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山失火

第三章 南山失火

第二天,我坐在板凳上,屁股還沒有坐熱,鋪子裏就鑽進來一個瘦子。這瘦子看也奇怪,他的瘦是嚇人的那種瘦。露在外面的那半隻手臂,讓人看着就噁心,上面佈滿了一個個洞孔,洞孔里流着黃兮兮的膿水,加上一根根粗筋暴起,活脫脫一個地獄惡魔再世。

「給我拿個銀制電鑽來!這錢是昨天那個人買時的兩倍,快點!」瘦子霸道地說道。

我這急了,干我們這行,講究的是你情我願,願買也要願賣。哪裏來的強買強賣?!那還不破了祖宗定下的規矩?我是說什麼也不能破了規矩,這是面子上的問題。我老爹在世的時候,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拽過呢。

「沒有了,就剩昨兒那個了。那位來得及時,也來得巧了,剛好趕上我心情好,願意賣了。」我不慍不火地說道。我這話說給誰聽,誰一肚子火。我拿起雜誌看起來,我就不信他這麼瘦的一個,能把我鋪子拆了不成?

「賣不賣?」瘦子又問了一聲。

「沒有,也不賣。」我說道。

「三秒之內,給我答覆。」一個黑洞洞的洞口指着我。

「麻大,你麻利點,快給這位取個電爺來,我這等着你救命啊。」我朝裏面大聲喊了一下。

不一會,麻大拿着一把銀制電鑽小跑了過來,看見瘦子舉著槍筆挺挺地對着我的額頭,老大不高興地喊道:「哪裏來的朋友,好像很面熟,什麼事情不好商量,非要拿別人的小命開玩笑?呵呵,說句不好聽的,你手下的那位也不是你這位能玩得起的。」麻大把東西遞過去,繼續說道,「你呀,你呀,死性不改,嚇著孩子怎麼辦?我們拿錢,你走人吧。」

瘦子接過麻大手中的銀制電鑽,簡單地看了一下,放進背後的背簍里。收了槍,抱拳,說了聲:「哥,得罪了,改日再來造訪。」然後風似的離開了。

「什,什麼鬼東西哦,嚇死我了。進來就拿槍指着我。」我后怕地說道。

「嘿嘿,嚇著了吧?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也就是嚇唬你一嚇。」麻大說道。

「咋的啊?」我不明白麻大的意思。

「老爺子救過他,而我們的貨源也有一半是他提供的。」麻大輕鬆地說了句,「他也就喜歡嚇唬小孩子。」

「娘的,不早說。你要是再做得逼真點,我估計快尿褲子了。」我看着麻大,知道他是有意想讓我難堪一下。

「南山失火了!」爺爺從裏屋沖了出來,一陣風溜到門口,對麻大說,「你收拾一下,麻利地跟過來。」

麻大臉色一變,什麼也不說就往裏屋跑去。不一會,身後背着一大包東西,看見我,對我說:「少東家,看好家,我去去就回。」末了,麻大還是不放心地回來重複了一句才離開。

南山失火,我一嘀咕,南山?那不是我們家族的祖墳一帶嗎?我愣了,乖乖不得了了,大火燒到祖宗的頭上了,這還了得?我要去看看,這種關係自家威信的東西,作為後輩,我怎麼能不去看看呢?我放下雜誌,關了門就往南山跑去。

到了南山腳下,那場面真宏偉,大火燒得半山頭都紅了。我心裏蹊蹺哪來的那麼大火,又不是秋天樹榦葉枯的時候。而且,這他娘的連半點小風都沒有。

這裏馬上就熱鬧起來,滿山跑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祖墳在南山的人家。他們都是舉家出動,拿着洗臉盆、腳盆,小孩子端著夜壺,來來回回,不知疲倦。

「爺爺……」

我張眼望去,只見我家祖墳那邊,一個穿着白色武褂的老者飛一般地在半山腰上顛來顛去。幸好這會不是夜間,否則,不嚇死膽小的才怪!

爺爺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就在那半山腰上前前後後地跑着。我想喊他,告訴他危險,他那麼大年紀了,也就別着急拚命了。萬一他有個好歹,明年清明,我如何向我那個死鬼老爹交代呢。

我叫了好幾聲,爺爺就像沒事人一樣,半點理睬我的意思都沒有。我真奇怪了,這半山腰的里程,一個來回少說也得有一里多。他這來來回回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個來回了,我這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少東家,老太爺叫你速速回家,看好門了,別丟了東西。」麻大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看麻大的樣子不像開玩笑,我也知道爺爺的厲害,他是個大好人,平時不愛發脾氣。可他更是個怪人,他一旦發起脾氣來,整個南山也要動一動、搖一搖。我轉過身,拚命往鋪子跑去,生怕跑遲了,鋪子裏的好東西被別人順手牽羊了。

我氣喘吁吁地打開鋪子,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小賊光臨后,才喝了杯可樂,坐回我的冷板凳,拿起我的美女雜誌。剛要笑眯眯地看,我突然想起一個很嚴峻的問題:

「死鬼老爹不也埋在南山的半山腰上了嗎?」

我心情浮躁,念念不安,我合著手掌,懇求觀世音大師:要燒就燒別人家的,只要不燒到我趙家的祖墳,明天我就燒幾個億的冥幣孝敬您。

半夜,我被麻大推醒了,看着麻大一臉的泥灰,我知道一定出問題了。

「怎麼了?」我揉了揉眼睛。

「老太爺失蹤了。」

「你再說一遍?」

「少東家,老太爺失蹤了?」麻大突然哭了起來。

這毛孩子哭鼻涕我見多了,可這幾十歲的老人家哭鼻涕,我見得還真不多。我慌了神了,要說麻大多少也是見過世面了,他這麼一哭,連帶我也想哭了。

是呀,我不得不往壞處想了。

「我爺爺他,他是不是……」

「是失蹤。」麻大語氣肯定地說道。

「不是……那就好。」我恍然大悟,我拉着麻大,給他倒了一杯水。

「麻大,你先喝水,喝了水再慢慢說。」我知道裏面一定有文章。

麻大一口乾了一杯,我見他實在是渴極了,就把小水壺整瓶拎來給他,他提起來就咕咚咕咚地海喝起來。

我這懸著的一顆不安分的心,終於也能安靜些了。只要爺爺沒有事情就好,我想以爺爺謹慎的心思,加上他一身不是蓋出來的功夫,不到最壞的時候,他應該沒有什麼事情的。這會我才感覺自己也有點口渴了,再看看小水壺裏的水都見底了。麻大正享受地抹著自己的嘴巴,突然回味似的對我說:「這水苦中帶着點甜,入口味苦,但回味起來卻甘甜,實在是苦盡甘來的好例子啊。」我直勾勾地看着麻大,忽然有想敲他一棒的打算。但卻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罵道:「媽的,這是我從死鬼老爹那裏偷出來,還沒捨得喝的極品碧螺春加上我特製的濃縮咖啡。你,你怎麼的,也給我留下點啊。」見我要發飈了,麻大連忙對我說:「這個俺不知道,不過少東家的手藝那真叫一個好。好了,不說這個了。你這,還要不要知道老太爺的下落呢?」我一拍大腿,說道:「不和你計較了,你快說說看!那南山對別人來說多少有些個危險,但在爺爺眼裏算不得什麼,頂多……放個屁的功夫就能分出東西,抬抬腿走出來。」

麻大也不急着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皮包裹遞給我,說:「少東家,這個是老太爺失蹤前千萬囑咐,要我親手交到你手裏的,看樣子很重要呢。」

我接過包裹,迫不及待地打開,有些讓我失望了,我以為爺爺會留給我一張藏寶圖呢。再看看就是一根象牙棒,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就是很普通的那種,不過形狀倒有些奇怪。

「這東西我好像在哪裏看見過?」我對麻大說。

「嗯,六歲那年,你從老太爺屋子裏偷過。」麻大提醒我。

我摸了下腦門,突然記起來了,那件事我是到死也忘不了的。因為為了這根象牙棒我差點被爺爺活生生地打死。

「這叫驅牙牌,聽老爺說過,這東西不是中原的產物。」麻大解說道。

我拿在手中,又仔細看了會,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想想這東西怎麼說也有幾百年歷史了。那個時候,西域與中原比起來,那叫小巫見大巫,鬼知道他們那個時候正處在什麼時代?說不定就在奴隸時代,也有可能進化得偏離方向了,變成什麼宗教合一的東東了。

「那這驅牙牌有什麼作用啊?」

「老太爺那麼緊張的東西,一定意義非同小可。你只管好好愛惜著,總有一天你能派上用場就是了。」麻大說道。

「哦,跟沒說差不多。哎呀,你又說錯話題了,我明明叫你說爺爺失蹤那部分的。」我沒好氣地看着麻大,補充說道,「還是從頭開始說起,比較能讓我發現微妙的地方。」

「我跟着老太爺後面,一路氣喘吁吁地跑着。你知道我都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跑步了,跑到半山腰,腿腳就有些發麻了,沒有力氣呀。老太爺問了聲我有沒有事,還能不能再爬坡了,我說還行,那我們就繼續跑。跑着跑着,我發現我們竟然是往老祖宗的地方跑的,我突然明白老太爺原來是要去救火。」

「也不要那麼詳細,撿重要的說。」我直嘀咕,爺爺心急火燎的,不是去救火,難道會是去觀光嗎?

「哦,我們跑到老祖宗的墳前,太老爺讓我把傢伙掏出來,我就一股腦嘩啦啦地把背着的東西倒了出來。老太爺拿着驅牙牌就開始瘋癲地跑了起來,來回地跑,整個人跟着魔似的,我叫他也不聽。過了會,我聽見你在下面叫,老太爺這才停下,把驅牙牌交給我,讓我拚死了也要交到你手上。」麻大吐了口氣,繼續說道:「對了,老太爺好像說了句死話。他對我說以後如果發生什麼危險,要我一定要保管好我看管的東西,還要我拚命保護你。」

「爺爺呀……」我算是聽明白了,爺爺這明擺着是說死話了,連後事都交代了。

「爺爺都帶着什麼走了?」我突然問道。

「銀制電鑽和火祭子,還有些吃喝的東西。反正那會着急火勢,我哪裏有工夫看這些,都是老太爺早早預備好的。」

預備好的?我這就納悶了,難不成爺爺早就知道南山要失火,難不成爺爺要去盜老祖宗的墳墓嗎?他帶着的都是這些工具。

「少東家,你,你怎麼了?」麻大推了我一下。

「沒,沒什麼,有些頭疼。」我敷衍道。

「哦,那我關門了。」麻大自顧自地工作起來。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開始琢磨起來,一想到南山失火就心生疑惑。真的,明顯是人為的。我抓着頭忽然又想起,那個買不到大木頭而哭泣的女人。我用盡心思地想着,只是印象深刻,就是想不到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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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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