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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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月23日。上午8時30分。

北京。公安部。辦公樓小會議室。

當身材矮小的公安部副部長王楓夾着文件包大步跨進來時,鋪着白布單的巨大長方形會議桌旁已坐滿了人,只是在長桌首端還空着兩把皮面高背靠椅,其中有一把就是他的固定坐位,另一把前幾年總是空着,每次開會即使座椅再緊張,也沒有哪個人的屁股敢去坐,這是部長的專座。

王楓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習慣地摘掉綴著國徽的軍帽放在桌上,露出鋥亮的禿頂和一圈稀疏的花發,隨後才將鄭重而溫和的目光掃向眾人。這是一次聯席會議,坐在長桌兩側的與會者都是來自不同部門的負責人,有穿警服的,有穿軍服的,還有穿便服的,雖然彼此不在一個單位,但都屬一個系統,都干一樣的工作,所以王楓對這些來人並不陌生。最後,他將目光停在了公安部外事局局長劉建鋒身上,劈頭問道:「老羅呢?羅新華為什麼沒來?」

體魄魁梧的劉建鋒挺了挺粗壯的腰板:「病了,在家休息。」

王楓又追問一句:「什麼病?」

劉建鋒搖搖頭:「不清楚。」

王楓稍一沉吟,吩咐道:「你再去打個電話,就說我請他。」

外事局長應諾一聲,起身走進套間。

坐在一側的中央警衛局副局長宋培公不解地問:「這個羅新華是幹什麼的?」

沒等王楓回答,正用手帕擦眼鏡的外交部國際動態研究所所長谷近賢接話道:「他是王部長的得意門徒,文革前在三處當副處長,現在是外事局顧問。」

宋培公持起衣袖看看錶,望着王楓似在詢問又似在催促:「還等他嗎?」

王楓歉意地笑笑:「不等不等,咱們開會。」對這位來自中南海的副局長他總是謙恭如賓。「我先給大家通個情況,」他拉開牛皮文件包的銅鏈,取出一隻白色信封。「這是我們昨天又收到的一份從國外寄來的報警信。」

宋培公伸手取過已啟封的信袋抖了抖,從裏面掉出一隻微型黑皮筆記本和一頁淡藍色的信紙,他展開信紙見上面寫着幾行潦草的英文字母,便笑了笑又推到副部長面前。

王楓卻從皮包中又抽出一張紙,含笑遞給他:「這是信件的翻譯稿,你給大夥念念吧。」

宋培公清了一聲喉嚨,用一口河南腔的普通話念道:「王先生,這份刺殺迪姆虎計劃是托尼一手策劃的,請你儘快轉交貴國政府和有關領導人,不要相信美國人,不要到美國來,這裏到處是魔鬼的陷阱。你忠誠的朋友,阿龍,1月15日。」

王楓解釋道:「這個王先生是新華社駐華盛頓記者王東升同志。」

宋培公抬起頭問:「迪姆虎?什麼叫迪姆虎計劃?」

王楓正色道:「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這是一個叫美國革命共產黨的組織策劃的一次暗殺活動的代號,矛頭是對着這次訪問美國的我國高級代表團,也就是我們的1號首長。」眾人當然明白他講的1號是誰,心情不免都有一些緊張。

有人憤慨地問:「這個革命共產黨是個什麼玩意?怎麼會幹這種勾當?」

也有人不安地問:「他們有多少人?有何政治背景?這個暗殺計劃美方知道嗎?」

這時,劉建鋒從套間返回來,走到王楓近前低聲稟報:「羅新華說他心臟病複發,不能來。」

王楓無動於衷地「嗯」了一聲,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信件:「老劉,你把美國革命共產黨和『刺殺迪姆虎計劃』的有關情況再給各位介紹一下。」

「好吧。」劉建鋒答應着,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開鮮紅的保密本有條不紊地說:「美國革命共產黨簡稱『美共聯盟』,也叫『紅黨』,在去年5月召開的第四屆代表大會的政治報告中雖然宣稱擁有八萬黨員,其實真正成員不足二萬,是一個沒有什麼政治影響和社會力量的黨。這個黨的創始人約翰·格雷特,原先是美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后因拉山頭,搞分裂被開除出黨,於是糾集一夥追隨者另起爐灶,在60年代中期組建了美國革命共產黨,自任中央總書記。他基本上沿襲了美共的組織原則和手段,以中央委員會為全黨的領導核心,以總書記為最高領袖,在不同地區建立支部,在產業工人、大學生和城市無業者中發展黨員。1972年9月,格雷特在一次秘密集會中被人槍殺,該黨的第二號人物格斯·霍爾繼任總書記……」

