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墓

第六章 入墓

"我們要走出這鬼地方了!"

"什麼?"小蔡大為驚訝,"端哥,這陣你破了?怎麼破的?"

"蛇現在都在我們後面,你看風吹過那峭壁卻連草都不晃一下的,肯定是假的!"我一邊喘氣,一邊說,"甭四處看,看也看不出結果來!"

小蔡還不信邪,左看右看,卻發現兩邊的峭壁多半都是假的,一時就暈了眼。見我瞄也不瞄,只顧繼續在跑了七八遍是路上狂奔。他一下子就恍悟了,原來這就叫好消息,原來這就叫壞消息。

"這??咱就這麼跑下去?"小蔡忽地感覺一種透心涼。

"不,我心裏盤算,西邊是生門不錯,但是火克金啊。按最簡單的天干地支法,要等到酉時,也就是晚上五點到七點的時候,就能走了!"

小蔡當即就欲暈過去——現在才剛寅時,大約凌晨四點??"我??我,不行了??"大金牙也不知道是真被毒逼的,還是被我嚇的。

"再堅持一會兒,等凌晨降露水的時候??蛇的活動就會遲緩。"我大喘一口氣,看着後面那群窮追不捨的"混帳",惡狠狠地說,"就算干我們這行的很不人道,那群傢伙也該守點-蛇道-吧!"

說着擔憂地看了一眼大金牙,這一停下,就得馬上給他把毒血放出來。

好在運氣這玩意兒還沒有徹底拋棄我們,天蒙蒙亮的時候,蛇群速度大減,我們很順利地找到了峭壁上的一個縫隙作為藏身之地。當然三人都不得不捏著鼻子在蛇群留下的排泄物里滾了幾圈。在沾上相同氣味后,蛇群已經有點茫然了。

體溫的顯著差異是致命傷,但在太陽落山前應該沒有危險。

就這樣,整整一天,我們蜷縮著一動不動,大金牙手上的黑色在放過毒血后淡了,但卻發起了高燒。身上帶的藥物給吃了不少,還是沒什麼效果。

太陽要落山了。

輕手輕腳,小蔡背起大金牙跟在後面,西面是巨蛇盤滿的峭壁。我頭皮發麻,一咬牙,拋出條抓鈎,人跟着跳了過去。風聲大起,我驚恐地看着那峭壁越來越近卻沒有消失——是真傢伙!!

我兩眼一閉,就準備就義了。

腦子裏轉過幾百個念頭也只是瞬間的事,最後記憶定格在"曹先生請客"的那晚,初見那彪悍而帶有軍人氣息的男子,感覺應該是跟我完全相反的人,運氣特別好的人。

真不公平!

媽的,就這麼掛了,準會被胡八一他們笑死。

我忒遺憾地想,要不是怕驚動巨蛇,早該扔一個石頭試試??感覺撞上了一堅硬無比的東西,我全身骨頭差點散架,然後骨碌碌地一路滾了下去,直滾到天旋地轉,五臟六腑差點都吐了出來參觀這個世界了。

最後也不知道怎麼挺下來的,只是感覺有人在我耳邊拚命地喊着什麼,直喊得我腦子裏嗡嗡做響,眼皮子像是沾濕了兩床大棉絮,重得要死。

拼盡了全身力氣只感覺指尖動了一下,或許那也是幻覺。

一股冰涼的液體從我嘴唇上流下來,比強心劑還靈!感覺終於回到了身體上,只覺四肢百骸都散了架,疼得不行。

"好了??小端醒了??"一個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費力地睜開眼,面前是一張很是冷峻的臉龐。

胡八一!

我呻吟一聲,多半這時出現幻覺了,要不然怎麼會看見胡八一。

"端哥,你也太狠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小蔡一臉無奈,"一頭就撞上去,再一路滾下來,我拉都拉不住,幸好在這裏遇見胡哥胖哥他們??"

我一頭霧水,強忍疼痛從地上撐坐起來,這個動作徹底用光了我身上所有力氣。

所處之處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胖子王凱旋和Shirley楊的手電筒。那熟悉的泥土腥氣都非常明白地提醒我——古墓,地下古墓!要是平常我早高興地跳起來,摸了半天終於找到門路了,但——我究竟怎麼進來的?"別看我,我也搞不清楚!"小蔡一邊給大金牙上藥,一邊說,"好像那陣法有了什麼變化,咱們就都從那峭壁上的一條通道下來了。可我回頭一找,又找不着進來的路了,好似自始自終我們都在墓道里似的。"

"喂,你們真的在那啥陣法里碰到一大蟲子,然後蟲子攔路搶劫,把那屍古玉鐲劫去了?"胖子憋笑憋得很辛苦。

我狠狠瞪了眼小蔡,後者嚷嚷道:"端哥!我也不想拿糗事張揚啊!可胡哥問我大金牙怎麼受的傷,我這??能不講個清楚嗎?"

