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母山

二、皇母山

夏教授吐著縷縷青煙,給我們講起了得到虎符的過程。

一個月前,在河北省武安市城裡,來了四個南方礦商。武安境內煤礦、鐵礦豐富,本來沒什麼奇怪。可這四個人一來就直奔什麼礦都沒有的東河村,當晚背上各種工具就進了村子西北的皇母山。

山下的老百姓警惕性蠻高,心想咱們武安礦多,別是外地人在皇母山又發現了新礦源,想來私采吧。於是就報告了政府,可政府的人還沒來,四個人就出事了。四個人頭天夜裡上山,第二天都沒回來。過了四五天,才有一個跑下了山,可是人已經瘋了,身上破破爛爛,帶的包袱工具也全沒了。

村裡人把他帶回去見村長,村長一看他一身土腥味,就知道他可能是撈偏門、倒斗兒的了。於是連忙和公安局聯繫,公安局立刻來了人,從假礦商身上搜出了身份證,才知道他叫謝來福。一調查,果然是個文物販子。謝來福身上啥也再沒了,只有一個黃銅虎符。公安局估計是文物,就和武安當地的磁山博物館聯繫。經博物館鑒定,也確定不了來歷年份,就聯繫了北京博物館。北京方面認為這是一項重大的考古發現,經文物保護司審批,就成立了皇母山考古工作組,力邀夏光普教授任組長。

「所以,您就去了北京,並看到了虎符?」我問。

「對。」夏教授又續上煙絲,夏雪給他點上,他「叭、叭」吸了兩口,「我一看到這個虎符,也很興奮。而且你看這山勢、這地形……。」說著夏教授抽出那張航拍照片說,「武安總體上說應該算是山區,境內山脈屬於太行山余脈,以西北的青崖寨為武安最高峰。如果你以青崖寨連看老爺山、小摩天嶺,可以視為潛龍,加上洺水分支南、北洺河、馬項河、淤泥河,你看……。」夏教授用手在照片上指點著說:「這種山勢,加上水路,正是『白龍裹水』。而皇母山就在龍頭的喉頸處,這裡雖然不會有帝王下葬,但一方諸侯、封疆大吏綽綽有餘了。」

我不太懂風水,但長期學考古,也了解一點兒,只是沒想到夏教授對這個竟這麼精通,原來上學時他可沒在課堂上講過。

夏教授看出了我的疑慮,主動解釋說:「潮生,以前我在課堂上不講,是教學原則,教學大綱裡面沒有的我基本不會自己往裡加,主要也是怕帶偏你們。而實際考古是另一回事,起宅下墓,立碑行轅,那些帝王將相,有哪個不講風水?你找他們的墓,學習研究風水學說,肯定會減少很多困難,不然難道一座山一座山地去開去挖嗎?」

我說:「夏教授,這個我懂,也明白。」稍頓一頓,我問:「那這次……您什麼時候動身?」

夏教授說:「等小海他們回來就動身,三五天吧。」說著失望地看了看我,一陣默然。

「呀,我哥也來?」夏雪驚喜地說。「小海」就是夏教授的長子夏文海,省城博物館的副館長。別看才三十幾歲,但在業內已經很有點兒名氣了。聽說因為主持發掘過好幾個古墓,膽子又特別大,所以還有個外號,叫「嚇跑鬼」。

夏教授對夏雪說:「你哥也來。」說著又看了我一眼,「我把楚生和曉陽也叫來了。」

我一聽血壓立刻竄上來了,本能地看了夏雪一眼,只見她也臉色一變,偷偷也瞅了我一眼。

夏教授說的「楚生」和「曉陽」是我和夏雪的大學同學趙楚生和雷曉陽。趙楚生和我是鐵哥們兒,跟著夏文海在省城博物館干。雷曉陽和我的關係就複雜了,不,應該說和我跟夏雪兩人的關係複雜了。一句話,雷曉陽是我大學時的情敵,夏雪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也是最有競爭力的一個,當然除本大人之外)。

