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下凡塵
「別看太陽了。」子澈無奈敲了敲錦瑟的頭，「金烏上仙不會答應送你上去將這粒冰晶烤化的。」
「啊？」錦瑟一副被戳穿心事的樣子，低了低頭，「哦。」
「也別想著點著柴火去烤化。這是我親手化出冰晶，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也烤不化。」
「那我更不行了啊……」錦瑟哭喪著臉，看著上仙衣袂飄飄的出門，一抬頭，重新摔倒在地上。
「桀驁……桀驁上仙……」
桀驁停在意微殿的屋頂，有些鄙夷的看著靈力淺薄的小花仙，想起上仙的囑咐，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低沉道：「桀桀！笨！」然後撲棱著翅膀，追隨東陵上仙而去了。
這一趟子澈出門的時間卻是甚長。
錦瑟整日里捧著冰晶，用子澈教給自己的最簡單的內息調勻心法，在體內運轉周天。
這樣好像真的能讓體溫變得暖和一些。錦瑟打完坐，伸展四肢，有些喜滋滋的想。可是懷裡的冰晶卻很不給面子，依然是結結實實的一坨，沒有絲毫要化開的跡象……
上仙說體溫是天底下最自然的溫度……錦瑟手裡捧著剛剛燒開的水，用大義凜然的姿態，狠狠的灌了下去！
好燙啊！舌頭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這個溫度夠了吧？
連忙將冰晶含進嘴裡，包裹在小小的舌頭上，用舌尖輕輕舔一舔，再舔一舔……
碧臨潭邊，正打坐養息的東陵上仙，心跳莫名的一快。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柔軟，很熾熱……鳳眸微張，子澈素來清明的目光，此刻彷彿有了些迷惘。是什麼感覺呢？
「上仙？」一旁守護的桀驁嚇了一跳，眼見上仙臉頰上淡淡浮起的紅暈，像是天邊那抹拭之不去的雲霞，「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子澈知道，這種感覺並非不詳，而是……一種近乎隱秘而輕薄的歡喜。
沉吟了片刻，他站起身，吩咐桀驁：「你回去看看，錦瑟在做些什麼。」
「難道我要把自己燒沸騰了，煮成蓮子羹，這冰晶才能化開嗎？」舌頭上燙了好大一個泡啊，可是化不開……錦瑟又鬱悶了。
「靠氣息運轉來取暖太慢了……」錦瑟想來想去，忽然靈光一現，「從今天開始，我每日去爬為止峰。身體熱了再來化開那枚冰晶。」
從山腳到山頂，再回到山腳，整整花了兩天。錦瑟並不氣餒。第二次，這個來回，花了一天半。第三次，爬山的時候想起了上仙教導自己的心法，勉力提了幾口氣，腳程變快了，只一天，甚至太陽還沒下山，就已經回到了意微殿。
哇哦，好神奇！
錦瑟就這樣開始長達數月的爬山修行計劃，反正上仙一直沒回來，幾乎忘了懷裡還揣著那粒看起來一輩子也化不開的冰晶。
如今自己已經可以一日跑上三趟來回了。雖然和角雉日益精進的「半柱香六十趟來回」相比，還是差了很多，可是和自己比，進步了好多！
就在那頭錦瑟歡歡喜喜的爬上爬下的時候，桀驁正哈哈大笑著回稟上仙：「上仙，錦瑟是在練腳力嗎？難道那個笨孩子的遠大志向就是當個轎夫？」
東陵上仙不輕不重的看了桀驁一眼，後者知趣的住嘴了。
子澈正要開口說話，忽然心口又是一悸，和之前那隱秘的歡喜不同，這一次……卻是一種近乎通透的清涼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徹底的融進了自己的四肢百骸。那無形的東西……彷彿並不是屬於自己，那是隸屬旁人的，可他並不排斥，相反，卻覺得很是融洽。
