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蕩寇將軍後裔

五、蕩寇將軍後裔

讓孟樓有些失望的是,這兩伙人並沒有打起來,他們像鬥雞一樣相互瞪視着。因為他們兩伙人把站台出口堵住了,直到站台工作人員來維持秩序,他們才哼了一聲離開。

在他們離開后不久,孟樓又看到三個神情緊張的男子來到了站台上,他們似乎也是在等人,當他們看到胡海舉的牌子時,臉上都露出譏嘲的表情。

「請問……你是不是小樓一夜聽春雨?」

孟樓的注意力被這三個男子吸引過去的時候,不知從哪趟列車上下來的一個女子走到了胡海身前。她的聲音不是那種綿軟嬌媚的,但非常好聽,當聽到她問胡海是不是「小樓一夜聽春雨」時,孟樓知道,她應該就是「蕩寇將軍後裔」了。

在那個古物誌異論壇中,孟樓用的論壇名字就是「小樓一夜聽春雨」。

「啊?我就是,美女你就是蕩寇將軍後裔?」胡海根本沒有給孟樓反應的時間,當他發覺這位過來詢問的女孩是一個大美女時,立刻堆起了滿臉笑容,毫不客氣地將孟樓的網名戴到了自己頭上。

孟樓這才仔細打量著這個女孩,她大約二十齣頭的年紀,大約有一米六二左右,算不上高,身材也稍有些單薄,眉宇間似乎還有些稚氣,但目光卻很沉穩,流露出一種只有浸透書香的人才有的儒雅。她有白玉一般的面龐,可能是呆在屋內的時間比較多的緣故,所以顯得稍欠些血色,但有如花瓣的粉紅色的唇又證明她身體很健康。總之,這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女孩,是那種能夠讓人過目不忘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

大概是感覺到孟樓注意的目光了,那女孩眼波輕輕轉了一下,從胡海的臉上轉到了孟樓臉上。然後她唇邊噙起了一絲微笑,向孟樓伸出了手:「你才是小樓一夜聽春雨吧?」

「有很強的獨立判斷能力和自信的女孩,是個很好的夥伴,卻不是合適的女友。」不知道為什麼,女孩輕易判斷出他就是「小樓一夜聽春雨」並沒有提高多少孟樓對他的評價,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之後,孟樓也伸出了手:「沒有想到蕩寇將軍後裔這麼豪邁的一個名字,卻屬於這麼秀氣的一個女孩,見到你真高興。」

「我也一樣,其實很早以前我就在古物誌異論壇上注意到你了,你對墓葬學有相當的研究,我恰好對這個也有興趣。」

「真的嗎?」孟樓禁不住對眼前這個女孩刮目相看了,喜歡歷史的女孩本來就不多,喜歡墓葬史和古代葬儀風俗的就更少。兩人找到了興趣的共同點,立刻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甚至連正事都忘了。

一個人無聊得險些躲在角落裏划圈的胡海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拉住孟樓:「停停停停停!你們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好不好,這可是火車站,在這說什麼墳啊墓啊棺啊槨啊樹啊封啊的,你們看看,周圍的人都把你們當作怪物了!」

他記憶相當不錯,雖然對孟樓與「蕩寇將軍後裔」說的內容不甚明了,不過那些名詞倒是記了下來。孟樓與那女孩相視一笑,兩人倒不是真忘了正事,只不過對於他們這樣完全陌生的人而言,只有通過尋找共同的愛好,才能在最短時間內相互了解,並且達成一定程度上的默契。

「忘了做自我介紹了,我叫張許,弓長張,言午許。」那女孩大大方方地向胡海伸出了手。

被冷落許久的胡海這下高興起來,他笑嘻嘻地握住女孩柔軟溫潤的手:「胡海,古月胡,大海啊都是水的海,他總叫我大海,你也可以這麼叫我。嗯,這個看起來賊頭賊腦的傢伙姓孟,就是三國里那個傻乎乎的大蠻王孟獲那個孟,名字很俗,一個字樓,樓梯的樓!」

