「稍後會與你談的。現在,你是否介意先到別處等一等?因為我們有些事情要先了解一下。」

「我在客廳等。」他木然地向門口走,中間,遲疑了一下,可憐巴巴地看了他媽媽好一會兒。

他離開房間后,老里威廉太太心慌意亂地向凡斯說:「利厄懷疑我該為昨晚的悲劇負責。」她帶着滿臉黯然的神情。

凡斯點點頭。

「當然,」她解釋道,「利厄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孩子太可憐了。這件事對他真是非常大的一個打擊,他當然急切地希望知道原委。而且他總害怕我會做些什麼。」

凡斯凝視她好一會兒,然後低下頭。

「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他說,「不過,為什麼你兒子竟然會懷疑你呢?」

老里威廉太太楞了一下,臉部肌肉突然變得很僵硬。

「我可以老實告訴你,那是因為我強烈反對他的婚姻。我不喜歡那個女孩——她配不上他,或許我在這個事情上太專橫了。可是這事關係到我兒子的終生幸福,我不可能不表明我的態度。」她緊閉嘴唇,然後繼續說,「他多半曲解了我,把事情想得很恐怖。」

凡斯審慎地點點頭。

「我認為我明白你所說的意思了,」他的眼光並未從婦人身上移開,「你和你兒子彼此之間真是非比尋常的親密。」

「是的。」她點點頭,又補充說,「他一直很依賴我。」

「有些戀母情結……」凡斯暗示。

「可能是那樣。」她低下頭。

凡斯一邊向壁爐架走去,一邊慢慢地說:「你所說的,可能有道理,不過,我們目前還不會考慮下任何結論。」

老里威廉太太猛地站起來。

「我會老老實實呆在我的房間里的,假使你想要再見我的話。」說着,她惱怒地大步朝門口走去,使勁地把門關上。

凡斯端詳著香煙的頂端,陷入沉思。

然後,他踱到化妝桌前,掃視那一堆堆的化妝品。

「一般的牌子,」他低聲說,一邊打開抽屜往裏面瞧,「喔,相當齊全。眼影、睫毛膏、眉筆……但是昨夜沒有使用。」他關上抽屜,往壁爐架走去,在懸掛的小書架前停頓了一會兒,「全都是低俗的小說,這位女士的文學品味很差勁。」他試了試壁爐架邊的座鐘,還靠到爐架上,無端地抱怨著,「連個煙蒂都沒有。」

他在房間里四處走動,仔細檢查了每一件東西,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恐怕這裏沒有什麼可以幫助我們的了,馬克。」然後,他轉身走向房間後頭,「再去一次浴室,」他嘆息道,「純粹是預防萬他走進浴室,花了好長一段時間,並且再次檢查了葯櫃。當他重又回到卧室時,眼神充滿困惑。

「真奇怪,」他沒有特別對着誰而是喃喃自語着,然後抬起目光看着馬克,「我敢打賭,有人在我昨晚檢查過葯櫃后,動了某些瓶子。」

馬克不以為然地看着他。

「恐怕未必?」他不耐煩地說,「而且,即使真是這樣,又有什麼?」

「你的問題我沒法回答,」凡斯說,「但是昨晚我對柜子裏瓶瓶罐罐的擺放順序有一個非常確切的印象,而現在,它們有了輕微的變形:就像某種強調被模糊了,或是某種線條被強化了——我指的是這些物品的擺放的順序——我檢查過每件物品了。」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它們擺放的順序變味了。」

「聽起來很玄奧。」馬克抱怨。

凡斯不理會他,依舊沉思地看着床頭幾以及上面的煙灰缸、電話與電燈等物,然後他慢慢拉出小抽屜。

「我的天啊!」突然,他把手伸進抽屜中,接着取出一把藍鋼的左輪手搶,「這個東西昨晚肯定不在這裏,馬克,」他說,「太讓人奇怪了!」他仔細檢查了左輪手槍,然後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原來位置,轉過身來。

馬克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肯定它昨晚不在那裏嗎,凡斯?」

「是的,是的。不會錯的。」

「即使如此,」馬克帶着困惑的神情說,「它對於這些下毒事件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此,我還沒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凡斯輕輕走向馬克,「可是,它總該有特定的意義……也許我們應該下樓去,聽聽利厄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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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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