「桀驁，我們回去看看。」子澈一抖衣袖，站了起來。
「這裡的結界……」
子澈抿了兩片薄唇，沒有說話，轉瞬已經移形了。
意微殿。
子澈跨進殿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錦瑟微微張了嘴，坐在青石板上，臉上完全是一種獃滯的表情。髮髻凌亂，臉頰通紅，領口沒有整理好，露出一截十分明顯、又有些纖細的鎖骨。
子澈沉了臉，走過去將錦瑟拉起來，吩咐道：「將領口整理好。」
「啊，上仙！」錦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起來，慌慌張張的拉好領口。
「出什麼事了？」
「我……我把冰晶弄丟了……嗚嗚嗚。」錦瑟擦了擦眼睛，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適才，就在自己達到了一日五次來回的突破性進展之時，錦瑟坐在太陽底下，覺得渾身發熱。
那粒被遺忘甚久的冰晶，終於被想了起來。
錦瑟拿著它在手心搓揉，沒用；嘴邊呵氣，沒用。
靈光一現，好像有次金甲說，心尖上的熱血……是身上最滾燙的。
錦瑟蹙眉想了半天，終於，解開了衣襟，顫顫巍巍的，將那枚冰晶，放在了胸口的地方。
凍得自己打了個哆嗦。
可接著，輕輕「嗤」的一聲，那粒冰晶就這樣……消失了。
錦瑟慌忙站起來，將衣服左抖右抖，左蹦右跳，沒有。
趴在庭院里，將每一寸地方都翻遍了，沒有。
正在發獃的時候，東陵上仙回來了。
「把手伸給我。」子澈道，清雅的眉眼間似乎有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切完脈，並無異象。
那是自己用元神凝出的冰晶，究竟……怎麼會像這孩子說的那樣，就這麼不翼而飛了呢？子澈不動神色的看著錦瑟，而後者，同樣怯怯的回望自己：「上仙，我是不是很笨？」
子澈不以為意的一笑，隨口道：「沒有。這粒冰晶被化開之時就是這樣，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那我是做到了？」錦瑟激動。
子澈無奈的笑了笑：「而且做得很好。」
「哦，這樣啊。」錦瑟樂得只會傻笑了。
東陵上仙溫和的看著這個選中的小花仙，並不因為自己撒了謊而愧疚。至少，小錦瑟已經證明了自身的毅力和誠意，在他看來，這點已經足夠了。
這是小花仙錦瑟，在這天庭住下的第二百個年頭了。
前一百年，被養在了清玉缸，唯一的成就是化成了人形；而後一百年，東陵上仙將五系的法術傳下，而小花仙也沒辜負上仙的期待，每日天都十分努力的夯實自己的修仙基礎。據好友金甲說，如今錦瑟的修為，當一位小小的散仙，已是綽綽有餘了。
錦瑟每日必做的功課之一，便是爬為止峰。而每日必見的人，便是一名喚作「角雉」的仙童。
「錦瑟，簽名呢？」角雉揪著錦瑟的小辮，可憐兮兮道，「你都答應了我百年了，怎麼連紙片都沒讓我摸到。」
「哦……」錦瑟羞愧的抓抓頭，「我又忘了。」
「你！」
「上仙經常不在家啊。不過他昨晚回來了。要不一會兒你和我一道回去吧，他人很好，一定會給你簽名的。」
「那……還是算了。」角雉想象著據稱天庭法力第一的東陵上仙相見的場景，有些退縮了，他又不是犯花痴的小小仙娥。
「我明天一定給你！」錦瑟下定決心，將這件事深深的刻入待做事項中。
「哦，對了，錦瑟，下個月的凡塵體驗你報名了嗎？」
「啊？」
「你不知道啊？就是每個小仙都要必修的一項活動啊。下凡塵去生活一天。」
「一天？」
「也不是一天啦，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嘛。其實是一年。」
「我不知道唉。」
「你回去問問你家仙上啊。一起去吧。這次不去，就要等到一百年之後啦！」