頭疼得要死!

我大喘一口氣,疑惑地問:"胡哥,你三位怎麼到這裏??"

"這事——"胡八一乾笑幾聲,一副說來話長的表情,考慮了一下現在的狀況,還是簡單地說,"我們從獻王大祭祀的玉棺里得來的線索,加上蠱教的典籍,說蠱屍安葬之處,於太行山困龍絕地,就找到這兒了,然後??"

我一個哆嗦,兩眼瞪得老大。

蠱屍就葬在這裏!

還真他媽中了頭彩呢!我就講一個古墓外面幹嗎還布上個上古奇陣,忽悠盜墓的也不是這忽悠法。

我隨即又疑道:"那你們,又是怎麼進來的?"山谷里的奇陣我們轉了整整一天一夜啊!聽王凱旋的說法,他們好像完全沒走過那兒。

胡八一有點尷尬,Shirley楊狠狠瞪他一眼,倒是胖子咋呼呼地說:"簡單,跳下來的!"

我腦子嗡地一下蒙了,不可思議地尖呼道:"你們真的從那四十三米深的水潭跳下來的?"

"什麼水潭,不就一看上去很小的池塘??"胖子嘟噥了一聲,乾笑道,"當然,跳的時候不知道有四十三米,不然誰會跳??"原來胡八一他們三人雖然到了雲南去,心裏卻只犯嘀咕,不為什麼,只是上次倒斗的時候,獻王墓就已經徹底毀了。現在說是去找線索,除了能到那遮龍山再逛一趟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麼辦。

沒想到去遮龍山的長途客車居然不開了。

當下胖子就惱了,這麼長的山路難道要我們走過去不成。

無奈只好問當地的老鄉,說是有急事去遮龍山,能不能借一輛車子,沒想到所有人連拒絕的話都是一樣。他們說盡了好話也沒有人搭理,話說泥菩薩也有三分土性子,這麼一折騰,就是再好脾氣的人也要發怒,何況這三人還沒有一個稱得上是好脾氣。一個火起,當下不擇手段(怎麼個不擇手段法,胡八一不說,我們當然也不好問)問出了個究竟。

原來許久都不曾出現於遮龍山的青苗族與黑苗族在山裏打起來了。這一鬧,着實不輕,聽說山裏的一半河道現在都不能用了。啥,為什麼不能用?有毒啊!那河水顏色又綠又黃,看着頭皮都發麻,要是有毒說不定還好點,要是有蠱??青苗與黑苗是苗族中最擅長養蠱的種族,其手段是千奇百怪,中蠱的人下場會怎樣也是雲南歷代鄉民忌諱恐懼的。原先都有幾十年沒見過這兩族的人了,他們一向住在西雙版納或者密林的更深處——尋常人根本無法找到的地方。這次忽然一起出現在遮龍山,實在離奇。

胖子一聽就要暈了。

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猜出來這些所謂的放蠱人究竟為什麼會跑到遮龍山來,搞不好和他們根本就一個目的。想想,那千年蠱屍是什麼概念啊,是雲南蠱教看來都是只存在於傳說里的凶物。要是能知道玉胎的下落,要是掌握了玉胎,什麼玉胎已經丟失在中原了?沒關係,只要能在找到埋葬千年蠱屍的地方,能操縱它那將是多麼強大的力量?所有人都瘋了。

估計蠱教現在的七大祭祀也焦頭爛額了吧。

那現在這遮龍山,究竟是去?還是不去?胡八一一拍桌子,說到了地頭哪裏還有不看個明白的道理,要是就這樣回去了咱們面子底子都丟光了,胖子雖然聽得蠱之後牙齒都忍不住顫抖,但還是連連點頭,說這事關重大,萬萬不能光靠道聽途說,要不瞧個明白哪裏還有臉回去?Shirley楊見勸說多半也沒有什麼效果,只好同意這一大冒險計劃。

(胖子說到這裏很是自豪地一聳肩,好像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英明決斷)結果他們爬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山也沒有看到半個傳說的苗族,更別說什麼蠱了,直到——接近遮龍山的七道崖!