「雷曉陽,您還叫他來?」一想到這次夏雪也去,我不禁語調也高了八度。

我們這些少男少女當年的那些事兒,夏教授當然也知道。他看著我,平靜地說:「曉陽畢業后又去了北大深造,專業一直沒扔。況且這次活動他幫助不小,這張航拍的照片就是他爸爸調用直升機給拍的。」雷曉陽家是高幹,很有點兒背景。

從夏教授家出來,我悶悶地開著車,腦子裡儘是當年和雷曉陽競爭追求夏雪的事。

實話實說,當時的確是雷曉陽先開始追求夏雪的。當年夏雪在古州大學是校花,人漂亮不說,脾氣還好,開朗真誠,沒有其他女孩子慣有的小性子,所以追她的人海了去了。而那小子個子一米八二,人長得也還算帥氣(我這是嘴硬,其實他真得挺帥),家庭條件又優越,在夏雪的眾多追求者中是領先的,但是夏雪一直只和他保持著朋友關係。後來夏教授老說我對這個專業悟性好(我自已從來沒發現),總給我開小灶、上家教。一來二去,我在他家混熟了,和夏雪就走得近了。

其實這大美人誰不愛呀?只是我原來以為雷曉陽領先,一直沒好開口。不過與夏雪交往一段時間以後,我逐漸發現夏雪對雷曉陽其實很一般,也就比普通同學近一點兒。而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漸漸地我倆卻都感覺到對對方有了那種感覺了,於是我終於鼓足勇氣,向夏雪表白。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在學校草坪一角,我愣頭愣腦地把心理話說出來,夏雪輕輕打了我一拳,幽幽地說:「你這個傻瓜,怎麼才說啊?」我當時高興得差點兒就過去了,不過痞勁兒也跟著就上來了,涎著臉笑道:「要不你爸怎麼老說我沉穩呢。」

後來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問夏雪,為什麼沒答應雷曉陽。夏雪也很大方,承認自己差點兒就選了雷曉陽。我就一直追問那為什麼又沒選他,夏雪不說,只說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少年老成的小老頭子?我不信,又追著問她,最後夏雪扛不住了,才對我說了實話:「其實雷曉陽哪裡都不錯,就是那眼神,陰陰的,我看了總覺著疹得慌。而你就不一樣了,總是呆乎乎的,反應也慢半拍,虧我爸還老說你沉穩。那是沉穩啊?那是遲頓,是呆。」

我一邊和夏雪笑罵起來,一邊在心裡暗叫驚險,好傢夥,就因為眼神?女人真是捉摸不透的奇怪生物。

回到家,我破天荒沒開電腦,直接洗了上床。可怎麼也睡不著,直瞪著雙眼,一夜無眠。

第二天上班,我去找尹局長,果然談得是我的職務問題。尹局長說:「小盧啊,你去年到綜合處以來,各方面表現都不錯,上上下下對你反應都很好,組織上對你和你的工作也很滿意。」

我說:「這得感謝組織的培養。」心理卻還想著虎符和雷曉陽。

「主要還是個人努力。」尹局長點點頭,「不過我們畢竟是個業務局,業務上要拿得出來。這次也是想把你調到業務處室去,派你到一線去工作。這個嘛,你雖然學的是考古專業,但缺少點經驗,欠缺點令人信服的成績,又是年輕同志……。」

尹局長說到這,停下來看著我。我一聽這話,鬼使神差地說:「尹局長你說的對,我也一直認為自己在這個方面有欠缺。是這樣,現在正好有個機會……。」接著我一口氣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尹局長聽完,略帶狐疑地說:「這麼說,你是願意跟夏教授去得嘍。你不是不願意的嘛,怎麼,又改主意了?」

我吃了一驚,不由問:「您怎麼知道?」

尹局長笑了,「是夏教授打電話給我講的。你們這爺倆兒,真逗。」

我聽了心說,怪不得尹局長要先給我來這齣兒。老師啊老師,你還是忍不住給尹局長打了電話。

哎,我不禁在心裡暗嘆了口氣,說是我自己捍衛愛情也好,說是夏教授逼上梁山也好,這武安皇母山,看來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晚上我去了夏教授家。陳姨一開門,我一眼就看見一個大個兒猩猩坐在沙發上,正沖著夏雪點頭哈腰。

