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可能的世界

第三十七章 可能的世界

雖然菊銀似乎迫不及待要把捷路門留在身後,但阿娜還是保持著威嚴的步伐帶眾人離開捷路門。至少馬特看著前方的表情里是帶著熱切的,胡林則懷著信心,而洛歐似乎更擔心阿娜會在讓他離開這個問題上改變主意。嵐牽著紅的韁繩,拖著腳步往前走。他覺得,維琳並不打算親自使用門石。

灰色的門石柱直立在一棵高度將近一百尺、粗約四步的山毛櫸旁邊;要是沒有見過樹王,嵐會覺得它是一棵大樹。這裡沒有警告用的矮牆,只有幾朵野花從覆蓋著森林地面的落葉之間擠出頭來。門石飽經風霜,但上面刻的符號仍然可以看清。

騎在馬背上的石納尓戰士們散開,圍著門石和站在地上的人們形成一個寬鬆的圓形。

許多年前我們發現了它,阿娜說道,把它扶直,但是並沒有移動它。它似乎拒絕被移動。她直接走到它跟前,伸出大手按在門石上,我總是把它看作是失落的一切、遺忘的一切的標誌。在傳奇時代,人們可以研究它,而且,從某種程度上,理解它。但對於我們來說,它只是根石柱。我希望不止如此,維琳的語氣更輕快了,大長老,我感謝您的幫助。請原諒我們沒能執行與您告別的禮儀,因時間之輪不會等待任何女人。至少,我們不會再干擾您的靈鄉的平靜。我們雖然把卡里安的石匠們召了回來,阿娜說道,但我們仍然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偽龍神。大獵角召集。我們傾聽,但僅此而已。可我認為,tarmon"mailto:gai@@@don"

gai@@@don卻不會這麼簡單,不會任由我們繼續和平。再見了,維琳塞達依。再見了,各位,願創世者之手庇護你們。菊銀。她只是再瞥了洛歐一眼,而且朝嵐投去最後一個勸誡的眼神,就回到樹林之中了。

戰士們挪動身體,馬鞍發出一陣吱吱聲。英塔環視他們圍成的圓圈。必須這樣做嗎,維琳塞達依?就算能成功我們甚至還不知道暗黑之友是不是真的把號角帶到了投門嶺。我還是相信,我可以迫使巴薩納斯如果我們不能肯定,維琳柔聲打斷了他,那麼投門嶺就是最應該去調查的地方。我聽你說過不止一次,說只要有必要,你願意追到剎幽古去奪回號角。如今,你因為這個而退縮嗎?她指了指立在光滑的樹身旁的門石。

英塔挺直了腰桿。我決不退縮。帶我們去投門嶺或者剎幽古吧。只要終點有瓦勒尓之角,我就會跟您去。很好,英塔。現在,嵐,比起我來,你使用門石轉移的時間要近得多。你過來。她朝他招手。嵐牽著紅,走向站在門石旁邊的她。

