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第10節

項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想想看,如果爸爸被人害死在家裏,又沒有外面人來,可能是誰幹的?是你,還是我呢?」

項蘭說:「爸爸不是因為心臟病死的么?」

項青說:「看上去是心臟病。但那天我發現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你記得爸爸常吃的那種葯吧?」

項蘭點點頭:「知道,不過叫什麼名字我可記不住。那種葯平時好像都是你幫爸爸買的吧。他一不舒服就會吃那種葯。」項青說:「對呀,所以我記得很清楚,爸爸死的那天,他房間里還有大半瓶葯,可第二天早上送他到醫院時,他房間里卻根本找不到那瓶葯。你平常不怎麼管爸爸的事,知不知道那種葯有副作用?」

項蘭又用手掩起了嘴,說:「什麼樣的副作用?是不是吃多了會死?」

項青點點頭:「對。正因為藥量的控制很嚴格,平時我才特別注意,怕爸爸會不小心吃過量,出事情。」

項蘭說:「那,那瓶葯到哪兒去了呢?」

項青說:「當時我發現葯不見了,但因為急着送爸爸去醫院,也沒顧上多想。後來在醫院想起來這件事,回家去找,怎麼也找不到。我想絕不會是你拿的,就問媽,媽當時也說沒看到,可第二天,她又拿出一瓶葯給我,說她在抽屜里找到的。」

項蘭鬆了一口氣:「那不就對了嗎?」

項青說:「對什麼呀,我不是說了么,爸爸以前吃的葯都是我買的,他正在吃的那瓶才買了不久,我清清楚楚記得他總共吃了十粒。那種葯一瓶是三十粒,瓶里應該還剩二十粒才對。可媽媽拿給我的葯,裏面卻有二十二粒。你明白這裏面的問題了嗎?」

項蘭皺緊眉頭,想了一會兒,又緊張起來:「說明媽拿給你的葯,不是爸爸原來在吃的。啊,她為什麼要另拿一瓶葯來騙你呢?難道。真是……」

項青說:「你還記得我們送爸爸到醫院那天,那麼早,媽媽不僅洗過臉梳過頭,而且還化過妝了,你不覺得奇怪么?」

項蘭說:「對呀,這件事兒是挺怪的,今天我還跟普克說呢。噢,怪不得我覺得他好像老問些怪怪的問題,我還說他不像公安呢,原來他真是個公安啊?」

項青說:「我跟馬叔叔談過,他是爸爸的好朋友,又在公安局工作,我想請他幫忙調查。他同意了,但因為咱媽的身份比較特殊,我們又沒什麼證據,怕查不出來又傳出風聲,到時不好收場,所以才請了普克來幫着查。其實,我也是昨天才認識他的。」

項蘭連連搖頭,說:「真不敢相信,就算爸媽關係不好,媽媽怎麼下得了這個手?這可是殺人哪!而且是她自己的丈夫!」

項青說:「你說媽在外面有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會不會是誤會?」

項蘭說:「不會錯的。這事兒,我是去年年底發現的。有一天晚上我在藍月亮唱完歌,樂隊里的阿強要送我回來,那陣子肖岩對我很冷淡,我心裏有點氣不過,知道阿強想追我,就故意讓他送。阿強是騎摩托車帶我回來的,到了住宅區大門口,我讓阿強先回去。阿強不讓我走,要我陪他說會兒話,我們就靠在牆邊的黑影里小聲說話。大概十二點鐘的時候,裏面出來一個女的。阿強說,咦,那不是你媽么?這麼晚,她一個人上哪兒去?我也挺奇怪,因為媽如果有公事,應該會有車來接她。我當時也是有點好奇,正好阿強有摩托車,我就悄悄跟阿強說,跟蹤一下我媽,看她去幹什麼。媽出來后,往前走了一段路,一直低着頭,也不知是冷,還是怕別人看到。走到街角那兒,停下來站在樹影里。過了一會兒,來了一輛計程車,她就攔住上去了。我和阿強趕快上摩托車,遠遠地跟着。計程車到了一個小區門口停了,媽下車走進小區。我說阿強,我媽不認識你,你趕緊過去,裝作沒事兒似的跟着她,看她上哪兒去。阿強便把摩托車扔給我,自己跑去了。我等了好一會兒,冷得夠嗆,阿強回來了,說我媽進了一棟樓,他跟着進去時,我媽不知是發覺了什麼,還是特別小心,上了幾層樓,哪個門也沒進又開始下樓。還好阿強機靈,摸摸自己的兜兒,裝作鑰匙丟了回頭去找的樣子,嘴裏嘀嘀咕咕地也下樓了。他遠遠躲在黑處看,後來看到我媽繞了一圈又進到那個樓洞裏,上樓也沒開樓梯燈,不知去的哪一家,但哪一棟樓哪個單元卻是知道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后,在樓下看了好長時間的電視,媽也沒回來。後來我實在熬不住,回房去睡了,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來,那時媽已經回來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回的。姐,你看媽這個情況,要不是跟哪個男人約會,我都不姓項。」

