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看來我們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個月前更加兇殘。」左庶撓了撓頭皮,轉頭又問道,「死者的身份有沒有確認?」

1.猜忌

雨越下越大,施戈明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從車庫跑回家裏,可是哪怕在最有安全感的家裏,他心中的恐懼和疑惑仍難以平復。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幕是如此可怕,卻又如此真實,施戈明清楚自己剛才看到的不是希區柯克的電影,而是實實在在的慘案。

妻子還沒有回來,施戈明懷着矛盾的心情等着她回來,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去討論這起可怕的事件。

可是直到凌晨兩點,妻子仍舊沒有回來。按照她跑出那具死屍所在的公寓的時間推算,她就算步行也早該到家了。

此時此刻,施戈明突然想到結婚二十年以來妻子的種種怪異行為,或許與今天發生的事件有着一定的關聯。他們的相識,是緣於一家名叫「津津」的咖啡館,當年施戈明常常看到妻子一個人在那裏喝着咖啡。她就像一尊威尼斯街頭的女神雕像,純凈而又神聖。施戈明不止一次注意她,可他僅僅停留在注意上,因為他知道這樣一個美人胚子對自己這樣一個平凡男人是不會有興趣的。

突然有一天,美夢卻在不經意的時候成真了。那天,妻子居然主動和施戈明搭上了話茬,之後他們就陷入了熱戀,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結為了夫妻。在那之前,妻子除了要求婚禮從簡之外,再也沒有向自己提出過任何要求。在施戈明的眼中,她幾乎是個完美的女人。當時參加他們婚禮的人除了施戈明的父母以及他的幾個朋友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而妻子的父母雙亡,她那邊也沒有什麼親屬來。婚禮確實做到了從簡,不過這婚禮令施戈明感覺就像是地下組織的秘密儀式,幾乎沒什麼熟人知道施戈明做了丈夫。

成婚後,施戈明從家中搬出,同妻子一起買了目前居住的這套兩房一廳的住宅。大部分的房款是妻子支付的,對於這點,施戈明十分過意不去,但妻子滿不在乎地對他說:「我們彼此用得着分得那麼清楚嗎?」所以施戈明對婚禮和住房的事情也就不再耿耿於懷了,他相信他們的結合超出了一切世俗物質的層面。

但施戈明美滿的婚姻從妻子懷孕開始,就似乎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妻子漸漸開始冷落施戈明,轉而將精力放在腹中的孩子上。可能是妻子體質的原因,孩子早產了,所幸生下的仍舊是個活潑健康的女孩。不知為何,當孩子降臨這個家庭以後,妻子就對施戈明有所抗拒,她為了照顧寶寶與施戈明分床睡。有時候妻子會推開施戈明對她的愛撫,她似乎對此感到十分不舒服,而當施戈明不再溫順地讓她推開時,妻子也就放棄了。

對施戈明來說,妻子在床上幾乎沒有生理反應。當初那炙熱的愛情,隨着孩子一天天長大而逐漸消退,直至消失。或許和許多家庭一樣,父母之間的愛逐步轉化為對孩子的愛,就算他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也會為了孩子而將「家庭」——這個由三個人組成的詞語保持下去,真不知道是該說他們偉大還是不幸。施戈明的晚歸甚至夜不歸宿,從來無法引起妻子的關注,即使他第二天回家后,妻子也像沒事一樣,連他昨晚的去處都不會問上一句。

直至今日,對於相處了二十年的結髮妻子,施戈明對她的了解也不比結婚時的多。而日積月累的相處,使施戈明發現即便是他對妻子的了解,也充滿了謊言。例如妻子聲稱自己沒有做過一天的工作,可這位全職的母親對家務卻有着非凡的管理才能。有時施戈明和妻子一同外出添置傢具或電器時,妻子的口才和溝通能力簡直堪比外交官。也許她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可施戈明覺得,這樣的才能是不可能與生俱來的。