你曾經用過門石?他回頭瞥了一眼,確保沒有人在可以聽到的距離之內,那麼說,你不打算要我做了。他放心地聳了聳肩。

維琳溫和地看著他。我從來沒有用過門石;那就是為什麼你的使用時間比我的要近得多。我對自己的極限十分了解。我能引導的唯一之力遠遠不夠啟動門石,我會被摧毀的。不過,我對它們有少許了解。足夠幫助你了,幫助一點點。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牽著馬圍著門石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它,我唯一記得的符號是代表我們這個世界的符號。是絲琳指給我看的。不過,這根門石上面沒有這個符號。當然沒有。我們世界里的門石上都不會有;這些符號是進入某個世界的輔助。她搖搖頭,我多麼想跟你們說的這個女孩談談啊。或者說,看看她的書。一般認為,關於時輪之鏡的書沒有一本能完整地流傳到裂世之後。莎拉菲總是跟我說,我可以相信,有很多我們以為失傳了的書本其實正在等待我們的發掘。啊,在這裡為了我不知道的事情煩心也沒有用。我確實知道一些事情。門石上半截的符號代表各個世界。當然,並非全部可能的世界。顯然,並非每一根門石都通往每一個世界,而且,傳奇時代的艾塞達依相信,有可能有些世界是任何一根門石都無法連通的。你有沒有看到什麼能激起你的回憶的符號?沒有。如果他能找到正確的符號,他就能用它來尋找菲恩和號角,來救馬特,來阻止菲恩襲擊艾蒙村。如果他能找到那個符號,他就必須觸碰塞丁。他想救馬特,想阻止菲恩,然而,他不想碰塞丁。他害怕引導,卻又渴望它,如同一個飢餓的人渴望食物,我什麼都想不起來。維琳嘆了口氣。下半截的符號指示其他地方的門石位置。如果你知道該如何看,你可以帶我們前往另一個世界其他地方的門石,甚至是這個世界的其他門石,而不僅僅是另一個世界同一個地方的門石。我猜,這跟穿越空間的原理類似吧,不過,就跟沒有人記得如何穿越空間一樣,沒有人記得如何看這些符號。看不懂而去嘗試的話,很可能會毀掉我們所有人。她指著一個刻在靠近石柱底部的符號,那是用一道奇異的彎曲線條串起來的兩根平行曲線,說道,它代表投門嶺上的一根門石。它是我認識的代表門石的三個符號之一;也是那三個地方之中我唯一去過的地方。而我的收穫在差點陷在迷霧山脈的大雪之中,冷得瑟瑟發抖地穿過阿漠平原之後完全是零。你玩骰子、或者撲克嗎,嵐;艾索爾?馬特玩。為什麼問?是啊。可是,我們不能靠他。我還認識這些符號。她用一根手指描出一個長方形,裡面畫了八個相似的圓圈加箭符號。一半符號的箭是包在圈裡的,另一半符號的箭則穿破了圓圈。箭頭指向左邊、右邊、上邊和下邊,而每一個圓圈的周圍都圍著一圈線條,時而三尖八角,時而彎曲流暢。雖然嵐不認識,但他肯定這些線條是文字。

至少,維琳繼續道,我對它們知道的是:每一個符號代表一個世界,對它們的研究最終促成了捷路的建造。這些並不是所有被研究過的世界,只不過我認得符號的世界就只有這麼多。需要賭博之處在於,我並不知道這幾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一般相信,有些世界里的一年相當於這裡的一天,另一些世界的一天相當於這裡的一年。有些世界,僅僅是呼吸那裡的空氣就會要了我們的命,而另一些世界則離散得幾乎不成世界。我無法推測,當我們置身於其中一個世界時會發生些什麼事。你必須做出選擇。就如我的父親所說,是時候丟骰子了。嵐呆看著,搖著頭。不論我怎麼選,都可能會害死我們。你願意冒這個險嗎?為了瓦勒尓之角?為了馬特?為什麼你如此願意接受我的選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辦到。它-它不是每次我嘗試的時候都成功的。他知道並沒有人曾經靠近,但他還是四處看了看。其他人都等在圍著門石的寬鬆圓圈處,看著,但並不能聽到他們的話,有時候,塞丁就在那裡。我可以感覺到它,但它就如同月亮一般遙不可及。就算真的成功,如果我把大家帶到某個我們無法呼吸的世界怎麼辦?那樣對馬特,或者對號角,有什麼好處?你是真龍轉生,她平靜地回答,噢,你並非不死之身,但我認為時輪之模在跟你了結之前是不會讓你死去的。可話說回來,如今暗影也籠罩在時輪之模上,誰知道它對編織有何影響?你能做的,只有聽從你的命運安排。我是嵐;艾索爾,他怒道,不是什麼真龍轉生。我不會當偽龍神的。你就是你。你願意選擇,還是站在這裡直到你的朋友死去?嵐聽到自己的牙咬得咯咯響,他強迫自己放鬆下巴。這些符號在他的眼裡根本就是一樣的。那些文字就跟小雞在地上亂爬的抓痕差不多。最後,他選了一個箭頭指向左方的符號,因為那是投門嶺的方向,而且,箭頭穿破了圓圈,因為它掙脫了束縛,就跟他的心愿一樣。他想大笑。就是用這樣的小事,來賭上決定所有人的命運。