宋培公不客氣地打斷外事局長的介紹:「好了,你就別老太婆解裹腳布一層層扒了,我只想知道什麼是迪姆虎?什麼是迪姆虎計劃?」

劉建鋒望望副部長。

王楓瞪了他一眼,「簡單點,哪來這麼多毛病!」

劉建鋒忙將筆記本翻過兩頁,把「迪姆虎」一詞的來歷和「迪姆虎計劃」的內容簡要講了一遍,隨後不知從哪裏抽出一張半尺見方的黑白照片朝眾人晃了晃,加重語氣說:「這就是策劃和指揮這次暗殺行動的罪魁禍首,傑拉爾德·托尼,他是美國革命共產黨中央保衛局局長,一個狂熱的恐怖主義分子,此人1963年畢業於新澤西州的普林斯頓大學法律系,當過律師和小報記者,曾以採訪名義多次到蘇聯和東歐活動,據說他同這些國家的領導人和情報部門的高級官員都有聯繫,同一些恐怖組織的頭目也關係密切,如日本的『紅星軍』、意大利的『紅色旅』、阿根廷的『蒙托內羅斯』和美國的『白豹黨』、『三K黨』、『斯大林運動』、『人民聖殿教』等……」

王楓插話道:「他和『人民聖殿教』的教主吉姆·瓊斯是同父異母兄弟,69年和70年倆人還一同來過中國,受到江青的接見和宴請。」

劉建鋒表示贊同地點點頭,接着說:「他們回去后也想在美國發動一場文化大革命,試了試,沒搞成,於是吉姆·瓊斯就跑到圭亞那叢林中成立了一個『人民聖殿教』。托尼卻拉起一伙人干起『暴力革命』,專門從事綁架、暗殺、爆炸等恐怖活動。這個『迪姆虎計劃』是他一手制定還是幕後有人操縱?是他一人干還是同別的恐怖組織合謀?我們尚不清楚。但據最近得到的情報:『人民聖殿』的吉姆·瓊斯在集體自殺事件發生之前曾秘密訪問過蘇聯,並向勃列日涅夫捐獻了七百萬美元,如果他也卷進這一陰謀中,那就會有很深的國際政治背景。」

眾人聽罷,越發感到事態嚴重,卻又不知所措,都把嚴峻的目光投向副部長王楓,他是這次聯席會議的主持者,也是此次中國高級代表團訪問美國的安全小組主要負責人。

王楓兩手捂著茶杯,故作輕鬆地笑道:「這是我收到的第四封報警信了,『1號首長』還沒啟程,我們這裏已警報頻傳,險情不斷了。」

宋培公彈了彈煙灰,若有所思地問:「這封信件反映的情況都可靠嗎?這個阿龍是幹什麼的?他怎麼知道托尼的『迪姆虎計劃』?」

劉建鋒補充道:「據王東升同志介紹,阿龍的真名叫李·喬治,是個美籍華人的後代,大學期間加入了美國革命共產黨,畢業后就到該黨設在華盛頓的一傢俱樂部當招待。」

有人提議道:「是不是讓王東升同志再找這個叫李·喬治的了解一下,如果確有其事,我們就可把這個情況通報美方。」

王楓瘦削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李·喬治已經死了,五天前華盛頓的警察在一輛燒毀的汽車裏發現了他的屍體。」

會議室里驀然一片沉靜。

王楓用手輕輕摩挲著面前的白色信封,沉重地說:「同志們,這份情報是愛國僑胞用鮮血換來的,它又一次向我們敲響了警鐘,此次任務責任重大啊!」

宋培公把半截煙頭在小瓷盤裏捻滅,不失時機地接話道:「是的,『1號首長』這次訪美在國際上引起強烈反響,廣大人民和革命陣營的同志無不歡欣鼓舞,當然,也有少數不理解,不贊成,而帝國主義和一切敵對勢力卻恨得要死,怕得要命,千方百計進行破壞。從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不僅美國的一些反動組織和恐怖主義分子蠢蠢欲動,暗藏殺機。台灣當局、東南亞的個別政府和某個超級大國的特務機關也聞風而動,紛紛策劃陰謀,有的派間諜潛入美國拉攏政客,收買暴徒,企圖製造反華事件;有的乾脆重金雇傭職業殺手,使用卑鄙的暗殺手段,『迪姆虎計劃』的背後很可能就隱藏着這樣的魔爪。」

