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唐卓道:

「你玩也玩過,他們也倒過霉,不如就把東西送還,免了他們一頓刑法。」

秦寶寶也明白要處理生辰綱很麻煩,洛陽城那麼大,要把東西送回每一家,實在是不可能,這麻煩自然是落在衛紫衣身上,本想趁此打消這主意,回頭衛紫衣奇特的笑容,又懷疑他打什麼主意,扁扁嘴道:

「如果他們能找上門來,我就還給他們。」

唐卓不悅道:

「你是存心刁難人,他們如何知道是你的意思。」

秦寶寶瞋目道:

「那群官兵巴結你么,何必替他們着急。」

唐虎插進來道:

「二哥,你跟娃娃叔公總是意見不合,不如就此算了。」

秦寶寶翹起嘴罵一句:

「目無尊長!」

衛紫衣不禁莞爾,摸摸她頭髮道:

「你是尊長么?」

秦寶寶神氣道:

「我年紀雖小,輩份卻大唐卓小小子二輩。」

衛紫衣上下打量她一眼,道:」像么?我看是不像,平時你總像妹妹要搶哥哥東西似的非贏到手不可,唐卓若不合妳意,這時你才會想到要擺出『尊長』架子,總之你佔盡便宜,這種『尊長』,真會貽笑大方。」

眾人大笑,秦寶寶瞪眼道:

「大哥,你是不是吃了偏心藥?」

衛紫衣笑道:

「大哥是為你着想,你又想做尊長,又要不講理,這怎麼成?以後少欺負人吧!」

眼珠子一轉,秦寶寶道:

「大哥這麼吩咐,我只好聽從,以後想捉弄他二次,就改為一次,把二次的捉弄法子都在一次用玩,可以了吧?」

衛紫衣無奈搖頭,展熹笑道:

「魁首,隨她去吧,寶寶自有分寸。」

秦寶寶拱拱手道:

「大領主真是高見,寶寶很佩服你。」

衛紫衣以」傳音入密」工夫罵她一句:

「小馬屁精!」

秦寶寶情知沒有其它人聽見,也就不以為意。

吃了慶功宴﹝只有秦寶寶有這想法﹞,唐卓、唐虎表示要繼續到各地遊玩,告辭離去,衛紫衣等人則打道回嵩山,向悟心大師辭行后即迴轉」子午嶺」。XXX是日傍晚,黃河九鬼﹝只剩七鬼﹞和六女一同到楓林鎮渡口埋伏,二幫人不知怎地居然合作起來,在渡口枯候一個時辰,只見到小貓兩三隻,趙鳳山向一名老者打探消息,才知今日只有三班船,全在午飯後過去了。

熊予恨恨道:

「我們全被『她』耍了。」

汪世禹老練道:

「世間真有鬼么?我覺得不大對勁。」

焦海蘋不屑道:

「你看得出不對勁,幹嘛當時不拆穿『她』。」

白二反駁道:

「如果『她』不是說得很像一回事,又知有生辰綱,還知價值十萬兩,我們也不會相信,你們行,怎麼『她』走後好久都還動也不敢動。」

這可犯了眾女怒,二幫人原是為利益而合作,全無道義可言,此時眼看生辰綱無着落,那還把對方看在眼裏,均是劍拔弩張,一觸可發。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洪亮的聲音打斷十三人的怒罵,一個瘦高禿頂、死眉死眼的和尚走過來,卻是瘦僧,此時顯得一派高僧樣兒:

「眾位施主為着十萬兩而爭執,委實不值得。」

熊予喝道:

「你知道它的下落么?不知的話少開口。」

瘦僧合什道:

「貧僧知道,貧僧此來就是想化解眾位施主的恩怨。」

十三人面面相覷,將信將疑,汪世禹道:

「請大師指點。」

長長嘆了一口氣,瘦僧道:

「真是造孽!秦寶寶自認有人保護,不知戲耍了多少江湖豪傑,而衛紫衣縱容她胡來,也是禍首之一。」

巡視眾人茫然的神色,又道:

「貧僧認識一名小女施主,名叫『琳兒』,秦寶寶和她相識,就以她的外貌做成一張人皮面具,以『琳兒』的身份算計貧僧,賺去兩本經書,貧僧跟蹤而來,無意在客棧發現『她』裝鬼欺騙你們,那時貧僧思量前後,才恍然明白琳兒已不是琳兒,隨她到劉員外府,明白她和衛紫衣有所圖謀,一路跟蹤,今日中午,親眼看見他們改裝騙運送生辰綱的官兵喝一桶酒,如果貧僧沒有估錯,送生辰綱的人是上了賊船,十萬兩已落在秦寶寶手中,貧僧看不過去,專程在此等待施主,指點你們一條明路。」

秦寶寶只拿他一本經書,瘦僧轉口變成二本。

汪世禹等人面面相覷,都有七八分相信,只是每個人都一副絕望的神情,花二妹嘆道:

「既然是衛紫衣出手,我們還有什麼辦法?」

其它人縱然不甘心,也自知沒有力量去和衛紫衣爭。

陸虹妙恨聲道:

「衛紫衣這幾年不知賺了多少財富,何必再斷人財路。」

趙鳳鳴附和道:

「江湖傳言衛紫衣對黑白兩道獨來獨往的人,向不干涉人家也吃一口綠林飯,何況這裏又不是他老家,今天他這麼做,不擺明了不讓人分羹?真是太過份了。」

陸虹妙瞪他一眼,又別過頭去。

趙鳳山道:

「『金龍社』的勢力大都在北方,不過聽說其生意有很多設在江南,畢竟江南人煙稠密,也許他有意把勢力擴展到南方。」

熊予怒道:

「照他這種行為,以後大家都別過活了。」

本來不睦的二幫人,經瘦僧一挑撥,又合成一氣,把目標指向」金龍社」,原來」怒氣」

也可以產生力量。

汪世禹卻看出瘦僧是有所為而來,拱手道:

