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舟共濟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舟共濟

回到蘄年宮,嬴政還沉醉在興奮中,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芳,你知道嗎,今天我看見嫪毐被五馬分屍的時候我開心極了。我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嫪毐的所作所為是不能容忍的!」他說着還揮了一下手。

許寒芳無心去分享嬴政的快樂,默默坐着還在想着浩然的事。

嬴政背着手的在殿內來回不停地走動,顯得很亢奮:「還有,我讓呂不韋監斬,就是要讓他看一看和我作對的下場!」他的目光中寒如堅冰。

許寒芳本來想為呂不韋說情,想起來成蟜的死又把話咽了回去。

嬴政蹲下,看着神不守舍的許寒芳詫異地問道:「芳,你怎麼了?」

許寒芳突然想起了太後趙姬,忍不住問道:「那你母親呢?你打算怎麼辦?準備一輩子將她軟禁在大鄭宮?」自己離開浩然都如此傷心,何況她剛痛失兩個孩子,再聞到嫪毐已死的噩耗她會怎樣?

嬴政的臉立刻陰沉下來,咬牙切齒地說:「不要給我提那個女人!」

「她畢竟是你的母親。」許寒芳堅持道。

嬴政突然大吼道:「她不是我的母親!她不配!她是一個下賤邪惡的女人!為了她自己的快活甚至要犧牲兒子的王位!」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不許你在我面前提她!明白沒有?」

許寒芳的手腕被嬴政攥得生疼,掙扎著:「你放手!好疼呀!」

嬴政雙目赤紅,吼叫着:「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你回答?」幾近瘋狂。

「知道了!」許寒芳掙扎著:「你放手!」她感覺手腕快要斷了,淚水又滾滾而下,她忍無可忍低下頭去咬嬴政的手背。

失去理智的嬴政感到手背猛地一疼,清醒了過來,看着滿面淚珠的她,歉意地說:「芳,我弄疼你了?」

許寒芳知道剛才自己說到了嬴政最深的痛楚,以致他會失去理智。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腕像戴了兩個手鐲,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你是不是看前些天送個紫水晶不夠,再送給我一副手鐲?」

嬴政小心地捧起她的手腕,心疼地吹着揉着:「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想一把將她擁進懷裏。

許寒芳巧妙地躲開了嬴政的懷抱。她發現最近嬴政動不動就喜歡把自己抱進懷裏,而且越來越頻繁,很多時候躲都來不及。上回湖邊的教訓還清晰的記得。同樣的錯誤堅決不能犯兩回。

嬴政目光閃動了一下,突然有了種興奮后的空虛。他也發現了自己喜歡上了摟着她的感覺。每次一摟着她就覺得心裏面很充實。而放開她就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他想一直摟着她。可是不願意強迫她。

嬴政定了下心神說道:「我還要看看關於呂不韋的卷宗,不陪你了!你自己安排!」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研究呂不韋的案子,想儘快除掉呂不韋。也想藉助於其它的事情來分神,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他和她的事情。

許寒芳微笑着點頭「好。」卻覺得自己的笑容已經僵硬。

許寒芳送嬴政出了蘄年宮。嬴政又回頭對許寒芳笑了笑,才快步離去。

許寒芳回到院內在假山水池邊坐下,抬頭看看蘄年宮的整個宮闕,房檐屋脊上的飛龍走獸,在湛藍的天空中勾出清晰的輪廓。

這宮牆深處好像龍潭虎穴一樣,嬴政現在的脾氣越來越難以捉摸。一不小心自己還會丟了小命也說不定。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夠離開?