項青一直認真地聽着,等到項蘭說完,項青說:「你現在還知道那個地方么?」

項蘭說:「阿強當時跟我說了個樓號,現在我記不清了,但阿強應該記得。」

項青沉默了一會兒,說:「阿蘭,你知道這件事兒,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要是咱們早知道,早想辦法,說不定爸爸就沒事兒了。」

項蘭說:「誰能想到那麼嚴重啊?我只是覺得,連爸爸自己都不關心媽媽的去向,從來不問,告訴你又有什麼用。而且說不定爸爸本來就知道,只是不說而已。或者他們之間根本就有某種默契,我幹嗎管閑事?」

項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等一下,讓我想一想。」

過了一會兒,項青看着項蘭,神情嚴肅地說:「阿蘭,我們得把這件事兒告訴普克,等會兒你再完完整整地跟他複述一遍。」

項蘭說:「唉,那麼煩,我不是告訴你了么?你直接跟他說就行了。」

項青說:「還是你說比較好,是你親眼看到的。」

項蘭無可無不可地說:「好吧好吧。」

項青看着項蘭,關切地問:「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怎麼說也是個手術。」

項蘭笑着說:「我這會兒還不餓,再說早上普克不是給我買了些東西么,還沒吃完呢,你趕快找普克吧,不用管我。」

項青便給普克住的賓館房間打電話,總機將電話接到房間,響了好一會兒鈴,卻始終沒有人接聽。不知普克到哪兒去了。十

普克從項青家出來以後,一直在外面慢慢地走,腦子裏不停地思考着問題。路邊的樹經歷了一冬的蕭瑟,剛剛抽出一點點新的枝條,上面綴著些淡黃色的芽苞,柔嫩的枝條在微風裏輕輕搖擺,看上去,既顯得有點兒脆弱,又蘊含着無聲的希望。

普克不知為什麼,腦子裏忽然想起老子的一句話。昨天普克在項青家,項青帶着他各個房間都看了看,在樓下那間大書房的書桌上,攤著一本老子的書。當時普克無意中掃了一眼,書翻到的那一頁上,正寫着普克此刻腦子裏突然想起的話。

老子說: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普克看着樹上那些新發的枝芽,想到了項青家院子的那一片地里,由項伯遠親手撒下的種子,現在已經長成了幼苗,而項伯遠的生命卻已從這個世界消失。人的生命存在時,真的是很柔弱,外人很難透過一個人的外表,洞穿他的內心世界,看出那個世界裏紛繁複雜的思想與情感。而一個人的內心世界裏,似乎永遠都不能真正消除那些隱匿的憂傷、焦慮、恐懼、痛苦與不安,這些感覺的存在,往往使人在不知不覺中,被來自外部世界的傷害所擊中,甚至遭到摧毀。而這些外界的傷害同樣可能無影無蹤,無法捕捉,無法防備,也因而無法抵禦。因為這些傷害,又是來自於另一些人的內心,那個不為外人所知的隱匿之地。

普克現在還不知道,摧毀項伯遠生命的力量到底來自哪一個方向。在接受這個案子時,普克設想到了偵破案件的難度,但卻沒有預料到,會陷入目前這種一籌莫展的局面。最大的嫌疑人是周怡,但到現在連周怡的面也沒見到。可能引發案情的兩種假設,一是周怡可能存在的婚外關係,一是周怡非正常的經濟行為,前者毫無線索,後者無路可查。因為一切均要考慮到保密性,絕對不能讓周怡有所察覺。這對一個在A市人生地不熟的調查人員來說,幾乎寸步難行。

迷離之花馮華推理懸疑係列普克在腦子裏開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

項伯遠死了,表面看來是因心臟病發作死在家中,送醫院搶救無效,證實已死亡。接下來,按照正常手續處理,遺體送殯儀館,開追悼會,火化。到此為止,如果沒有人提出疑問,項伯遠在外人眼裏,完全是一種正常的死亡。

然而項青提出了問題,在項伯遠的屍體已經火化之後才提出。這裏面存在幾種可能性:一是項青雖然是從送項伯遠去醫院便開始懷疑,但直到屍體已經火化后,才能夠比較確定自己的這種懷疑。從目前所知情況看,項青自述三月四日早晨被周怡叫到父母房間時,已隱約想到藥瓶問題,但由於情況緊急,來不及考慮,到了醫院后,發現母親在這種時刻,已經梳洗打扮完畢,再次想到藥瓶問題,回家去找時,沒有找到,後來項青追問周怡藥瓶的下落,周怡在項青的追問下,第二天提供了藥瓶,但裏面葯的數量卻與事實不符。這些情況雖由項青單方面陳述,但周怡三月四日早晨在醫院表現出的情況,項蘭的陳述也與項青相同。