妻子每年的一月總有固定一天要外出,施戈明幾次詢問她的去向,每次她都回答說是去一個老朋友家,甚至有一年的大年三十她都堅持要去,不過她在晚飯前就回到家中。這讓施戈明搞不明白,看樣子她朋友住在離他們家不遠的地方,既然有如此重要的一個朋友,為什麼每年只有這天能去?妻子天天在家,難道不能經常去探望嗎?另外,妻子雖然沒有工作,可她總有錢為自己購買一些化妝品,據施戈明了解,她的化妝品都是市面上最昂貴的新款貨。有時候妻子還會為施戈明和孩子買一些禮物。施戈明每月給家中的錢儘管不少,但也不足以負擔這麼大的支出,可妻子在金錢上面從來不計較,這是她和大部分家庭婦女最大的不同。

電影《大河戀》的原著作者諾曼·麥克林說過:總是那些我們相處、相愛、本該相知的人在蒙蔽着我們。

施戈明胡思亂想到天亮,依然沒有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此時施戈明對妻子的惱怒和猜疑全化作了對愛妻的擔憂和思念,妻子從來沒有在外過夜的情況,至少施戈明沒發覺過。施戈明這段二十年的婚姻能維繫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對妻子還保有二十年前的那份愛。

2.研討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寬闊的操場上,大學校園裏充滿著蓬勃的生機,而在地下室幽暗的雜物間中,四個年輕人正展開激烈的討論。

「你的這些資料是從哪裏來的?」王傑用食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目不轉睛地閱讀著燕子那本軟皮本。

「是我自己整理的,但大多數信息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燕子回答道。

「那你應該知道,你要我們幫你尋找的是一個在七年內接連殺害幾名女性的魔頭!」王傑面色凝重,作為一社之長,他的確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靜。

社團成員朱虹倒是對「死神的右手」興趣盎然:「不如我們自己先研究研究,如果有進一步的發現,再去通知警察也不遲啊。」

「連警察都束手無策,我們憑什麼去追查?」石磊持反對意見。

燕子白了石磊一眼,說:「我手裏的資料可不比警察局裏的少。」

「你放心,我會幫你的!」朱虹像大姐一樣拍了拍燕子的肩膀,她那清秀漂亮的臉蛋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藹可親。

王傑知道朱虹一旦作出了決定,是很難讓她回頭的,便說道:「在沒有危險的前提下,我們推理社團可以幫助你做一番調查。現在我們先歡迎燕子的加入!」王傑拍了幾下手,以示慶祝。

「只要我們掌握好尺度,相信是不會有危險的,再說,我們還有高大的石磊在呢!」朱虹開起了玩笑。

「我替我的女兒謝謝你,是你沒有讓她爸爸英年早逝!」石磊嚴肅地鞠了一躬。

「你這麼小,哪裏來的女兒?」朱虹不解地問。

「我將來結婚總會有的。」

石磊憨憨的樣子令燕子忍俊不禁。僅有四個成員的大學推理社團在短暫的寂靜之後,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那我們就開始對『死神的右手』進行初步研究吧!」王傑中斷了歡笑,他對軟皮本中的內容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看到王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肅然,燕子有些茫然。

「只要一說到推理,他就是這個樣子。別擔心,我們的社長是個好人,就是有時候不太會體貼人。」朱虹寬慰著新加入社團的小學妹。

燕子露齒一笑,拉過一張凳子在王傑身邊坐了下來,投入到推理社團即將開始的研討中。

「『死神的右手』,這個名字我想大家都不陌生吧?」王傑明知故問,然後就看着軟皮本自顧自說了起來,「從七年前開始,警方陸續發現了幾名自殺上吊的女性。從現場的情況及一些細節上看,死者都有遭謀殺的嫌疑,但警方一直無法找到強有力的證據來證實。而第一次確認是『死神的右手』作案的案件,是其中的一起離奇的『自殺案』。注意!『自殺案』三個字是打引號的。該案死者是名女性,她在結婚一個月後,突然到前男友的家中上吊自殺,她死時穿着一雙紅色的高跟皮鞋。而她的前男友腦袋似乎也有些問題,回到家后居然坐在那裏把屍體給畫了下來。」

