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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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客廳外才發現,那客人還沒走,王凝之還在陪客呢

自然不好意思進去當著客人的面說這個,於是繼續興沖沖地跑到後面去找謝道蘊。

真的站在謝道蘊住的屋子前,我又猶豫了。

「怎麼啦?進去呀。」王獻之催著我。

他的眼角眉梢儘是喜悅,因為,突然峰迴路轉,雲開日出,對他而言實在是個大意外,大驚喜,這讓他在荷花池畔的陰鬱一掃而空。

可是,望著門帘上的寫意山水,聽著屋內隱約的笑語聲,還有從裡面傳出的淡淡的百濯香。我突然想到:我們會不會只顧著自己開心,忘了別人的難處?

我悄聲對王獻之說:「我們這樣,會讓你二嫂為難的。給我們操辦了婚事,她回去怎麼面對你娘?她們婆媳關係如何我不知道,但要是因為我們的事而讓你娘遷怒於你二哥二嫂,我們就太對不起他們了。」

王獻之微微蹙眉道:「我娘怎麼會遷怒於他們呢?她了不得對你我有意見罷了。其實,我娘除了在我的婚事上有點固執外,其他方面可都是很好的人,你別把她想得太壞了。」

我心裡立刻警戒起來,也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對他母親的評價上,我們是永遠沒法取得一致的。關於這一點,我還是小心為妙,盡量少開腔。不然,一旦讓他認為我有攻擊、污衊他母親的嫌疑,他的情感天平會毫不猶豫地偏向他母親那邊去。

想到這裡我忙陪著笑說:「對不起,也許我用詞不當吧,但我決沒有說你母親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你想啊,她明明強烈反對你娶我,甚至想辦法把你支開了好私自給你定親。你二哥二嫂若是還為我們操辦婚禮,豈不是在跟她唱對台戲?她因此而怪罪你二嫂,也就是人之常情了,這與你母親為人好不好無關的。假如你非常討厭一個人。可是你的好朋友卻偏偏要去幫他,你也會對這個朋友有意見。覺得他陽奉陰違,根本不顧及你的感受,對不對?」

他不吭聲了,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釋。

看我轉身準備往回走,他著急地攔住我說:「就這樣走了,那我們怎麼辦呢?好不容易我爹鬆了口,卻沒有人打點準備。難道你叫我爹自己準備去?告訴你,千萬別做這樣的指望,我爹一輩子不管這些家務雜事的。他要麼不在家,在家就關在房裡練字,除非是他地朋友上門,否則你見都見不到他的。」

我伸手彈了一下他地腦門,好笑地說:「你傻呀,你二哥二嫂不來的時候,你爹是怎麼過日子的?你也說了,他是完全不管家務的。可你看他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條,又安靜,環境又優美,今天的接風宴也很豐盛,很講究。這些都是誰負責安排的?不可能是你二哥二嫂吧。」

他不服氣地瞪了我一眼:「你才傻呢,這些事當然是管家安排了。我爹一個人住著這麼大地府邸,沒管家成么?」

我笑了:「可不就是?當然是管家了。其實,你找上你二哥二嫂。他們也只能從大的方面分派一下,真正負責打點的,還是這府里的各級管家和僕人。」

「也是哦。」他不好意思地撓著頭說。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不麻煩他們的。這樣他們也可以置身事外,到時候你母親問起來,他們回一個『不知道』,就完了。」

話雖這樣說。其實我心裡明白,所謂的瓜田李下之嫌,他們還是避免不了的。到時候夫人只怕仍會怪他們沒有及時阻攔,及時通知。

這對夫妻,別的時候不來,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正好遇上了這麼一檔子事。支持也不是,反對也不是,兩頭都不能得罪,最終肯定還是會得罪一頭。