許寒芳從脖子上取下紫水晶對着陽光看着。清澈透明的水晶沒有一絲的雜質,真的和自己原來那顆帶有虛無縹緲雲紋的水晶不一樣。

這顆紫水晶能帶我回去嗎?我該怎樣讓它發揮魔力帶我回去?我回去以前真的很想再見浩然一面,可是浩然在哪裏?嫪毐沒有說完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許寒芳只覺得心裏堵得難受。從池邊站了起來,說道:「我要到花園走走!」

「是!末將遵命!」嬴義的聲音還是那麼渾厚好聽。

許寒芳和嬴義二人一前一後在御花園的小路上走着。虎賁軍和近侍跟隨其後。

許寒芳很想找個人說說話排解一下胸中的鬱悶和壓抑,她想和嬴義盡情聊幾句。可是這些對她來說已經成了奢望。只怕一不小心給嬴義帶來什麼麻煩。

「您怎麼了?」嬴義躬著身小心地問。

許寒芳回頭看了嬴義一眼,還沒說話眼圈已紅,她張了張嘴,看到後面相隨的虎賁軍和近侍又把話咽了回去。

嬴義也往後看了一眼。人多嘴雜,人言可畏這個道理他懂。又關切地望了她一眼,把頭低下,隨侍在身後。

許寒芳走了一會兒,看到湖面上漂的小船,隨口說道:「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從巴郡回來都半年多了。」

嬴義也望了一眼小船,抱拳恭謹的回答道:「是呀!回來快一年了!」身後還有很多雙眼睛,必須按照禮數辦事。的e0

「也不知道我要在這裏被困到什麼時候?」許寒芳環視高高聳立的宮牆,壓低聲音。

嬴義望了許寒芳一眼,斟酌著說:「大王很寵愛您!給您的寵愛超過任何人。」

「我知道,可是我消受不起!」許寒芳說這話的感覺想哭。別人看起來是幸福無比,可望不可求的事情,對自己卻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知道,您一直在找他!」儘管其他人離得較遠,但是嬴義說這句話聲音還是壓得很低很低。

「可是,我在咸陽城找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一點消息!」許寒芳無比的頹廢。

嬴義思索了一下說道:「記得您給我講過一句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如果您和他有緣,今生一定會再見的。」

許寒芳停下腳步,回頭望着嬴義,微微一笑:「你的記性真好!沒想到,你還挺會開導人的。一句話就把我的心結解開了。」

嬴義抬頭看看許寒芳開心地笑了,又露出他迷人的單酒窩,低下了頭。

走到湖邊,嬴義看着飄蕩的小船,問道:「您想划船嗎?」

許寒芳微笑着反問:「你敢划船嗎?」

嬴義向湖面望了望,有些望而卻步,但還是微笑着點點頭。

許寒芳回頭命令一個近侍:「去把那邊的船拖一條過來。」

近侍飛奔著而去,不一會兒拖來了一條船。

許寒芳故意大聲說:「嬴中尉,我要划船!」總得在其他人面前做做樣子。

「遵命!」嬴義朗聲回答著,牽過纜繩,扶著許寒芳上了船。

上了船,小船劃到了湖心,二人說話方便了許多。由於二人本來體重懸殊就大,再加上嬴義一身盔甲,小船顯得一頭翹翹的。

許寒芳迫不及待地說:「那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送不走屈懷的兒子。路上人多,一直無法謝謝你!」

嬴義笑笑:「我知道您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我也知道屈懷是叛黨。我更知道您會不顧一切救他的兒子。」

許寒芳意外地望着他:「那你還?」

「我只知道,您既然做了就一定有理由,就像在巴家一樣,您不想連累無辜。」嬴義笑得還是如此真誠。

許寒芳開心地笑了:「謝謝!謝謝你懂我!」看着他慢慢地搖槳,說道:「回想起我們在巴家的日子,還真有些同舟共濟的感覺。」

嬴義體味了一下這個詞語的含義,微笑着又搖了搖船槳:「跟您在一起總是能學到很多東西。」

許寒芳笑道:「你也是我見過的最勤學好問的人,而且記憶力超級棒!」她情不自禁豎起了大拇指。

嬴義靦腆地低下頭,卻掩飾不住笑意。

許寒芳彎腰撩撩清澈的湖水,看着清澈的湖水從指縫中趟下:「和你說說話,心裏舒服多了。但是,不找到浩然我總是不死心。」她甩了甩垂下的長發,脖子上的紫水晶隨着盪了出來,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補全)