「大師是世外高人,一定能指點我們一條明路,事成之後,我等不敢忘記大師的再造恩德。」

「阿彌佛陀,善哉!善哉!」

瘦僧合什道:

「貧僧無意要施主報答,只是基於義憤;也罷,貧僧最遲後天要向秦寶寶討回經書,到時施主們伺機行動,也許能要回十萬兩也說不定。」

眾人又出現一片生機,孫甘梅年紀較大,顧慮道:

「依汪大俠所說,衛紫衣不時在秦寶寶身邊保護,昨天又出現展熹和左右護衛這些扎手人物,便來只怕吃虧。」

瘦僧道:

「不妨,貧僧會相請少林俗家弟子誘她單獨出來,到時溫言相勸,任她是衛紫衣和悟心的寶貝,也得講道理。」

頓了頓,又道:

「請施主到劉家村等貧僧的消息,最遲後天,貧僧會趕到,還有,施主們須小心行蹤,別讓衛紫衣先有警覺,以至功虧一潰。」

事情發展成這樣,群雄群雌只好相從。

汪世禹又問上一句:

「敢問大師打算請那位俗家弟子相助?」

瘦僧露出一絲笑容:

「『探花郎』戈誦梅。」XXX

瘦僧會找上他,戈誦梅真感到奇怪,等他說明來意,戈誦梅卻動容了,道:

「就憑看見官兵喝了寶寶酒,就認定是她作的手腳?」

瘦僧也只是猜測,道:

「等官兵迴轉來,施主便可看清是不是空手了。」

戈誦梅將信將疑,留下瘦僧,自己和雷天化商量的結果,決定等他一等,好歹生辰綱關係重大,不敢轉忽。

第二天,十四名官兵氣急敗壞的來找戈誦梅,果然丟了生辰綱,戈誦梅狠狠訓斥他們一頓,然後道:

「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全說出來。」

大鬍子將軍道:

「一路上都很平安,在渡口喝些酒,也沒怎樣的上了船,過不多久,酒意衝上來,大家都昏昏欲睡,等醒過來,卻是睡在一家客棧房裏,打那掌柜問要行李,掌柜說是擺渡的船夫模樣的人扶我們進去,付了房錢就走,小將趕同岸邊尋獲不著,趕着來見大爺,求大爺救我們一命。」

這一來也弄亂了戈誦梅,揮手叫他們下去,去找瘦僧,拱手道:

「大師真神人,一切果如你所料。」

瘦僧冷冷的道:

「想必施主願意不動干戈的拿回生辰綱,就好比貧僧欲以和平的方法取回二部經書。」

戈誦梅頷首道:

「這個自然。」

瘦僧表情不動的道:

「那就依貧僧的法子,你引秦寶寶單獨出來,二人勸說她交出東西,不然貧僧會親自上少林討回公道。」

戈誦梅遲疑道:

「她很倔,如果執意不交呢?或者根本不承認?」

瘦僧合什道:

「那貧僧就向少林掌門述說此事,請他代貧僧作主。」

戈誦梅沉吟道:

「如果大師能保證不傷害她,在下可以勉力一試。」

瘦僧道:

「出家人不敢妄開殺戒,何況也不願與少林結怨?」

戈誦梅既然在大比之年,以第三名高中探花,武林中人人稱奇,自有他聰穎的智能,不會完全聽取瘦僧片面之詞,心中有很大的懷疑:

瘦僧所謂的」經書」,如果不是很重要,大可以親自向寶寶討取,寶寶做什麼事都只是一時好玩,讓他高興就會歸還,瘦僧卻要他單獨出來,不敢給衛紫衣知曉,那這經書的價值只怕不是他說的普通經書。

而瘦僧提起要不到要上少林找掌門人主持公道,這簡直是胡說八道,那有人眼看獵物在手而放去,反而繞一大圈子要別人幫他捕獵?

看這瘦僧光芒不露,要是他來陰的,傷害了寶寶,他戈誦梅第一個不容於少林,天下那還有藏身之地?

人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雖跟寶寶沒多大交情,總算同吃一鍋粥傷害了她,隱藏得再好,即使神鬼不知,也會良心不安,有必要為個來歷不明的人犧牲?

想清楚一切後果,戈誦梅道:

「好!就這麼說定,明早辰時在賞雪亭見。」

瘦僧道:

「晚上吧!你約她出來賞月。」

戈誦梅更加堅定自己的懷疑,道:

「晚上會讓她懷疑,反正早晨的賞雪亭上絕無人跡。」

瘦僧勉強答應,道:

「希望施主信守言諾。」

「彼此,彼此。」XXX

「什麼神仙秘籍,簡直鬼扯!」

秦寶寶在屋裏翻看」正一明威秘錄」,對於裏面記載的符咒禁忌不甚了解,隨手一翻,念道:

「修仙忌日,三月九日、六月二日、九月六日、十二月二日,一年四日三戶神在之日,男不看女,女不看男,如見之,永不得成仙。本日應入禁室,以避見到異性。

人有三魂七魄,在庚申之日,惡的魂魄附隨三尺升天,告訴上天其人之罪。由於這天是大帝調查人類有無罪惡的日子,因此一不謹慎,就會受到意想不到的災厄與冤罪,所以有不聞、不謂、不見三說。」

又寫一些功過格與戒律,比如拯救一條無罪的人命是五百功,致人一死是千過,由此可見立功難而有過容易。

秦寶寶愈看愈納悶:

「有這許多啰嗦的規矩,當神仙有什麼快活?」

又翻過幾頁,目誦:

「凡是甲寅之日,都是屍鬼競亂,精神躁穢之日。所以這一天,夫妻不得同席、交談。

對於身心的清凈、沐浴,要不寢而警戒。

服藥之時,不可食用蒜、石榴、豬肝、狗肉。

服藥之時,勿向北方。

亥時不可吐口水,違背的話,則損年壽。

入山之後,必須行禹步。﹝禹步就是古聖大禹,慎重行走的步伐。﹞求仙之人,不可以見到屍骸。

三月一日,切忌與婦女同處。

怒則氣上。息則氣緩。悲則氣消。懼則氣不來。塞則氣閉。暑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故應注意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及寒暑變化。」

「啪」的一聲合上書本,秦寶寶大惑無聊,忖道:

「這麼嚕唆的修仙法子也有人要?還說什麼要發大誓願,又要絕食,注意太陽,注意月亮,累也累死。

如果吃一顆仙藥就能成仙,什麼都會,不必遵守上百條的規則,倒也好玩,可惜沒這麼好的事吧?」

把書收好,見天已大亮,秦寶寶走出屋子,心想跟大哥說好今早上少林寺,把書還給大和尚叔叔,順便告辭,即迴轉」金龍社」,怎地他慢吞吞的?

正想着,衛紫衣就出現,而且不是一個人,是二個人,跟戈誦梅一起,秦寶寶很奇怪他們會一同出現。

衛紫衣開門見山的道:

「寶寶!昨日在酒樓,你說過如果有人找上門來,你就答應把生辰綱還給人家,是不是?」

「是啊!」秦寶寶道:

「其實大哥要怎樣處理,我是不會過問,反正我已經玩過了。」

戈誦悔叫苦道:

「果然,你是為了好玩。」

秦寶寶狐疑的看他一眼,衛紫衣道:

「那大哥就把它給戈兄了。」

秦寶寶奇道:

「跟他什麼關係?」

衛紫衣道:

「洛陽郡太守就是戈兒的岳父,他和雷天化負責暗中保護,丟了生辰綱,他面子上過不去,所以來請你高抬貴手。」

秦寶寶狐疑道:

「他怎麼知道是我的意思?」

戈誦梅把瘦僧的事說了一遍,衛紫衣好生感激,道:

「這件事真是多虧了戈兄美成,要不然你又會成了瘦僧的俘虜,況且你曾拿了他的書,他既已懷疑你,你的遭遇會比被海鯤捉住更慘。」

戈誦梅慶幸道:

「在下沒有相信瘦僧片面之詞,也是在下的運氣,要是寶寶落入虎口,不僅師門不容,只怕大當家就會把我逼得上不著天,下不着地。」

秦寶寶一直在想事情,突然叫起來:

「那瘦僧真陰險,一箭雙鵰,好毒的計。」

衛紫衣道:

「你想了什麼?」

秦寶寶道:

「那夜裏我裝鬼嚇人,要走時從一處窗口看見光頭,一不留神才摔下來,現在想想就是瘦僧,他識破我的身份,能告訴探花郎,自然也能告訴黃河九鬼等人,到時我交出生辰綱,探花郎少不得要鬥鬥黃河九鬼,瘦僧可以專心對付我了,而你即使想幫我,也是分身乏力,算來算去,就是瘦僧佔便宜,瞧他清高樣子,真看不出有這麼深沉的心機,大哥!你說該怎樣才好?」

衛紫衣溫和道:

「你同戈兄去賞雪亭赴約,大哥隨後保護,如果沒有異舉,咱們就順路上少林,要是有人亂來,就請瘦僧跟咱們一同去見悟心大師。」

秦寶寶拍手道:

「好極了,三個全收了,大和尚叔叔就可高枕無憂。」

衛紫衣笑道:

「大師若真想高枕無憂,趕緊送還書才是真的。」

商議定,秦寶寶戈誦梅來到賞雪亭。

所謂賞雪亭,不過是用木頭搭成的小亭子,原是給趕路的人躲雨避雪而建,為何取名」

賞雪」,不得而知,但江南多文雅之士,取再文雅的名字也不奇怪。

等了好一會,才見瘦僧自林子走出,顯然早躲起來監視,確定真的無人跟蹤,才出來會合。

秦寶寶劈口道:

「排骨和尚,你如何知道你的書是我拿的?」

瘦僧震了一震,問戈誦梅道:

「你把一切都告訴她了?」言下不勝氣憤。

戈誦梅道:

「我只答應帶她來,而她也來了,並無失約。」

秦寶寶嘻嘻笑道:

「探花郎不是說謊的好手,他編的法子不高明,只好說實話,我反而好奇的自己來了。」

瘦僧四望無人跟蹤而來,才放心道:

「我既看出你不是琳兒,當日說的我自然懷疑,拷問琳兒的爹,一切便真相大白,書自是你拿去,快交出來!」

露出本來面目,也不再自稱」貧僧」了。

秦寶寶刁鑽道:

「那書是你的么?你打那兒來?你冤我拿你二本書,出家人說謊下地獄會拔舌。」

瘦僧冷道:

「書是我的,你快歸還。」

一個念頭閃過寶寶腦際,喝道:

「瘦僧,張岑道長是不是被你殺了?那本書原本是道長的,你殺了他才得到的是不是?」

這念頭她原本沒想到,這時信口說出,愈覺得有此可能,愈加聲嚴厲色了:

「張岑道長為了光揚道教而不辭辛苦,你卻為一己之私而殺人,他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才託夢給我,不然我也不會找上你取回經書。」

瘦僧連連變色,喝道:

「小妖人別想惑亂人心。」

秦寶寶捉住把柄:

「惑亂誰的人心?莫不是你還約了其它幫手?」

瘦僧一揮手,黃河九鬼和六女也走出樹林,施展輕功,瞬間來到賞雪亭外,十三雙眼睛都盯在秦寶寶身上。

戈誦梅反問瘦僧:

「你也不守信諾,這些人都是打生辰綱的主意,你誘他們來,可是用來對付在下?」

瘦僧不置是否,道:

「秦寶寶!你交還書,我保你什麼事也沒有。」

秦寶寶道:

「那生辰綱的事,你怎麼擺平?」

瘦僧想了想,道:

「你交出來吧!貧僧替你分配。」

戈誦梅怒道:

「好大膽子,官家的東西也敢要。」轉身向黃河九鬼和六女拱手道:

「在下戈誦梅,是少林俗家弟子,洛陽郡太守乃在下岳父,這事江湖上很少人知道,卻是事實,請諸位英雄高抬貴手,另外尋找目標。」

汪世禹等人面面相覷,心中氣憤辛勞來回奔波,結果什麼也得不著,都心有未甘,不置一詞。

秦寶寶斜睨瘦僧.道:

「看你怎麼分配法?」

瘦僧道:

「把生辰綱交出來,誰打贏了就誰的。」

秦寶寶嗤笑道:

「他們打成一團,你再坐收漁翁之利么?」

瘦僧哂然道:

「我對生辰綱沒興趣,只是幫他們找到真正的生辰綱下落,餘下的問題就由他們自己解決,我只想得回經書。」

秦寶寶刁蠻道:

「是我拿的沒錯,可是又不是你的,怎個歸還法?」

瘦僧怒道:

「自我身上得到,自該歸還我。」

秦寶寶瞪眼道:

「誰說我從你身上得來的?」

瘦僧道:

「不然怎來的?」

秦寶寶幌著腦袋道:

「我要人把你綁起來,結果書就掉在地上,我從『地上』撿起來的,可不是自你身上搜出來的,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般下作?」

她要歪曲事實,瘦僧又能如何?

見人生氣,秦寶寶反而笑咪咪的道:

「你如果想證明書是你的也成,書的內容是什麼,背幾段出來聽聽吧!」

瘦僧日夜與肥僧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偷瞄幾眼,只好慎而重之的包藏,打算收集二冊在遠走海外修練,這次卻老奸巨滑道:

「書的內容是非常機密,說出來等於泄漏天機,你要我背上一段,是不是你看過了?那非殺你滅口不可。」

嗤的一笑,秦寶寶道:

「殺了找,你永遠得不到經書,鬼才信你的恐嚇。」

瘦僧狠厲道:

「總之我今日非拿回經書不可。」

「等等!」秦寶寶道:

「排骨和尚,只有一冊書也是沒有用的,要想上下湊全,只有上少林寺找我大和尚叔叔,我看你是不敢。」

瘦僧寒笑道:

「想激我上少林寺自投羅網是沒有用,我不像海鯤和肥僧那麼蠢。」

秦寶寶鄙夷道:

「原來你早知道,由此可見你這人無情無義,不似肥僧重手足之情,而你們自小一起出家,也不去救他?」

瘦僧臉上有點遲疑,但隨即一閃而逝,道:

「少林寺不會對他們怎麼樣,我一個人即使想救也無能為力,你這娃兒害我們好慘,這時倒來說風涼話。」

秦寶寶冷哼道:

「出家或修道,都首重無慾念,你們奪人財物又傷人性命,繼而威脅於我,這樣的心境與胸懷,再練個一千年,也是一個俗物。」

她說」修道」,在瘦僧聽來卻是」修仙」,冷道:

「妳都知道了?」

秦寶寶道:

「是又如何?想捉我呀?小心又犯禁忌。」

戈誦梅擋在寶寶身前,道:

「瘦僧,我們說好以不傷害寶寶為前題。」

瘦僧怒道:

「如果不是你告訴她一切,她無心理準備,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逼她吐出經書和生辰綱,易如反掌。」

戈誦梅喝道:

「昨日你說的又與今日不同,而且既與我合作,就不該再約其它人,你想讓我們自相殘殺而趁機擒拿寶寶,簡直死有餘辜。」

瘦僧冷厲道:

「丟了生辰綱,你在岳父和夫人面前抬得起頭?」

戈誦梅道:

「十萬兩還拖不垮我,我再蠢,也不會傷害自己人而不容於師門,我之所以答應你帶寶寶前來,是感激你的報信,但如果你欲不利於她,我同樣不容於你。」

瘦僧氣極反笑:

「她這麼捉弄你們,你還不恨她?」

瘦僧的話,讓戈誦梅一嘆,道:

「你的失敗,就在你不了解寶寶,她有少林寺和衛大當家的護持,又怎會看中銀錢,她只是覺得好玩就去做,事先並不知有我的關係,今早我向她說明來意,她毫不隱瞞的承認,而且已答應歸還生辰綱,何恨之有?要怪也怪你們的出現,讓她知道有生辰綱這回事,單怪她一人不公平。」

秦寶寶在他身後拍手道:

「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腦子比這些胡塗蟲好上千百倍,而且深明大義,換別個人,只怕全怪我胡鬧,那知我做事時常都是含有深意。」

熊予在亭外指着她,發悍道:

「妳有何深意?只是仗勢戲耍人。」

秦寶寶好整以暇道:

「在龍門山的夜裏,我迷了路,如果你們走時招呼我一聲,表示你們尚有善心,我會暗中幫你們一把,可是你們不顧我有被野獸拖走的危險,棄我於不顧,這樣壞心腸的人若能發財,老天也無眼。」

眾女雖怒,卻也無話可說。

花二妹鬢邊紅花顫動,道:

「那又關我們什麼事了?」

挪開被風吹到臉上的頭髮,秦寶寶道:

「殷小七和風老九為你們打前鋒,因誤會受海鯤打成一死一重傷,梁阿森發現劉員外的小廝抬風老九去埋葬,通知你們后,照說你們該上門問問為什麼?替他們報仇,再到少林寺接回送傷的殷小七,可是你們不聞不問,只怕還暗中得意少了兩個分贓的人,如此不顧江湖道義,讓你們發財,也只會成為做惡的工具,再說,你們的出現,使我吃過不少苦,說什麼也不讓你們如願。」

白二道:

「妳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秦寶寶扁扁嘴,道:

「事情落在我的手上,我不愛管就丟開,如果有了興趣,那隻好算你們倒霉了。」

這種任性不講理的話,在戈誦梅聽來並沒有什麼,因為他出身富豪,明白自小受人愛護的子弟都是這樣子,他本身在少年時也是如此,待年紀教長,見識較多,才漸漸圓滑世故;但在其它人聽來卻不覺有氣,陸虹妙叱道:

「你怎可這般不講理?」

秦寶寶捉狎道:

「你們講理么?人家洛陽郡太守的生辰綱礙着你們么,居然一路盯綴,準備伺機打劫,這是強盜行為,跟強盜能講理么?對不講理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講理。」

說到後來也忍不住為自己的辯才而喝采。

汪世禹反擊道:

「最後扮強盜的卻是你。」

秦寶寶道:

「我扮強盜是為着好玩,沒有別的目的,所以沒關係。」

瘦僧道:

「你打定了一昧不講理?」

秦寶寶束手無策似的道:

「你真瞎纏,總不懂我說的呀?是你們不講理在先,之所以我才不講理在後,你們可說是咎由自取。」

指著瘦僧教訓道:

「你在殺張岑道長奪書時,你有給他活命的機會么?書是張家的,你出家人這種行徑,算是不講理之至。」

轉身正視亭外十三人,道:

「天下大多數的人常常都不講理,只是自己不自覺,別人也看習慣,不覺得有何不對,就好比你們強奪別人的財物,江湖黑道不感奇怪,但在老百姓和白道英雄看來,你們簡直不講理得該死。」江湖亡命之徒,自覺得取人財物是天經地義的事,那受過這番責罵,不由得怒氣勃發,瘦僧看準這一點,喝道:

「只有擒住秦寶寶,才能得到想要的!」

話完,人突然間躍身而起,撞破亭子的屋頂,人自亭頂飛空而出,戈誦梅不由分說提起寶寶跳出賞雪亭,轟隆隆響,賞雪亭受不起瘦僧一撞,整個倒塌下來!

人未站穩,瘦僧舞著齊眉棍,身形急進,來勢凌厲的趁勢攻擊戈誦梅和秦寶寶,二人凌空一個跟斗翻出,瞬乎間,戈誦梅已掏出兵刃,雙筆如電,銀芒閃閃,點飛穿刺,和瘦僧打了起來。

汪世禹等十三人似乎心意相通,齊齊把寶寶困住,秦寶寶金匕首金光耀動,嗔叫道:

「你們好不君子,想要不要臉。」

這一叫可提醒瘦僧,發現目標錯了,喝道:

「喂!你們要的生辰綱落在這小子身上,秦寶寶交由我對付,她沒了生辰綱,找她也沒沒有用。」

汪世禹邊打邊道:

「只要有秦寶寶,一百萬兩也是容易,我們人多,十萬兩已不夠,每人至少分個十萬兩才夠快活。」

秦寶寶不悅道:

「原來想向我大哥敲詐,不怕他剝了你們的皮。」

汪世禹得意道:

「衛紫衣素命言出如山,只要逼他答應從此不找我們麻煩,我們還怕什麼,他甚至會怕我們死而落人話柄。」

「不可原諒!」

秦寶寶冷叱一聲,她真的生氣了,把右手匕首交到左手,原本就是左撇子的她,這時抖出真象,匕首帶起的點點金星,比右手使劍閃動得更快。

在須臾的震駭之後,黃河九鬼和六女已發覺寶寶不是想像中的單純,馬上改采輪流戰,二人一組的圈殺一招即退,換另二人攻上。

不多時,秦寶寶大感捉襟見絀,慢慢浮躁起來,真怪衛紫衣遲遲不出現,大概在準備一百萬兩要贖人吧?

花二妹的劍險險擦著寶寶的肩膀而過,驚了一驚,斜掠里,又險極的讓了陸虹妙一劍,這時熟悉的聲音道:

「往右躍。」

本能的朝右跳開,秦寶寶才覺側面的刀風揮過,衛紫衣的聲音又及時的傳入耳中:

「大旋身,匕首側揮。」

秦寶寶如言施展,一揮之下,汪世禹立時慘叫出聲,要不是及時收手,整隻手掌都會被削鐵如泥的匕首砍斷。

偷個空,秦寶寶尋聲望去,發現衛紫衣正坐在塌倒的賞雪亭的一堆廢材上,一邊躲過一刀一劍,一邊叫道:

「大哥上你好不輕鬆自在。」

衛紫衣好整以暇道:

「放心!你輸不了。」陡地,喝道:

「騰身右旋,出腿。」

秦寶寶如言雙腿飛出之下,就那麼准,剛好蹴上熊予的背脊樑,這凶婆娘跌出好幾步作大馬爬,良久起不來。

突然覺得有趣,秦寶寶笑道:

「好玩!好玩!」

衛紫衣輕描淡寫的道:

「好啦!寶寶乖娃!這些人的武功不頂好也不頂壞,我看你就撿花二妹和陸虹妙當練敵對象,多學着點,不要打沒三下又懶了。」

秦寶寶正與陸虹妙、花二妹周旋,叫道:

「可是大哥,他們都輪流打一下就跑。」

衛紫衣冷視其它人道:

「你們都靜觀其變,誰一動,衛某人的劍會先一步刺入那個人咽喉里,至於花、陸二位姑娘,請再委屈一下。」

在衛紫衣急促連慣的指點下,秦寶寶似乎能預知花二妹和陸虹妙的下一個動作,逼得她們每招每式都落空,莫名其妙之餘又感到說不出的無助感,而秦寶寶難得跟人打這麼過癮,根本不讓她們有停下來的機會。

怔怔望着戰場,現在,汪世禹等人才知道人家為什麼在江湖上享有如此盛名,聲威更是這般顯赫了。

武學之道,竟是恁的玄虛,這一略略指點,卻勝過其它人多年也悟不透的訣竅,而且,在動作上更有難以置信的奧妙發揮。

「制敵機先」是衛紫衣所推崇,他想教給寶寶的就是這個,以最簡單的動作,促使敵人無法發揮最大的潛能,敵人心中先有怯意,那麼,即使武功不如他,也能打敗他,掌握主動的控制權。

人在江湖,那個真能避開武力?

