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第17節

十七

上午,季宛寧和蘇陽很遲才起來。陽光已經透過窗帘照進房間,遠處傳來小販歌唱似的叫賣聲。

「酒釀,酒釀,桂花酒釀,又甜又香的桂花酒釀……」

季宛寧忽然笑着說:「哎,這人跟唱歌似的,弄得我一下子想吃酒釀了。」

蘇陽吐吐舌頭,做個怪相。他對這種食物的好惡一目了然。不過他又說:「我去買給你吃,可我得吃點兒別的東西。」

季宛寧笑着說:「還是我去買吧。我這裏從來沒來過男性,鄰居看見會胡思亂想的。」

蘇陽感興趣地問:「真的?從來沒來過男人?」

季宛寧認真地回答:「當然是真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很多一般交往的異性都以為我是結過婚的。」

蘇陽果然流露出驚訝的表情:「為什麼?」

「是我故意騙他們的。」

季宛寧坦然地告訴蘇陽,因為工作需要,她經常得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同性之間的交往相對單純,季宛寧少數要好的朋友往往就是同性。而異性就比較複雜了。有些男人不管自己結沒結婚,因工作關係和季宛寧相識,正事沒說幾句,就開始關心季宛寧的婚姻狀況,拐彎抹角地加以驗證。起初季宛寧比較單純,碰到這種情況,大多是老老實實說出自己單身的狀況,給自己帶來不少意想不到的麻煩。有些男人甚至連基本的掩飾都不考慮,直截了當地提出一些非分要求,令年輕氣盛的季宛寧勃然大怒,自然也乾脆地破壞了這份業務關係。

後來季宛寧經歷的多了,也變得圓滑起來。凡是她隱約感覺到對方有所圖謀的,當被問及當前的婚姻狀況時,季宛寧一概回答自己已婚,併流露出婚姻幸福美滿的意思。多數人經此一說,通常也就作罷了,繼續恢復正人君子的面目,堂而皇之地洽談正事。但也有個別例外。季宛寧曾遭遇過幾個男人,明明能從季宛寧的語句里聽出她無意深交的意思,卻仍然表現得十分不知趣。

有一個男人,年逾四十,身為一所著名大學的教授,並擔任了不少有影響的社會角色,在接受過季宛寧一次採訪、並得知季宛寧是「已婚」后,仍三番五次打電話邀請季宛寧吃飯。季宛寧卻不過情面,只得應允了一次。去赴晚餐時,有意不加任何修飾,以示她對此次晚餐並不重視。因為對方雖然尚未直接向季宛寧表達過意圖,但之前他那些意味深長的眼神、滿含暗示的語言——包括肢體語言——已經足以令季宛寧明白,這次的晚餐沒那麼簡單。

那人不愧是大學教授,後來的事實證明他所說的話往往經過深思熟慮。席間幾句無關緊要的閑聊后,他忽然問季宛寧:「我每次打電話找季小姐,季小姐的先生都不在家,好像很忙啊。」

那時季宛寧還沒有用上手機,為了工作聯繫方便,曾給這位教授留過家裏的電話。他數次在夜晚打電話找季宛寧,說話的態度顯得超出正常關係的親密。也正是那些不同尋常的親密,使季宛寧對他提前有了警惕。但季宛寧沒想到,那些電話只是他用來偵察季宛寧的家庭狀況的。

季宛寧一時沒有準備,隨口答道:「哦,他是挺忙。」

教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男人是很經不起誘惑的,只怕你先生是以忙為借口,自己在外玩樂吧?」

雖然季宛寧的婚況純系編造,但聽到這樣的話,她還是感覺受了侮辱。為了反擊,淡淡地說:「不,他經常得出差。」

「那你老是一個人在家,不覺得寂寞?」這句話聽起來更曖昧了。

「沒什麼寂寞,已經習慣了。」季宛寧只能這樣說。

教授意味深長地笑了,又談起其他的內容。漸漸地季宛寧聽出來了,他那些對自己地位及社會角色的看似漫不經心的描述,其實正是在對季宛寧進行一種誘惑。他談到一個年輕女記者的發展前途,談到自己在新聞圈及文化圈裏的地位和影響,談到這個社會的男女應該拓寬自己的思路,大膽接受先進時尚的生活方式,談到他和自己的妻子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思想解放,不會過多干預對方的私人空間……

季宛寧得承認,他的口才好極了,難怪很多學校、政府部門在安排他所教授專業的有關活動時,都會邀請他去作報告。季宛寧心裏不斷冷笑,臉上卻是懵懂無知的表情,彷彿全然沒有領會醉翁之意。幾年下來,她已經學會不那麼尖銳地處理矛盾,對這位她並不想得罪的教授,也同樣採取了這種「傻女」政策。