見我來,「猩猩」站起來伸出手,「潮生,好久不見了。」

我拉了一下他的手,「雷子,你這幾年還好啊?」這大個兒猩猩就是我昔日的「手下敗將」雷曉陽。

夏教授從書房出來,我馬上說:「夏老師,你可真行啊,你這是逼上梁山啊。」

夏教授笑了,「哪裡,我這是蕭何月下追韓信,求才若渴呀。」

我擺出一副無辜狀,「這回您滿意了吧?尹局長一聲令下,現在我是受命出征了。得,您吩咐吧,是要我上刀山還是下火海,赴湯蹈火,我在所不辭。」

夏教授哈哈道:「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什麼苦什麼累,你就幹什麼吧。」

我故意長長嘆了口氣,「哎——小人得令。」

夏雪說:「得了,盧大處長,你不願意可以不去。誰還能一繩子把你捆了去?」

我忙走過來,一屁股坐到夏雪和雷曉陽中間,說:「去,誰說我不願意去?既有美人相伴,又能揚名立萬,我為什麼不去?」

夏雪當著父母和老同學的面有點害臊,紅著臉小聲說:「討厭。」

夏教授也坐下來,說:「曉陽,你把情況給潮生說一下。」

雷曉陽正看得眼熱,極不自然地沖我說:「潮生,是這樣……」說著咳嗽兩下,恢復了些平靜,接著道:「這次工作組由夏老師任組長,成員也基本由夏老師來定,北京方面負責經費,原則上不再另派人了。現在定下來的有潮生你,我和小雪,夏文海和鄭楚生。另外,我從國外請了一位專家。」

我一聽這小子把自己和夏雪放在一起說,好像他倆是一對兒似的,而且還叫夏雪「小雪」,心裡登時火了。好啊,你這是賊心不死,看來我這趟還真是來對了!

夏教授慢慢地說:「曉陽,你還請了外國人來?」

雷曉陽忙解釋道:「不是外國人,是劍橋大學的華裔教授。」

夏教授一聽,馬上問道:「是馬可?」

雷曉陽一怔,「不錯,就是他。您認識?」

夏教授搖搖頭,「不認識,但久有耳聞。不過,怎麼請到他的?」

雷曉陽忙說:「老師您別誤會,這絕不是對您信不過。馬可是北京方面的老關係了,是北京那邊兒讓我聯繫的。」

夏教授沒再說這事,起身給夏文海打了個電話,「小海,你那邊怎麼樣,什麼時候過來?噢……噢,後天,好、好……你身體怎麼樣……?」

電話那邊顯然沒回答最後的問題,掛了電話。夏教授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放下電話。

我知道夏教授的父子關係一直不太好,據夏雪講,是因為夏文海自幼酷愛考古,夏教授卻一直反對他學,為此爺倆兒總是吵,有幾次還鬧的不可開交。

夏雪看出爸爸情緒的變化,走過去,坐到夏教授身邊的沙發扶手上,乖巧地摟著夏教授的肩膀,說:「爸爸,這次哥哥也來幫您,加上我和潮生,咱們這算得上是家庭考古隊了。怎麼樣,我們是不是算得上創造了考古界的偉大先例?」

我一聽這話樂了,偷偷瞅了雷曉陽一眼。嘿,那小子正在那耷拉著腦袋,跟斗敗了的公雞似的,一臉的鼻子嘴都擰了,五官整個大錯位。

我心想,還得說是小雪,好媳婦!正想著,夏教授又問雷曉陽:「馬可教授什麼時候來?」

雷曉陽回答道:「他忙,直接在武安和咱們會合。」

九月十五日,夏文海帶著鄭楚生和一個助手來到了古州。第二天,我們一行七人就出發去了武安。

我們七人坐一輛麵包車,雷曉陽坐在副駕位,我和夏雪、鄭楚生坐第二排,夏教授、夏文海和他的助手溫華坐後排。

溫華四十歲的樣子,矮矮胖胖的,夏文海叫他「溫八」,鄭楚生則叫他「八哥」。

我一路上聽鄭楚生「八哥、八哥」地叫著,心裡直想笑。什麼八哥,還百靈呢!

