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黑驢將軍

第二十四章 黑驢將軍

下了大概一分鐘左右,我剛要發火,就看見路已經到了盡頭。我不知所措地舉着手中的強力手電筒。不大一會,就覺得頭上的發毛稍動了一下,接着一股陰風從裏面冒出來,刮在臉上涼颼颼的。見有活氣,我這心也安定了一下,在近端必有出口。

鬼三氣急敗壞地對準前面的牆便是一腳狠踢。出乎意料,他這一腳踢得正好,前面出現一個洞。麻大再用鎬子敲了幾下,不免讓人又好笑又好氣。洞是有了,但是不大。看樣子我們要向前匍匐行進了。進入洞裏后,冷氣又增加了幾分。可憐這四周的工事也不近人意,偶爾會從上面掉下點東西來。鬼三在前面像個油耗子一樣,爬得正歡。我機械地跟着他,心中想着小九九。不知道待會是先遇見屍怪,還是先摸著寶貝?不過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這黑驢將軍的家裏能有什麼好招待咱們的。

鬼三突然停下來對我們說:「你們跟了這麼久了,哪個知道陰陽風從什麼地方吹過來的?」

我認真地靜了一下,想用爺爺教我的「聞風定位」來辨別一下方向。所謂「聞風定位」就是在一條隱秘的隧道里,憑藉自己的嗅覺,感受四面八方的氣流。由氣流的脈動大小,來確定有幾條氣流。一般有幾條氣流就有幾個出口。我聞得鼻子都酸了,感覺更是奇怪的是四面八方應該都有出口,而這樣的謬論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不過很快我就有了新的結論。我們可能置身於一處架空的地方。這裏上不靠天,下不着地,而是一處懸空地。我把想法告訴鬼三和麻大,他們一交流也覺得可能。

「算了,該死不得活。」我一句話說得大家鬥志昂揚。

鬼三憑藉多年的盜墓經驗,領着我們前行。直到又爬行了五百米左右,我們的眼前忽然一亮,兩團散發着幽藍強光的漂浮物,在我們面前閃了一下,又消失了。

「一定是黑驢將軍生氣了,令小鬼們過來示威,咱還是回去吧。」麻大一見鬼火,膽子一下小了不少。

「毛!技高人膽大,俗話說撐死膽大的嚇死膽小的。」鬼三一心撲在裏面,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也不覺得害怕,依舊是一勇當前地爬行着。

爬行了不到半分鐘,強力光照到了盡頭,好像走進了死胡同。我剛想,這下應該由我來發威了,上去踹上幾腳,後面又是一個連環洞。可到前一看,卻是只有左邊一個通道,周圍一下子又變得華麗起來。這裏一條走廊大理石砌的,柱子上有燈盞但沒有油了。我想是因為應該拱進黑驢將軍的老窩了,但是我又錯了。因為我們眼前是一道埋在泥土中的花硃紅色釘子門。上面佈滿了整齊的銀製圖釘。我們沒能見到釘子門的全名。至於下面還有多少埋在地下的,我們也不得而知。不過好的是這門是半開着的,中間的縫隙足夠兩個人並排走進去。兩邊各有一對石鬼對峙,這對石鬼的模樣比較怪異,驢頭人身,表情嚴肅,卻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猜想這一對鎮門的驢頭人身一定是黑驢將軍的看家護院的侍衛什麼的。

鬼三建議我將地殘尋龍術拿出來查一下,說不定能找到點線索。我這才覺得書到用時方恨少。盜墓的行當不是只考驗一個人的體力和魄力,要是缺少了閱歷依舊是會釀成大禍的。我將書從懷裏取出,麻大為我打着電筒。

翻了一會,我指著一段讀道:「黑驢將軍原是山鬼,鎮守巫山數百年,盡心儘力。閻王爺見其大公無私,遂將他調往鬼市,掌管生死輪迴大權。而在一些少數山區祭拜黑驢山鬼的習慣,一直延用至今。」

「黑驢山鬼?」鬼三饒有興趣地走近一個石碑看了起來,「這地方從前難道會是山區?」

「問殘相張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麻大說道,「先莫管別的,走進裏面瞧瞧。」

我湊近另一個石碑,才發覺這東西的身上佈滿了雷鳴龍紋。這種紋理正常的情況下都是用於祭祀用的冥器上的,誰會刻在一隻石碑上呢。我想再看得清晰點,可碑的表面已經腐蝕不堪,也只能看清一點點了。釘子門上的硃紅色彩漆同樣也吸引着我,我懷疑這些淡紅是動物或人的血塗上去的。不過這門上日晒的痕迹,說明我們身處的地方,在很久以前曾經存在於地面上,經過長年累月的風吹雨打日晒等非人為因素侵蝕,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麻大固執地說這裏是黑驢將軍的老巢。要是能從這裏摸出黑驢將軍的蹄子,以後盜墓真的是小鬼莫擾,就是屍王都得一邊站了。我也認為這裏應該是前人為黑驢將軍修建的古伺祭廟,在某個突然的事件下,被埋入地下,連人頭落地的枯葉都化成泥了,也不知道那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到路門口豈有不進之理?進去后見人打人,見鬼打鬼。見着能拿的東西就摸走,我立即支持麻大的觀點。