然而,教授非常執著。當他看出季宛寧看似敬佩的目光,其實只是為了劃清和他的界限時,他索性直截了當地說:「我們都是成年人,我想坦白地提一個建議。既然我們彼此懷有好感,又能互相滿足某種需要,能不能把以前的關係發展得更深入呢?」

季宛寧一時沒想出什麼合適的話,迴避了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低頭沉默了幾秒鐘。

對方卻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留給她,赤裸裸地說:「如果我們做情人,會是非常合適的一對。我的社會地位已經很穩固了,而你的事業剛剛起步,我保證自己能給你難以估量的幫助。」

季宛寧抬起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教授似乎誤解了季宛寧的眼神,進一步用極具煽動性的語氣說:「我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人,能夠領悟社會的現實性。對一個沒有根基又要實現獨立的女人來說,適當地藉助一點兒外力,生活就會是另一番天地。不要誤以為這是不光彩的事情,相反,掌握社會的特性並且成功地駕馭生活,這是現代女性的驕傲。」

季宛寧實在沒辦法繼續裝傻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這位教授,暗含挖苦地問:「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您能從這樣的關係中得到什麼益處呢?」

教授用學者的眼光打量季宛寧,很鄭重地回答:「你年輕、性感,能夠再次激發我的青春熱情,使我創造更多的社會價值。而且能夠幫助一位有潛質的女人走向成功,也能使我體驗到男人的成就感。」看到季宛寧臉上複雜的表情,他又進一步以實例來證實自己的理論,「不瞞你說,我這些年來精力旺盛,事業穩步發展,就是得益於這種良好心態。而且從中獲益的不僅是我自己,也有我的情人。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的私隱權,我就可以告訴你她們的名字……今天她們每一個都是社會的成功者,我們雖然分開了,但心裏都保留一個美好的記憶。」

季宛寧覺得自己快要嘔吐了。她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恬不知恥的男人。雖然她並不想破壞他們之間正常的工作關係,但如果非得以做他的情人為代價,她是絕對不可出賣自己的。

因此季宛寧冷笑一聲,不慍不火地說:「對不起,恕我沒有這樣的興趣。」

教授仍然保持着平靜穩重的風度。接下來,他放下手裏的餐具,將身體向桌對面的季宛寧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令季宛寧無法想像的話:「為什麼不試試呢?我保證咱們做過一次愛之後,你就再也離不開我了。而且我保證把事情安排周到,不會給你的正常生活帶來任何不良影響。」

季宛寧心想,去他一邊兒的工作吧,去他一邊兒的人際關係吧。讓這張自以為是的醜陋面孔立刻從眼前消失吧……

她沒回答教授的問題,而是用餐巾擦擦嘴,站起身說:「我已經吃飽了。謝謝您的晚餐。」

說完,季宛寧看也不看教授的臉色,拎起包便走出了餐廳。雖然實際上這頓晚餐她並沒有吃下多少食物,但當她離開時,卻覺得很脹,脹得她幾乎要嘔吐出來。

事後,季宛寧果然領略到那頓晚餐帶給自己的影響,報社對她的工作進行了調整,她實際上被停掉了採訪工作。和她相交甚好的同事婉轉地告訴她,有傳言說她在採訪工作中態度惡劣,收取紅包的胃口太大,作風相當輕浮……

季宛寧聽了只是冷笑,自己的作風自己最清楚,究竟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傳言,只有季宛寧和那位教授知道。

好在季宛寧的自身素質放在那裏,被冷落了一段時間以後,她又憑着一些優質稿件被重新加以重用。只是這回,她不再負責與那位教授有所接觸的口子,而改做現在的這些欄目了。相對來說,現在的工作沒有從前那麼實惠、有前途,又因為少有利益衝突,人際關係變得較為簡單。季宛寧對此感到滿意,她只是一個人獨自生活,對物質的慾望又不強烈,賺得的薪水足夠養活她自己了。

蘇陽聽季宛寧說完,有些氣憤地說:「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簡直是我們男人的恥辱。」

季宛寧卻已看淡了,說:「說真的,這麼些年下來,我已經習慣了。所以接觸異性越是多,越是覺得不安全,有時候自己也覺得快神經過敏了。但不這樣保護自己又不行,誰讓我沒有自己的男人保護呢?」

蘇陽嘆了口氣,把季宛寧抱在懷裏,憐惜地說:「真難為你了,寶貝。」

季宛寧感覺到蘇陽那種出自內心的憐愛,不由有些感動:「要不是認識你,我對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都快失望了。還好你出現了。」