靠近點,維琳對其他人下令,這樣效果最好。他們遵從了,只有稍微的猶豫。開始吧。當眾人靠在一起之後,她說道。

她把斗篷往後一揚,雙手按在門石上,可是嵐看見,她的眼角在看自己。他聽到靠在門石四周的人們緊張的咳嗽聲和清喉嚨的聲音,烏魯詛咒某人靠得不夠近,馬特的虛弱玩笑,洛歐響亮的吞咽聲。他召集了虛空。

如今,這一步很容易。火焰吞噬恐懼和感情,幾乎在他想到它之前就已經熄滅,只留下空靈和耀眼的塞丁,讓人噁心,使人心焦,叫人反胃,卻令人難以抗拒。他向它伸出手它填滿了他,使他活起來。他沒有移動一絲肌肉,但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為奔湧進他體內的唯一之力而顫抖。符號自己成形了,一支箭,刺穿一個圓圈,在虛空之外漂浮,堅固如同雕刻。他讓唯一之力從自己身上流進那個符號。

那符號發著微弱光芒,一閃一閃。

有事發生,維琳說道,有事世界在閃動。

鐵鎖的碎片打著轉滑過地板,一個頭上長著公羊角的巨大身影堵在門口,身後是春誕前夜的夜色。

快跑!塔大喊。他的寶劍寒光一閃,半獸人倒塌在地,然而,它倒下時還在跟塔搏鬥,把他拉倒了。

更多半獸人擠進門口,穿著漆黑盔甲的身軀,長著扭曲的動物口鼻和鳥喙羊角的人類面孔,奇異的曲劍朝著竭力爬起來的塔插去,尖釘狀的斧頭揮舞著,鋼鐵上染著血紅。

父親!嵐大叫,一邊伸手去抓腰刀,一邊翻過餐桌去救父親,當第一柄劍刃劃過他的胸膛時,他又叫了一聲。

鮮血冒著泡湧進他的嘴,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輕語,我又贏了,盧斯;塞倫。

閃動。

嵐掙扎著維持那符號的形狀,他隱約聽到維琳的聲音,不唯一之力如洪流奔騰。

閃動。

嵐與伊雯結婚後過得很幸福,而且,當他想到本來該有更多的不一樣的事情時,他會提醒自己不要多想。外面世界的新聞通過小販和前來購買羊毛煙草的商人傳進雙河,總是關於新的麻煩,關於戰爭和到處冒出來的偽龍神。有一年時間,不論商人還是小販都沒有來,然後,當他們重新出現時,他們帶來消息說阿圖爾;鷹翼的軍隊回歸了,至少,是他們的後人回歸了。據說,舊有的國家都被推翻了,而世界的新主人,那些在戰鬥中使用被鏈子鎖起來的艾塞達依的人,推倒了白塔,把塔瓦隆曾經屹立的地方夷平。再也沒有艾塞達依了。

一切在雙河看來差別不大。農作物還是得種,羊毛還是得剪,羊羔還是得照顧。塔在他的妻子身旁躺下之前,享受過了孫兒孫女的天倫之樂,那座老農屋增建了新的房間。伊雯成了賢者,而且,多數人都認為她甚至做得比上一代賢者,奈妮;艾邁拉,還好。也許是吧,因為她對其他人如奇迹般有效的治療能力卻僅僅夠使嵐不被經常威脅他的病痛殺死。他心情越來越差,越來越陰暗,他因為事情本來不該是這樣而滿腔怒火。當他情緒失控時,伊雯越來越怕,因為當他心情最差的時候經常會發生怪事她從風語中聽不到的雷暴,森林大火然而,她愛他、照顧他、使他神智保持清醒,儘管有些人私下說嵐;艾索爾是個危險的瘋子。

她死了之後,他久久地坐在她的墓前,淚水濕透了灰白的鬍鬚。他的病痛又回來了,他日漸衰敗;他失去了右手最後的兩根手指和左手的一根手指,他的耳朵就像疤痕,人們低聲議論說他散發著腐朽的味道。他變得更加晦暗。

