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旅程

第八章 旅程

雪片混雜着細小的雨滴飄落。

帕格坐在他的馬背上,在寬大的斗蓬下瑟瑟發抖。他已經在馬鞍上待了十分鐘,等待着公爵的其他隨行們準備好。

庭院內一片匆忙,叫喊的男人們,鞭笞著倔強的騾子,將行裝背負在它們背上。黎明就要到來了,給灰黑的庭院帶來了一些顏色,當帕格走出高塔時問候着他。守門人已經幫他將行李抬了下來和其他的行裝安放在一起。

帕格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哇哦。」他轉身看到湯瑪士正在使勁地勒住馬匹的韁繩,他的頭高高揚起。和帕格的坐騎一樣,是一匹修長健美的戰馬,和他們去沉船海灘所騎的老馬有着天壤之別。「別拽得太用力。」帕格喊道。「你扯到了它的嘴那會讓它發瘋的。輕輕的放鬆一些。」

湯瑪士照做了,馬兒安靜了下來,踱步到帕格的身邊。湯瑪士如同固定的馬鞍一樣牢牢地坐在馬背上。他一付全神貫注的表情似乎在猜測馬的下一步行動。

「如果你昨天沒有被罰的話,你就可以練習一下你的騎術。現在我只能在路上教你了。」

湯瑪士滿臉感激之情,帕格微笑道。「等到了波若敦,你就會騎得象槍騎兵王一樣。」

「然後走起路來就會象一個跌傷的老處女。」湯瑪士在馬鞍上變換著位置。「我從馬廄騎到這裏感覺就象是坐在一塊石頭上好幾個小時似的。」帕格跳下他的坐騎檢查湯瑪士的馬鞍,他抬起湯瑪士的腿以便能仔細察看馬鞍的側翼,然後問道,「是誰給你裝的馬鞍?」

「茹佛。怎麼了?」

「我想也是。他為了劍的事報復你或者是因為我們是朋友。他再不敢向我挑釁了,現在我是爵士,但是他大概覺得對你比較容易。你只要坐在這上面騎兩個小時,一個月內就只能站着吃飯了,如果你沒有因為前傾而落馬摔死的話。這裏,下來我指給你看。」

湯瑪士翻身跳下馬。怕格指給他看那個繩節。「它們會整天的磨傷你的大腿內側。而且它們不夠長。」帕格解開繩節,並調整皮踏到適當的長度。「這一開始可能感覺有些彆扭,但至少能讓你的腳踵放下來。我會提醒你直到你厭煩聽到它,但是它可以讓你在未加考慮如此做時免遭麻煩。還有不要試圖加緊你的膝蓋;那是錯誤的,只會讓你的雙腿疼痛,你明天就很難走路了。」他繼續酌此基本的講解並繼續察看了馬鞍的肚帶,它是松的。他試圖將它繫緊,趁著馬兒吸氣的時候,帕格在一側抓住皮帶,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將氣吐了出來。帕格迅速地將肚帶勒緊系好。「不然的話,今天的什麼時候你就可能會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傾斜的側位,那將是一個糟糕的位置。」「那個茹佛!」湯瑪士轉向馬房。「我要殺了他!」

帕格拽住他朋友的手臂。「等等。我們沒有時間了。」湯瑪士站住雙拳緊握,然後慢慢地鬆開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我也還沒有準備好要去打架。」他轉過身看着帕格檢查著馬匹。

帕格搖了搖他的腦袋,然後退縮道。「我也是。」馬兒略顯驚慌地向後退去,帕格停止了對馬鞍和韁繩的檢查,輕柔地安慰它。「茹佛給了你一匹烈馬。它大概在中午之前就會把你從背上扔下來,在你落地前跑回馬廄。我們來換一下吧。」湯瑪士看上去對於爬上另一匹馬的座鞍既鬆了口氣又有些畏懼。帕格從新調整了兩匹坐騎的馬鐙。「我們可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再交換行李。」帕格安撫著敏感的戰馬然後迅速地爬上馬鞍。感到了馬兒的認可,然後將一條腿放到另一邊,馬兒保持着平靜。「哦!馬丁,」公爵的崦叢大師一出現湯瑪士就大喊道。「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獵人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厚重的綠色披風下是守林人特有的皮衣。「只是很短的一段,湯瑪士。我來帶領卡瑞德邊界附近的追蹤者。當我們到達大河的南部分支我就向東行進。我的兩個追蹤者已經在一個小時前上路了,破壞跟蹤的痕迹。」

「你認為這些簇朗尼要做什麼,馬丁?」帕格問道。

崦叢大師依舊年輕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陰雲。「如果精靈們都開始擔憂了,那麼這裏一定有些事情是值得擔心的。」他轉向前方聚集的人群。「抱歉,我必須去給我的人下命令了。」他轉身離開了男孩們。「今天早上你的腦袋感覺如何?」帕格問湯瑪士。

湯瑪士做了個鬼臉。「剛醒的時候我感覺腦袋大了一倍。」他的臉上露出愉快的神情。

「盡避,腦袋象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的感覺還不錯。」

帕格望着城堡。回憶著昨晚的遭遇和試圖保持的理智,突然為必須和公爵一起去旅行而有些懊悔。

湯瑪士注意到了他朋友的沉悶的心情,「幹嗎這麼陰鬱?你難道不為去冒險而興奮嗎?」

「沒事。只是在思考。」

湯瑪士打量了帕格一會。「我想我明白。」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坐回到馬鞍上,他的馬兒跺足發出嘶鳴。「至少我,我很樂意離開。諾拉已經對我們昨天所談論的一些事情暴跳如爛此。」帕格大笑起來。「那將會教會你留心是和誰溜進食品室。」

湯瑪士羞怯地微微一笑。

城堡的大門開啟,公爵和阿魯沙走了出來,緊隨的是庫甘、塔里、萊恩和柔蘭德。卡琳和瑪爾娜夫人跟在後面。公爵等一行人徑直來到隊列的前方,卡琳則匆忙地跑到帕格和湯瑪士所坐的地方。當她經過時,守衛們向她致禮,但她根本沒有注意。她來到帕格身旁,當他禮貌地彎下腰,她說道,「哦,從那笨馬上下來。」

帕格爬下馬,卡琳用手臂擁住他的脖頸,將他緊緊地抱住了一會兒。「小心照顧好自己。」她說。「你一定不要出事。」她放開他,然後短暫地一吻。「你一定要回來。」忍住淚水,她慌亂地走向正在等待與她告別的父親和兄長。當帕格重新爬上馬去,湯瑪士笑着吹了一聲口哨;附近的士兵都努力剋制着自己的笑意。「看起來公主已經是你的了,吾王。」湯瑪士嘲笑道。他低頭躲過帕格的反手一拳。這個動作讓他的馬開始前進,湯瑪士不得不陷入和坐騎的較量之中,努力讓它回到隊伍中;那馬兒似乎是鐵了心,它可以向任何方向前進,除了湯瑪士希望的方向。現在輪到帕格笑了,最終他駕馬來到湯瑪士身邊,將那易怒的母馬拉回到隊伍中。它的耳朵平靜下來然後轉身跟隨着帕格的馬,略矮的男孩說道,「我們都有帳要和茹佛算呢,他給了我們兩匹特別的馬。我們最好把你的馬和某個士兵的換一下。」湯瑪士鬆了口氣地爬下馬,險些摔倒在地上,帕格帶着馬去和隊伍外的士兵交換。交易很快完成,湯瑪士從新回到了馬背上,柔蘭德走過來向他們伸出手來。「現在你們要自己小心了。外面有很多你們所未知的危險與麻煩。」