「仙上。」錦瑟推門進去的時候，子澈正坐在書房案邊，穿著墨藍長袍，手中執卷，神情淡然。
「仙上，你知道凡塵體驗嗎？」錦瑟站在他身邊，神情有些雀躍。
「唔？」子澈指尖捏著一頁紙，頓了頓。
「我，我可以參加嗎？」
東陵上仙將手中書卷擲在桌案上，揉揉額角，他幾乎忘了對錦瑟來說，還有凡塵體驗一事。
「你想去？」他微抬眉眼。
錦瑟這些年長高了些，如今已經到了自己肩頭了。可乾坤之氣依然未分。自己數次探測過，混沌一團，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靈寶上仙數次感嘆，這娃娃怎生長得這般俏，生生將東陵上仙年輕之時比了下去。長得俏不奇怪，奇怪得是常有小仙童自門外走過，瞧見了錦瑟，眼神頓時有些飄渺；而小仙娥經過，臉上更是團起紅霞，數日不散。總而言之，俊俏得宜男宜女。
「我可以去嗎？」錦瑟搓了搓手，一臉期待。
「那便去吧。」子澈重新將目光投注在書本上，淡聲道。
等到錦瑟的身影從視線消失了，子澈卻有些心浮氣躁的站了起來。這下凡塵之事，其實並不危險。可也因人而異。例如金甲下凡塵之時，便是惹是生非的主。那次連累自己落了圈套，卻也因緣際會，將錦瑟接到了天庭。
是以如今，提起凡塵，自己心中總是有些莫名的情緒。
「小師叔，小師叔！」金甲大呼小叫的衝進來，「你要送錦瑟去凡間嗎？」
子澈眉眼未動。
「太好了。師父他老人家派我下凡有事要辦。我正好和錦瑟一道。有我保護著，你就放心吧。」金甲一拍自己胸口，大聲道。
「你同錦瑟一道，我才不放心。」子澈一抿唇，比起適才，卻多了幾分憂慮。
以往錦瑟修行，遇到瓶頸之處，東陵上仙總是溫言安慰，從未疾聲訓斥。這幾日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但凡錦瑟練錯一點，他便抿抿唇角，神色間甚是冷清。
錦瑟不怕他發脾氣（事實上，子澈從未發過脾氣），卻怕他擺出這樣的表情。可偏偏今日練的是自己最懼怕的水系法術，這一急，更是頻頻出錯。
先是連累桀驁無端端淋了一場針雨——桀驁皮粗肉厚，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桀桀」了兩聲，不屑的吐了個「笨」字。錦瑟哭喪著臉：「對不起啊桀驁上仙，我……我把引雨咒和暴雨梨花咒弄混了……」
「難怪落下的雨都是小冰棱，哈哈！」金甲興沖沖的跑進來，渾然不知自己是下一個受害者，「小錦瑟，看，這是你下凡塵的通牒，我替你拿來了！」
話音未落，轟的一聲，一個巨大的火球從自己腳下竄起來，卷得身經百戰的金甲一下子懵了。
「我……我弄錯了，本來想給桀驁上仙烤烤的。」錦瑟驚慌之下，也忘了念咒，拿手去撲火。
後頸處被人提起，接著身子被扔在了一旁，錦瑟獃獃的看著東陵上仙立在自己面前，而金甲已經乾淨利落的將自己身上收拾乾淨了。
小師叔的臉色不算太好啊……也是啊，數百年來意微殿只收了一個仙童，還笨成這樣……金甲心中感嘆了一番，擱下了通牒，轉頭跑了：「錦瑟，明天凡間見啊。」
「跟我來。」東陵上仙一眼都沒看縮著肩膀的錦瑟，轉身走向了書房。
「上仙……我……不是故意的。」
「誰說你是故意的了？」子澈終於抬了抬手，「過來。」
現下自己和上仙身高的差距，真的比以前縮短好多了。錦瑟垂眉斂目站在子澈身前，只覺得身邊縈繞著一種很適宜的香氣……其實也不是香氣，涼涼的，像是自己小時候，上仙抱著自己下為止峰的感覺，很安心。
「這是什麼？」錦瑟拿指尖撥弄著子澈親自給自己戴上的那塊碧綠色的小玉，好奇的眨眨眼睛。
「清玉缸。」子澈輕描淡寫的轉開眼神。
……
「清玉缸？」錦瑟連忙轉頭望向庭院，那個原本放著大缸的地方，果然此刻已經空無一物。