孟樓瞪了他一眼,胡海則裝作沒有看到,兩人細微的表情變化讓張許抿著嘴微微笑了一下:「你們兩是非常好的朋友吧。」

「你怎麼知道,其實我很討厭他,這傢伙從小到大沒幹過好事,最可氣的是每次他做了壞事都是我當他的替罪羊!」胡海哈哈笑了起來。

張許不露聲色地從他的魔爪中掙脫自己的手:「我們走吧,你們比我熟悉,住啊吃啊什麼的,你們要幫我安排好哦。」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了,我在這的南水北調工程幹了都快半年,安陽的賓館沒有我不熟悉的。」不等孟樓說話,胡海就拍了胸脯。

他們離開時,孟樓不經意地向開始那神情緊張的三個男子望了一眼,發現他們似乎也接到了所等的人。

胡海給張許介紹的賓館在安陽市東南方,距離他們在工地上的住處還有十多公里,才放下行李,張許就向胡海問道:「那個金匱六壬盤呢,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金匱六壬盤孟樓一直隨身帶着,甚至連睡覺的時候都放在枕頭下面,因此張許一問,他就拿了出來。張許看到金匱六壬盤后眼睛瞪得老大,象是抱小孩一樣將之抱起,反反覆復端詳許久之後,她用力點了點頭:「這確實是金匱六壬盤,而且……應該是原件!」

她這句話引起了胡海的興趣:「原件?你是說還有副件,現代人仿製的假貨嗎?」

張許秀氣的眉毛輕輕皺了起來,似乎是在思考,過了會兒她才回答道:「嗯,金匱六壬盤的原件屬於管輅,孟樓你應該知道這個人吧?」

「我知道,漢末三國時著名的學者,同時也是頂尖的方士。」孟樓的心怦怦跳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似乎正在接近真相,這幾天來困擾他的問題,或許就要得到解答!

張許點了點頭:「他也是風水堪輿術的創始者之一,他還有稍後一點的郭璞對於中國的喪葬風俗有非常大的影響,不過,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二人其實師出同門。」

「不對吧,我記得管輅是三國時的,而郭璞則主要生活在東晉啊!」孟樓對此表示懷疑。

「師出同門並不意味着同一個師傅,他們的堪輿探墓術都是青烏子一脈傳承的,青烏子有兩件寶物,一件是這金匱六壬盤,另一件則是《青囊書》。管輅憑藉這金匱六壬盤獲得了預測凶吉的能力,如果你對《三國志》熟悉的話可以看到很多這方面的記載,而郭璞則任借《青囊書》成了堪輿大家,那些看墓觀風水的都尊其為祖師。」見到兩人好奇的表情,張許進一步解釋道。

「聽起來這玩意倒是一件寶物啊,可你為什麼又說這東西非常危險?」

「管輅四十八歲便死了,在他死前金匱六壬盤就不知所蹤,對於所有的陰陽家和風水師而言,這是一個千古之謎。如果他們聽說金匱六壬盤出現,毫無疑問會不擇手段得到它。」見自己這樣說孟樓與胡海仍是一臉滿不在乎,張許收斂了笑容:「如果說人不可怕的話,還有更可怕的事情,我在一本古籍殘書上看到,金匱六壬盤之所以消失,是因為曹操將金匱六壬盤賜給管輅,以鎮壓一個極為可怕的妖魔!」

聽到這裏,孟樓心中一動,這倒是和那個古墓主人的身份對上了。那個古墓主人曾經是曹操非常寵愛的小妾,管輅死後從管輅那兒得到這個金匱六壬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曹操的這個寵妾竟然喜歡金匱六壬盤這樣堪輿家的寶貝,這也未免太可笑了些,難道說這個小妾想成為一個幫人看風水找墓地的風水師嗎?