要說起來。這對我是有好處的。他們在這裡的時候我們成親,就算他們不發表任何意見,沒有任何支持地表示,在夫人眼裡

經是「同謀」、「共犯」了。這樣,我嫁過去后,了一個「同盟軍」——同樣被婆婆冷眼相待的可憐媳婦。

只是,這對謝道蘊夫妻何其不公,本來根本不關他們什麼事的。

我越想越愧疚,拉了拉王獻之的手說:「我們回去吧。我們自己的事,你娘以後要怎麼怪罪都隨她,別把你二哥二嫂牽扯進來了。」

他也認同我的看法,可走了兩步,還是遲疑地停下說:「那我們自己直接去找管家說?可我不知道該交代些啥呀。難道就跟他們說,我要成親了,讓他們去趕緊準備,至於要準備什麼,他們自己看著辦就行了?」

老實說,這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得到了他爹的首肯,但具體怎麼操辦,真的是個問題。他爹不管家務雜事,王獻之更不會管,會管事地二哥二嫂,我們又不好意思麻煩,怕他娘以後怪罪下來,會殃及無辜的池魚。

越想越頭痛,難道我自己和他一起打點好男方該辦的婚禮事宜,然後再自己嫁過來?

正嘀嘀咕咕商量間,裡面的謝道蘊已經走了出來,站在門口笑容可掬地說:「你們倆怎麼站在外面呀,你們師傅也在屋裡,快進來吧。「

既然主人出來邀請了,我們也只好隨謝道蘊走了進去。和衛夫人見過禮后,大家分頭賓主坐下。

王獻之終究沒有忍住,坐下沒一會兒就興高采烈地說:「我爹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我一聽,心裡立刻緊張起來。因為到現在為止,他爹也只是口頭上說了那麼幾句好像已經鬆口的話,但你要認真說他已經公開宣布要給王獻之和我主持婚禮了,又並沒有。

這也是我剛才在門口會那麼猶豫,一直不敢邁進這道門,也不敢隨便找管家吩咐的原因之一。

果然,謝道蘊問地第一句話就是:「爹是怎麼說的?」

王獻之愣了一下,反過來問我:「爹是怎麼說的?」

我臉紅了,心裡暗暗罵了一句:聽風就是雨的傢伙!你等等再宣布,先去你爹那裡討個明確點的「旨意」,或者纏著他親自給管家下令準備婚事,不知道有多穩妥,非要這樣毛毛躁躁地先嚷出來。

見我臉紅遲疑,衛夫人和謝道蘊交換了一個眼色。甚至,從她們的眼裡,我還讀出了某種懷疑的意味。難道她們以為,是我在「謊報軍情」,在無中生有地詐唬什麼?

我只得把右軍大人跟我在亭子里的談話重新複述了一遍。其中有些片斷,因為涉及到我的「不恭」,直接一字不差地講出來怕引起她們反感,故而稍微做了一點改動。

講完才發現,好像有點弄巧反拙了,因為,這樣一來,整個事件就顯得比較突兀,沒什麼說服力。

果然,我剛一講完,衛夫人就納悶的問:「就因為你說要走,獻之他爹就把你喊回來,說同意你們地婚事了?」

「也不是啦,而是之前還說了那些話。」我費力地解釋著。

「哪些話?我一直都不是聽得很明白,到底是哪些話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讓爹的態度突然改觀?」謝道蘊也一頭霧水樣。

我尷尬地笑著,那些衝口而出的話,叫我怎麼好當著她們的面說呢?右軍大人固然因為我不畏權貴才對我刮目相看,但他對我說的那些氣話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不然,他後來也不會一再地揶揄、調侃。

如果我把那些頂撞他的話又拿到他的兒女、朋友面前說,以後傳到他的耳朵里,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為,我在為幾句話「搞定」了他而洋洋自得,沾沾自喜?我已經失歡於婆母了,如果還讓公爹不悅的話,以後在這家裡就別混了。

無以自明的窘困和沮喪,讓我失去了慣常的冷靜,衝口說出了一句讓自己沒有退路的話:「等會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大家再親口向大人求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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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壓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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