石磊倒吸了口冷氣,發出「哧」的一聲,說道:「八成人是他殺的!」

「別瞎說!沒聽剛才老大說嗎?這個女的是『死神的右手』的第一個受害者。」朱虹白了石磊一眼,轉向王傑問,「那麼是死者這個怪異的前男友報的警嗎?」

「不是!」王傑搖著頭說,「有一通匿名電話打到警局,告知了屍體所在的地址。幸好死者的前男友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否則他就要為『死神的右手』背黑鍋了。據說這匿名電話聲音很奇怪,讓人無法分清對方是男是女。警方斷定,這個報案者就是『死神的右手』本人,死者正是他殺的!」

「奇怪,那為什麼警方斷定這個案件就是『死神的右手』乾的呢?顯然這個案件和『死神的右手』極具個人特點的殺人手法有很大的區別呀。」朱虹犀利地指出了一個連王傑都沒有發現的問題。

王傑迷惑地看看燕子,想從燕子那裏得到些啟示,但燕子茫然的眼神顯示出她對那本軟皮本的理解也只限於表面。

「此事,我們先放一邊,繼續往下吧。」王傑翻過一頁,繼續說,「前面幾起案件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之後『死神的右手』的作案手法才更趨於個性化,可以說他是故意讓警方知道他在殺人,而人們對於他的殺人特點的認識,也是後來才逐漸形成的。他的案件都呈現出明顯的特徵:死者都是晚上獨自外出的單身女子,穿着紅色的高跟鞋;兇器都是一條絲質斜條紋領帶,在死者的脖子上打了一個精緻的死結;疑犯會剪下一縷死者的長發留作紀念品;沒有搶劫,沒有性侵犯,有的只是對警方的挑釁和蔑視。另外,還有一個男人曾被當做是『死神的右手』,但他為自己擺脫了嫌疑。據說這個人是個私家偵探,協助警方破過不少的大案要案。軟皮本上也說,『死神的右手』把這個男人當做了自己殺人遊戲的對手,甚至還寫過一封信,託人送給他。」①

「看來我們要逮住的是一個上海版的『開膛手』。」石磊右手擺了個「八」字的手勢托著下巴說道。

「這些女死者之間存在什麼聯繫嗎?」朱虹腦袋中的問題似乎不少,她嘟著嘴又問道,「我的意思是,這個殺人狂難道沒有章法,就愛殺穿紅色高跟鞋的年輕女子嗎?這顯然不符合犯罪心理學的分析結果。」

「殺人狂的心理我們怎麼可能徹底明白?」石磊認為自己的推理能力僅限於揭開密室案等高難度的謎底,他對其他問題的解答大多數是靠強壯的身體來取得,他的推理能力在來到推理社團之後,可以說基本沒有被開發使用過。

「這點我倒知道,給我這些資料的那個朋友曾對我說過,在『死神的右手』的眼中,那些死者都是有罪的女人。」燕子終於開了口,她總算融入了這場研討會。

「這些女人都有犯罪前科嗎?」石磊的問題和他的人一樣直愣。

燕子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看來,我們需要知道的東西遠不止這一本軟皮本。」王傑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麻花,他梳理整齊的頭髮也有一縷耷拉到了額前。

朱虹走到王傑的面前,合上他手上的軟皮本:「既然資料還不周全,不如我們分頭收集,最好不要讓這本軟皮本的內容帶給我們先入為主的看法。」

王傑點頭應允,隨即為大夥兒分了工:「我負責了解受害人的資料,分析『死神的右手』的犯罪軌跡。朱虹,你靠你的人際關係,看看能否得到一些警方關於『死神的右手』的資料。石磊,你去了解一下那位被當成過『死神的右手』的私家偵探,詢問一下關於當年案件的細節。至於燕子,你就回家繼續從你的朋友那裏收集一些情報,想辦法知道他的資料信息的來源。」