他們表示明白,柔蘭德繼續對帕格說,「我會繼續為你觀察的。」

帕格注意到他有些扭曲的微笑,他望向後方卡琳和他父親所站的地方,然後說道,「當然,」他補充道,「柔蘭德,無論發生什麼,也祝你好運。」「謝謝你。我會的。」他轉向湯瑪士,「沒了你這裏會變得沉悶的。」

湯瑪士說,「有時候沉悶一些可能更好。」

柔蘭德笑道,「不要讓這裏沉悶太久,好嗎?照顧好自己!你們是兩個搗蛋鬼,但是我不想失去你們。」

湯瑪士笑了笑,柔蘭德友善地揮手離開了。注視着爵士走向公爵的隊伍,看着卡琳站在她父親身邊,帕格轉向湯瑪士。「我很高興要上路了。我需要休息。」

伽旦軍士騎馬過來命令隊伍開始前進,他們出發了。公爵和阿魯沙坐在馬車裏,庫甘和伽旦在後面。長弓馬丁和他的追蹤者們奔跑着跟在公爵的馬後。包括湯瑪士和帕格在內的二十對騎兵護衛緊隨其後,在他們和馬車之間有五對護衛。一開始一切都很緩慢,然後速度開始提升,他們穿過城堡的大城門向著南方的道路前進。

他們已經騎馬行進三天了,在穿越了最後兩塊茂密的叢林后,長弓馬丁和他的人一早就轉向東方,朝着卡瑞德河的南部分支前進。那裏是卡瑞德和男爵平原的分界線,由公爵所封賜的諸侯掌管。

提前而突然到來的冬雪以白色掩埋了秋日的美景。森林中大部分的居民都沒能預知這突如其來的冬天,野兔們身上的毛皮依然是棕黃色而非白色,野鴨和天鵝爭先恐後地逃出幾乎凍結的池塘,它們無法遷往南方過冬了。大雪伴隨着狂風夾雜着沉重的雨滴砸落,白天裏融化,夜晚凍結,形成堅硬的冰層。令穿越於冰雪中的馬兒和驢子叫苦不迭,寒冷的空氣中充滿凍僵的落葉和花草在腳下碎裂而發出的咯吱聲。

下午庫甘透過茂密的拭粗看到一群在空中盤旋的火龍獸。那是一群艷麗的野獸,紅色,金色,綠色,還有藍色的,掠過樹梢消失在視野中,然後又再次出現好像在盤旋上升,噴吐著小小的火焰和煙霧。庫甘勒住馬,等待帕格和湯瑪士跟上他。當他們來到他的身旁,他指向空中,「看,那是空中的交尾儀式。故意賣弄作著富有攻擊性飛行動作的是雄性,而採取回應的多是雌性。哦,我真希望,我們能有時間更接近地研究一下。」

帕格策馬穿過空地,眼睛盯着那些生物,然後,略帶震驚地說道,「庫甘,在外圈盤旋的那個不是范特斯嘛?」

庫甘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天哪!我想是它。」

「我是否該叫住它?」帕格問。

魔法師嗤嗤地笑了。「還是注意一下那些女士對它的回應吧,我想它幹得不錯。」隨着他們跟上公爵的隊伍,聚集的火龍獸消失在了視野中。庫甘說道,「與大多數動物不同,火龍獸總是在第一場雪季尋找配偶。雌獸將把蛋產在巢穴中,然後睡上整整一個冬天,溫暖着它們。到春天幼獸就會在母親的照料之下破殼而出。范特斯會很樂於在今後的幾天……啊咳,成為一群幼仔的父親。然後他會返回城堡,把馬格和廚子們攪的不得安寧。

湯瑪士和帕格笑了。湯瑪士的父親自負地認為貪玩的火龍獸是神靈因為嫉妒他秩序井然的廚房而派遣來的災難,但是兩個男孩都注意到馬格總是寵愛地將宴席所殘留的剩菜佳肴中最好的部分餵給這野獸。在帕格成為庫甘的學徒的十五個月里,范特斯已經成為了大部分公爵臣民長有翅膀和鱗片的寵物,只有一小部分人,譬如公主,對范特斯似龍的外表所感到不安。

他們繼續由東向南移動,竭盡地理環境最大限度的迅速前進。公爵憂心無法在大雪封鎖南部關口之前到達,切斷他們與東部的聯繫直到春天的到來。庫甘的氣候預感讓他們更為可能到來的可怕暴風雪而擔憂。很快,他們就要進入了南部森林的最深處,綠色之心(GreenHeart)。

在預計的目的地,叢林深處的一片林間空地。兩組來自平原城堡的守衛將牽着充滿活力的馬匹恭候他們。博利克公爵已經派遣了信鴿給貝爾米男爵,並且收到了將帶馬匹來接應的回復。守衛們帶着由大森林邊緣附近的貝爾米和托巴特圖蘭提供的馬匹匆忙地從喬易爾要塞趕到這裏來調換。通過條換掉疲憊的牲口,公爵可以省下三天甚至是四天的時間到達波若敦。長弓馬丁的追蹤者已經為公爵留下了清晰的路標,並且先一日到達第一個會面地點。

帕格轉向湯瑪士,高個的男孩已經比較適應他的坐騎了,盡避在奔跑的時候他依然會想一隻試圖高飛的小雞一樣揮舞雙臂。伽旦騎馬跟隨在隊伍的最後,而男孩們緊跟在背負行李的守衛之後。「小心點,」他喊道。「通往灰塔城的路途中綠色之心是最糟的部分。甚至是精靈也要謹慎而迅速地通過它。」公爵守衛的軍士調轉馬頭飛奔到隊首。

他們穩健地前進著,每一雙眼睛都警惕地搜索著森林中潛在的危險。湯瑪士和帕格低聲交談著,湯瑪士正在談論戰鬥中的最佳時機。男孩們說笑的聲音在四周警惕沉默的士兵中顯得空洞無力。他們在日落前到達了會面地點。以大小而論那是一片相當空曠的空地,只有幾根樹樁伸出被積雪覆蓋的地面和植被,看上去這些樹已經被砍去很久了。

嶄新的馬匹整齊地站立着,被繩索拴成一條直線,六個守衛謹慎地站在四周看管着它們。當公爵的隊伍騎馬出現,他們已經拔出武器。當他們看到熟悉的卡瑞德旗幟才將武器放低。這些是男爵的戰士,穿着猩紅色的戰袍,胸口綉著狂暴的獅鷲形象。他們的盾牌上也印有同樣的圖樣。

這幾個守衛的軍士上前行禮道,「歡迎您駕到,吾王。」

博利克點頭回禮。「馬匹準備好了?」

「已經整裝待發,吾王,由於等待有些缺乏休息。就像這些人。」

博利克翻身下馬,另一個男爵戰士熱心地遷過他的馬匹。

「有麻煩嘛?」

「沒有,吾王,但是這裏絕不是一個正直之人所喜歡的地方。整個晚上我們都輪流排兩人站崗,總是感到有一雙蠕動的眼睛在窺視我們。」軍士經驗豐富並佈滿傷痕,他曾經與地精和強盜進行過殊死的戰鬥。他絕對不是那種會被某種想像而嚇倒的人。公爵很清楚這一點。「今晚你最好加倍小心。明天你將護送這些馬匹回到你的要塞。盡避這是個貧瘠之地,我還是希望讓它們休息一晚。」阿魯沙王子走上前。「在最後的幾個小時中我也感到有什麼東西在窺視我們,父親。」

博利克轉向軍士。「我們可能被強盜團盯上了,他們在試探我們。我將會派遣兩個人跟你回去,四十八個人和五十個人沒什麼區別,但是八個人要強過六個人。」如果軍士感到了一絲安慰,他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簡單地說道,「我感謝您吾王。」博利克告別那人,和阿魯沙一起回到了營地中央,一堆巨大的篝火已經升起。士兵們像往常一樣支起帳篷來躲避夜間的寒風。公爵看到兩匹騾子和馬匹上背負着大捆的包袱並注妹此乾草的標記。阿魯沙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貝爾米是一個細心的人,他做的非常好。」