成百上千的人們沉默著,各自青色和黑色服飾下的,有奇異的鼓動,好像人人都在衣服里藏着什麼小動物。還有很多看似衣着破爛的人,皮膚都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綠色。

歷代世仇的青苗族和黑苗族。

他們站立的地方甚至周圍的草木都出現一種不正常的灰黑色。

然後,一個從人群走出來的老者狠狠地用手中的木棒敲擊地面,一瞬間地上的泥土翻騰起來,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然後是無數只手掌那麼大的人面蜘蛛爬出來,它們吐出的藍色蛛絲上居然閃爍著金屬光輝。

三人連呼吸都屏住了,上次去倒獻王墓的時候雖然見過相當詭異又恐怖的人屍蠱術,但那畢竟是古墓里千年前的恐怖。甚至對摸金校尉來說,那是陰世並非現實,他們雖然於夜晚進入古墓,但是雞鳴三更就必須停止倒斗,離開古墓。

這次居然親眼看見!!

說到這裏三人都沉默下來,再次開口的時候,誰都沒有詳細說那非同尋常的戰爭結果。

"??後來我們,見到了蠱教里負責與秦教授聯絡的人,他說蠱教七大祭祀已經沒有辦法阻止瘋狂的教眾了,不止青苗族與黑苗族,其餘蠱教的小部族全部瘋狂了,他們忘記了祖先的教誨,忘記了蠱教中需要謹記的控制術的基本,都被那強大的力量迷惑,他們已經瘋了。

如果能得到,如果能得到??似乎被那種奇怪氣氛傳染,三個人也發瘋似的追問蠱教的相關典籍究竟是怎麼記載蠱屍所葬地的。

那個人卻警告他們,七大祭祀現在也是各自懷着叵測之心,根本就不能去相信。

蠱教現在根本就不想把玉胎找回來,現在誰都找不到蠱屍,若是等它出來不就輕鬆得多嗎?青苗族與黑苗族堅信獻王的墓所在的遮龍山裏會有線索,而其餘人早就往太行山去了。

典籍唯一的記載就是太行山、困龍地。

先前蠱教的七位大祭祀對秦教授說的一半話起碼都是假的。說不知道所葬地的用心可想而知。

"現在回憶起來,感覺那裏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就像被蠱惑了??"Shirley楊皺眉說,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詞用得古怪,立刻停了下來。

不錯,蠱惑。

自古以來這個詞的意思就是受外界影響而做出違背自己真實意願的事。

但是如果的確受外界影響卻顯露自己的本性呢?大家都沉默下來。

我們是摸金校尉,擅長的就是"分金定穴"與"尋龍決"。所以現在我們佔了先機,來到古墓中。

按照規矩,無論蠱教的人懷有什麼樣的心思,但是事情的確是因為我們才開始的。一個小小的神秘的玉胎,本不該出現於人世,可它既然出現了,要不把蠱屍毀滅,要不然就讓它再也不見天日!

所以即使前面有再恐怖的粽子,後面有再危險的蠱教,現在我們也得走下去。

如果能再選擇一次,我寧可整天無聊地在潘家園到處亂逛,也不趟這次渾水,沒有誰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運氣。胖子有句話沒錯,我怎麼能活到今天的,這問題很有難度。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何況摸金校尉向來也沒有後悔的習慣。

他們從43米深的水塘上跳下來,暗流旋渦是固定的。所以不可能再上去。

我們莫名其妙地走出了陣勢,那陣法千變萬化。

誰都不知道回去的路怎麼走,但現在是沒了退路,想往前走。

墓道很狹窄,仔細看發現兩側石壁打磨得坑坑窪窪。這在古墓,尤其是大規模墓葬中是很少見的。要知道漢朝人的思想,認為生與死沒有絕大的差別,墳墓就是死者以後要繼續生活的地方,所以考究異常。就算以土石壘成,也要一層木炭一層泥土一層煤灰細細密密的壘。這麼粗糙甚至沒有任何裝飾的墓道,只說明了是匆匆忙忙被埋葬的人,但平民百姓根本不會擁有如此堅固又如此宏大的墓葬,這樣墓主人的身份就很有問題了。