「明白了,老大。」大夥兒異口同聲地答應道。

看似鬆散的推理社團在有了行動目標和指示后,他們的行動力和智力都是過人的,王傑對自己社團成員的能力沒有絲毫的懷疑,包括新人燕子在內。

社長的這種信任來源於他的魄力,以及他對燕子敏銳觀察之後得出的結論。

3.遊戲

滄桑斑駁的岩石外牆勾勒出東區警局圓拱形的大門,凹凸不平的青色石板路穿過整個警局的廣場。新中國成立前遺留下的復古建築轉化成的警局的辦公室,更加襯托出刑偵部門威嚴的氣勢和嚴謹的作風。

左庶踱進東區警局辦公室的時候,正巧趕上午餐時間,這是繁忙的警局一天中難得的清閑時刻,大家捧著飯盒,享受着親人為自己準備的可口飯菜。

不知為什麼,「家庭」這兩個字突然出現在了單身的左庶腦海中,每當有命案出現的時候,受害者的家庭都承受着巨大痛苦,而刑偵隊隊員的家庭則忍受着孤獨。左庶內心十分害怕將來回顧自己的人生,沒有家庭,沒有平常人的生活,履歷上有的只是一個接着一個殺人惡魔的名字;他害怕他的一生將在追查殺人犯中流逝,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和殺人犯被劃上了等號。

左庶用力甩了甩頭,將遮蓋住眼睛的劉海甩向一側,也把此時腦中不該出現的念頭甩到腦後。推開辦公室的門,諸葛警官早已等待多時了,左庶從他面前空空如也的飯盒中能大致判斷出他到達的時間。

辦公室里還坐着一位漂亮的女警官,她身形矯健,皮膚是健康的黝黑色,飄逸的長發隨意地耷拉在毛領大衣上,下邊一條褪色的牛仔褲隨意搭配着一雙土黃色的牛皮休閑鞋,手上捧著一本牛皮紙封面的文件本。

「大偵探,來得這麼慢?」女警官爽朗地笑着對左庶說。

「沒想到林警官也在這兒啊!」左庶意識到諸葛警官要他幫忙的案件非同一般。

諸葛警官圓圓的腦袋上扣著一頂警帽,帽子上的國徽閃閃發亮,燙得不留一絲摺痕的制服裹着他略顯肥胖的身體。他見到左庶到來,原本的愁容稍稍消隱,因為他知道智慧超群的人總能帶來希望。諸葛警官做了個手勢,對左庶說:「你先坐下,今天凌晨又發生了一件棘手的案件,我們要詳細地研究研究。」

「既然你把我和西區警局的林琦警官都請來這裏,想必是『死神的右手』又出現了。」左庶脫下黑色大衣,罩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動作一貫地慢條斯理。

當年「死神的右手」一案就是由左庶和林琦警官一同開始偵辦的。左庶說「死神的右手」這五個字的時候,悠閑地蹺起了二郎腿,可他的眉毛不自然地挑動了一下。

「最近七個月來,這也許是『死神的右手』第一次作案。」諸葛警官遞給左庶一本文件簿,同林琦手中的那本一樣,是最新案件的相關情況。

諸葛警官接下去說起了案情:「今天清晨,兩名清潔女工在長池路發現了一具女性屍體,死者是喉部氣管遭受壓迫導致窒息而死。死者沒有中毒的跡象,也沒有被性侵犯,脖子上的白金項鏈也安然無恙,這表明此案不是搶劫。死者身上無其他明顯外傷,但她的左手掌被切了下來。」