庫甘,伽旦,和男孩們走近兩個站在溫暖篝火前的皇族。黑暗很快被驅散,即使在中午,大雪呼嘯的森林中也只能見到微弱的陽光。博利克向周圍望去,不由感到一絲超出寒冷的涼意。

「這是一個不詳之地。我們應該儘可能地遠離這裏。」

他們匆忙地吃完飯然後休息。帕格和湯瑪士緊靠在一起,警覺於每一聲響動,直到疲憊徹底將他們麻痹,進入昏昏的沉睡。

鮑爵一行人穿越進森林深處,深深地陷入其中,粘稠的沼澤使得追蹤者也不得不不斷地改變路線,而尋找一條能讓馬匹通過的路就更是難上加難了。森林中瀰漫着黑暗和扭曲,濃密得令人窒息的草叢也阻礙著部隊的行進。

「我懷疑陽光從未到達過這裏。」帕格對湯瑪士柔聲說。湯瑪士慢慢地點點頭,他的眼睛望着樹叢。自從三天前離開了凱斯平原,每一天都變得更加讓人神經緊張。森林中的各種聲音隨着他們的不斷深入而趨於沉寂,直到他們完全行進於令人不安的寂靜之中。

似乎是動物和鳥類也不願意來到這裏。雖然帕格知道那只是因為大部分動物都飛往南方過冬了,但是這並不能減輕他和湯瑪士的不安。

湯瑪士慢慢地低下頭。「我感到有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帕格說道,「這話你兩天前就說過了。」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我希望我們不需要戰鬥。不論你怎樣給我演示,我還是不太懂得該如何用這把劍。」

「用這個,」湯瑪士掏出某樣東西說道。帕格接過來,是一個小袋子,裏面裝着一些光滑的石頭和彈弓。「我想你用這個可能會感覺更好一些。我也準備了一個。」

他們繼續行進了一個小時,然後停下來讓馬匹休息一會並吃了一些冷肉。現在是上午,伽旦檢查著每一匹坐騎,確保它們一切正常。沒有一個士兵受傷或是害病。如果有某匹馬瘸了,它的騎手就不得不和另一個人合騎一匹馬,然後盡其所能地返回,因為公爵不能容忍任何耽擱。這是極為危險的,也沒有人希望大聲地討論這個。

他們將在下午與第二批換馬隊伍會面。頭四天他們都謹慎小心地行進在這個危險之地,試圖快速穿過這片茂密的拭粗是極為危險的。不過按照他們行進的速度,依然能按時到達,但公爵在緩慢的行進中仍然受到了擦傷。

他們繼續前進,只有在守衛們不得不揮劍砍掉擋在前方的灌木開路時才不得不停下來,他們揮舞的劍發出的回聲穿過沉靜的森林,跟隨着追蹤者留下的箭頭所指向的道路。

帕格正迷失在對公主的想念之中,突然隊伍的前方爆發出一聲呼喊,在男孩的視野之外。湯瑪士立刻帶馬沖向前方,忘記了他們正被濃密的灌木保衛,依靠本能才躲開了低矮伸出的樹杈。

帕格跟以及湯瑪士和其他人策馬上前,他們很快瞥見一團棕色和白色的影子,雪痕斑斑的樹叢迎面而來。他們低下身,拉底座騎的脖子,儘力保持安坐在馬上,避開大部分樹杈。帕格從肩頭向後望去,正看到湯瑪士跌落馬下。樹杈和枝頭撕刮著帕格的斗蓬,他猛然地穿出森林進入到一片曠野之上。戰鬥的聲音立刻傳入耳畔,男孩看到了激戰。戰鬥突然在他們身邊爆發,準備更換的馬匹奮力地試圖掙脫捆綁它們的木樁。帕格只能勉強辨認出他們的敵人,被黑暗包裹着的、向上對着騎士們瘋狂地揮砍的身影。

一個身影在帕格身前幾碼處躲開狂暴的守衛,朝着帕格的方向逃竄而來。那陌生的戰士看到面前不過只有一個男孩不由得朝着帕格不懷好意地露齒一笑,高舉起他的長劍,突然他發出一聲尖叫用手捂住臉龐,鮮血順着手指的縫隙流出。湯瑪士在帕格身後勒住坐騎,並射出第二塊石頭。「我想你有麻煩,」他喊道。策馬上前蹋過倒下的戰士。帕格獃獃地坐了一會兒,然後也踢了踢自己的馬。掏出他的彈弓,朝着兩個目標打了出去,但並不能肯定石頭是否擊中了目標。

帕格從戰鬥中鎮靜下來。他看到穿着黑灰色斗蓬和皮甲的身影從四面八方的森林中湧出,他們看上去很像精靈,但他們的頭髮更黑暗,他們喊叫着一種令帕格的耳朵感到不舒服的語言。箭失從樹叢中飛出,傾瀉在卡瑞德的騎士們身上。

地上躺着一堆屍體,有攻擊者的也有士兵的。帕格看着那一打兒已經喪失了生命的凱斯戰士的軀體,還有兩個長弓的領路追蹤者被捆在營火周圍的樹樁上裝成還活着的樣子。

在他們身旁的雪地上佈滿猩紅的血跡。這個詭計發揮了作用,公爵等人毫無防備地走進了空地,落入陷阱之中。

博利克領主高喊的聲音壓過嘈雜的激戰。「向我靠攏!向我靠攏!我們被包圍了。」帕格邊猛踢他的坐騎朝着公爵和其他人聚攏邊四處尋找著湯瑪士的蹤影。箭失從空中飛落,林間回蕩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博利克吼道,「這邊!」倖存的人緊跟着他。他們衝進森林,將攻擊的弓箭手拋在身後。當他們飛快地越過伏兵,喊叫聲緊隨其後,他們的頭伏得比自己坐騎的脖子還低,躲避著弓箭與低矮的樹枝。

帕格瘋狂地將他的馬扯向一邊,躲開一棵巨大的樹。他向周圍望去,但卻找不到湯瑪士的蹤影。他將目光從新投向前方騎士的後背,帕格明白現在只能將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不要讓那男人的背影離開自己的視線。他可以聽到身後傳來陌生的高聲吶喊,另一個聲音從一邊回應着。帕格感到嘴裏乾澀,他的手在沉重的手套中佈滿汗水。

他們迅速地穿過森林,呼叫和喊聲仍然在他們周圍回蕩。帕格已經喪失了距離感,但他肯定已經離開戰場超過一英里了。那喊叫聲依然在森林中穿梭,傳遞著公爵逃走的路線。

突然帕格衝進了一片茂密的草叢,他勒住已口吐白沫、氣喘吁吁的馬匹放慢腳步。他的周圍是一片灰色和綠色的陰影,偶爾有一些白色的點綴。在前方公爵正在等待着,他的長劍出鞘,就想他身邊的人一樣。阿魯沙騎在他父親身旁,他的臉上佈滿汗水和寒霜。