我逗鄭楚生說:「嗨,『畜生』(我大學時用他名字的諧音給他起的外號),這幾年跟著夏館長,混得不錯吧?」

「敢情。跟著海哥,還能差得了?」鄭楚生晃著圓腦袋說,「你怎麼樣,聽說也不錯嘛。」

我說:「哪能有你老哥行啊,我就瞎混日子唄。」

鄭楚生突然一本正經地說:「哎,聽說你們尹局長害眼病了?」

我一愣,「沒聽說啊,前天還好好得……。」話沒說完我就反應過來了。果然,「鄭畜生」壞笑著說:「沒害眼病?不能吧,眼要是沒毛病,怎麼就偏看中你培養提拔呢?」

我跟他在一起向來是瘋慣了,也不在意,乾脆順著他說:「這麼說還真是,看起來還真病得不輕哩。」

鄭楚生調侃完我又去撩夏雪,「哎,其實說起這害眼病,你們尹局長還只一般。說起嚴重程度,還得數我們的夏雪同學。同學四年,你說說,放著我這麼才貌雙全的新世紀傑出人才不選,偏偏找你這麼個愛情騙子。」說著做出一副大思想家的樣子,嘆著氣說:「哎,這究竟是紅顏命薄,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歷史又一次證明了,好漢無好妻,賴漢偏娶個好媳婦!」

夏雪笑得花枝亂顫,「行了,鄭楚生,貧嘴也有個限度啊。哎,你說好漢無好妻,怎麼,這些年來還是單身?」

鄭楚生偏不正經起來,繼續他的哲人表演,「唉,都是命運啊。也許那句名言就應在我身上——自古聖賢多寂寞。」

溫八說:「我說小鄭,你當年怎麼就學了考古呢?就你這語言天賦,學說個相聲早成一代宗師了。」

鄭楚生也不臉紅,大圓腦袋一晃,「你還別說,我這腦瓜,學什麼不成啊?」

我馬上接著道:「那是,就你這大圓腦殼兒,要是演小品,早上春晚了。」

鄭楚生一下沒反應過來,「我腦袋圓,就上春晚?上春晚演什麼?」

我摸著他的大圓腦袋,嘿嘿笑著說:「就您這腦袋大脖子粗的,大夥一看,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你說演什麼?嘿嘿,演『賣拐』唄!」

溫八說:「呦,還真是!我說小鄭,你腦袋可比范廚師圓多了。你要是早幾年演小品,那就沒范偉什麼事兒了!」

這下子一車人都忍不住了,車廂里頓時哈哈聲一片,連一向嚴肅的夏教授也

笑了起來。

有了鄭楚生,六七個小時的路程很快就過去了。下午四點多就到武安了。馬可教授已經到了,他五十上下的年紀,頭髮基本掉完,戴著金絲眼鏡,一副學者派頭。不過他只一個人,竟沒有助手。我心想,這假洋鬼子混得也不怎麼樣嘛。當地文物局領導接待了我們,當晚我們就在武安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五點多,我們驅車前往東河村。到了村子里,村支書、村長給我們找了一個嚮導,連同武安文物局派來的老秦和林業警察周志龍陪我們一起上皇母山。

皇母山絕對海拔不到兩千米,但相對海拔高,超過兩千三百米。而且山深林密,基本無路可行。所以兩輛車到了山下,我們只有棄車徒步。

下了車大家先檢查裝備。夏文海、鄭楚生和溫八一人背了一個瑞典軍用雙肩背包,包外還別了一柄德式摺疊工兵鏟。雷曉陽腰上掛著強光手電筒,背了一個小一些的背包,但份量看來也不輕。

我自己沒帶什麼,但得替夏雪背包。我把她的背包一背,好傢夥,起碼三十斤!我說我的小姑奶奶,你都帶的什麼玩意兒?夏雪一叉腰,怎麼,有吃有喝,你待會兒別吃?