王楓將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外交部國際動態研究所所長谷近賢:「老谷,台灣方面有什麼新動向?」

谷近賢似乎早在等著副部長的提問,習慣地扶了扶眼鏡,兩眼盯着打開半天的筆記本,一字一板地說:「自從我們連續發表《中美建交聯合公報》和《告台灣同胞書》以來,在台灣引起極大的震動和恐慌,股市下跌,物價暴漲。特別是我們宣佈1號首長訪問美國的消息后,台灣當局更是驚慌失措,一片混亂。為了穩定人心,17日上午,蔣經國又在台北市三軍軍官俱樂部召開了一次緊急軍事會議。據中央社報道,參加會議的有行政院長孫運璇、總統府參軍長馮啟聯、國防部長高魁元、參謀總長宋長傑,以及陸、海、空、聯勤、警備各軍總司令。會後,蔣經國破例發表了電視講話,公開污衊中美建交和『1號首長』率團訪美。最後又打着總統和三軍總司令的招牌鼓吹了一通『精誠團結,忠勇齊一,囗勵奮發,自立自強』等陳詞濫調。在他的蠱惑煽動下,當天夜裏就有近萬名不明身份的青年聚集到原美國駐台大使館門前抗議示威,他們扔雞蛋、石塊、玻璃瓶,高呼『打倒卡特』、『打倒共匪』、『美國狗滾回去』,有些人還衝進台北鬧市區的一個美軍軍營,焚燒了美國星條旗和幾輛汽車。后在美國政府的強烈抗議下,台灣方面才派出軍警在已關閉的美『大使館』門前安營紮寨,以示保護,但騷亂事件仍時有發生。各種報刊電台也連篇累膠地登載反美反共的文章,僅17、18日兩天就有十幾家的報紙發表社論。在這一片鼓雜訊中,台灣的特務機關更是緊鑼密鼓,活動頻繁。據我們掌握的情況,1號首長訪美公報發表的當天夜裏,蔣經國就單獨召見了剛剛返台的原駐美大使沈劍虹和中央常委、特務頭子谷正綱、陶希聖。幾天之內,台灣外交部中調局、陸軍情報處、國防部歐美行動科就選派四十多名敵特人員以遊客、商人、學者、留學生的身份潛入美國。其中有三個人最值得注意:一個叫陸以正,五十二歲,曾任台灣駐美的『代理大使』和『行政院外交部次長』,同美國兩黨首腦和各界高層人士關係頗多,這次的公開身份是『蔣總統特別代表』和『中華民國談判代表』,他的目的是在美國國務院和參、眾兩院高級領導人中刺探情報,收買親台勢力;另一個叫艾倫·普里格,化名鄭大倫,四十三歲,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人,1963年加入台灣籍,現任中統局歐美局特派員,公開身份是台灣駐華盛頓的『中國新聞處處長』和『漢納福特電視有限公司副董事長』。這家電視公司是台灣中統局出錢辦的,它的任務是在美國製造反華輿論,包括印製散發宣傳品,拍攝播發反動影視片,花錢拉攏名人、要人寫文章,作演講;還有一個人叫馬·牛頓,混血兒,三十七歲,陸軍情報處特別行動科上校副主任,公開身份是赴美探親的大學講師,他的任務是在衛號首長訪美期間組織親台反共勢力進行抗議示威,同時用高價雇傭職業殺手和恐怖分子製造流血事件。陶希聖在中央全會上得意洋洋地說:『用不了多久,美國和大陸的關係就會發生根本變化。』谷正綱也聲稱:『三十天內要給卡特一點顏色瞧瞧。』

