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宮中若有變

(231)宮中若有變

車在朱雀大街上行駛,因為天色尚早,很多商鋪都還過衛夫人家的當鋪倒是開了,那個大大的「當」字依舊那麼醒目,老遠就撞進眼睛里。

昨天回門的時候,已經把桃心硯給帶回來了,我租住的那間屋子暫時還保留著。反正我們不久就要離開京城,其他的東西沒必要搬來搬去,等確定要走的時候再去收拾,然後就把房子還給乾媽家。或留著自用,或繼續出租,就看她的意思了。

住了這麼久的出租屋后,我終於有自己的家了,再也不用租住別人的房子。

想到這裡,幸福感油然而生。早上的那點小過節也就不算什麼了。

不管夫人怎麼對我,她始終沒法否認的一點是:我是她兒子的妻子,是她的兒媳婦。只要有這一點就夠了!我是要跟她兒子過一輩子,又不是要跟她過一輩子。

正因為想明白了這一點,她說什麼或做什麼,都不能真正地打擊到我。

緊緊依偎在身邊人溫暖的懷抱里,我不時撩起車簾看著外面的街景,真的要離開了,還真有點捨不得呢。

看我一個勁地打量,正埋首在我頸間親吻的王獻之含含糊糊地問:「要不要下去看看師傅回來了沒有?」

我笑著搖了搖頭:「現在就不要了,從宮裡回來的時候再說吧。」

「嗯。」

再看見這個「當」字,我感慨萬千。當日特意過河來這裡求當,不過是仰慕衛夫人的名氣,指望可以當個稍微好點的價錢。卻沒想到。弄丟了傳家寶,不得已只好「當」了自己換幾個活命錢,然後千迴百轉,引來這一段姻緣。我的人生也因為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幾乎成了市井傳奇,平民女子一躍成貴夫人的經典版本。

一個「當」字,成了我人生最大的轉折點。我忍不住笑道:「當初我只以為,丟掉了桃心硯。我只好把自己當給衛夫人,卻不曾想,實際上是當給了你。」

「對這個典當的價格,你還滿意嗎?」他低頭問。

「這個嘛,暫時,勉強,還算滿意。」

「還暫時?還勉強?」他做無法忍受狀。

「好啦,我很滿意。滿意得不得了,行了吧?」

當硯台的那天到底是哪天?娘是六月初三去世的,當硯台就是六月初二了。

想到娘,我沉默了。

昨天回門的時候。我們只是到山上去給娘上了幾柱香,並沒有請人做法事。因為新娘子回門到底是喜慶事,同時給亡人做法事怕不太好。

還是等進了宮,求到了外放的名額,諸事都辦妥了,再來好好做幾天道場,請風水先生另擇一處風水寶地,把娘地墳遷一遷。

可惜父親的屍骨是永遠遺落在北邊了,當時逃難的時候沒能帶出來。以後就更不可能專程去起墳了。父親和母親一生相愛,到最後屍骨卻不得相依,想起來也是慘然。

關於給母親遷墳的事,我暫時都還沒跟他說,新婚燕爾的,也不好開口。

車到正陽門。遠遠地就看見宮門大開,從裡面正走出一支隊伍,舉著各種傘旗,鳴鑼開道,威風凜凜,儀仗儼然。

我們趕緊避到一邊,讓他們先過去。宮裡貴人出行,當臣子的自當迴避讓道。若是那會阿諛奉承的,可能還會急忙從車裡滾出來跪倒在路邊請安,不過我們沒打算這麼做。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裡等他們過去。

只見儀仗隊伍中間,眾多太監宮女圍繞的,是一輛十分華貴地油壁畫車。我和王獻之互相看了一眼,俱驚訝道:「不是說皇后卧病在床嗎?怎麼今日出宮了?」

因為這油壁畫車,雖然不是皇后鹵薄中最高規格的,卻也是皇后平日游幸時的專用車,其他嬪妃是不能使用的。

如果皇后不在宮裡,那我們進去幹什麼呢?

我轉頭問王獻之:「怎麼辦?我們還進不進去?」

他探身到車窗邊吩咐手下道:「你去找人問問,剛剛過去地是不是皇后。」

我越發驚訝了:「不是皇后還能是誰?誰這麼大膽那。」

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皇后儀仗,也太猖狂了吧。

不一會兒,那個手下回來稟報說:「是戴貴嬪。」

我們兩兩相顧,半晌無語。難道幾個月不來,後宮要變天了?戴貴嬪都用起油壁畫車來了,這不是公然挑戰皇后的權威嗎?

王獻之看了我一眼說:「待會兒進宮見了皇后,不要提起這個。後宮之爭,我們管不了,千萬別惹火上身。」

我忙點頭道:「這我知道,言多必失,宮裡的事,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要能早點求皇上派一個外放官離開這裡就好了。」

要早點走,越早越好,遲則生變。現在我跟夫人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本來就一直是公開化的,只不過那時候互相沒見過面,只是背地裡較勁。不像現在,面對面交鋒,每天早上都要上演一場婆媳大戰。

除此之外,如果後宮出現什麼變故,影響了皇上的心情,我們的事也會出現變數。

最糟糕的情況是,如果戴貴嬪公然僭越地原因是皇后已經病入膏肓,那就更不妙了。一旦出現國喪,皇上必會廢朝多日,到時候什麼事也做不了,什麼都得暫停下來。

我們必須趁這一切還沒爆發出來之前,也就是,趁皇上還沉浸在打了勝仗的喜悅中時,趕緊求官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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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壓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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