「斷掌被兇手帶走了嗎?」左庶問道。雖然文件上有記錄,但左庶還是希望聽到兩位警官對此線索的觀點。

「沒有。」林琦答道,「這點非常奇怪,切下了死者的手掌,不是為了帶走,那麼兇手這麼做的意圖何在?」

「兇案現場的各種特徵符合『死神的右手』以往的作案特徵嗎?」左庶繼續發問,因為斬斷死者的手掌,在「死神的右手」過去犯下的命案里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林琦將「死神的右手」以往的殺人模式與本起案件作了個比較:「兇器還是絲質斜條紋領帶,死者脖子上的死結和『死神的右手』以前打的死結完全一樣,這顯示疑犯當為同一人。除了剛才所說的斷掌之謎,現在還有兩個問題沒有確認:第一,死者所穿的並非『死神的右手』最愛的紅色高跟鞋,而是白色的;第二,經過法醫的初步檢驗,死者的頭髮似乎沒有被剪過,也就是說『死神的右手』沒有按照慣例拿走紀念品——死者的頭髮。」

「按我的理解,這也就是說,『死神的右手』在不斷殺人中找到了讓他感覺放鬆的方式,他的殺人手法有所改變,或者說是一種進化,顯示了他的嗜好有所轉變。」林琦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提出了分析。

「為什麼不能做個大膽的假設,」左庶豎起一根手指說,「今天早上的命案是有人想嫁禍給『死神的右手』而故布的迷魂陣。」

諸葛警官擺擺手說道:「我們早就考慮過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怕引起廣大市民恐慌,所以『死神的右手』犯罪的所有證據我們對外都是嚴格保密的,包括領帶、死結的打法以及紅色高跟鞋、死者人數和姓名等信息也嚴格對外封鎖。例如今晨的犯罪現場,我們也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查取證,確保在人流高峰時段到來之前就將現場恢復原貌。如果讓媒體知道了城市裏存在這樣一個連環殺手,他們將會為之瘋狂,那時報道就會鋪天蓋地。所以除了我手下專辦『死神的右手』連環殺人案的警員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死神的右手』作案細節的,所以模仿之說也無從談起。」

「看來我們這次遇到的『死神的右手』比七個月前更加兇殘。」左庶撓了撓頭皮,轉頭又問道,「那死者的身份有沒有確認?」

諸葛警官搖搖頭:「死者的隨身物品只有鑰匙和零錢,沒有能夠確認其身份的物品。死者的DNA也正在和資料庫中的進行比對,但希望渺茫。目前只有在現場周邊地區張貼認屍公告了。」

「這個被害者估計又是『死神的右手』眼中的愛情背叛者。對丈夫不忠、與前男友分手……哪怕只是鬧點小矛盾,只要有這種過去的女人,『死神的右手』都無法容忍。以前所有受害者都符合他的這該死的標準。如果我們仍無法阻止『死神的右手』繼續殺人,那麼所有的女性都可能成為這個畜生的襲擊目標。」林琦外表雖然秀美,可性格剛毅,說起話來毫不顧忌淑女形象。

「顯然不是我們太無能,而是對手太狡猾。在全城的警察都在夜晚的街道上轉悠的情況下,『死神的右手』依然能在殺人後逃脫,這隻能說明他的作案手段在不斷改進,變得簡單而又致命,迅速到不留痕迹。他只留下他想要告訴我們的信息。」林琦並非在為諸葛警官和自己找託詞,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我想他不會輕易改變自己多年的手法,只是這起案件中有了讓他更加着迷的東西。」左庶眼中似乎閃爍著一絲光芒,「詳細的驗屍報告什麼時候能出來?」

「最快也要明天。」諸葛警官看了看牆上的日曆,還有一周就要過年了,看樣子過個安穩年是奢望了。諸葛警官用大拇指指向辦公室外的警員們說:「一天抓不到這傢伙,我的兄弟們就一天不能安心回家睡覺。當『死神的右手』在上海壘起一具具女屍的時候,我們卻只能在辦公室里等待報警電話。」諸葛警官說完,又恨恨地罵了句髒話。

但當他把目光轉向辦公室外的時候,外面一位舉止怪異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一邊打着手機,一邊到處打聽着什麼,最後有個警員對他說了些什麼,並朝諸葛警官的辦公室指了指。