蘇陽只是緊緊地抱着季宛寧,說不出話來。季宛寧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從蘇陽懷裏掙脫,笑盈盈地看着蘇陽說:「哎,你知道嗎,我有個習慣,就是白天去上班的時候,一定要把卧室的燈開着。」

「是因為晚上回家的時候怕黑?」蘇陽猜測。

「不是。」季宛寧解釋道,「是因為有過好幾次類似的事情。晚上在外面吃飯,有男人主動要求送我回家,你怎麼謝絕他的好意都沒用。等送到樓下時,便提出要上我家來坐坐。後來我就把窗戶的燈指給他們看,說好啊,看來家裏有人,那就上去,大家一起聊聊天吧。結果他們馬上找借口推辭離開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蘇陽哭笑不得,說:「要不是聽你說,我肯定是想像不出來有這些事兒的。我真是弄不懂,男人對一個性感迷人的異性有好感,這是人之常情,甚至有一些非分之想,這也能理解。但中國男人向來不是挺講究儒雅持重的么?怎麼能把慾望這麼赤裸裸地表現出來,有些居然還是所謂有文化有教養的,這簡直讓人沒法兒接受。」

季宛寧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沒法兒接受也得接受,這就是社會的現狀。像我們這些勢單力薄的小人物,如果不想被這種風氣淹死,就得想盡辦法把自己保護好。」

蘇陽認認真真打量了季宛寧一會兒,自我解嘲地笑了:「唉,誰讓你長得這麼性感迷人呢?看來以後我得想辦法把你喂成一個三百斤的肥婆,估計那樣就再沒什麼男人會打你的主意了。當然,我自己得除外。」

季宛寧大笑:「真的?等我長成三百斤的肥婆,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

「不管你長成什麼樣,」蘇陽認真地說,「我都會愛你,跟你在一起。」

季宛寧嘆了口氣,輕聲說:「難怪人家說女人是用耳朵戀愛的。聽到男人說這些甜言蜜語,再清醒的女人也會糊塗地愛了。」

他們說笑了一會兒,季宛寧忘了剛才要吃酒釀的事兒,隨便弄了點兒東西兩人吃了。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季宛寧說:「中午我要跟那個『海上花』見面,你怎麼辦?」

蘇陽說他正好回父母家去,陪陪老人和沫沫。「今天晚上我就把沫沫接回自己家,明天送他去幼兒園。你要是辦完了事情空閑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們再商量。」

季宛寧點頭答應:「嗯,好的。要是下午我就沒事兒了,晚上咱們一起帶孩子出去吃飯吧,本來昨天就說好的,怪我爽約。」

商量好計劃之後,蘇陽便離開了。季宛寧打開電腦查看郵件,發現信箱裏又多了一些。還是像前兩天一樣,大部分都沒什麼可用性。不過那個叫「花無缺」的又寫了一封郵件來,說昨天他給季宛寧打尋呼,但沒得到回電,詢問季宛寧是不願意見面還是其他原因。季宛寧這才想起來,昨天「花無缺」的尋呼打來時,她正和蘇陽做愛,等她後來發現尋呼回電過去,對方的電話始終佔線。季宛寧拿不準昨天那個號碼是不是「花無缺」的固定電話,但她決定現在再試一次。

還好,這回電話一下子就接通了,一個聽起來沒什麼特色的男聲告訴季宛寧,他就是「花無缺」。

季宛寧忙向他道歉:「對不起,昨天你打尋呼的時候,我在外面,大概太吵了,沒聽見尋呼響。後來回家才發現,給你打電話,你的電話一直在佔線。」

「花無缺」說:「哦,我等了半個小時,看沒回電就上網了,所以一直佔線。」

季宛寧覺得這個「花無缺」的聲音從電話里很難聽出具體年齡,遲疑了一下說:「你的郵件我看了,謝謝你的支持。我這個專欄雖然是專門為女性準備的,但你的郵件說明你願意提供的資料也和女性有關,所以我想大概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花無缺」出乎季宛寧意料地問道:「你敢和我見面嗎?」

季宛寧笑了:「為什麼要用『敢』這個字呢?」

「因為我要見面和你談的,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花無缺」直截了當地回答,「我不想等大家面對面的時候,才發現你根本沒做好心理準備,認為我對性愛細節的講述,是一種對你的冒犯和不恭。」

季宛寧因為「花無缺」的這句話,一下子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至少這應該不是一個乏味無聊的採訪對象,從他談話的方式來看,也許能為季宛寧的欄目提供比較有趣的內容。

因此季宛寧笑笑,說:「好吧,就算剛才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現在也已經做好了。你什麼時間有空兒見面?」

