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功虧一簣

第八章 功虧一簣

上官痴被師父古怪的神情駭住了,不知道師父為何這麼做。

老婦人彷彿大徹大悟,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突然之間想出什麼好主意一般,興奮地大叫道:

「痴兒,除了他,誰也救不了我們……除了他,我真的再難以生離此處了!」

上官痴迷惑不解道:

「師父,你……」

老婦人左手攬過上官痴,喃喃說道:

「痴兒,這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你……但他一定能救我出去的……」

上官痴似乎聽懂了師父的意思,惘然地點了點頭。

老婦人臉上露出亢奮的神色,伸手抵在姜古庄的胸口。

姜古庄只感到一股暖流進入丹田,像冬眠的動物,一下子鬆動過來。

老婦人逼視他說道:

「小子,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姜古庄朗聲說道:

「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死對我並不可怕。」

老婦人冷笑道:

「假如我能治好你身上的『摧心掌』毒,你又會怎麼想?」

姜古庄笑道:

「原來你老還掌握生死簿,失敬失敬,不過生死對我來講已不那麼重要了。」

老婦人冷笑道:

「難得你把生死看得這麼淡,可你還身懷血海深仇,更可況武林動蕩安危。你不顧個人生死,倒不失一條硬漢,但你不覺得你也太自私了!」

姜古庄沒想到老魔頭也能說出這番義正辭嚴的話,一時慚愧說不出話來。

老女王人接着說:

「你那姓劉的義父倒是真義士。小子,你可知我是誰?」

姜古庄口氣緩和道:

「你不就是叫『奪命神尼』程逸雪!」

老婦人笑道:

「對,我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程逸雪。只要我程逸雪想辦的,就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

姜古庄心想:你在這石洞裏困了幾十年,不知處心積慮,時時想出去嗎,結果還不是徒勞無功。連自己的事都辦不到,還說什麼別的事。

「奪命神尼」似乎看到姜古庄的心思,說道:

「當然,要不是你使我功虧一簣,我過不了幾天就可以離開這裏,現在多說無益,我要你幫我完成心愿!」

姜古庄奇道:

「我怎麼幫你?我現在最多不過能活三天。」

「奪命神尼」哈哈大笑道:

「既然我要你幫,當然不會讓你死的,別說你中了『摧心掌』,就算你是一堆枯骨,我也能將你變成一個好好的人!」

頓了頓,「奪命神尼」又道:

「不過,你得發下毒誓,答應替我辦兩件事。」

姜古庄頭腦中立刻記起慘死的爹娘,劉嬸,還有生死不明的柔兒,以及劉叔帶着自己受盡磨難的種種場面。

他心裏升起一種強烈的求生慾望,說道:

「如果前輩要我答應的不是喪盡天良的事,我一定願意去做,即使粉身碎骨,也萬死不辭!」

「奪命神尼」冷冷一笑道:

「在你眼裏,難道我真是那種殘暴成性的人嗎?」

姜古庄說道:

「不敢,可剛才……」

「奪命神尼」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

「我不喜歡談過去,有些事你現在是不明白的,其實世間最為歹毒的不是世人眼中的邪魔巨盜,而上那些戴着正義面具的偽君子。」

經過那麼多磨難,遭受世態炎涼的姜古庄怎麼不知道江湖險惡?思忖著「奪命神尼」的話,雖然有點偏激,但也是實情,說道:

「好吧,你要我答應你哪兩件事?」

「奪命神尼」說道:

「第一,我要你離開這裏之後,不準向任何人提到這碧水潭底的事,包括你那劉叔。」

姜古庄心想:「江湖上不知多少在到處尋訪『奪命神尼』,如果我一吐露出去,『奪命神尼』武功再高,也會被人圍殲而死。只要她能救得了我的性命,你不說我也不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至於劉叔,只要我能完好的出洞,一切都明擺,還用我說。」

想到這裏,姜古庄說道:

「這件事晚輩一定能辦到。」

「奪命神尼」滿意地點頭道:

「嗯。第二,我被囚在這裏已逾百年,本可以馬上重反人間,『千嬰丹』被毀在你手,這是天意,我不怪你,如今若想離開此處,只有……」

姜古庄和上官痴緊張的大氣也不敢出,見「奪命神尼」住口不說,更是捏出一把汗,心裏忐忑不安。

「奪命神尼」從懷裏掏出半塊羊皮出來,表情嚴肅地說道:

「這是先師遺留下來的藏寶圖,但我這裏只有半塊,另外半塊聽說流失江湖,不知落於何人之手。現在老身惟一的希望,只有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的第二件事就是要你儘快把那半幅圖找到,然後按圖掘出先師的武功秘笈《萬魔心經》,再送到我手。」

姜古庄嚇了一跳。作為一個江湖中人,誰不知《萬魔心經》是武林中一本至高無上的武學寶典,只要習得上面的任何一種武學,就可以天下無敵,縱橫四海。江湖上沒有誰不想據為已有,獨得《萬魔心經》,然後練成天下武功第一。

據說「武聖門」之所以四處出擊,殺戳武林,也與這《萬魔心經》有關。

人人都想得到的東西,你沒有過人之處,無異是水中撈月。

再說,另外半張圖流失江湖,可天下江湖何其大,我乃滄海一粟,去找半張羊皮,無異與大海撈針!