衛紫衣不贊成寶寶沈迷武學,卻也害怕她不懂得保護自己,只有教她最省力氣的打法,少了不必要的多餘動作,對於心臟較常人虛弱的寶寶,應該沒多大威脅。

縱然心中這般打算,衛紫衣一見寶寶臉蛋暈紅,額上見汗,還是忍不住道:

「寶寶!人家要趕路回去,你就停下來吧!」

騰身躍開,秦寶寶取出巾子擦擦汗,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趕着回去?」

衛紫衣審視她無異狀,才道:

「這裏風景很美么?他們有意逗留不去?」

汪世禹等人一聽,明白衛紫衣已給足了他們面子,又教他們一條生路,只好打消發財念頭,抱拳離去。

秦寶寶興味索然,道:

「就這樣算了?」

衛紫衣笑道:

「你也把人家捉弄夠的,還想如何?」

秦寶寶威脅道:

「他們說要捉住我,向你勒索一百萬銀子。」

衛紫衣打趣道:

「以十足的真金打造像你這般大小的人樣,也不必一百萬兩銀子,他們連這麼簡單的演演算法也不會么?」

秦寶寶嘟起嘴,再也不看衛紫衣一眼。

「真的生氣了?」

衛紫衣輕笑道:

「這樣吧!你找個人綁架你,然後大哥湊出一百萬兩銀子來贖你,好么?」

「噗嗤」一笑,秦寶寶再也扳不起臉,道:

「多謝大哥提醒,以後看見窮得要命的,就叫他綁架我跟你勒索,以免你總是視而不見不願善心大發。」

衛紫衣哈哈笑道:

「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是窮人,也許是真正的大財主哩!大哥告訴你一個故事,有個乞丐每天出門行乞,人人都道他是可憐人,可是有一天,一個頑童偷偷跟在他身後,看見他走進一條死巷,正奇怪著,過不多久,一個富翁打扮的人走出來,看清楚赫然是那名乞丐,原來他本是有錢人,卻愛學乞丐行乞,就像做小偷的一樣,都上癮了,與窮富無關,大哥看很多乞丐是四肢發達的漢子,給人當工也餓不死,只是懶慣了,這種人也要可憐么?」

秦寶寶道:

「或許他找不到工作。」

衛紫衣微笑道:

「與其給他一條魚填肚子,倒不如送他一根釣桿教他捉魚,可是有些人寧願要魚不要釣桿,餓死也活該。」

說着似不願再討論這問題,眼睛向四周巡視,秦寶寶注意到,道:

「探花郎和瘦僧呢?」

衛紫衣道:

「他倆愈打愈遠,我瞧戈兄並非瘦僧對手,要老展幫着,也該差不多了。」

攜著寶寶小手,衛紫衣感到喜悅無比,二人同去尋找打鬥的三人,走着走着,秦寶寶抬起頭,困惑的道:

「大哥!前年二領夫人生了小孩,我問她小孩從那裏來的,她說送子娘娘給的,可是送子娘娘那麼會生么,能生出那麼多嬰兒?」

衛紫衣強忍住笑道:

「以後你就懂了,現在別問,也不要去問別人。」

秦寶寶不解道:

「為什麼呢?爹爹如果還在,他如果知道就會告訴我。」

衛紫衣注視她純稚的面容,柔聲道:

「馬泰同我提起要娶小棒頭的事,你的意思呢?」

他話題一轉,秦寶寶的注意力立刻轉開,笑道:

「他動作真慢,到現在才提,小棒頭都不想理他了。」

衛紫衣高興道:

「馬泰跟我多年,這回可得熱鬧替他辦親事,我看就最近吧!不過主要還是問問他倆的意思。」

秦寶寶立即道:

「那以後小棒頭還跟不跟我在一起?」

衛紫衣想了想,道:

「看馬泰和小棒頭的意思,我們不能勉強。」

秦寶寶悶聲道:

「那有什麼好?」

衛紫衣情知她跟小棒頭最投緣,安慰道:

「都是住在『子午嶺』,見面很容易的,再則你也不能要她拋下馬泰,整天跟妳一起鬼混。」

秦寶寶佯怒道:

「大哥就會說人家短處,什麼鬼混的真難聽。」

衛紫衣一笑不語,迎面展熹,戈誦梅推著狼狽的瘦僧行走,戈誦梅也是一副大戰後的樣子,秦寶寶望着他笑道:

「瘦僧是大和尚叔叔要的,你捉了他,大和尚叔叔會很高興。」

戈誦梅苦笑道:

「只要把生辰綱送還,我就很高興了。」

惟恐寶寶再捉弄人似的,衛紫衣忙道:

「這次給戈兄添這許多麻煩,很是過意不去,生辰綱已派馬泰、戰平運送到渡口,船也準備妥當,戈兄和貴友一到立刻起程。」

戈誦梅拱手道:

「多謝費心,就此別過。」

他走後,衛紫衣三人也帶着瘦僧直登少林寺。XXX「大和尚叔叔,張岑道長真是瘦僧所殺?」

悟心大師合什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張道兄一意為光揚道教而奔走,不料卻招來殺生之禍,老納又少了一個朋友。」

言下不勝難過,秦寶寶安慰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世間誰人不死,大和尚叔叔不是曾這樣教導過寶寶么?」

悟心大師聽得一怔,當即笑道:

「好孩子,妳真懂事。」

秦寶寶笑笑,衛紫衣和展熹心中都不以為然。

悟心大師又道:

「張道兄找著『正一明威秘錄』下冊,卻遇上瘦僧先發現他的形蹤,逼問他上冊的下落,一掌打死他,搜出下冊自己私藏,卻告訴後到的海鯤與肥僧二本書都在少林,這才發生一連串的事,唉!也是道教劫數難逃吧!」

秦寶寶問道:

「瘦僧承認的么?」

悟心大師頷首道:

「原來張道兄在西域找回上冊,引起西域少林的注意?至於秘錄上冊為何在西域,也就不得而知了。」

秦寶寶拿出兩冊書,道:

「大和尚叔叔要怎麼樣處理?」

悟心大師睹物思人,感傷道:

「張道兄為這二冊書勞累多年,又慘遭身亡,他如此看書,老衲自該送回,只盼他的門人能好好鑽研,莫要辜負了他一番心血。」

秦寶寶很懷疑這種東西會有人當寶貝,但叔叔既如此推崇,也不願說出令人泄氣的話,望了衛紫衣一眼,道:

「叔叔!寶寶來向你辭行。」

悟心大師總算露出笑容,摸摸她頭髮,慈祥道:

「寶寶,你不小了,以後可不能再任性頑皮,知道么?」

秦寶寶低下頭,蚊子似聲音道:

「知道。」

說是這麼說,可沒勇氣抬頭正視悟心大師。

衛紫衣和展熹相望失笑,衛紫衣道:

「方丈大師,你是在逼寶寶說謊了。」

秦寶寶從眼角瞪了衛紫衣一眼,細聲道:

「大哥何必扯人後腿。」

群雄失笑,悟心大師道:

「寶寶這孩子被寵壞了,衛施主多包涵。」

展熹笑道:

「大師多慮了,最寵寶寶的就是我們大當家。」

衛紫衣以」傳音入密」工夫道:

「你怎麼了?」

展熹也」傳音入密」道:

「屬下冷眼旁觀的結果,魁首喜歡任性刁鑽的小搗蛋,這可不是冤你;再則說出來好讓方丈放心,魁首別見怪。」

衛紫衣搖頭不語,心想展熹說的也許不錯。

悟心大師又交代寶寶幾句要聽話和不使小性子,雖然他隱然明白這些話說也是白說,但身為叔叔,卻不能不在衛紫衣面前教訓幾句,搞得寶寶的頭低的快掉了,答應又不是,不答應又不是,真是後悔要衛紫衣一起來。

等悟心說得告一段落,秦寶寶走到他面前,扯他袖子:

「叔叔你偏心,只說我不說別人。」她是指衛紫衣。

悟心大師啞然失笑:

「你這孩子總是機伶的過份,才調皮不堪。」

秦寶寶吐吐小舌,道:

「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並沒有限制年紀,所以等我不愛玩時,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悟心大師笑罵道:

「胡鬧!胡鬧!也只有你會歪曲佛意,真是大不敬。」

秦寶寶又把頭低下去了。

她一低頭,悟心就罵不下去,衛紫衣趁機告辭,悟心大師破例送到大殿,合什道:

「好日子決定就通知老納一聲,少林許久沒見喜事,正可慶賀一番,而寶寶父親早已為她備妥嫁奩放在老納此處,至時和少林賀禮一起送去。」

衛紫衣不盛興趣的道:

「只要大師前來,寶寶就高興了。」

哈哈一笑,悟心大師道:

「老納俗家堂兄的東西是應歸還寶寶,在老納處積放多年,總是惴惴不安,還是交由施主去煩惱吧!」

秦寶寶奇道:

「大和尚叔叔,我爹留下什麼東西?」

悟心大師慈祥道:

「令尊曾說等你有了歸宿,就當作嫁奩,不然就等你長大懂得照顧自己,才交給你,現在則不宜明說。」

秦寶寶一肚子狐疑的拜別下山,行路時問衛紫衣:

「我爹會留下什麼給我?」

衛紫衣道:

「最好是什麼也沒有,有時真希望你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啥子麻煩也無。」

秦寶寶扮個鬼臉,道:

「妳咒大和尚叔叔死?他是我叔叔,不能死。」

「不是。」

衛紫衣道:

「但有了少林這層關係,有時做事不免縛手縛腳的。」

展熹插進來道:

「少林方丈把寶寶父親的這物送來,就表示寶寶已脫離少林,魁首日後不必為此煩心。」

衛紫衣笑道:

「在寶寶心中,她以少林為第一個家,在少林僧俗弟子裏,寶寶是他們一手帶大的,雙方已有不可分離的關係,我只能慶幸出家人不太過問俗事,彼此能相安無事。」XXX官道上,五匹馬直奔北方,黑、白兩匹駿馬並排而騎,微微落後,白馬」一點紅」上的秦寶寶轉頭道:

「那神仙秘籍,大哥可有興趣?」

衛紫衣斷然道:

「沒興趣,大哥凡心太重。」

秦寶寶奇怪道:

「那『正一明威秘錄』所記載的求仙法門,光是這不可,那不準的就上百條,怎麼有人對它有興趣。」

衛紫衣沉思半響,道:

「對平常人而言,那是沒多大吸引力,但對於能超脫凡俗,立志修道的人,或許就是一部寶經。」

「飽經?」

秦寶寶嚇嚇笑道:

「書上說修仙的人必須絕食,我說它是餓經。」

回想着秘錄上記載的,道:

「書里有寫絕食的竅門,是循序漸進,到後來,只喝水,一、二個月也餓不死,說有許多許多優點。

一則由飲食而來的病源,可根除。

二則使腸胃機能更生,變得更加敏活。

三則使人精力旺盛,預防衰老。

四則使腦筋清凈,加強精神力。

五則使味覺習慣於簡易的生活,最後終能超越飢餓。

是治病的極致,還童的秘訣。

達到不要食用任何的穀類、火食,身體自然輕妙,行動自由自在,產生一種容易飛行的行動,而精神力相對的增強,心眼打開,對外來的預言,吉凶福禍的判斷,自然就如火般的清楚,是修仙必經之路。」