「你戴著它，在凡間就不用化出原形，也不用每晚汲取靈氣。」子澈囑咐道，「切記，不要拿下來。」
「上仙，可這是上古神器啊。」錦瑟差點噎住，滿臉崇敬之色。
需要多強大的法力，才能給神器下咒變形啊？
「神器又怎樣，總是要你帶著方便才好。」子澈替她將鏈子放進衣領中，又道，「你下了凡間，法力還是有，但是會被壓制。此行旨在行善除惡，那些法力對付人間惡棍，或者一般惡靈綽綽有餘。但若敵人太強，怎麼辦？」
錦瑟一握拳頭：「邪不勝正，死戰到底！」
東陵上仙撫了撫額角，輕輕嘆了口氣：「若是敵人太強，就逃。你的土系法術學得不錯，土遁還記得么？」
眼看著錦瑟傻傻的點頭，子澈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好像很少教這孩子臨敵反應，萬一真出了事怎麼辦？
「錦瑟，總而言之，下了凡塵，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我知道。」錦瑟看看上仙，忽然眼淚汪汪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錦瑟用力擦擦眼睛，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一陣心慌意亂。
如今清玉缸就戴在自己脖子上，錦瑟再也不用濕漉漉的從水中鑽出來了。從偏房中走出來，一頭長發散在身後，恰好遇到殿外回來的子澈。
「上仙，你怎麼回來啦？」錦瑟揉揉眼睛，「昨夜二郎神不是急事嗎？」
「處理完了。」他眯著眼睛看了錦瑟一眼，「過來，將頭髮束起來。」
其實只須念上一個咒語就行，錦瑟不知道為什麼上仙要親自替自己束髮。
子澈並沒有用篦子，指腹偶爾擦過錦瑟的髮絲，柔軟而輕盈，靈巧的將長及腰間的長發束成極為簡單的一個髮髻，斜斜墜在腦後。插上自己慣用的那支烏木簪，手指從發尾處穿過，捋順最後一縷，他方道：「好了，走吧。」
錦瑟摸摸頭髮站起來，上仙梳的，好像比自己平時亂綁的好得多呢……沖著上仙甜甜一笑：「謝謝上仙。」
現下這孩子看起來，倒真真切切是個美少年了。白衣烏髮，髮髻微松，黑白分明的點漆雙眸，靈動得如同一卷水墨畫。
子澈有些猶豫，是不是該下一個將形容變得普通些的咒語呢？轉瞬又想起來，其實下了也沒用，一會兒小仙們都要經過轉仙門。那個門會自動過消匿所有仙家下的咒語——起因是千年之前，西王母太過疼愛自己孫女，在她下凡之前，在小仙女身上亂七八糟下了百來個咒語。結果小仙女走在街上，只要凡人輕輕觸到，便會被彈出八十丈開外，嚴重擾亂了秩序，破壞仙界形象。自此之後，所有小仙下凡之前，都需要經過轉仙門的過濾。
一路行至轉仙門外。尚未到時辰，偌大的廣場，已經擠滿了人。
錦瑟看到這樣一幕，未免有些頭暈。
似乎每個小仙，身後都縛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啊。這邊太白仙君拉著自己的葯童，不住的往他懷裡塞瓶子：「哦對了，治疫病的丹藥還需備上一份……」那邊嫦娥仙子往自家小兔仙的手上放了好多年糕：「也不知凡間的年糕你吃得慣不……唉……」
子澈與錦瑟兩人，清清落落，站在一旁，格格不入。
可錦瑟心中並不羨慕。
上仙連清玉缸都替自己想到了，上仙對自己最好了……想著想著，錦瑟又有點難受起來，側過臉望向子澈，揉揉自己的衣角：「上仙……」
子澈微微俯身，他自然知道錦瑟有些捨不得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這些日子板著臉督促這孩子用功，也算是臨時抱佛腳，也不知是不是有用。他伸手揉揉錦瑟的腦袋，緩聲道：「怎麼了？」