嬴義目光盯着紫水晶看了片刻,低下頭想了想說:「我沒有見過他,但是看他在您心目中的位置,就知道他一定是一個十分出色的男人。」

許寒芳揚起臉甜蜜地想了想:「他可能不是最優秀、最出色的,但是他在我心目中是最美好的。」想起他那張明媚的笑臉,想起了他無微不至的體貼,嘴角洋溢着沉醉的幸福。

嬴義目光中閃過幾許羨慕,盯着紫水晶說:「這顆石頭真好看。您給它起的名字也很好聽——天使之淚!」

許寒芳把紫水晶摘下來,對着陽光,笑眯眯地說:「這個名字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起的?這個謎我何時能解開?」想起秦煜,又看了看嬴義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秦煜的靈魂穿到別的地方了?

嬴義清澈的眼睛盯着紫水晶,眼眸中全是崇拜和敬仰,笑着說:「您是女神,只有您能佩戴它,也只有它配的上您。」

許寒芳失笑道:「不要再提那個茬兒。那純粹是浪得虛名。別人不知道我,你還不知道?」

嬴義欲言又止用力搖了幾下槳,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露出迷人的酒窩。

岸上傳來了近侍的呼聲:「韓姑娘,大王召您回去!」

唉!並不是經常有機會能這樣和嬴義開心地聊天的。還沒聊幾句就被叫了回去!許寒芳遺憾地聳聳肩:「我們回去吧!——不過,我的心情這會兒好多了!」她是個很會調整自己情緒的人。

嬴義笑望着她,默而不答。

小船慢慢向岸邊靠攏。

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隻大黃蜂,嗡嗡叫着朝許寒芳飛來。

沒有女孩子不怕這種飛行物的!許寒芳一聲尖叫「「啊!」本能地往一邊躲閃,卻忘記了是在船上。

小船本來就偏沉,那裏經得起她這樣晃動?小船晃了幾晃,一個側身反扣在水裏。許寒芳和嬴義二人驚叫一聲落入水裏。

岸上的人大驚。幾個會水的虎賁軍忙脫了盔甲下到水裏營救。

許寒芳會游泳,在水裏起伏了幾下就漂了上來。露出了水面,不費力就游到了岸邊。

嬴義本就不會水,又是一身盔甲,在水裏掙扎了幾下,不見了蹤影。

「嬴義!嬴義!」許寒芳大叫。

岸上的虎賁軍,先把許寒芳拉上了岸。

許寒芳在岸上急得直跺腳:「快!找到他沒有?」

幾個虎賁軍又一個猛子扎了下去,不一會把喝了一肚子水的嬴義託了上來。

好在時間不長,嬴義只是喝了些水,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您沒事吧?」這是嬴義上岸的第一句話。然後翻身跪伏在地上,叩首道:「末將該死!請您恕罪!」

又是這句話?每次都是忘記自己的安危,記住我的安危?看着叩頭請罪的嬴義許寒芳心裏像翻了五味瓶,撅著嘴嗔道:「不怪你,是我把船晃翻的。」她這樣說等於給他脫了罪。看着面色蒼白的他,又忍不住說道:「問問你自己吧,我會水,我一點事都沒有。沒想到你這麼菜?」