然而,當可怕的消息傳來時,沒有人拒絕接受他為同伴。半獸人、黯者和沒人夢見過的怪物從滅絕之境蜂擁而出,世界的新主人即使使盡唯一之力,也節節敗退。於是,來自雙河每一個村子、農場和角落的人們拿起了弓箭、斧頭、獵豬槍和躺在閣樓里生鏽的寶劍,嵐用剩下的僅夠射箭的手指拿起弓箭,跛著腳跟大家一起朝暗礁河北岸前進。嵐還配著一把劍,劍刃上有個蒼鷺標記,那是塔去世后他發現的,雖然他完全不知道該怎樣用它。女人也來了,把她們能找到的武器扛在肩上,走在男人的身旁。有些人笑著說,她們有種奇怪的感覺,以前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

在暗礁河,雙河人遇上了入侵者,一排又一排數不盡的半獸人,由惡夢般的黯者帶領,舉著似乎能吞噬光明的死黑旗幟。嵐看到那旗幟,覺得瘋狂再次佔據了他,因為,他覺得,這才是他出生的目的,他要去與那旗幟戰鬥。他把每一支箭都射向那旗幟,用盡他的技巧和虛空,筆直地射去,不在乎那些強行渡河的半獸人,也不在乎身邊死去的男人女人。把他打倒的是其中一隻半獸人,然後它嚎叫著朝雙河深處跑去,渴望更多血液。當嵐躺在暗礁河岸邊,看著下午的天空似乎漸漸變暗,呼吸越來越慢時,他聽到一個聲音說,我又贏了,盧斯;塞倫。

閃動。

箭和圓圈扭曲成了平行的曲線,他掙扎著使它還原。

維琳的聲音。對勁。有些唯一之力洶湧流動。

閃動。

伊雯就在他們成婚之前的一個星期病倒而且不治而去。塔竭力安慰嵐。奈妮也是,但她自己受到的打擊也很大,因為她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卻仍然不能明白伊雯的死因。伊雯去世的時候,嵐坐在她的屋外,艾蒙村那麼大,然而無論他去到哪裡,似乎都能聽到她痛苦的呻吟。他知道,自己無法留下。塔給了他一把蒼鷺寶劍,雖然他對於一個雙河的牧羊人怎會得到這樣一把武器解釋不多,但他教會了嵐如何使用它。嵐離開的那天,塔交給他一封信,說也許能幫他在伊連的軍隊找到一個職位,然後擁抱他,說道,我只有你一個兒子,我也不想要其他兒子了。如果可以,孩子,像我一樣帶個妻子回來,但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回來。嵐在拜爾隆的時候,錢連同那封信一起被人偷了,差點連劍也沒了。他遇到了一個叫做明的女人,那女人跟他說了許多關於他的瘋言瘋語,逼得他不得不離開那座城市來躲避她。終於,他漫無目的地盪到了卡安琅,在那裡,他的劍術使他當上了女王衛兵。有時候,他發現自己獃獃看著王女依蕾,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有滿腦子奇怪的想法,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他的生命中應該有更多精彩。依蕾當然不會看他;她嫁給了一個塔蘭王子,儘管她似乎並不幸福。嵐只是個衛兵,曾經的牧羊人,來自遙遠西部邊界上、只有地圖裡的線條才把它跟昂都聯繫在一起的小村莊。況且,他的聲譽不好,因為他性情暴躁。

有人說他是個瘋子,要是在和平時期,也許不論他劍術多好都會被踢出衛隊,然而,現在並非和平時期。偽龍神就像野草一樣從四處冒出來。每打倒一個,就會有兩個、甚至三個站出來說自己是真龍轉生,結果每一個國家都陷入了戰火。嵐的軍銜漸高,因為,他已經知道自己瘋狂的秘密,一個他知道自己不得不繼續的秘密。他可以引導。在戰鬥之中,總有那種稍微引導一下,只要不那麼明顯,就可以被混亂掩飾過去並且帶來運氣的時刻和地點。一種頹廢的病痛佔據了他,但他毫不在意,其他人也不在意,因為,傳聞說,阿圖爾;鷹翼的軍隊已經回歸,要奪回這片土地。