第二種可能性是,項青出於某種原因,有意等到屍體火化后才向馬維民提出自己的疑問。因為據項青自己說,她是從開始就有所懷疑。一個女兒對父親突然的死亡產生懷疑,又素知母親與父親長期不和,很有可能會立刻向公安部門或者是自己比較信任的人提出舉報。普克雖然剛剛開始與項青接觸,卻已看出,項青雖然性格溫柔,卻非軟弱順從之輩,是個頭腦清晰、思維嚴密的女性。她應該清楚,要想證實自己對父親項伯遠死亡真相的懷疑,能夠趕在屍體被火化以前,才是最佳時機。如果項青的確是有意等到屍體火化后才向馬維民提出自己的疑問,那麼她這麼做,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普克再依靠項青繼續進行調查,是否還有意義?假如項青真的對馬維民及普克隱瞞了某些事實,這件事又有幾種可能性。一是項伯遠根本就是因為心臟病而正常死亡,項青只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利用周怡的一些不正常表現,製造一些無法查實的證據而有意嫁禍周怡;二是項伯遠的確是被殺,但這個家庭中其他三名成員都有殺人的嫌疑。不過,從目前情況來看,項蘭作案的可能性比較小。項青呢,如果真是她作案,父親的屍體已經安全火化,完全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項青又有什麼理由自己跳出來,要求調查父親的死因呢?那不是在引火燒身么?這樣看來,項青作案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那麼,作案的嫌疑再一次落在了周怡身上。

分析到這裏,普克想,即使剛才自己所假設的第二種可能性存在,即項青出於某種原因,有意在父親屍體火化后才提出疑問,整個案子的最大嫌疑仍在周怡身上。至於項青隱瞞某些事實,可能是出於她自己不為人知的苦衷,並不至於誤導普克調查的正確方向。而且在目前這種狀況下,如果普克不依靠項青的幫助,幾乎就無法展開調查。所以下一步,普克不得已仍然要尋求項青的幫助,但他會在心裏有所控制和把握,不會讓項青過多了解自己每一步的打算和意圖。

普克考慮了一遍,基本認為可以繼續將目標放在周怡身上。那麼,現在要做的,就是對周怡進一步進行暗中調查。從上午項蘭的談話中可以聽出,似乎項蘭掌握著母親的某種秘密,而這種秘密與父母親關係不和存在密切聯繫。普克認為,項蘭目前嫌疑最小,必要時可以向她透露一些真相,以爭取到項蘭的幫助。

另外,從接案至此,普克對於第一嫌疑對象周怡的全部印象,都是來自於馬維民及項青項蘭的描述。這對於普克正確理解分析周怡的真實情況,顯然是一種障礙。普克決定請項青幫忙,以合適的理由和方式接近周怡。

普克還想到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項伯遠、周怡這個家庭與普通老百姓家庭相比,有它的不尋常性。之所以不尋常,除了周怡的特殊社會地位之外,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周怡有一個看起來很富有的父親。普克第一次到項青家時,粗粗估算一下那套住宅的價值,至少在百萬以上。周怡的父親周至儒可以將價值百萬以上的房子當作禮物送給女兒,他自己的財產很可能是一筆更大的數目。而普克在前一晚與馬維民分析案情時就談過,如果真是周怡殺了項伯遠,一個可能是與周怡的婚外情人有關,另一個可能便是與金錢有關,至於這種關係以何種形式出現,正是有待普克去尋找調查的。而周至儒就是這個問題的一個入手點。

因此,除了要儘快見到周怡之外,普克想認識的另一個人,就是周怡的父親周至儒。

想到這裏,普克覺得自己的思路明朗了一些,便四下看看,想找一個公用電話,和項青取得聯繫。離他不遠處,一個賣快餐盒飯的推車正在招攬生意,普克忽然覺得飢餓難耐,看看錶,已是下午三點鐘。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不頂用了。普克上前隨便買了些飯菜,站在路邊匆匆吃完,然後就近找了一家公用電話,撥了項青的手機號碼。