當孟樓將那座古墓主人的情況告訴張許后,張許果然和他一樣覺得荒唐,但是她更感興趣的是有關古墓詛咒的事情。

盡量簡短地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向張許介紹了后,孟樓建議道:「張許,這裏現在情況比較複雜,現在你已經親眼看到了金匱六壬盤,我們建議你還是儘快回去。」

張許那雙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複雜又有什麼關係,你們兩個在現場的人都不怕,我還怕什麼?」

她這話說得非常豪爽,正對胡海的胃口,不等孟樓再勸,胡海就拍著胸脯保證起張許的安全來。三人又聊了會兒,孟樓沒有提起自己的那個噩夢,而胡海雖然對張許有好感,卻也知道並不是什麼話都能說,因此也就沒有提及。三人的話題始終是圍繞着那個古墓在轉,張許對那座古墓和墓主人表現出了極為濃厚的興趣,孟樓漸漸感覺到不太妙,剛想岔開話題,張許已經微笑着提出了要求:「哇,那個古墓很驚險很刺激啊,我想去看看,孟樓,你能帶我去嗎?」

如果她是對胡海提出這個要求,孟樓或許還有辦法阻止,但她對孟樓提出這個要求,胡海不等孟樓回答就搶著說道:「當然沒問題,我對那個墓地熟得很,現在就可以帶你去!」

對於明顯進入春天了的這位好友,孟樓只能報之以苦笑,他從張許的目光中抓到了一絲狡黠,眼前這看似單薄的女孩身體里,可是藏着一顆深沉的心呢。

像所有聰明的男人一樣,孟樓不喜歡女孩子這麼有心計。

與常人想得不一樣,發現古墓的那段工地現在變得相當熱鬧,並沒有因為接二連三的命案而安靜下來。考古隊員、工程人員還有像張許這樣來看熱鬧的人,甚至還吸引來了幾個小商小販。

張許與孟樓都是內行,到了考古隊員拉出的警戒線后就停了下來,然後開始分析這座墓的情況。上次因為事出突然,孟樓並沒有仔細觀察墓地周圍的狀況,這次再看的時候,倒有新的發現。

「你發現沒有,這個墓的位置不對,按《葬書》中記載,童、斷、石、過、獨五不可葬,這裏的地勢至少犯了三樣,根本就是絕戶大凶之地!」觀察了好一會兒,張許低聲對孟樓說道。

孟樓點了點頭,這個古墓能在盜墓者多如牛毛的安陽完整保留下來,或許正是因為這違背了墓葬規律的地勢,對於那些有經驗的盜墓者而言,絕對不會想到這樣的位置上也有古墓。

「什麼童斷石過獨,你們別說些黑話,我聽不懂!」見兩人又談得起勁,而自己卻插不進話,胡海不樂意了。

「這是古代墓葬聖經《葬書》中的話,是指五種山崗不能選為墓址所在,童是指沒有草木的山,斷是指中斷崩塌的山,石是指看不見土的亂石山,過則是缺乏氣魄的山,最後那個獨是只孤獨沒有綿延的山。你看這個墓址所在地,沒有草木犯了一個童字,從中間崩塌犯了一個斷字,周圍沒有山崗相連犯了一個獨字。」張許微笑着向他解釋道,如果是孟樓解釋,胡海在頭昏腦漲之餘肯定還要罵一聲「我靠怎麼這樣複雜」,但是張許解釋的,胡海一邊聽一邊狂點頭,似乎真的弄明白了。

「可能是在這兩千年的時間裏地質變化才造成這種局面的……」孟樓小心地推測,但話只說了一半,那股陰森森的寒意又從他的脊柱里升起,讓他呆了一下。

這種陰冷的感覺,讓他彷彿覺得有一雙充滿了仇恨和詛咒的眼睛在看着他,就像那天下午在面的上看到的一樣。孟樓定了定神,轉頭四顧,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錯覺?」他神智微微有些恍惚地想。