「奪命神尼」見姜古庄低頭沉思,半天不答應,不由勃然大怒,面目猙獰道:

「你不願意?」

說着伸手向姜古庄抓去。

上官痴本見情況出現轉機,不由芳心竊喜,沒想到師父又目露凶光,就叫道:

「師父!庄哥哥現有的武功,怎能完成你的要求!」

「奪命神尼」立即縮回手,拍了拍腦袋,笑了起來,笑道:

「我怎麼這麼糊塗!」

姜古庄心想:這「奪命神尼」被囚在地底下已逾百年,已是性情大變,喜怒無常,倒也是怪可憐的。

「奪命神尼」口氣一緩說道:

「小子,你答不答應?」

姜古庄猶慮地答道:

「我說過只要不是喪盡天良的事,我會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不過……」

「奪命神尼」聽了,桔皮老臉舒展,哈哈大笑道:

「什麼不過、不過的,只要你答應,其它的一切事都好說。你現在給我立下毒誓!」

上官痴一邊暗自擔心,一邊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姜古庄依言跪在地上,對天發了一個毒誓。

「奪命神尼」滿心歡喜,開心大笑,道:

「好!既然答應了我的事,我就不會虧待你的!」

說着伸手平抬,一股強大的暗流將他托得站了起來。

然後凌空一抓,從已裂開四分之一的鼎爐之中抓出一圈雞蛋大小,鮮紅鮮紅的東西,說道:

「『千嬰神元』雖已被你毀了,但裏面的真元還在。來,快服下它,可以剎間激增你三個甲子的功力!」

姜古庄嚇了一大跳,一想到一千個嬰兒的心肝精血,不由作嘔,連連後退。

「奪命神尼」怒吼道:

「現在已由不得你了,你不服也得服!」

說着,伸手一探,就把姜古庄抓到面前。

姜古庄只覺得眼前幻起一片指風掌影,跟着喉結一麻,嘴巴被迫大張。

「奪命神尼」五指一送,那沒煉成的「千嬰神元」就滑進了肚子裏。

這幾個動作快捷得如電光火石一般,姜古庄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吞了下去。

那沒煉成的「千嬰神元」入肚之後,並無任何腥臭之感,反而有一股清爽甘甜。

但過了不久,姜古庄只覺肚子微微疼痛起來。

不一會兒,越來越痛,直痛得姜古庄呻吟起來,額頭見汗。

「奪命神尼」端坐在石床上,俯首沉思,對姜古庄不理不睬,不聞不問,視而不見。

上官痴眼睛裏大是關切之色,一時望望師父,一時看看姜古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叫道:

「庄哥哥,你坐下來,自行運氣看看。」

姜古庄喟嘆一聲,只好跌坐下來,運功調息。

誰知剛一運氣,突然覺得丹田之中如大海漲潮,熱流激斗,宛如一股烈火直衝頂門,使他幾乎昏了過去。

姜古庄大駭,連忙正襟危坐,盤起雙腿,使丹田之氣與本身的真元匯合。

只覺一股滾滾熱流走遍周身奇經八脈,行三十六關,直上十二重樓,周而復始,連續運行兩周天,才稍稍壓制丹田之內的巨浪狂濤,有一種氣歸經、血歸脈之感。

但由於「千嬰神元」陽氣太重,強行壓制只是暫時的,就像一片小湖,怎能抵得住山洪暴發。

所以過了一會兒,姜古庄又感到自己五臟六腑俱化成一片熊熊火焰,直闖任督二脈,也再也忍受不住,只好咬緊牙關,在地上不停地翻滾。

最後終於腦際「轟」的一聲,失去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石床上。

一運氣,那股狂瀾躁動的內氣竟已歸於丹田,使人感覺到百脈舒泰,真力充沛,雙目微睜,神光一閃即逝。

他茫然睜開雙眼,見「奪命神尼」仍然端坐在石床之上,上官痴俯在自己身旁一側,含情脈脈地望着自己,微笑不語。

見他醒轉,眼神流轉,咯咯笑道:

「庄哥哥,你原來長得這般好看。」

姜古庄見她神色有異,連忙伸手摸自己的臉。

這一摸,大吃一驚,滿臉不解,因為他摸到自己的臉,再不是凸凹不平潰爛的面孔,而是手感光滑白嫩的皮膚。

上官痴一聲嬌笑道:

「庄哥哥,你等等。」

說着,身子雀躍而去,腳法甚是輕快,顯然心情特別歡暢。

不一會兒,上官痴手裏拿着一面銅鏡蹦蹦跳跳地回來。

用滑膩的纖掌,輕撫在姜古庄的面頰之上把他手輕輕扳開,滿面欣喜,順手將銅鏡遞給他。

姜古庄遲疑地向銅鏡看去,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銅鏡中的少年眉清目秀,劍目星眸,面如朗月。

上官痴笑道:

「庄哥哥,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你說你長得美不美?」

姜古庄貪婪地看着鏡中的自己,聽到上官痴沒有遮攔的稱讚,不由得俊面一紅,說道: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痴笑道:

「在你昏睡的時候,我師父已替你治好了『摧心掌』的毒了!」

姜古庄又驚又喜,翻身坐起,見「奪命神尼」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正端坐在石床上雙目微閉,運氣調息。

心想:怪不得那兇猛的內力與自身的真元匯合的那麼快,原來「奪命神尼」在用蓋世神功幫自己驅毒的過程中,同時也使自己真元合一,不由得大是感激——

小糊塗仙校對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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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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