氣喘的馬匹和筋疲力盡的守衛聚集在周圍。帕格放心地看到湯瑪士在庫甘和伽旦身邊。

當最後一個騎兵到達,博利克領主問道,「還有多少?」

伽旦清點了一下倖存者然後回答說,「我們失去了十八個人,六個負傷,還丟失了所有的騾子和行裝。」

博利克點點頭。「讓馬匹休息一會。他們很快會再來。」

阿魯沙說道,「我們要在此抵抗嗎,父親?」

博利克搖搖他的頭。「他們人太多了。在空地至少有一百人。」他猛幻此一掌。「我們就象是老鼠走進陷阱一般地騎進空地。」他向四周環視了一下。「我們損失過半。」

帕格向身旁的士兵問道,「他們是誰?」

那士兵望向帕格。「黑暗氏族,爵士,或許卡—皓力(注)會去拜訪那些患痔瘡的雜種,」他回答道,引用了復仇之神的名字。那士兵用手畫出一個圓圈。「他們很少會出現在綠色之心,盡避他們大部分都居住在這東邊的群山中,並一直延伸到北國。這真是不合邏輯,該詛咒的運氣。」

吶喊聲從後面傳來,公爵吼道,「他們來了。走!」

倖存者們調轉馬頭策馬飛奔,跟隨着他們的領袖再次騎進樹叢中。帕格騎馬穿越危險重重的茂密森林,時間也好像變得停滯了一般。身邊有兩個人發出慘叫,但帕格不知道是樹枝還是弓箭襲幻此他們。

再一次地他們跑進了空地,公爵發出停止的信號。「陛下,馬匹已經受不了了。」伽旦上前說道。

博利克挫敗地拍打他的馬鞍,他的臉色陰沉而憤怒。「該死的!我們在哪?」

「我們必須朝東走,父親,向山脈的方向前進。」阿魯沙說道,Borric點點頭。「但是哪邊才是東?」高大的樹木遮掩了天空也拒絕了陽光,讓他們無法找到作出判斷的任何依據。

庫甘說道,「等一下,陛下,」然後他閉上雙眼。當追擊的吶喊聲再一次穿過拭粗時,庫甘猛然睜開眼睛並指向一方。「這條路,那邊是東。」沒有任何疑問和評論,公爵驅馬向指出的方向,並示意其他人跟隨。帕格有一種希望能回到密友身邊的強烈感覺,並試圖趕上湯瑪士,但是他無法越過擋在馬前的其他騎兵。他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並意識到自己被嚇壞了。周圍士兵嚴峻的面孔告訴他並不是只有他一人如此。

大部分時間他們穿梭在綠色之心黑暗的走廊之中。在逃往路線上的每一步前進都伴隨着黑暗氏族警告其他人逃亡者去向的吶喊聲。有時候帕格可以發現一個身影奔跑在一段距離之外,然後跑動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黑暗的樹叢之中。那些奔跑者沒有試圖阻止他們,但是卻緊追不捨。

再一次地公爵下令停止。轉向伽旦,「派兵偵察!找出他們跟我們有多近。我們必須休息。」伽旦指出三個男人,他們迅速地下馬然後跑回剛才他們撤退時通過的路線。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和瀕死的慘叫宣佈着他們遭遇了緊隨其後的黑暗氏族的追蹤者。「該死的!」公爵怒吼。「他們在把我們像獸群一樣往圈子裏趕,驅趕我們朝着他們的置處前進。我們的方向已經偏北而不是東了。」

帕格抓住機會移動到湯瑪士的身邊。馬匹吐著粗氣並因為排出的汗水遭遇冰冷的空氣而顫抖著。湯瑪士做出一個無力的微笑,但是什麼也沒有說。

男人們迅速地在馬群中移動,檢查各自的傷勢。幾分鐘后,派去偵察的散兵跑了回來。

氣喘吁吁,其中一個回報道,「領主,他們離我們很近,最少有五、六十人。」「多遠?」

那男人站在那裏,汗水流下他的面頰,他回答道,「五分鐘,吾王。」他殘酷地一笑,「我們幹掉了兩個,這會拖慢他們一會,但是不會更長了。」

「我們休息一會兒,然後繼續上路。」博利克對部隊說。

「一會或是一小時,有什麼要緊?那些馬註定要完蛋。我們可以站着等更多的氏族趕來。」阿魯沙說道。

博利克搖了搖他的頭,「我必須到達艾蘭德。他必須得知簇朗尼來到的消息。」

一支箭矢,緊接着是另一支,從附近的樹叢中飛射出來,另一名騎兵跌落馬下。博利克大吼,「快走!」

驅使著筋疲力竭的馬匹進入到更深的森林之中,他們緩步前進,可以看到趕來的追擊者。公爵用手指示士兵們將隊形散開成為一條線,這樣他們可以保護部隊的側翼和指揮官。馬匹口中吐著白沫,鼻孔張得大大的。帕格知道它們就要不行了。「為什麼他們不攻擊?」湯瑪士耳語道。

「我不知道,」帕格回答。「他們只是從側翼和背後驅趕我們。」

鮑爵舉起手臂,隊伍停了下來。沒有任何追擊的聲音。他轉過身低聲說道。「我們可能甩掉他們了。大家注意不要做聲——」一支箭矢劃過他的頭頂,僅僅偏離了一英尺。「走!」他喊道,他們匆忙地繼續沿着剛才的小路奔跑起來。

伽旦高聲喊道,「吾王,看起來他們希望我們逃跑。」博利克低聲地咒罵着,然後他問,「庫甘,那條路是向東的?」

魔法師再次閉上他的雙眼,帕格明白這種特殊的法術正在消耗他的精力。如果是平靜狀況下這並不困難,但是在這種情形下只會讓他筋疲力盡。庫甘睜開眼睛指向右邊。隊伍正在朝着北方前進。

阿魯沙說道,「他們引導我們朝着他們的置處前進,父親。」

博利克升高聲音,大聲說道,「只有傻瓜或是孩童才會繼續這條路。傳我的命令,轉向右方全速前進。」他等待每一個人準備好武器並默默第祈禱馬匹能承受住接下來的平治。然後公爵大喊,「行動!」隊伍整齊地轉向右方,騎士們踢著跨下疲憊的坐騎。箭矢從拭粗中傾瀉,人群和馬匹發出尖叫。帕格低頭躲過一個樹枝,奮力的試圖在把握住韁繩的同時摸索著劍和盾牌。他抓住它並感到盾牌光滑的表面,感覺到馬兒正在慢下來。

他從來沒有受過使用武器的同時控制坐騎的訓練。

帕格勒住韁繩;冒險停下來片刻以拿好他的裝備。一聲響動讓他望向右邊。在不到五碼之外站着一個黑暗氏族的弓箭手。帕格愣了一會,那弓箭手也一動不動。帕格對他和精靈王子凱勒恩的相似而感到吃驚。這兩個種族之間只有極為細小的區別,幾乎同樣的身高和體型,只有頭髮和雙眼的顏色有所不同。那人的弓弦已經崩斷,他靜靜地站着,用黑色的雙眼打量著帕格,平靜地重新為他的弓裝弦。帕格驚訝於黑暗氏族竟然站的如此靠近以至於忘記了他停下來的原因。他獃獃地坐在那裏看着弓箭手修理他的武器,出神於黑暗精靈沉着自若的冷靜作風。

然後黑暗精靈麻利地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來搭在修好的弓弦上。帕格如夢初醒,他的坐騎回應了他瘋狂的踢打再次飛奔起來。他沒有看到弓箭手的箭,但他能聽到並感覺到它飛快地掠過他的耳畔,然後他飛馳而去,就像被公爵的隊伍落在了後面一樣將弓箭手拋在身後。

盡避這可憐的動物的種種跡象表明那已經是它所能的最大速度,帕格依然催馬向前,朝着前方的聲響奔去。他搖擺着穿過森林,昏暗的光線無疑是雪上加霜。突然他跟上了一名身着公爵衛隊顏色服飾的騎兵身後,帕格背負着較輕騎士的馬兒很快超過了他。地勢變得更加陡峭,帕格懷疑他們是否已經進入了灰塔城的丘陵地帶。