「今天中午怎麼樣?」「花無缺」乾脆地說,「我平時通常比較忙。」

季宛寧想了想,問:「中午稍遲些時候可以嗎?」

「花無缺」同意了季宛寧的建議。他們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后,便掛了電話。季宛寧想到「花無缺」剛才的話里說,他將為季宛寧講述性愛的細節,會是些什麼樣的性愛?有什麼樣的細節?那些女人會是什麼樣的感受……不知為什麼,季宛寧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來,昨天從范麗華車上拿到的那盤碟片,到現在為止她還沒看過呢。

季宛寧找出碟片,放入VCD機中打開。在畫面出現之前,她心裏產生了一絲猶豫,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利用了好朋友對自己的信任,來窺探好朋友的私隱。可她又本能地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這是在幫助范麗華尋找解決問題的線索。這樣想時,電視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令季宛寧臉紅心跳的畫面。

畫面里的環境是一間卧室,佈置得十分簡單,從鏡頭角度看,除了一張大床,兩個床頭櫃,還有一個大衣櫃之外,再沒有其他傢具了。床上鋪着深藍色的純色床單,牆上有一幅莫奈的裝飾畫。起初卧室里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范麗華。她身上穿着兩件套的睡衣,時而在床上坐着,時而走到大衣櫃前照照鏡子,時而拿起床頭柜上的表看看時間。看得出她的情緒不太平靜,正在焦急地等人。

過了一會兒,范麗華像是聽見了什麼動靜,一下子跳起來,跑到卧室門口,猛地和一個男人緊緊抱在一起。男人的臉先是被范麗華的頭遮住了,但隨着他們擁抱着走進房間后角度的改變,能夠確鑿地看出,那個男人就是高山。他們緊緊抱着、吻著、搓揉着,剛才一直很安靜地畫面,此時出現了含義曖昧的呻吟聲。

范麗華三下兩下就脫去了自己身上的睡衣,睡衣之下竟然一絲不掛。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她的身材保持得浮凸有致,頗有成熟女人的風韻。緊接着她主動幫高山脫去了襯衣、領帶,動作之迫切幾乎像是在撕扯。高山仰起頭,閉着眼睛,顯然對范麗華這樣的舉動感到適意。范麗華很快解開了高山的腰帶,剝下他的長褲、短褲,然後像個歷經跋涉無比饑渴的旅人似的,猛地蹲下身子,將臉埋進了高山的下體……

季宛寧獃獃地看着屏幕,好一會兒都忘記了呼吸。儘管事先她已經見過范麗華和高山的裸體照片,但那種靜態的圖像和眼前這種動態的音像畫面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季宛寧確實沒想到,平時端正矜持、令人肅然起敬的范姐,在畫面里竟然會是如此的……

季宛寧長到三十歲,並非沒有看過成人影片。事實上,那些赤裸裸的、從頭至尾只有性交動作的影片,只能讓季宛寧在最初的震驚之後感到莫名的厭憎。對季宛寧來說,影片里一對對看似陶醉的男女,其實只是一對對在簡單完成交尾任務的動物,不能給季宛寧帶來任何生理上的快感。

可是眼前這些畫面卻如此不同。主人公都是季宛寧的朋友,他們平時都衣冠整齊、談吐得體,在各自的環境中一板一眼履行着領導職責。范麗華從沒有因自己的女性身份而影響到社會角色的實現,那種端莊、自重自愛、矜持甚至會令普通女人自慚形穢。而高山呢,出現在這個畫面之前,也許正西裝革履地坐在會議室開會,表情莊嚴,態度嚴肅,發言裏充滿強烈的社會使命感……可是現在,在這個小小的屏幕里,他們變得像是最原始的動物,被體內充斥的慾望鼓舞著,在完成世間最重要的一次交配……

季宛寧用手裏的遙控器「啪」地關掉電視機。

她閉着眼睛,努力使自己沸騰的血液平緩下來,對自己觀看這張碟片的行為後悔不已。季宛寧在心裏批判自己:你真的只是為了從中獲得線索以幫助范麗華才看它的?你難道不是被意識深處那種對他人性愛場面的窺視欲慫恿才看它的?你一向自我標榜的對朋友的忠誠難道被自身的慾望淹沒了?好,現在你的窺視欲得到了滿足,卻使你的道德觀受到了質疑,二者孰輕孰重呢?

季宛寧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她再也不會去觀看這張碟片的內容了。至於剛才所看過的那些場面,她也極力去忘卻。否則下次再看到范麗華時,她不知道自己會懷着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只是,當季宛寧着裝齊整地去赴「海上花」的約會時,她腦子裏念頭一閃,兩個赤裸的交纏的身體在腦海中飛快掠過。這使得季宛寧明白,那些她努力想忘卻的畫面,可能永遠也不會真正忘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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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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