鬼三說:「這指定就是鬼市的界碑門了,進去后八成是要見鬼的。老子這輩子怪事見得多了,就是沒得見着一隻活着的真鬼,我想先去看看。」我知道鬼三在將危險往自己身上轉移,拉着他說:「甭管他是人住的還是鬼住的,反正我就知道撐死膽大嚇死膽小的。大家一起進去,嚇死裏面的小鬼,也能給自己壯壯膽子不是?」

鬼三還是有些不放心,繼續跟我扯:「我盜過的墓比你見過的古玩還要多。吃口墓里的土泥都能化驗出裏面的含量,你娃子還水嫩水嫩的,老大又不善探路,這估計還是我先做着。」麻大見鬼三話中有話。也不招呼一聲抹起袖口就往釘子門裏鑽。我見鬼三怕裏面有屍毒,擔心麻大急火攻心,便急忙跟了進去。

進入釘子門裏面后,我才發現這裏原是一間很寬敞的石殿。麻大站在前方几米的地方,拿電筒照着個什麼東西在看。見麻大沒事,我才開始放心看起殿裏的佈置。殿內有石案,左右各有一排泥塑彩繪的神像,雜亂無章地橫躺着。角落旮旯里,佈滿了重複疊加的蛛網和塌灰。放眼望去,電筒照不到的地方無一不是滿地狼籍、一塌糊塗。

鬼三狠罵了一句,開始向麻大走去。自從進了石殿後,麻大就一直是一個姿勢——僵站着。鬼三走到麻大跟前,剛要說什麼,但沒有說出來,身體似乎一下子不聽使喚了。

這還了得?難道他倆被黑驢將軍收了魂?我走到麻大身後,用力踹了他一腳,又以最快的速度踹向鬼三。兩人被我這麼一踹,疼得直叫喊,總算是吭了一聲。我覺得能吭聲,事情就簡單多了。

「娘的,踹死我這把老骨頭了。」鬼三對我喊道,「你娃無端生事,我又沒惹你,你有力氣踹我幹啥?」

鬼三剛想再說,就聽見「咚」的一聲,見麻大倒在了地上。麻大倒得太突然了,我和鬼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我們怕麻大被迷了心智,突然起來行兇。我和鬼三加在一塊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怎麼辦呢?」一人一隻腳向前拉,看有動靜再說。鬼三說的是最常見的急用法,我也覺得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了。

自打進入這古怪的石殿以後,我對裏面的諸多東西都充滿了好奇。雖然裏面沒有見到料想的人鬼共界的情景,但這裏似乎沒有致命的危險,於是我也就把心放寬了。我學着鬼三的動作,背對着麻大,抓起他的一隻腳與鬼三同時用力向前拉。拉了大概兩分左右,麻大一個顫抖,連忙叫停。我們放下麻大的腳,讓他自個站起來。

「你怎麼回事?」鬼三衝上去就問,「比上次在祖墳里見着的肚兜姑娘還迷人。」

「哈哈,三子。你真是死狗改不了吃屎,色狼改不了色性。」麻大剛說完話,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一陣冷風,颳得我心裏發毛,連忙向他倆靠近。

「豁出去了!我鬼三這輩子盜墓無數,見過的寶貝,用二十輛重卡都拉不完,玩過的女人多得數不清,就差給她們每一個置辦一個屋子。」鬼三想了一下才說,「這叫金屋藏嬌,哎——」

麻大說不出他見了什麼了,鬼三執意要上去看一下。無奈我也好奇,大家又湊了上去。原來是塊銅鐵做的銀八卦,不過好像又跟市面上見過的不一樣。起初我就納悶這石殿的作用,供桌上供著八卦?誰都知道八卦鎮鬼,怎麼能供在一起?

看了一會銅八卦,我覺得沒意思。電筒無意向前一照,才發現前面不起眼的拐角里,似乎有東西閃了一下。我爬上供桌,才豁然開朗。原來主供桌上的後面是放定神的。可不知怎麼回事,主神沒了,只留下下面一處凸起來的八寶蓮花座基。我蹲下身子,用電筒照去,一看之下,才發現主神座基大有名堂。上面有古樸神秘的雷鳴龍紋,以及許多看不懂的祭符。最怪異的是座基中間刻着一個似龍非龍的獸形怪,怪物的頭頂向下凹了一塊,像是放着東西似的。

鬼三和麻大也溜上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究竟。但是我們是得出一個結論,曾經有一夥異教徒來到這裏殘殺了教眾。然後推倒兩側的側神,最後將主神搶走,走時他還仍不忘在桌上封上八卦。

