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居然成了朋友

(190)居然成了朋友

知所有的護衛都還活著,並沒有真的殉難,新安公主欣慰。

和公主交換了一下眼色后,最後還是由我開口跟匪方——前燕國皇子,現任土匪——交涉、談判。

這種場合,自然是由我出面比較體面一些。因為公主身份高貴,怎麼能跟土匪直接打交道呢?

別說土匪了,就算對方是一個普通男人,公主也最好是躲在鳳輦里,露出半邊粉臉,伸出纖纖玉指,將一封香噴噴的情信交由宮婢代傳。彼時轎夫喝道:「起駕回宮!」男人趕緊跪在塵土中說:「恭送公主」,同時將情信貼在胸口,做痴獃狀、口水狀。

咳咳,該死的,想到哪兒去了?我猛地抬頭看著前皇子:「你們故意設下路障,就是想引起戲王村謝將軍的注意,好讓他派人過來查看。然後你們趁機捉住他們一批人,這樣你們才有籌碼跟對方談判是嗎?」

前皇子臉上又出現了那種興味的笑:「你以為呢?」

「謝玄不會那麼容易上當的,你們設路障多久了?」

「一天了。」

「這就是了」,我笑道:「你不會以為他們到現在還沒發現吧?這裡離戲王村才一、兩里路。」

謝玄可不是一個人領著一群烏合之眾,他身邊還有三個智囊。尤其是超,那是個心裡有九曲十八彎的厲害角色。

前皇子對我的推斷不置可否,但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天色。

太陽就快落山了。

我地笑容也更深了:「你們在這裡守株待兔。他們也在觀望,看你們到底是什麼用意。」

「是嗎?」他淡淡一笑。

「你們不敢在路上等,都躲到山上和樹上去了,也夠小心的。「

「我們不小心,早就沒命了。」

看他的臉色越來越平和,大有鄰家大哥找隔壁妹妹拉家常的親切勁,我大膽地揣測道:「你們這次來,並不為打劫,更不可能是給苻堅做姦細的。你們其實就是來投軍的。是不是?」

被我一語道破了心事,前皇子的臉竟然微微泛紅了。然後,遲疑而又羞澀的點了點頭。

「歡迎加油晉國軍隊!」新安公主和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他慢慢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打開一看,原來就是謝玄起草的那份徵兵倡議書。

他晃著倡議書說:「我是看了這上面寫地才來的。上面說,不管是流民還是土匪,甚至是囚犯。只是有心抗擊秦國侵略者的,都可以參軍。我們當時就準備去報名的,可又怕被朝廷軍隊趁機肅匪,猶豫了好幾日。再一打聽,新兵招募已經結束,連新兵營都不知開拔到哪兒執行任務去了。我們又花了兩天時間,到處派人打聽。才最後確定原來小謝將軍帶的新兵就駐紮在這裡。」

「所以你們就來了。」

「是的。」

我笑著告訴他:「你們誠心投軍,謝玄肯定會收留你們的。但現在有一個問題,他們嚴重缺乏給養,恐怕養不活你們。京口城裡地儲備只夠勉強維持城裡的駐軍,沒有援外的。」

「所以」,我索性豁出去說:「你們要投軍,不僅要自帶糧草,還要提供一些給這裡的新兵。如果你們能把上次搶去的那些糧草運回來。這才真正體現了誠意。不是我們貪心,更不是趁機勒索,而是真的有實際困難。沒吃的,餓都餓昏了,還打什麼仗?不瞞你,新兵營現在地存糧可能只夠吃幾天了,京口城那邊的倉庫都快空了。不可能給這裡提供很多物資。現在又村村荒落。征糧都沒處征。」

前皇子的臉上出現了為難之色。囁嚅道:「可是,這些是我義父得到的。我……」

沒有一口回絕。沒有怒氣沖沖地掉頭而去就有希望。我緊追著說:「你不是想打苻堅,想為你們燕國復仇,為你死去的父皇母妃復仇嗎?你義父既然是燕國的忠臣,必然也有此志。而要達成此志,沒有糧草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你們肯還回糧草,大家齊心協力,一鼓作氣,一舉打敗了強秦,那時候你們燕國復國有望,還在乎這十幾車糧草嗎?」

「復國」二字一說出來,他的眼睛明顯一亮,終於鬆口道:「那我回去跟義父說說。」

我趁機借驢下坡:「我也去戲王村幫你說說,給你當使節,先在小謝將軍那裡備個案,好不好?」

「你地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放我們去戲王村,我把你的想法跟小謝將軍他們先說說,然後你再約定一個時間帶著糧草來投軍。放心,到時候你會受到熱烈歡迎的。」

新安公主適時開腔道:「我是公主,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誠心投軍,和我們共同抗敵,我一定讓謝玄好好接待你。等戰爭結束后,你要回北邊去收復你燕國的土地,我還可以說服父皇和太子哥哥資助你。」

我也忙附和:「是啊是啊,九公主的哥哥就是大晉的太子,未來地皇帝,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非常疼愛她,公主說什麼他都答應.