我心說你當來踏青哪。但嘴上不敢說,老老實實背上包,跟著夏教授上山。

我們的嚮導姓王,叫王有田,五十齣頭,長得老實巴交。他自己邊引著大家往山裡走,邊介紹道:「這裡就是皇母山了,這山道路崎嶇難行,自古又叫天門山,意思是登此山難如登天門。」

我們這些人個個大包小包(除了夏教授和夏雪),我看王有田卻只有一枝木手杖,一支軍用水壺和一把銹柴刀。我便問他:「老王,你就帶這點傢伙上山?」

王有田露出得意的笑容,「小兄弟,進這深山老林,憑得不是傢伙,是身手、是經驗。」

我心想就你這老胳膊老腿的,走得快點兒恐怕都得散架,還身手?別吹了。

另一邊鄭楚生和林業警察周志龍聊上了,「我說周警官,您在這兒多久了?」

「分到皇母山這塊兒快二十年了。」周志龍邊走邊說,「不過平時也不太上山,就住東河村裡。」

「那您可夠苦的,我看這村子又窮有僻的,到了晚上除了熄燈上床,沒別的娛樂了吧?」

「也有,抓黃鬼。」

鄭楚生一聽來興趣了,「怎麼,你們林業警察還管掃黃?」

「哪兒啊,你誤會了。」周志龍笑了,「我說的是武安的儺戲,俗稱『抓黃鬼』。」

鄭楚生說:「還有叫這名的戲?」

走了半個來鐘頭,路變得非常難走,或者說基本上就沒路了。

王有田看來是走得慣了,一邊用手杖撥開荊棘亂草,一邊說:「小心腳下,這一片兒有長蟲。」

夏雪嚇得輕輕叫了一聲,我知道她最怕蛇、蜥蜴之類,忙拉著她的手安慰她說:「別怕,考古人百蟲不侵。」

夏雪的臉都嚇白了,瞅了我一眼,沒應聲。

夏教授倒不怕蛇,但累得夠嗆,畢竟快七十的人了。夏文海解下背包,抽出三節螺紋鋼管,接成一根長管,遞給夏教授,「爸,當手杖用吧。」

我見了心想,到底是親父子,哪有隔夜仇。誰知夏教授臉色大變,低聲但嚴厲地說:「這是什麼東西,你拿它幹什麼!」

夏文海面不改色,「這是改裝的洛陽鏟,探土質的。」

我大吃一驚,夏教授指著三節現代版「洛陽鏟」,聲音都有點兒顫了,「你、你可別走歪路……。」

我看著鋼管想,現在的人可真是敢想,這樣的組裝洛陽鏟攜帶起來可方便多了,而且想接多長接多長,不用的時候往包里一塞,不露形跡。

不過說老實話,我沒覺得夏文海這麼做有什麼不妥。用什麼工具不重要,關鍵是用工具去幹什麼事情。就像夏教授自己對風水學說的使用評價一樣,看拿它來是為什麼服務的。

夏雪怕爸爸生氣,上前說:「哥,你收起來吧。」說完攙著夏教授走。

夏文海也沒堅持,一邊擰開鋼管一邊說:「離大概方位至少還得有半天路程,下面的路肯定更難走。」

我聽了又吃了一驚,連夏教授也只憑航拍照片猜測了一個大致範圍,夏文海怎麼這麼清楚具體位置?

我正驚訝,王有田開口了,「半天路程,你莫非說得是猴跳崖?」

夏文海說:「不一定,我看還得翻過猴跳崖。」

王有田手一攤,苦著臉說:「哎呀哎,支書只說你們是考古隊,進山考察,叫我給你們引引路,可沒說去猴跳崖啊。那地方,哎……,可去不得。」

雷曉陽陰沉著臉問:「怎麼就去不得?」

王有田摸著花白頭髮,猶豫地說:「那地方,一是山險,二是……二是活人不能去。」

我怕他嚇著夏雪,忙阻止他道:「哎老王,你這可就不對了,現在什麼時代了,還搞封建迷信?」

王有田白了我一眼,「什麼時代?到什麼時代都有你們科學解釋不了的事。」

我一時語塞,這時夏教授走到林業警察周志龍面前,問道:「周同志,你了解這個猴跳崖嗎?」

周志龍也是當地人,顯然也知道猴跳崖的傳說,一見夏教授來問,有點不自然地回答道:「也、也沒什麼。就是山裡老人們常說,那地方是埋冤死鬼的,活人一靠近,就……,哎,反正就是傳說唄。」