馬兒發出的廝鳴聲讓帕格向後望去。他看到他剛剛超過的那名士兵的坐騎虛脫倒地,沾滿白沫的血水從那牲口的鼻子裏噴涌而出。帕格和另一名士兵停了下來,士兵轉回來,驅馬來到第一個人站立的地方。他伸出手要摔落下馬的人和他共騎。而摔落的士兵只是搖了搖他的腦袋,他上前拍打着馬的臀部將其趕開。帕格知道第二個人的馬匹也只能勉強支撐一個人而已,絕不可能承受兩個人。摔落的騎士舉起他的劍,殺死了奄奄一息的坐騎,然後轉過身去靜靜地等待緊追其後的黑暗氏族。帕格為那男人的勇氣而熱淚盈眶。另一個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喊着什麼,然後騎馬離開。「快走吧,爵士!」他喊道。帕格加緊雙腿,馬兒再次蹣跚地小跑起來。

逃竄的隊伍繼續艱難的前進著,精疲力竭,帕格穿過隊伍直到公爵的附近。幾分鐘之後,博利克領主下令放慢速度。他們進入到另一塊曠野。博利克掃視了一下他的隊伍。絕望的怒氣從他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異的神情。他高舉起他的手臂,騎士們都停了下來。喊叫的聲音從森林中傳來,但是在很遠的地方。阿魯沙略帶驚奇地睜大眼睛,「我們甩掉他們了?」

鮑爵緩緩地點點頭,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遠方的叫喊聲上。「暫時的。我們突圍出他們的弓箭手包圍時,我們一定是擺脫了他們的追擊。不過他們會很快發現的並且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來。我們最多只有十或十五分鐘。」他望向他疲憊的隊伍。「除非我們能找到一個可以隱藏的地方。」

庫甘驅趕着他蹣跚的坐騎來到公爵的身旁。「吾王,我可能有一個辦法,盡避它可能是危險而致命的。」

「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比在這裏等他們追上我們更致命的了。你的計劃是什麼?」博利克說道。「我有一個護身符,它可以控制天氣。我曾經用它對抗過海上的風暴,那是它能力的極限。或許我可以用它來隱藏我們的行蹤。讓每一個人都把他們的馬趕到空地的盡頭去,靠近岩石。讓牲口都保持安靜。」

博利克按法師的話下達了命令,所有的動物被帶到了空地的盡頭,溫和的手牽引著這些疲憊而興奮的動物,馬兒很快在長時間的疲於奔命后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已經聚集在了狹窄空地的盡頭,背靠着在頭頂上高高凸起如同一灰色鐵拳的花崗岩。四周是低緩的坡地。庫甘走到聚集的隊伍中。

他低聲吟唱着,揮舞著護身符畫出複雜的圖形。慢慢地下午灰色的光線退去,一層薄霧在他身邊聚集。一開始只是幾縷而已,但很快,更多潮濕的水氣填滿其中,形成淡淡的大霧。

很快公爵的隊伍和林木線之間模糊起來。庫甘的動作越來越快,霧也越來越濃,從法師的身上輻射狀地發散出去,整個曠野都被濃密的白色所瀰漫。幾分鐘后就只能看到幾碼之內的景物了。

伴隨着法師節奏,濃密的大霧被送進本來就十分灰暗的森林中。曠野上的迷霧也隨着法師的每一句咒語而變得更加黑暗。

然後,庫甘停了下來轉身面對公爵,低聲耳語,「現在只需要安靜。祈禱黑暗精靈們會在迷失在大霧之中。我希望這裏的地形坡度會讓他們靠近岩石時從一邊或是另一邊繞過我們。但是大家都不要動,任何聲音都會暴露我們。」每一個人都點點頭,明白危險即將到來。他們站在濃霧最深的中心期望黑暗氏族能夠走開,將公爵和他的人落在他們身後。這是一場甭投一擲的賭博,如果他們成功了,就有機會在黑暗的氏族回來殺之前逃得遠遠的。

帕格看了看湯瑪士然後低聲道,「有岩石在這裏真好,這讓我們不會留下什麼痕迹。」

湯瑪士點點頭,由於過於驚恐而難以啟齒。附近的一個守衛示意帕格安靜,年輕的爵士點了點頭。

伽旦和幾個守衛,還有公爵和阿魯沙,輕聲站到了隊伍的前方,武器出鞘,為可能的失敗做好了準備。喊叫聲隨着黑暗氏族的接近而響亮起來。庫甘站在公爵附近,靜靜地凝聚着力量,更多的迷霧聚集在他周圍,然後發散出去。帕格明白迷霧將會迅速展開,並隨着庫甘繼續咒語而繼續擴展到更大的地方。每多一分鐘綠色之心就會有更大的地方被濃霧所遮掩,也讓他們的敵人更難找到他們。帕格感覺到潮濕的東西掉落在他的面頰,他向上望去。雪花開始飄落。他驚恐地望着濃霧,不知道新的狀況是否會影響它。他觀察了一會,然後靜靜地鬆了一口氣,大雪增強了濃霧的掩蓋力。

一聲難以察覺的腳步聲傳來。帕格和他附近的所有人都感到渾身一冷。一個聲音用黑暗精靈的陌生語言響起。帕格感到一股衝動湧出肩頭,但是他一動不動,努力忽視後背上難忍騷癢。他看了看湯瑪士。湯瑪士如岩石一般站立,他的手放在他坐騎的嘴上,看上去就象是一尊雕像。就像其他的馬一樣,湯瑪士的坐騎明白手放在的臉上是命令它安靜。

另一聲叫喊從霧氣中傳出,帕格險些跳了起來。那聲音的來源似乎就站在面前。很快傳來一聲回答,聲音在更遠的地方。

伽旦站到了帕格的前面,帕格看到軍士的後背抽搐了一下。伽旦慢慢地跪下,靜靜地將他的長劍和盾牌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慢慢地移動,掏出他的腰刀。然後他突然走進霧中,移動得如同一隻消失在夜色中的貓一般安靜輕盈。那裏傳出一聲輕微的昏厥聲,然後伽旦再次出現。一個黑暗氏族奮力地掙扎著,伽旦黑色的大手牢牢地扣住了那生物的嘴,另一隻胳膊則緊緊地勒住他的咽喉。帕格可以看到軍士不敢冒險將刀子直接插入他的後背。伽旦緊咬牙關,忍受着那生物如同爪子般的指甲摳進他的手臂,雙眼由於無法呼吸而突出。伽旦牢牢地站立着,將奮力掙扎著的黑暗精靈舉離地面。那生物的臉漲得通紅,然後變成了紫色,伽旦讓他窒息。鮮血從那生物得的爪子間流淌過伽旦的手臂;但是強壯的戰士動也沒動。最後黑暗精靈癱軟下來,他在伽旦強壯的手臂間抽搐了幾下,然後被無聲地放倒在地上。伽旦的雙眼因用力而睜大,他安靜地大口吸氣很快恢復了平靜的呼吸。慢慢地他轉過身,跪下,將刀子放回到腰間。然後從新拾起長劍和盾牌。

他站起身,再次凝視着濃霧。

帕格對軍士感到無比的敬畏與讚賞,但是就如其他所有人一樣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他們憤怒地相互詢問、搜尋逃亡者藏身之地的聲音也變得微弱了。最終聲音遠去,接着,空地上的所有人都默默地長鬆了一口氣。公爵低聲道,「他們越過了我們。牽好馬,我們往東走。」

帕格在黑暗中張望,前方,領頭的是博利克公爵和阿魯沙王子。伽旦守護在庫甘身旁,法師還未從那耗盡其精力的魔法中恢復。湯瑪士默默地走在他好友的身邊。陪同公爵一起離開卡瑞德的五十個守衛如今只剩下十三個。也只有六匹馬在今天倖存了下來。他們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行進,每個人都沉默不語。