衛紫衣哈哈大笑:

「那豈不苦煞人。」

又懷疑道:

「你都背起來了?」

嘻嘻一笑,秦寶寶道:

「看到有趣的就多看幾眼,記了一些。」

衛紫衣皺眉道:

「你會產生興趣么?」

秦寶寶刁頑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許那一天我對人生絕望了,就去練。」

衛紫衣真恨不得立即捉住她打屁股,叱道:

「真的這麼想?」

秦寶寶放馬平治,笑聲隨風而散,道:

「大哥不服氣,我就收你作徒弟吧!」

衛紫衣策馬趕上,道:

「算了,你即使修成,也是半吊子仙,有這種師父,也是丟臉,魏某人不想跟着貽笑天下。」

秦寶寶氣結道:

「你瞧不起人,我再回去跟大和尚叔要來重背。」

衛紫衣笑道:

「寶寶!你乃性情中人,不是修道的人材,記得當年你住少林寺多年,卻連一小段大悲咒也背不好,當時大哥非常高興發現你不會重入佛門,不必害怕會失去你。」

秦寶寶心中充滿了幸福之感,卻靦腆道:

「原來大哥也有害怕之事,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衛紫衣大笑:

「光是你流淚撒賴,我就怕了。」

「大哥!又取笑人。」

秦寶寶瞪起眼,衛紫衣放馬趕上前面三騎,」一點紅」跟着趕上,寶寶心中卻思量可有什麼捉弄人的法子,而又使衛紫衣不自覺的?

端的惡性不改。

衛紫衣呢?睜隻眼閉隻眼,而且似乎很欣賞她的個性。

誠如展熹所道,他倆人真是絕配!XXX

一年後某日,」子午嶺」」金龍社」掛燈結綵,陳設得花團錦簇,這天正是衛紫衣和秦寶寶成親的好日子。

前來慶賀的江湖豪士直擁上」子午嶺」,禮物堆滿二大間屋子,光是少林和唐門送來的,就擺了好長一列。

衛紫衣心裏眼裏塞滿了新娘子的倩影,再多的賀禮嫁奩也看不進眼裏,只待行罷大禮,又為武林添一段佳話。

事後夫妻二人一一拆封禮物,多是些珍珠寶貝,秦寶寶徵求衛紫衣同意,把它們分送給各個家眷,挑些好的給小棒頭送去,只留下少林和唐門的禮物。

其中有一隻沉木箱,寬一丈,高五尺,題有」萬邪聖醫秦英」的字型大小,寶寶睹字思人不禁感傷,衛紫衣安慰道:

「你爹留給你的,打開看看吧!」

秦寶寶白眼道:

「我爹不是你爹么?」

衛紫衣含笑道:

「是,岳父的心意全在裏面了。」

打開重鎖,秦寶寶慎重的打開,突地,一顆骷髏頭彈跳到寶寶臉上,寶寶大叫,連忙揮開,氣道:

「這算什麼禮物?」

衛紫衣差點笑岔了氣,指著箱內道:

「你來看看。」

秦寶寶湊身去看,只見一幅白布遮著,白布上寫着:

「我的寶兒,生前常受你驚嚇,死後遺物若也嚇你大叫,我泉下有知,當會大笑三聲。

父留」

秦寶寶突然懂事道:

「爹爹怕我睹物思人而傷心,才這麼做的。」

衛紫衣也道:

「是啊!你千萬別愁眉苦臉。」

秦寶寶撿起地上的骷髏頭,發現有裂痕,縫隙露出金光,心中好奇,運勁一剝,落下白慘慘外殼,都是純金所塑的金骷髏頭,只見其可愛,不見其可怖,寶寶驚喜異常,心想也只有古怪的父親才會這麼做,笑道:

「所有的賀禮,就這個最得我心。」

衛紫衣也終於見識到從未曾謀面的岳父大人,是怎樣一個行徑怪異的人,難怪會教得出寶寶這麼個小怪物。

掀開白布,箱中分四格,一格是馮香蝶遺留的飾物,一格裝滿金葉子,一格是秦英手抄的醫書精華,畢生所遇上的怪症,其治療方法都有詳盡的記載,另一格放着生前秤葯的量器和醫病時常用到的東西,均已非常沉舊。

秦寶寶道:

「爹爹希望我用心於醫術,不要沈迷武學,他一身內外功夫出神入化,半點也不留下來,就是這意思。」

衛紫衣柔聲道:

「岳父的意思就是大哥的意思。」

秦寶寶倚在衛紫衣懷裏,玩弄父親匠心獨具的金骷髏頭,不免想到:我這一生,實在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XXX

「這年元宵佳節,燃放煙火,衛紫衣特地訂製好些鳥獸、花草、文字的煙火,一個個放上去,只見天空剎時成了書板,五彩繽紛,十分吸引人。

秦寶寶在」黑雲樓」上欣賞,滿心喜悅:

「大哥要我不去城裏賞花燈,原來早準備了這麼好看的東西,真是多謝你!」

衛紫衣滿心憐愛之情,道:

「還有更好的,你慢慢看。」

鼠、牛、虎、免、龍、蛇、馬………十二坐肖一一在空中展現,栩栩如生,秦寶寶看完后在衛紫衣耳旁輕聲道:

「我能找到你,真是一件最幸運的事。」

衛紫衣溫柔道:

「這正是我要說的。」

秦寶寶老毛病又發作,捉狎道:

「是么?大哥不是常說我惡習難改,真是頭疼!」

衛紫衣攫住地道:

「小傢伙又扯大哥後腿,該不該打?」

此時,天上突然印出「骷髏」樣的煙火,它,似乎也在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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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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