然而,當他的目光與張許遇到一起時,才發現這不是錯覺,張許原本白凈的臉現變成了一種不健康的蒼白。她的眼中溢滿了淚光,像是遇到了什麼讓她極度恐懼和極度的東西。

在這剎那間,孟樓反而忘記了那種冰冷恐懼的感覺,從此刻張許的表情中,他發現了一種真正的楚楚可憐的美。比起她剛才展露出的那種小狡猾而言,孟樓覺得她現在更可愛些。

「該死,我現在在想什麼……剛才那種冰冷的感覺不是錯覺?」這剎那的失神之後,孟樓立刻清醒過來,他又看向胡海,發覺這個粗神經的傢伙卻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你、你也感覺到了嗎?」又過了好一會兒,張許顫聲向孟樓問道,聲音微不可聞。她畢竟是女孩子,擺脫這種極度的恐懼花的時間要比孟樓多。

孟樓點了一下頭,這次兩人的對話聲音很小,就連站在張許邊上的胡海也只是隱約聽到幾個字。

過了好一會兒,那種感覺才從二人身上消褪。孟樓心裏覺得非常不安,就和上次見到哄搶文物的人瘋狂時的感覺一樣,他低咳了一聲,正想勸二人離開,突然間,一陣古怪的冷風卷了過來。

這陣風象是龍捲風,不過沒有那麼大的規模,不足以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只是將沙塵揚起迷住了眾人的眼。孟樓用手去護住眼睛,透過指縫間隙,他隱約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軀乘着風直挺挺地飛了起來!

「啊?」像他這樣驚呼出聲的不只一個,在他身邊,張許同樣驚叫道。

風來得怪異,去得也詭譎,不到十秒鐘的功夫就消失了。塵埃落定之後,孟樓與張許四處張望,卻根本沒有看到那個風中的女子。

「那是……那是……什麼?」儘管有許多墓葬方面的知識,也對可能會遇到的靈異事件有心理準備,可是張許此刻仍然像個普通的女孩子那樣驚惶,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真正遇到這種事情。相反,孟樓則要冷靜得多,他站在張許的身前,眯着眼四處搜尋,這一注意,倒真給他看到了幾個可疑的人。

至少有三伙人很可疑,這三伙人孟樓都曾見過,而且就是在不久前。

「大海,看到那邊的人嗎,是不是很眼熟?」眯着眼看了會兒后,孟樓向胡海問道。

這是兩人之間的默契,孟樓的意思是讓胡海警惕那邊的三伙人,胡海依着他所指向那三伙人看過去。這正是他們在火車站看到的那三伙奇怪的人,兩伙帶着木劍的,還有一夥則空手。那兩伙帶木劍的很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但那伙空手的則不然,他們的模樣與當地的農民幾乎沒有區別,如果不是在火車站時遇到過,孟樓都不會注意到他們。

這三伙人相互間也都發現了對方,一時間大眼瞪小眼,都在虎視眈眈。

張許也注意到這三伙人,她的臉色突然一變,似乎顯得很吃驚。

「怎麼,你認識他們?」孟樓一直在注意著張許,將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

「我說過我對古代的墓葬流派很感興趣,和一些墓葬風水專家都有聯繫,他們告訴我流傳到現在的墓葬門派還有兩個,陰陽師與堪輿師,這兩伙背木劍的就是。另外一夥,你看到他們中間的那個光頭沒有,他腦門上有個很清楚的半月型黑斑的那個。」

孟樓早就注意到這個人,這個是在火車站時惟一沒有見過的人,那三個農民般的中年男子似乎就是去接他的。

「這人很有名……是南方的一個著名盜墓賊,因為他額頭的黑斑,所以被人叫生死眼的。」張許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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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六壬盤:決戰曹操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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