太行山,錫崖溝,困龍勢。

如果那陣法不是對內佈置(也就是防止有人從墳墓里出來),恐怕我們永遠也摸不到這古墓的邊。

那陣法一大半是借天然地勢構造,一半是巧妙佈置。這佈陣之人當真是了不得!將"借勢"之法運用的如此登峰造極。那飛天蜈蚣,八成就是上古奇陣里經常提到的護陣者(古陣里的護陣者,根據傳說,多半是異獸,也有說是仙家寶貝。不過到後來都是一些機關傀儡了,例如諸葛亮用的就是木人),如果它真的是從西漢就活到今天的怪物,那不是有兩千年的道行了么?想到這裏我打了個冷戰。

媽呀!兩千年,那不早成精怪了么?想來傳說里那白素貞也不過只是千年蛇妖啊??還有這地點確實奇怪——困龍勢,是風水中少見的格局,名為龍卻不可葬男子,否則後代永無出頭之日;葬女子也會因為陰煞太沖易禍及鄉梓,必須要死於非命的年輕富貴人家的女子在這困龍勢葬下去才可消怨,夫家也會昌盛興旺。

所以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困龍勢原來真葬了人,而且就是那千年蠱屍。

"蠱,隱穢之物也,非蠱王不可鎮。"

千年蠱屍怎麼可能是女的?非得陽極天生的男子才能鎮至陰之物啊。

或者,我理解錯了。

隨着墓道的深入,石壁上終於出現了簡單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墓室又並不密封,顏色早已敗盡,只留下一些單調的石刻花紋,雖然不甚清楚,但上面沒有一副是描繪戰爭場景的。難道真是一個女子,我不安地想。

漢朝人一般的思想,認為生與死沒有差別,陰冥雖然有蛇鬼妖孽,生人也要對死者祭祀貢獻,卻用不着洗罪感恩皈依超度。因為如此,所以漢代墳墓里缺乏有宗教性的標誌和裝飾,這裏的壁畫更多的是篆刻車馬宮室、庭院花園、市井買賣,甚至歌舞雜耍。

"看來,這蠱屍生前當真是為權勢甚高的年輕女子。"Shirley楊用狼眼仔細照着壁畫。

"你怎麼知道是女子?"我很是驚訝地問,因為畫上人物都只剩下個輪廓分不清男女了。

"西漢的女子在衣服上綴荷葉邊,而男子則不是。"她指著畫上細微的不規則刻痕說,"但到了東漢魏晉,無論男女,都喜歡在袍子或長裙底緣鑲荷葉邊。"

我很是欽服她目光如炬,點頭道:"不錯,我記得《後漢書》上記載過,西漢末年,綠林軍擁戴劉玄為天子,浩浩蕩蕩進入長安,不料這支起義軍的將領多出身社會下層,缺乏見識,結果鬧了笑話——他們看見女人穿的帶有花邊和荷葉邊的衣服很漂亮,就紛紛拿來穿在身上,招搖進京,頓時成了長安民眾的笑柄。"

"得!楊參謀長、東方大人,您二位是學富五車,就不要來刺激我們這群學都沒上好的人吧!"大金牙手上毒血放出來后,整個人都有精神多了,只要三天內找家醫院,包準沒事,嘴不由得又開始貧了起來。

"蠱屍是女子,這有點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很是煩惱地說,"歷來就是穿紅衣的女鬼最兇狠,這位超級大粽子,也不知道怎麼個厲害法呢?"

"它再兇狠也不過是個粽子!看胖爺我黑驢蹄子塞過去還不照樣玩完?"

"話不能這樣說。"胡八停下來沉思一下,抬頭問,"要不,我們等秦教授帶那些道士過來?"說着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這畢竟是他們的專業領域!"

每個人都從他的話里聽出來真實意思,堅決搖頭,一直認為該走下去。

大不了不開棺,將那禍害用炸藥炸成碎片,難道也不行?再厲害的蠱,被火燒了還能再活過來不成?信心一下子又回來了。

只有我默默嘆氣。

這些人之所以一點也不避諱我的"臭名昭著",只是因為不是剛出道不久不了解更多事實,要不就是大金牙那樣的外行。我進古墓必遇粽子只是壞運氣的一部分,他們想起來着墓肯定有粽子自然不會嫌棄我什麼,我卻擔心會連累他們。

因為這次,心裏着實有不詳的預感。

從到錫崖溝開始,一切都超出了我原先的預料,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鬼吹燈同人之大漠迷墓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鬼吹燈同人之大漠迷墓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章 入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