谷近賢合上筆記本,表示介紹結束。

宋培公卻緊問一句:「美國方面有什麼反應?」

谷近賢側目望着長桌首端的副部長。

王楓揚了揚手裏的茶杯蓋,示意「可以講」。

谷近賢重新打開筆記本,重新扶了扶眼鏡,又開始一字一板地介紹:「最近幾天,在華盛頓、紐約、洛杉磯連續發生了數起零零散散的反華示威,我駐美『聯絡處』和『辦事處』均遭到一夥不法之徒的圍攻。這些人有的打着『聲援台灣委員會』的旗號,也有的自稱是大陸留學生和華僑團體。警方逮捕了數十人,並收繳了一批手槍、短刀和炸彈等兇器。種種跡象表明各種敵對勢力已開始採取行動。為了防止在1號首長訪問期間發生意外,1月13日,卡特總統已下令國防部、聯邦安全局、中央情報局、警察總署、國家反恐怖主義局組成一個聯合安全委員會,由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親自指揮。同時還成立了一個安全特別執行小組,負責人叫哈理·泰伯森,是聯邦安全局副局長,一名老牌特工,據美國《每日新聞》1月16日報道,泰伯森帶領特工人員和防暴專家已對1號首長將要訪問的四個城市進行了全面檢查,特別是對車隊行駛的路線及代表團留宿的旅館、飯店和一些高層建築,都已派軍警嚴密清理和監控,但即使這樣也很難保證沒有危險分子的潛伏和隱藏的爆炸物。」

劉建鋒憂慮地插話道:「美國這個大雜燴什麼東西都有,什麼事件都發生,據有關部門調查,不算那些激進的黨派和台灣拉攏的反動團體,僅全國大大小小的恐怖組織就有四五百,流散在民間的各種槍枝1.5億支,平均每3個人就有一條槍,每20分鐘就有一人被槍殺。」

宋培公扳着手指挪揄地補充道:「被槍擊的總統就有十多個,林肯、加菲爾、麥金萊·傑克遜、羅斯福、杜魯門、甘迺迪……」

王楓一直仰靠在高背座椅上,微閉雙目,兩手輕輕撫摸著白底藍花的瓷杯,似在聆聽,又似在沉思,直到谷近賢的介紹被打斷,他才探起身,兩眼盯着國際動態研究所所長問道:「美國參、眾兩院有什麼新動靜?」

谷近賢呷了兩口茶水,埋下頭接着一字一板地說:「國會的絕大多數議員對我國領導人訪問美國都表示支持和歡迎,如共和黨領袖前總統傑拉德·福特、民主黨領袖羅伯特·伯德、參議員愛德華·甘迺迪、小哈理森·威廉斯和外交委員會主席弗蘭克·丘奇都向新聞界發表談話,稱讚我國領導人訪問是『促進遠東和世界和平的重要步驟』,『符合中、美兩國人民的意願和經濟發展』,『標誌着兩個大國的合作關係進入了一個新時代』。當然,也有極少數親台擁蔣派公開出來反對,像佛羅里達州的民主黨參議員斯伯特·多爾和猶他州共和黨眾議員萊斯特·沃爾夫就指責卡特邀請句號首長』訪美『是對台灣這個堅定的友邦和盟國以及對國會打了一記耳光』,『是美國政府對紅色共產主義的屈服』。在這夥人里鬧得最凶的仍是參議員巴里·戈德華特,中、美正式建交的當天晚上他就跑到電視台,怒氣沖沖地指責『卡特總統關於中國的決定是美國有史以來歷屆總統所採取的最怯懦的行動』,『這個行動等於是從背後對我們國家最忠誠、最可靠和最有價值的朋友台灣國捅了幾刀』。注意,他在這裏公然使用了『台灣國』這個稱號,可見用心之險惡。他還和眾議員、『自由中國委員會』主席周以德相勾結,煽動一些青年學生和親台分子在華盛頓舉行兩次反對卡特的示威遊行,但人數寥寥,聲勢平平,沒什麼反響。此招不靈他又生一計,12月21號,戈德華特竟然向美國聯邦設在哥倫比亞特區的地方法院遞交了一份起訴書,狀告美利堅合眾國總統吉米·卡特『未經國會批准就宣佈同大陸中國建交並廢除美國與台灣的《共同防禦條約》是嚴重違反憲法的行為』,『是濫用了屬於國會和人民的權力』,並要求罷免總統。他還利用台灣支付的經費四處遊說,送禮許願,拉攏十幾名參、眾議員在這份起訴書上簽名。他的這些舉動確實在國會引起不小的震動,個別新聞媒體也跟着推波助瀾,把『能源危機』和『失業問題』也拋了出來。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卡特總統兩次親自致電我們的『1號首長』懇請他儘快訪美。昨天下午,我們又收到助理國務卿克里斯托弗的電話:美國政府已做好一切準備,將用最高禮儀迎接中國領導人的到來。」