項青接通了電話,問:「哪位?」

普克說:「項青嗎?我是普克。」

項青略有點焦急地說:「普克,你在哪兒呀?我正急着想找到你,打電話到賓館房間沒有人接,給馬叔叔打電話,他又在開會,正不知怎麼好呢。」

普克沉着地說:「是不是有什麼情況?這樣吧,我也正想找你,我馬上去你家好么?」

項青說:「好的,我在家等你。」

普克問:「項蘭還在家吧?她好些了么?」

項青說:「我急着找你,正是和阿蘭有關。等你來了再說吧,我在大門口等你。」

普克掛了電話,馬上坐車去項青家。項青站在住宅區的大門口等普克。普克一下車,項青就迎了上來,臉上的表情里透著點急切。

兩人往住宅區里走着,普克問:「是項蘭身體不好么?」

項青說:「不是。這件事也沒來得及跟你商量,不知你會不會怪我魯莽呢。中午你走時,不是跟我說阿蘭好像知道我媽什麼秘密么?你走後,我和阿蘭聊了一會兒,我想把那件事問出來。可阿蘭那個丫頭,你也知道,挺鬼精靈的,看我問得急,又想到上午你也關心這事兒,覺得這裏面有事瞞着她,非得我告訴她我們瞞着她的事,她才肯告訴我。我沒辦法,再加上想想阿蘭反正跟我媽也不親密,只好答應她。」項青說着,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情,看了普克一眼。

普克側過臉看着項青,溫和地一笑:「沒關係,我也準備必要時和項蘭談談情況,你不用太擔心這件事。那項蘭告訴你什麼了?」

項青似乎為普克的態度而感到寬慰,笑了笑,唇邊那個小小的笑渦也隨之出現,而眼睛裏隱隱含着熠熠的光芒。

項青說:「阿蘭說……」

對面有人迎面走過來,項青停住話,等到那人走過去,才接着說:「阿蘭說,她曾經跟蹤過我媽一次,她確信我媽在外面有個情人。」

普克心裏不由有些高興。這時兩人已經走到項青家的院子門口,項青停下來,用手中的鑰匙開門。

普克說:「項蘭有沒有告訴你詳細情況?」

項青推開門走進院子,點頭說:「告訴了。作為交換條件,我只好也告訴她,你並不是我的什麼校友,而是……」她沒說完,抿嘴笑起來。

普克也笑着說:「好吧,小丫頭那麼機靈,只好老實交代了。待會兒見了面,她肯定會向我抱怨,因為早上我們還談過這個問題呢。」

項青說:「阿蘭讓我告訴你她說的那些情況,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她自己告訴你比較好,有時候,一句話經過幾番傳遞,可能內容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普克說:「項青,你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項青聽了,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卻微笑着,眼睛看着普克,目光坦誠地說:「我已經……三十歲,女孩子的時光早就過去了。」

普克也誠懇地說:「可我覺得,重要的是你的心。」

項青非常輕微地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他們已經進了家門,來到二樓項蘭房間門口。

項青敲敲門,裏面傳來項蘭的聲音:「進來。」項青推門進去,普克也跟在後面。

不出普克所料,項蘭頭抵在床頭,一看到普克,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就流露出一絲嗔怒,臉上似笑非笑,潔白整齊的牙齒輕輕咬着下唇,唇色顯得有些蒼白,緩緩地對着普克點點頭,拉長聲音說:「你好呀,大偵探。」

普克笑着說:「你好呀,政治家。」

項蘭忍不住笑起來,笑過又咬牙切齒地說:「裝得真像,虧我一片真心替你出主意,想着讓我姐嫁給你呢。」

普克笑着說:「你的一番好意,我是沒齒不忘的。」

連項青也忍不住笑起來。

普克又說:「怎麼樣,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項蘭說:「唉,你這人真是有點狡猾,不過又蠻可愛的。我看,還是可以考慮讓你當我姐夫。」

普克走近一點,恢復了平靜的表情:「言歸正傳吧。項蘭,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和來你家的目的,有些事我們不妨直接談談。」

項蘭纖長的手指玩著被角:「你想知道些什麼?」

普克說:「你說知道母親在外面有情人,是這樣的嗎?」他的語氣很溫和,但項蘭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種力量,這種力量令她不自覺地放棄了那種玩笑的態度,而變得認真起來。

項蘭點點頭,說:「我想是的。」

普克說:「能不能將你知道的情況詳細講一遍?」

項蘭沒再打岔,而是將中午告訴項青的情況,又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

聽完以後,普克問:「你還能記得那天確切的日期嗎?」

項蘭想了想,皺着眉頭說:「只記得是在年底,具體日子記不清了。」

普克說:「不要緊,你想起來以後,隨時可以告訴我。還有,你母親去的那個小區的位置以及是哪棟樓,你還能記得嗎?」

項蘭說:「小區的位置我記得,是在解放路那邊。至於哪棟樓,當時我也沒跟進去,只是阿強出來以後告訴了我一個樓號,我已經忘了。不過阿強應該能記得。」

普克想了想,又問:「你母親認識阿強么?她第一次上樓時,是不是看到阿強在她後面,所以才什麼門都沒進就調頭下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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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離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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