嬴義羞澀地笑笑,卻叩頭拘謹地說:「末將從小就怕水!」

從小就怕水?那為何還要和我一起划船?這道理不用想,許寒芳就明白。

渾身濕漉漉地回到蘄年宮,嬴政坐在殿內正在給蒙恬訓話。

蒙恬恭敬地坐在副席上聆聽聖訓,看見許寒芳進門忙站起來行禮。

「咦?蒙恬,是你?好久不見了!」許寒芳落了水,心情卻突然好了起來。不知道是嬴義的開導起了作用,還是清澈的湖水把煩惱都洗刷掉了。

嬴政皺眉:「怎麼搞得?」從頭到腳打量着她。

許寒芳咬着手指怯怯地說:「划船掉水裏了。」

嬴政眉頭皺的更緊:「又掉水裏了?上回就掉水裏了?」那年夏天,她光着腳跑回來的情形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許寒芳老老實實地回答:「上次是摘荷花,這次是划船。」

嬴政陰著臉責備道:「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許寒芳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屁股,撅著嘴說:「下回不敢了!」翻着眼睛偷偷看着嬴政。

沒辦法!她總是那麼貪玩!嬴政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擺擺手:「快去換衣服。別受涼!」

「哎!」許寒芳應着一溜煙跑出了大殿。謝天謝地!他沒生氣!

許寒芳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回到大殿。

嬴政看到沐浴出來的許寒芳眼前一亮,她還是那麼俏麗動人,渾然天成。看了幾眼,才想起來正容道:「寡人讓蒙恬拜你為師,從明天開始你把你的所學教給他,——哦,對了,還包括上回演算的那些方法全教給他。」

「拜我為師?」許寒芳瞪大了眼睛,又點點頭:「哦!」

蒙恬給許寒芳行了簡單的拜師禮,在嬴政的示意下退出大殿。

嬴政望着許寒芳濕漉漉貼在臉上的頭髮,生理上起了某些變化,又很快剋制住自己,轉回身看着殿外說:「蒙恬確實是一個可造之材。需要好好再培養一下。我考問過他的一些兵法,確實有過人之處。從明天開始我再抽時間對他指點一二。」

許寒芳歪著頭整理著頭髮上的水,笑着說:「怪不得蒙恬將來這麼厲害,原來是名師出高徒!」

嬴政不敢轉回頭來看她,邁步走到殿外示意近侍召個姬人速速送到偏殿。

近侍領旨飛奔著而去。

沒有辦法,自己只能這樣做,雖然這是解決自己煩惱的下下策!嬴政又回頭看了一眼殿內怡然自得的許寒芳,無可奈何地連連苦笑。

夜幕降臨,許寒芳坐在窗邊風乾自己的頭髮。

嬴政放下奏簡,笑眯眯地看着許寒芳梳理頭髮。停了片刻,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抬起手輕輕撫摸着她烏黑的秀髮,然後一把抱起她來到殿外廊下的涼榻上坐下。

許寒芳驚慌著剛想掙脫開,嬴政在耳邊低聲說:「別動!在我懷裏老老實實坐着,我不會強迫你做其它事,只要你坐在我懷裏。這是最高要求!」

許寒芳只好老老實實坐在嬴政的懷裏。唉!這算不算性騷擾?算不算上司對下屬強迫的性騷擾?

「你又在想什麼?」耳邊嬴政輕柔地問。

許寒芳抬起頭髮現嬴政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嘆了口氣說:「我在想我為何不吃成一個特別胖的大胖子?這樣你就抱不動我了!」

嬴政淡淡一笑,把許寒芳摟得更緊些,把下巴輕輕抵到許寒芳頭頂,聞着她頭髮上醉人的清香,遙望着夜空,喃喃說:「我記得你以前愛看星星的,為何最近不見你看了?今天我陪你一起看星星可好?」

許寒芳猛地一怔,猛然發現自己確實很久沒有看過星星了。是因為不願意看到星星想起傷心的事?還是根本忘記了看星星?她抬起頭望向那顆最亮的星星,星星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是否還是浩然像往常一樣在向自己訴說着相思的衷腸?…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間,牆上的苔蘚又變成一片翠綠。何首烏、牽牛花鬱鬱蔥蔥的藤蔓從牆角爬上了圍牆,與牆外的翠綠的藤蔓連成一片。星星點點的牽牛花點綴在綠葉之間,猶如滿天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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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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