就會發現公主在這裡,到時候你就有了劫持公主地罪名。如果雙方有了過節,合作計劃就會泡湯。不如你放了公主,先送個人情給太子,他一定會感激你的。到時候堅被滅,你回去復國,太子一定會支持你,因為,他也希望聯合別國力量徹底滅掉秦國,免得它死灰復燃,重新壯大起來。」

燕國前皇子終於點了點頭。

走之前,他扔下了最後一句話:「明天太陽落山之前。我會帶著人馬和糧草來這裡,但願你們不要失信。」

我馬上說:「絕對不會!我們又不傻,大敵當前,現放著這樣一支勁旅不收,非要跟它作對讓自己腹背受敵?沒人會做這樣地蠢事。我一介女子都明白這個道理,何況鼎鼎有名地小謝將軍。」

他們走了。

我一下子滑落到馬車的地板上。

新安公主坐在上面好笑地看著我:「你不是很勇敢很會說的嗎?這半天,你都成了我的代言人了,我這個公主反倒成了傀儡,風頭都被你搶光了。怎麼。那大帥哥一走,你就像被抽出了筋一樣,軟成了這副窩囊廢樣子?」

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從小練武長大的,天不怕,地不怕?看人家嚇成這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她不笑了,伸手拉起我說:「誰說我不怕。我的腿剛剛一直在抖。再練武,到底是女兒家,又一直養在深宮裡,這遇匪可還是第二遭呢。」

難得公主尊貴的手肯拉我一把,我受寵若驚地從地板上爬到座位上坐下,笑著調侃她:「您的意思是,都怪遇匪遇少了。所以才會怕,多遇幾次就沒事了?放心,那幫土匪明天就會來投軍,您要是願意,以後可以天天跟土匪同吃同住,同進同出,混成了一家人。以後再遇到土匪,就滿含熱淚地奔過去說:『親人啊。可盼到你們了。」

「噗哧」,公主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又努力板起臉唬著我說:「好啊,你連本公主都敢取笑,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哪裡哪裡,下官對公主的敬仰之心,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少拍馬屁。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地。」

「您已經知道了啊?啟稟公主。下官剛剛一直在想,那位前燕國皇子一表人才。人家也是皇家血統,跟公主門當戶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等將來人家復了國,當上了後燕皇帝,您就是皇后了耶。」

她推了我一把:「去你的,你少做夢,想把我塞給別人,你好獨霸王獻之嗎?哼,王獻之是我的。我什麼都可以讓,就王獻之不能讓!」

「抱歉抱歉,下官不該開這樣的玩笑,把我們尊貴的大晉公主跟那個亡國奴相提並論。」

玩笑話說了一籮筐,兩個人總算腿不抖了,可地上的那些「死人」還沒有醒來地跡象。

眼看太陽落山,黃昏來臨,我也有點慌了,對公主說:「我們現在怎麼辦呢?謝玄他們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來,那些隨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難道我們就一直在車裡乾等著?我們兩個女孩子,在僻靜無人的荒山裡,隨便來幾個流民就能把我們擄走。要是我們從土匪手裡死裡逃生,最後反而陰溝裡翻船,落得被流民糟蹋,那就太冤了。」

新安公主向車門外看了看,愁容滿面地說:「可是,我們倆都不會駕車啊。」

我說:「要不,我試試看。」

「別,千萬別」,公主忙拉住我,「到時候我沒死在土匪和流民手裡,倒死在你手裡了。你不知道,我有一位姐姐,也就是三皇兄的親妹妹,就是被三皇兄的馬踩死的。三皇兄因為這件事,大病了一場,數月卧床不起。後來雖然起床了,身體卻一直時好時壞,就因為心裡對妹妹抱愧,太過勞神傷肺,所以如此啊。」

我聽呆了,嘆息道:「想不到三皇子也是一位至情之人,如此疼愛妹妹。太子也是,也很疼惜你。你們皇家兄妹,感情都這麼好嗎?」

她笑道:「一奶同胞當然好了。宮裡妃嬪多,母妃之間為爭奪父皇寵愛互相勾心鬥角,斗得你死我活的,異母姐妹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不可能培養出什麼感情。只有同母地才有可能。你也在宮裡待過,宮裡表面上花團錦簇,所有的人見面都笑眯眯的,其實骨子裡,誰不恨誰?尤其是父皇的妃子之間,都巴不得對方和她的孩子早點死了,最好全部死光光,獨留下她和她的孩子得到父皇的專寵,將來毫無爭議地繼承父皇的大業。」

我們並走概嘆,越聊越投機,越聊越親熱。

想不到,一番遇匪,竟使我和公主地關係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這就是所謂的「禍兮福之所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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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壓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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