一路上一直沉默的馬可教授這時開口了:「既然是傳說,說明還是有點兒根據的。不過,這不也證明了我們的方向是正確的嗎?」

我正想著馬可的名字逗,他怎麼不幹脆就叫馬可波羅算了呢?這時夏教授突然問我:「潮生,你看呢?」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張口道:「啊、這個,波羅教授說得有道理……。」馬上發覺不對,可改口也晚了,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民間傳說往往都是有根據有出處的,許多民間傳說不也都找到了科學依據嘛。」

雷曉陽插了一句:「但傳說畢竟是傳說,就像這有關猴跳崖的,也許最終僅僅就只是一條傳說。」

我正不爽,夏文海道:「妹夫,你還挺講客觀,不教條嘛。我看去猴跳崖錯不了。」我一聽夏文海支持我,且又管我叫「妹夫」,心裡又一陣很爽。夏文海向來是不喜歡高幹子弟的,尤其對雷曉陽,更是從來沒好氣。而夏文海人又生得高大威猛,辦事說話虎氣龍聲的,有股不怒自威的味道,所以雷曉陽這傢伙向來是有點兒怵我大舅子的。

雷曉陽果然沒敢再吱聲。夏教授有點喘,背倚一棵大樹,說:「小海,你怎麼這麼肯定,這皇母山就一定有古墓,而且還就在猴跳崖?」

夏文海看了看武安文物局的老秦,說:「秦老師是這裡人,應該更清楚吧?」

老秦叫秦建華,他笑著說:「夏館長,我雖然在這裡三十年了,可從沒去過猴跳崖。這個,不怕您笑話,我連一次古墓發掘都沒參加過。哪像您哪,年紀輕輕,走南闖北的,早早就揚名立萬了。」

我心說我大舅子名頭還真夠響的,連這兒都有個老粉絲。

夏文海見問不出什麼,轉頭沖溫八使個眼色。溫八會意,沖他點點頭。然後走到馬可教授跟前,說:「馬教授,您是國際專家,連金字塔的發掘您都參與過。您的不少著作我都拜讀過,其中有不少理念很前沿、很大膽,我欣賞,也很佩服。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您給我們指點指點迷津吧?」

馬可笑著說:「指點不敢當,何況我現在和大家知道的一樣多,怎麼指點?況且問題對大家來說是共同的,一起研究嘛。」

這時夏教授從自己的單肩背公文包里抽出了照片和地圖,掏出放大鏡仔細看了一會兒,突然抬頭問王有田道:「老王,那個瘋了的謝來福,是從哪兒上山的?」

王有田想了想說:「上山我不知道,下山大概是西北二十多里的地方吧,反正老鄉是在那搭兒發現他的。」

「西北二十多里……。」夏教授又低頭用放大鏡在地圖上尋找了一會兒,抬頭道:「那就在猴跳崖附近。」然後看看夏文海,「小海,你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夏文海沒說話,看了看大傢伙,「組長都說了,大家沒意見了吧……好,那就走吧!」

王有田不樂意了,「這、這人,我可不去……。」他話沒說完,鄭楚生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肩頭,低聲嘟囔了幾句。我偷眼瞥見鄭楚生把樣東西塞到王有田兜里,接著王有田便道:「哎,得得,小哥,我這趟去了,還不成?」

我心裡明白,嘴上卻說:「那是,老王你怕什麼?你上山入林連裝備都不用,用的是身手、是經驗,對吧?」

王有田竟然有點兒臉紅了,說:「啊……就隨便一說,小哥還當真了。」

接著大家又繼續前進,在王有田的引領下,直往林深處走。

又走了一個多鐘點,王有田忽然停了下來。「咦,這裡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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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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