他們向上跋涉,步入更高的山丘。太陽已經落下,但公爵命令他們繼續前進,害怕可怕的追擊者會殺回來。人們小心謹慎地向前邁出每一步,在夜色中試探着地勢的高低。黑暗詛咒著男人們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冰冷的岩石之上。

帕格步伐沉重,他的身體麻木,又累又冷。這一天似乎永無盡頭,他已經記不得上次停下來用餐是什麼時候了。他曾經一次接過一個士兵的水袋,但痛飲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他抓起一把雪塞進嘴裏,但融化的冰雪並未讓他感覺好點。沉重的積雪從枝頭掉落,至少帕格是這樣認為,他沒有看到它的掉落,但是它多次沉重地打在他的臉上。那是讓人痛苦的寒冷,他在斗蓬里瑟瑟發抖。

象是一聲唐突的呼喊,公爵在黑暗中低語。「停下。我懷疑他們正在周圍的黑暗中遊盪。我們要在這裏休息。」

前方的某處傳來阿魯沙低沉的話語:「早上掉落的雪會掩蓋我們留下的痕迹。」

帕格雙膝跪倒,緊了緊身上的斗蓬。湯瑪士的聲音從附近傳來。「帕格?」

「在這裏。」他無力地回答。

湯瑪士在他身邊坐下。「我想,」他在痛苦的喘息中勉強說道,「我永遠……也不能在動一動了。」

帕格只能點頭。公爵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不要點火。」

Gardan回答道,「對於一個寒冷的營地這將是一個痛苦的夜晚,陛下。」

Borric點點頭,「是的,但是如果那些地獄的子孫在這附近,火會把他們吸引過來。大家擠在一起取暖,就不會被凍僵了。輪班放哨,破曉之時,我希望他們能離我們儘可能的遠。」帕格感到更多的身軀擠在他的周圍,他毫不介意溫暖所帶來的不便。很快他便迷失在斷斷續續的瞌睡之中,頻繁地在夜間醒來。然後,天突然亮了。

又有三匹馬在夜間死去了,它們凍僵的軀體被積雪覆蓋。帕格動了動腳趾,感到麻木而僵硬。他猛跺了跺腳,試圖讓僵硬、疼痛的身體活動起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湯瑪士翻了個身,然後猛然驚醒,他看了看發生了什麼事,隨後笨拙地爬起身,和帕格一起跺着腳,揮舞着手臂。「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冷過。」他從嗒嗒作響的牙齒間說道。

帕格向四周望去。他們在一塊露出地面的花崗岩層所形成的空洞內,附近的地面裸露,沒有任何植被的遮蓋,岩石從他們身後三十尺出拔地而起,接連着後面的山脊。坡地的地勢直指他們所途徑的行程,帕格注意到這裏的樹木十分稀疏。「過來,」他對湯瑪士說道,然後開始爬上岩石。

「該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帕格和湯瑪士回頭望去,看到Gardan靜靜地跪在一名守衛身旁。軍士看這公爵說道,「夜裏死的,陛下。」他搖了搖頭補充道,「他受了傷卻隱瞞不說。

帕格默默地算著;除了他自己,湯瑪士,庫甘,公爵,還有他的兒子,這裏只剩下十二名士兵了。湯瑪士抬頭望向爬在前面的帕格,「我們要去哪?」

帕格示意他小聲。他朝一旁歪了歪腦袋,「去看看那邊是什麼。」

湯瑪士點點頭,然後他們繼續攀爬。僵硬的手指抗議著抓住堅硬的岩石,但是帕格感覺自己的身體隨着運動而暖和起來。他抓住岩石頂端的邊緣,爬上山脊,然後等待着湯瑪士。

湯瑪士爬上山脊,大口地喘著氣,向帕格身後望去,然後驚呼,「哦,讚美諸神!」

莊嚴肅穆地在他們身後升起的正是高聳的灰塔城。太陽在身後升起,給朝北的群山鑄上了一層瑰紅和金色的亮麗光芒,然而面西的那一邊依然籠罩在靛青的黑暗之中。天空中萬里無雲,大雪已經停止。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被披上了一層白裝。

帕格朝伽旦揮揮手。軍士走到岩石的底部,向上爬了一會,然後問道,「什麼?」帕格回答,「灰塔城!不超過五里英里。」

伽旦招手讓男孩們回來,他們爬了下來,在離地面還有幾步時重重地跳了下來。目的地就在眼前,他們感覺充滿了活力。他們走到正在與公爵、阿魯沙和庫甘商談的伽旦身邊。「卸下死馬身上的行李,分給每個人攜帶。牽上剩下的馬,但不要騎。不用掩蓋動物的屍體了,無論如何我們都會留下明顯的足跡。」博利克柔聲說,他的說每一個字都清脆地傳遍清晨晴朗的空氣中。

朝伽行禮然後走回到士兵當中。他們兩人或獨自站着,雙眼警惕著任何可能的追擊者。

「你是否知道走那條路到南方關口?」博利克對庫甘說道。

「我將使用我的魔力視覺察看,吾王。」庫甘匯聚凝神,帕格仔細地看着,使用心靈之眼視物是另一項帕格在他的學業中努力避開的技藝。這有點類似使用水晶球,但是缺少圖像,更多的是某種東西與魔法師關聯的一些印象與感受。幾分鐘的沉默過去,庫甘說道,「我無法說,陛下。如果我曾經到過這裏,或許能感到的更多一些。但是現在我無法感應到任何可能通往關口的去路。」

博利克點點頭。「我希望長弓在這裏。他了解這個地區。」他轉向東方,似乎穿過了山脊而凝視着灰塔城。「對我來說這座山就和其他的山一樣。」

阿魯沙說道,「父親,往北行進嘛?」

博利克對阿魯沙的邏輯微微一笑。「是的。如果關口在北方,我們仍然有機會在它被大雪封鎖之前穿過。一旦穿過山脈,東方的天氣就會溫和多了——至少按一般來說在每年的這個時節是這樣的。我們可以一直走到波若敦。如果我們已經穿過了北方關口,我們就會到達矮人們那裏。他們將會為我們提供庇護並且可能知道通往東方的其他路線。」他望了望精疲力竭的隊伍。「三匹馬和可以融化的雪水解渴,我們至少能堅持到下周。」他向四周環視,注視着碧空。「如果天氣能保持晴朗的話。

「我們或許能有兩、三天的好天氣。更遠的未來我也無法預測。」庫甘說道,遠處一聲吶喊迴響在林中,在濃密的森林深處。立刻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博利克望着伽旦。「軍士,你估計他們離我們有多遠?」

伽旦仔細傾聽着。「這很難說,吾王。一、二英里,或者更遠。聲音在森林中總是很古怪,特別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博利克點點頭。「召集人馬。我們馬上離開。」

鮮血從帕格破裂的手套的縫隙中流出。整整一天,公爵一刻不停地帶領人們攀爬行進于山岩之上,以防黑暗氏族的追蹤。每個小時都有守衛被派遣回去掩蓋掉他們所留下的痕迹,將從死馬身上拿下的毯子拖拉在身後,儘可能地消滅留下的足跡。

他們站在危岩至上一片空地,稀疏的松樹和白楊樹圍繞着一塊圓形光禿的岩石。樹木隨着不斷向山頂前進而愈加稀疏,呆在崎嶇不平,高聳陡峭的山地上所冒的風險總勝過面對身後的追擊者。自從黎明,他們就開始沿着崎嶇的山路,朝着東北方向移動,向灰塔城進發,但讓帕格懊喪的是,那些山脈看上去並不是那麼的近。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在頭頂,但是帕格一點也感覺不到它的溫暖,寒冷的涼風從高聳的灰塔城吹落下來。帕格聽到庫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只要東北風一直吹着,我們就不會遭遇大雪,潮濕的空氣將會從山頂落下。如果風向轉西,或是西北,來自遙遠的無盡之海,那我們就要有大風雪了。」