左庶也隨着諸葛警官的目光注意到了這個人,這個奇怪的男人正徑直朝辦公室走來。他甚至連門都沒有敲就闖了進來。他目光閃爍,顯得十分不安,用他的三角眼掃了一遍辦公室里的三個人後,將手中的手機交給了左庶,說道:「左先生,有人想和你說話。」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林琦已經起身想阻止那個男人的行為,可左庶對她搖了搖頭,將一根食指抵在他兩片薄薄的嘴唇上,向房間里的每個人示意,包括那個闖進來的陌生男人。

「喂!你好,我是左庶。」左庶接過電話后,從容地說道。

「左偵探,別來無恙啊!」來自地獄般的聲音讓左庶心裏一震,只有一個人會用「左偵探」來稱呼他。這聲音悠遠詭異,不男不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原來是你,『死神的右手』!」左庶此時仍保持鎮定,因為他清楚對方在對話中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破案的有力線索。

當身旁的人得知與左庶通話的人是誰時,全身都直冒冷汗,連探案經驗豐富的諸葛警官都難以抑制交感神經的興奮。

「看來我們這次對話一開始就進行得非常艱難,為此我將對你們作出嚴厲的懲罰。喔!——喔!——我親愛的偵探先生,千萬別插嘴,請坐着安靜地聽我說完。」

隨後是一陣短暫的停頓,很快電話中又再次響起了低沉的聲音:「諸位警官,我想和你們玩一個遊戲,遊戲只能由在座的四位參與,如果未經我允許有第五位參加者,那麼馬路上將會多一具無辜的屍體,遊戲也將隨之結束。那時我就不再按照習慣殺人,因為那是對你們犯規的懲罰,因此你們要慎重。假使你們遵守規則贏得遊戲,我會投案自首。如果你們輸了,那麼我想你們也不會有機會活着看到遊戲的結局了,所以你們必須按照我的提示完成每一個步驟。好了,遊戲開始了!我想告訴你們,今天早上都市公寓發生了一起火災,很快消防員就會發現一具屍體。我榮幸地告訴你們,這個城市不止我一個謀殺犯,我希望你們去搞清楚謀殺的全過程。另外,林琦警官,請你最好還是把長發扎一下,要小心火災現場的暗火。呵呵!」電話隨即掛斷了。

話筒里的聲音明顯經過了偽裝,似乎是被某種東西過濾過,哪怕洞察力敏銳的左庶也無從辨別說話者是男是女,是年長抑或年輕。左庶知道,他今生最強大的對手直接向他發起了挑釁。

林琦立刻起身向窗外張望,她額頭上暴出的青筋像蚯蚓般凸在皮膚上,嘴裏卻冷靜地輕聲道:「他一定就在附近觀察着我們!」

左庶看了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問諸葛警官:「你辦公室的電話是6589開頭的嗎?」

「沒錯啊。」

「那麼兇犯就是在附近打的電話。」

站在窗邊的林琦突然大喊一聲:「電話是從對面街邊的電話亭打來的!」

左庶一把將手機塞還給它的主人,顧不得皮鞋裏那雙被石板路頂得生疼的腳,跟隨着林琦和諸葛警官趕忙衝出東區警局的大門。

行人路上,一名花甲老人正緩緩走進電話亭,氣喘吁吁的諸葛警官連忙上前勸阻:「對不起,老先生,這個電話亭正在維修,請您使用前面街角的那個電話亭吧。」

老人看見穿制服的警察,配合地走開了。

諸葛警官關上電話亭的推門,呼叫局裏的勘察人員前來,指紋、毛髮哪怕是一片細微的皮屑都要徹查到底。

而林琦發現,剛才拿着電話走進辦公室的那名三角眼男子,正站在她身邊驚恐地看着電話亭。

現在已經能夠確定剛才的電話來自此處,因為在電話亭里放置著一個紅色的皮鞋盒,盒蓋上粘貼著幾個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拼接文字:「死神的右手敬上。」

紅色皮鞋盒底部受到液體的浸染而變得酥軟,眾人能清晰地看到,從盒子縫隙中流淌出的是一攤暗紅色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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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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