「可這裏怎麼找不到一具屍體,難道是這裏有嗜血蛆?」麻大一句話把我嚇得直哆嗦。對於嗜血蛆這瘟神,我算是一輩子也不願見了。

「別瞎說,這裏是廟洞,空氣又流通,嗜血蛆早溜到外面約會去了。」鬼三解釋說。

我想感受一下座基的料子,便用手往上一摸,一連帶起一手的黑紫色粉末。我這一時也不知道這座基是什麼料子。一邊麻大那邊又有了新發現,供台後面有一條半人深的暗道。麻大向下一照,竟然發現好幾枚大金牙。不過這些大金牙全長在骨頭裏,麻大一狠心把電筒往我手裏一放,就往下走。路上腳一落地,就聽見咯咯的頭骨碎裂聲,聽着叫人直噁心。麻大一直向下陷了大半個人身,才停了下來。我見情況不對勁,從百包箱裏取出麻繩就向下拋。麻大接過繩子,我就和鬼三就死命往上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麻大拉了上來。

我喘著氣說:「我怕你有金沒命花。」我又看了一下座基,恍然大悟。我指了一下座基,又指了一下暗道。對他們說:「這不是座基,也不是祭拜主神,這裏是斷頭台。剛才粘我手上的黑紫色粉末是人血。」我說得有些抽象,但也絕對有道理。

鬼三聽得連連點頭,他分析說座基可能是冥器,要用人血來拜祭。早些年他在湘西盜墓時就聽過這樣一個傳說。

很多年以前,湘西一個趕屍人因為時間過了還未能把屍體送到屍主家,這個趕屍人怕受牽連,就想了一個惡招。他將屍體捆在了黑驢子身上,讓黑驢子將屍體運回屍主家。黑驢子突然在途中被身上的十幾具屍體活活壓死。黑驢子將軍大發雷庭,遂砍了趕屍人的頭。但他還是氣憤,便開始夜夜鬼哭,把周圍的人嚇得半死。有一個異士作了法,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主張為黑驢修一座廟祠。只有在午夜用來祭拜,才可避免凶禍。

因為黑驢將軍是凶神,所以不能在供桌上供著。有聰明的人就想出用祭品的頭代替主神。這樣就出現了有座基沒神像的廟祠。

最後鬼三說:「都是從老農口中聽來的,也不知是假是真。不過用祭品代替主神的拜法,我也就只聽過這麼一回。」

我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地方仍是黑驢將軍的地盤,只不過掃興的是沒什麼可供的。

麻大緩過神來聳拉着腦袋說:「真的要比普通人的牙要大很多,不會是驢子牙吧?!」

「哈哈。」麻大剛一說完,鬼三便笑得直捧肚子。一邊指著麻大樂道,「沒見過老實人也開玩笑……哪家主人錢多得燒手,給自家驢子鑲上一口大金牙呀?」

「真的。」麻大突然會意說,「我剛才掉下去的時候,發現有點怪。我就覺得下面的人頭有大有小。小的和人頭差不多,大的倒像是動物的。現在一想,還真是驢子的沒錯。」

給驢子鑲金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怪事見多了也不覺得怪了。現在在暗道里發現頭骨,至此就可以證明這裏是祭殿。那麼主殿又在何處?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大殿裏都被我們逛遍了,除了出去的門,就沒見過進出的道。

正當我發愁是否要回去的時候,又是一陣陰風颳了過來。我的腦袋被這冷風一吹倒是聞出了其中的秘密。我指著座基說道:「主殿在座基底下。」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聞風檢查出陰風是從底基下刮上來的。這就證明底基下有通風的暗道。

麻大是個現實主義者,掄起鎬子就往底基上砸。僅兩下就砸通了,下面果然是暗道。令我沒想到的是,底基原來是用血粉混合軟膠水做成的,所以才會有上下氣走道。

「你爺爺教導我們,見錢眼開是狗日的。你死鬼老爹對我說,有錢不賺是日狗的。你們說咱這回是做狗日的還是做日狗的好?我都做過一次了,也不在乎有第二次。」麻大將大金牙往懷裏一揣。樂呵呵地盯着暗道,彷彿裏面有一大堆金銀珠寶等着他。

我對這兩個老小子的話感到無語,所以我選擇了沉默。不過這充滿了不安的心頭,壓得我快喘不過氣。現在我倒希望立馬蹦出個屍怪來,這樣對付起來也比較輕車熟路。要是弄出個黑驢將軍,連鬼三也該不知道如何應付是好了。

沒想到祭拜黑驢將軍的方法是要用鮮人頭供著,這種頭祭的方法讓我想着就覺得噁心。我猜那個想出這種方法的人,不是瘋子就是超級變態。

稍微休息了一下,麻大從百寶箱裏取出兩把從戰國墓拱出來的中長型銅劍,交給鬼三。自己一手拿着鎬子一手拿着手電筒。我在中間,手持天靈手槍,這東西連子彈頭都是用寶石做的。聽說通靈一槍可以倒一隻屍王。我不太信,不過在近距離射擊的手槍威力總不用懷疑。

我們又以老順序向暗道下走去。不知道怎麼地,我有一種感覺,暗道里一定不會如上面一樣太平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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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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