宋培公笑道:「美國表現的這樣急切,是想讓我們的『1號首長』幫老卡特解圍。」

王楓感慨地長吁一聲:「現在也只有咱們的句號』能幫他擺脫困境,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他敢蹬開台灣同我們建交就很了不起,就是好朋友,他有難處,我們就該伸手幫他一把,我看『1號首長』也是這樣考慮的。」

劉建鋒蹙著眉頭不無憂慮地說:「只是風險太大了。」

王楓正色道:「所以,中央指示我們要摸准敵情,掌握動向,選好人員,確保『1號首長』此次訪美的安全,絕不允許出一絲紙漏。」

谷近賢忙接着剛才中斷的話說:「克里斯托弗在電話中還問我們派多少保衛人員?分幾批到達?」

王楓沉吟一會,問劉建鋒:「去年卡特來我國訪問時帶了多少特工?」

劉建鋒不加思索,脫口而答:「一百五十名,連先遣團在內分三批抵京。」

王楓斷然道:「我們也按這個數,各部門挑選的人一定要精明強幹,膽大心細,三天後集中,先遣隊26號準時啟程,名額分配嘛……」

眾人忙握筆在手,準備記錄。

這時,秘書推門走進來,將臉貼近正分配名額數目的王楓耳根,低聲道:「1號首長請您去。」

王楓一怔:「誰?」

秘書稍稍抬高點聲量:「『1號首長』請您去。」

王楓「騰」地站起身,夾着文件包走到門口又扭頭沖司、局長們大聲道:「你們都坐着別動,等我回來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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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后。王楓夾着文件包回來了,他的傳達很簡單:「『1號首長』聽取了國務院幾個部委負責人就訪問美國準備情況的彙報,要求兩小時講完,並規定了每個人的發言時間:外交部三十分鐘,國防部(含總參、國防科委及海、空軍)四十分鐘,外貿、金融、航天有關部委三十分鐘,文化新聞十五分鐘,安全保衛五分鐘……只讓我講五分鐘。」王楓伸出一隻乾瘦的巴掌晃了晃,「我說,最近我們掌握了大量情報,證明台灣、蘇聯、美國、東歐和東南亞一些反動勢力要採取恐怖手段,破壞這次訪問,情況很複雜,很嚴峻,我請求向中央領導詳細彙報,『1號首長』卻一擺手說:『你只講五分鐘,我只講兩句話:一,隨團保衛人員不得超過十人;二,我的安全由美方負責,客隨主便嘛。』瞧,咱們這一攤子他根本就沒放在心裏,聽都不想聽。」

劉建鋒似乎有些不相信:「就十個人?那夠幹什麼?」

王楓又揚了揚巴掌:「如果把他自帶的四名警衛和方副總理的一名警衛也算上,我們只需要再選五個人就行了,這還包括美方安全特別執行小組要求中方選派的一名特別聯絡員。」

宋培公不滿地爭辯道:「隨團記者還十五個名額呢,怎麼把我們卡這麼緊?」

王楓無可奈何地笑笑:「江主任說,為節省開支,『1號首長』只允許派一架專機,不卡我們卡誰?只怪中國太窮啊!」

赴美人數既然確定了,再少也比沒有強,十幾位司、局長立刻爭搶起五個「名額」來,尤其是對那名「美方安全特別執行小組」要求中方選派的「聯絡員」的指標,更是互不相讓,都想把這一「光榮使命」奪到自己頭上。

王楓敲了敲茶几制止道:「爭什麼爭!這次是到美國執行任務,華盛頓、紐約、西雅圖,你們誰去那裏轉悠過?你們誰聞過這些花花世界的香風臭氣?你們誰又能侃幾句英語?說出來我聽聽!」

眾人一時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王楓一揮手:「散會吧。」

劉建鋒收拾好筆記材料,剛離開長條桌又被王楓喊住:「老劉,羅新華住在什麼地方?」

劉建鋒順嘴答道:「東城區大雅寶衚衕14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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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迪姆虎——來自華盛頓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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