帕格氣喘吁吁地沿着岩石向上攀爬,努力在光滑的表面上保持平衡。「庫甘,我們還必須要上課嘛?」

幾個人笑了起來,短暫地驅散了過去兩天來嚴酷的緊張氣氛。他們在其他人還沒上來之前到達了一片寬廣的平坦之地,公爵下令停止。「生起火來,宰殺一匹牲畜。我們在這裏等殿後的守衛。」

伽旦很快的派人去到樹叢中收集木柴,一個人將兩匹馬牽開。那些高大的牲畜傷了腳,又飢又餓,對它們所受的命令充滿怨恨,伽旦希望它們能遠離血腥的味道。

被選中的馬發出嘶鳴,然後一切又歸於沉寂,當篝火生起,士兵們將馬肉放置在火焰之上。很快,空氣中就充滿了烤肉的芬香。顧不上之前對殺馬的厭惡,帕格發現這味道讓他的口水都撩此下來。很快,他就捧著一根穿有烤熟馬肉的木棒如餓狼一般地啃著。旁邊,湯瑪士也在對一塊烤得噝噝做響的烤馬腰做着相同的事情。

當他們結束用餐,仍然熱著的烤肉被包裹在馬身上的毯子裏和撕碎的大衣中,然後分給每一個人。

帕格和湯瑪士做在庫甘身邊,看着人們收拾營地,熄滅營火,掩蓋着所留下的痕迹,然後準備好繼續上路。

伽旦走到公爵身邊。「吾王,殿後的守衛還沒有到。」

博利克點點頭。「我知道。他們在半個小時前就應該回來了。」他向山坡下望去,凝視着包裹在薄霧中無盡的森林。「我們再等五分鐘,然後就走。」

他們在沉默中靜靜地等待着,但是守衛們沒有回來。最後,伽旦發出命令,」好了,小夥子們。我們該走了。」

男人們站起身跟隨着公爵和庫甘,男孩們跟在最後。帕格默默地數着。只剩下十個士兵了。

兩天後,狂風吼叫而至,暴露的皮膚冰冷的如刀割一般。斗蓬緊緊地包裹着每一個步伐沉重蹣跚地向北行進的身影,義無反顧地逆風而行。破碎的衣服布條被包裹纏繞在靴子上,無力地試圖抗拒寒冷的凍傷。帕格徒勞地反抗著結在睫毛上的冰渣,但是猛烈的寒風讓他的雙眼流淚,並很快凍結。

扒過狂風,帕格聽到庫甘的聲音。「吾王,風暴要來了。我們必須找一個躲避的地方不然會被凍死的。」公爵點點頭並揮手示意兩個人到前面去尋找避難所。那兩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去,只是勉強地快過其他人,但他們依然英勇地拿出最後殘存的力量投入到他們的任務中去。

烏雲開始在西北方凝聚,天空灰暗了下來。「我們還有多長時間,庫甘?」公爵在尖叫的狂風中喊道。

法師在頭頂揮舞着他的手,狂風將他的頭髮和鬍鬚都吹到了臉頰后側,露出了寬闊的前額。「最多一個小時。」公爵再次點頭並帶着人們繼續前進。

馬兒發出一聲悲鳴,刺破了寒風,一個士兵高喊著,最後一匹馬倒了下去。Borric停了下來,帶着咒罵命令人們以最快的速度將馬宰殺。士兵殺死了馬匹,冒着熱氣的馬肉被切割下來,卻在他們還未來的及將其包裹起來之前就被冰冷的空氣凝固。當他們做完,馬肉被分給了每一個人。

「如果我們能找到避難所,我們就生火烤肉。」公爵喊道。帕格默默地想,如果找不到避難所,這些肉就毫無用處了。他們繼續前進。

不一會,兩個守衛返了回來,帶回了前方不到四分之一英里處有一個洞穴的消息。公爵命令他們帶路。

在強勁狂風的鞭打下,雪花開始飄落。天空已經黑了下來,只能看到不到百尺以內的景物。帕格感到腦袋發輕,他努力在雪地上拖着沉重的雙腿。兩隻手都早已毫無直覺,他懷疑自己已經生了凍瘡。

湯瑪士看上去要好一些,他有着堅強的意志,但是他也疲憊的難以言語。他沉重地走在朋友的身旁。

突然,帕格倒了下去,面頰深深地埋進雪中,驚訝於感到的溫暖和睏倦。湯瑪士單膝跪倒在跌倒的法師學徒身旁。他搖晃着帕格,幾乎昏迷的男孩呻吟著。「起來,」湯瑪士喊道。「很快就要到了。」

帕格在湯瑪士和一個士兵的幫助下奮力地爬起。當他站起身,湯瑪士示意自己就可以照顧好他的朋友。那士兵點點頭,但仍然待在一旁。湯瑪士解開一條為取暖而系在身上的馬皮,將一端系在了帕格的皮帶上,然後半拉半拖地帶着個頭稍小的男孩前進。

男孩們跟隨着領路的守衛,在亂石凌厲的山岩中來到了洞穴的入口。他們蹣跚地向前走了幾步,邁入黑暗的庇護之中,然後倒在了堅硬的石質地面上。與外面尖銳風雪相比,洞穴看上去是如此溫暖,很快他們就迷失在疲憊的睡眠當中。帕格在烤馬肉的香味中醒來。他坐起身然後看到外面已經黑了,遠處有一堆篝火。枯木朽枝堆滿了周圍,人們小心地添加著柴火。另一些人站在一旁,烘烤著肉塊。帕格活動了以下手指並感到了鑽心的疼痛,但他剝下手套,並沒有看到凍傷的痕迹。他用肘部撞醒湯瑪士,男孩用臂肘支撐著身體爬起來,被火光晃得看不清東西。

伽旦站在篝火的另一邊,正在和一名守衛說話。公爵坐在附近,輕聲地與他的兒子和庫甘交談著。而在伽旦和守衛身後,帕格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無法記起他們是什麼時候抵達的山洞,但是他和湯瑪士肯定已經睡了好幾個小時。庫甘看到他們醒來便走了過來。「感覺如何?」他滿臉關切地問道。鑒於環境,男孩們表示感覺良好。帕格和湯瑪士在庫甘的命令下脫掉他們的靴子,他很高興地宣佈他們並沒有染上凍瘡,但有一個士兵就沒有這麼走運了。

「我們睡了多長時間?」帕格問。

「從昨天的整個晚上到今天一整天,」法師嘆息道。

帕格注意到大部分工作已經被做完了。不僅是被砍伐的木柴,他和湯瑪士身上都蓋上了厚實的毯子。一對落入陷阱的兔子被掛在洞口附近,還有一排灌滿水的皮囊堆在篝火旁。「你應該叫醒我們,」帕格滿懷不安地說道。庫甘搖了搖頭。「風暴過去之前公爵不準備離開的,那不過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不論如何,你和湯瑪士也並不是這裏唯一筋疲力盡的人。我想即使是無畏的軍士,如果不休息一個晚上也無法再走多遠了。明天公爵將會看到精力恢復的隊員,如果天氣好轉,我期待那時我們可以離開這裏。」