「上仙，要好久才能見到你。」嘴角一扁，有點想哭，錦瑟情緒很低落，昨日的興奮統統沒了，「我……我……」
子澈看著錦瑟微微鼓起的臉頰，略有些恍神，心想，若是此刻自己聽到「我不想去了」這句話，二話不說，便帶這孩子回意微殿去。
「我……我……」錦瑟話沒說完，聽到遠處有人喊自己，「錦瑟！我在這裡！」
是歡呼雀躍的角雉。
一見到同伴，適才還依依不捨的心情，立刻便沖淡了不少，錦瑟跑到人群中，將角雉拉到東陵上仙面前，大大方方道：「上仙，這是角雉。我們每日一道爬為止峰。」
東陵上仙又恢復到往日波瀾不驚的模樣，只是淡淡笑了笑。
「上……上仙，今日得見上仙，我……我……」
角雉激動得憋紅了臉，連話都說不好。
東陵上仙卻甚是和藹溫和，勉勵了後輩幾句，便被剛剛趕到的靈寶上仙拉到了一旁。
「上仙他……真的如傳聞般年輕，如傳聞般溫和……」角雉捂住了臉，難以置信東陵上仙竟然同自己說了話。
「是呀，上仙人很好的。」錦瑟有些寞落道。
「時辰到。」傳令官大聲道，「各位小仙官，請排隊通過轉仙台。」
「這本書帶著，凡間生活不同於仙界，若有不懂的，便翻開看看。」子澈遞給錦瑟一本冊子，便負手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哦。」錦瑟抽抽鼻子，難過的不想抬頭。
再走幾步，似乎有熟悉的一陣風刮過。一看，竟然是桀驁，收攏了翅膀站在一旁，一臉高傲的樣子。
「桀驁上仙……我走了哦……你……」錦瑟吞了口口水，「再見。」
桀驁發現自己心情很奇怪……這個老是被自己嘲笑和嚇唬的小娃娃要下凡了。這麼笨，會不會被人騙了去？
「桀桀桀桀！」（「下了凡不要那麼笨了，免得給東陵上仙丟臉！」）
「我知道啦，我會盡量聰明一點的。」錦瑟低著頭往前走，「桀驁上仙，你好好保重哦。」
快進轉仙台的時候，錦瑟終於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
東陵上仙專註的看著自己，溫和的眸色中，蘊著淺淺的鼓勵。
錦瑟忽然想起那一日，朝霞初露，他自門緩緩外走來，漫天光澤映在他身後，卻未蘸染上分毫。只因，他本身是這般耀眼的存在啊……
錦瑟腳步不斷加快，一片混亂的走進了轉仙台。但凡慢上一點，自己大概就不想走了吧。立在台中央，一道白光閃過了，接著身子一輕，似乎在急速的下降……小花仙揉了揉眼角，涼涼水水的，是眼淚嗎？
嗚嗚嗚，上仙，我會很想你的。
錦瑟的身影從轉仙台消失，東陵上仙猶自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師弟啊，你也能體會當日我送金甲的心情了吧？唉……」靈寶上仙拭淚，「前日聽聞紫微上仙府上的黑貓死了，唉，那可真是難過啊……」
子澈愣了愣，似是不知如何介面，半晌，才道：「師兄還有什麼事嗎？」
「哦對了，是來問你件事。」靈寶上仙想到了正事，「你家錦瑟可真是越長越水靈了……陰陽之氣到底定了沒有？」
子澈微一垂眸：「尚未。」
「那便好，那便好。我瞧這倆孩子挺般配的，要不咱們來個親上加親吧？」
「……」
「我是來提前預定的。你不知道，最新出爐的小仙受歡迎指數排名，你家錦瑟……居然在男女兩榜上都佔了第一。」
「師兄，萬一錦瑟將來出落成男子之身呢？」子澈說完，語氣卻是一滯，為何自己說出……這句話，心裡彷彿不大舒爽呢？
「我是開明的家長。」靈寶上仙拈鬚微笑，「斷袖有何不可？」
雲障大起，轉眼身邊的師弟已經不見了。
「喂喂，師弟！我還沒說完呢……你聽我說，這事從長計議啊……」
靈寶上仙獨自立在原地，搖頭嘆息：「師弟啊師弟，想不到你這般年輕，這思維……卻這般食古不化。可悲啊……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