庫甘站起身,做了個小手勢表示如果男孩們願意可以繼續睡覺,然後走回到公爵身邊。

帕格對於居然已經睡了整整一天而感到吃驚,他再次感到了疲倦,不過他認為在繼續睡去之前最好先找點東西填滿肚子。湯瑪士對他沒說出口的意見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兩人迅速地溜到篝火旁。一個士兵正在忙於燒烤並遞給他們一塊烤得焦燙烤肉。男孩們狼吞虎咽地消滅了食物,然後他們背靠着巨大洞穴的石壁而坐。帕格開始和湯瑪士聊天,但當他望向洞口的守衛時不由得心頭一緊。那正站立着和軍士講話的男人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然後他的膝蓋軟了下去。伽旦衝上去扶住他,將他慢慢放倒在地上。

當他看到插在那男人身側的箭時魁梧的軍士不由得雙目圓睜。

時間就象是在一瞬間停止了,然後伽旦大喊,「有敵襲擊!」

一聲凄厲的嚎叫從洞口外傳來,緊接着一個身影越過灌木,跳進光線中,然後越過篝火,打倒了正在燒烤的士兵。它就站在離男孩們幾步遠的地方,然後轉過臉去面對着它剛剛越過的方向。它包裹着動物皮毛製成的外套和皮褲,一隻佈滿戰鬥疤痕的手臂綁着一個小盾牌,另一隻揮舞著彎刀的手臂高高舉起。帕格呆若木雞地看着那生物打量著洞中的隊伍,一聲低沉的咆哮從野蠻的嘴唇中傳出,雙眼在篝火的映照下放出光芒,野獸般的獠牙裸露在外。湯瑪士所經受的訓練做出了反應,在長途跋涉中始終緊握在手中的長劍已經瞬間出鞘。那生物向下掃視着帕格,男孩向旁邊挪動着,試圖躲開撲面而來的氣息。刀刃掃過地面發出一聲脆響,湯瑪士失去平衡地向前刺去,笨拙地插進那生物的胸口下方。它雙膝跌倒,因鮮血充滿它的肺部發出汩汩聲,然後一頭栽倒向前。其他的攻擊者跳躍着湧進洞來,立刻與卡瑞德的男人們激戰在一起。謾罵和詛咒的聲音不絕於耳,長劍在擁擠的洞穴中舞動。守衛們和攻擊者面對面地站着,在不超過數尺的範圍內移動。一些公爵的戰士丟下長劍而從皮靴中掏出匕首來更好的進行戰鬥。

帕格抓住他的劍並尋找著目標,但是一無所獲。火光舞動,他只能看到攻擊者的數量遠不足於剩下的守衛,基本上是兩或三個卡瑞德的戰士與一個攻擊者纏鬥着,它很快就被擊倒並殺死。

突然洞穴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士兵們沉重的呼吸聲。帕格查看着,除了那個中了箭的男人倒在地上。其他人只受有一些輕傷。庫甘在人群中忙碌著,檢查他們的傷勢,然後對公爵說,「吾王,我們沒有受到其他嚴重的傷害。」

帕格望向死去的生物。六具屍體四肢伸直地倒在洞穴的地面上。它們比人類要小一些,但是並不明顯。在濃密的眉樑上,傾斜的前額頂部覆蓋着黑色的毛髮。他們淡藍綠色的皮膚光滑,除了一個臉頰上長有類似年輕人類的鬍鬚。他們的眼睛,至死圓睜,巨大而渾圓,黑色瞳孔在黃色眼球中。他們醜陋的面孔在死亡中扭曲猙獰,可以看到如同野獸一般的尖牙。

帕格走到Gardan身邊,望向陰鬱的夜色中搜索是否還有更多這樣的生物。「他們是什麼?軍士?」「地精,帕格。盡避我無法明白他們在這個遠離他們領土的地方幹什麼。」

鮑爵站到他身旁說道,「只有六個,伽旦。我從來沒聽說過地精會在沒有任何優勢的情況下攻擊有武裝的人類。這是自殺。」

「吾王,看這裏,」庫甘在地精的屍體旁跪下說道。他拉開那生物穿得髒兮兮的毛皮夾克並指著一條令人噁心的長繃帶,它的胸口上有一條鋸齒壯的傷口。「這不是我們乾的。這是三、四天前的傷口而且治療得很糟糕。」

守衛們檢查了其他的屍體並且報告另外三具屍體也有同樣的傷口,並不是剛才的戰鬥所留下的。其中一個拿着破碎的武器並且連盾牌都沒有。「陛下,他們沒有穿盔甲。只有手上的武器。」他指了指一個地精屍背上背負的短弓和掛在它腰上的空箭袋說道。「他用唯一的一隻箭傷了丹尼爾。」

阿魯沙望着這場屠殺。「它們瘋了。因絕望而瘋狂。」

「是的,殿下。它們厭倦了戰鬥,寒冷,還有飢餓。那烤肉的味道讓它們瘋狂。我敢說它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東蚊此。它們寧願孤投一擲,瘋狂的攻擊也不想看着我們吃而凍死。」

博利克再次看了地精一眼,然後命令他的人將屍體全部搬到洞外去。「但是它們究竟遇到了什麼?」

「黑暗氏族?」帕格說道。博利克搖了搖頭。「它們是氏族的走狗,即使沒有相互的同盟,它們也會各走各的。不,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湯瑪士東張西望地走到洞口前加入進來。與公爵說話讓他有些不自在,但是最終他還是說了,「吾王,或許是矮人?」

博利克點點頭。「如果是矮人襲幻此附近的地精村落,倒是能解釋為什麼他們沒有着甲和補給。他們可能只來得及抓起離床最近的武器戰鬥,抓住最先的機會落荒而逃。是的,或許是矮人。」

搬運屍體的守衛匆匆跑進洞來。「陛下,」其中一個說道,「我們聽到拭粗里有腳步聲。」

博利克轉向其他人。「準備迎戰!」

洞裏的每一個人都迅速準備好他的武器。不一會,所有人都能聽到踏在冰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腳步聲。並且不斷清晰,接近。帕格緊張地站着,握着他的劍,象是有什麼東西在胸腔里攪動似的忐忑不安。突然腳步聲停止,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跟着,一個單獨的腳步聲靠近過來。黑暗中一個身影徑直朝着洞口走來。帕格仰起脖子從前面的士兵肩上望去,只聽公爵問道,「何人深夜來訪?」

一個矮小的身影,不超過六尺高,將他的斗蓬向後轍去,露出一個頭盔罩在蓬亂濃密的棕發之上。兩隻閃閃發光的碧眼反射著篝火的光影。濃密的眉毛和棕紅色的頭髮在大大的鷹勾鼻上方糾結在一起。他打量著隊伍,然後向身後發出信號。更多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中,帕格終於擠過前面找到了一個更好的視野,湯瑪士在他身旁。在那後面他們可以看到幾個來者牽着騾子。公爵和士兵們顯然鬆了一口氣,湯瑪士低聲說道,「他們是矮人!」

幾個守衛和靠近的矮人一起笑了起來。矮人斜眼打量著湯瑪士,「你以為是什麼,小子?某個漂亮的森林女神來找你幽會?」

領頭的矮人走到篝火的光芒中。他站到公爵身前然後說道,「從你們的衣着來看,我想你們是來自卡瑞德。」他朝自己胸口猛幻此一下鄭重其事地宣佈,「我,被稱作道爾甘,考德爾村的領袖,灰塔城矮人國的將軍。」他從長長的一直垂到腰帶下的鬍子底下的大衣中掏出一個煙斗,邊打量著洞裏的其他人邊填裝煙袋。然後爆發出一陣缺乏禮儀的大笑,「那麼,請問這個被諸神指引到這個寒冷荒涼之地、看上去如此落魄的大個子隊伍的名字?」

【註:卡—皓力(Ka-hooli)秩序之神,逃犯的追捕者、從不疲倦的追蹤者、復仇的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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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時空裂隙之戰):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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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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