當女王衛隊翻越迷霧山脈時,嵐的手下有一千士兵他從來沒想過要回到雙河來;實際上,他已經很少想起雙河了他帶領他們撤退回山脈的另一邊。在昂都的土地上,他且戰且退,夾雜在逃走的難民之中,最後回到卡安琅。卡安琅城裡許多人都已經逃走了,還有不少人討論說要讓軍隊繼續後撤,但是,此刻已經是女王的依蕾發誓決不離開卡安琅。她不會看他那張被病痛毀壞得滿是傷疤的臉,但是,他不能離棄她,於是,當女王的臣民紛紛逃跑時,僅存的女王衛隊準備為保護女王而戰。

在卡安琅之戰中,唯一之力向他湧來,他舞起閃電和火龍打在入侵者中間,撕裂他們腳下的大地,然而,那種感覺又來了,那種他是為了其他目的而生的感覺。儘管他盡了全力,但敵人太多,而且,他們也有能引導的人。終於,一道閃電把嵐從宮牆之上打下,癱倒在地,流著血,燒得焦黑,當他的最後一口氣嘎嘎響著離開喉嚨時,他聽到一個聲音耳語,我又贏了,盧斯;塞倫。

閃動。

閃動的世界如同鐵鎚敲打著虛空,上千個符號在虛空的表面上衝過,嵐掙扎著,維持著虛空,維持著那個符號。他掙扎著,緊抓住隨便一個符號。

不對勁!維琳大喊。

唯一之力就是一切。

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

他是個士兵。他是個牧羊人。他是個乞丐。他是個國王。他是個農夫、吟遊詩人、水手、木匠。他作為艾爾人出生、生活和死亡。他發瘋死去,他腐朽死去,他生病死去、意外死去、年老死去。他被執行死刑,群眾為此歡呼。他聲稱自己是真龍轉生,在天空下揮舞旗幟;他逃走,躲避唯一之力;他隱居直到默默無聞地死去。他把發瘋和病痛壓制了多年;卻在兩個冬天之內屈服而死。有時候,茉蕾來了,把他從雙河帶走,獨自一個或者跟那些春誕前夜倖存的夥伴們一起;有時候,她沒有來。有時候,來的是其他艾塞達依。有時候,來的是紅結。伊雯嫁給他;伊雯,披著艾梅林玉座的圍巾,一臉肅容,帶著艾塞達依來安撫他;伊雯,眼睛里噙著淚水,把匕首插入他的心臟,而他臨死前還感謝她。他愛上其他女人,娶了其他女人。依蕾,明,還有一個去卡安琅的路上認識的長著一頭金髮的農夫女兒,還有其他他在這一世里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一百世。更多。多得他無法數清。在每一世的結局時,當他躺著,要死去時,當他吸進最後一口氣時,都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中輕語。我又贏了,盧斯;塞倫。

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閃動。

虛空消失了,與塞丁的連接逃脫了,嵐重重地倒下,要不是他已經半麻,這一摔會把他摔暈過去。他感覺到臉頰和手下是粗糙的石頭。冷的。

他知道維琳正在從仰躺的姿勢掙扎著翻過身手腳撐地。他聽到有人大口嘔吐,他抬起頭。烏魯跪在地上,正在用手背擦嘴。每一個人都倒下了,馬匹則僵著腳站著發抖,眼珠亂轉。英塔把劍拔出了鞘,死死握著劍柄,劍刃顫抖,目光渙散。洛歐四腳朝天躺著,圓睜雙眼一副驚呆的表情。馬特蜷成了一團,手臂抱頭,珀林的手指陷入臉上的肉里,像是要把自己見到的一切撕掉,或者,把看見一切的眼睛挖出來。所有的士兵都是這麼糟糕。梅西瑪當眾痛哭,淚水嘩嘩地流下臉龐,胡林東張西望像是想找個地方逃跑。

發生了嵐停下來吞吞口水。他躺在一塊半埋在土裡的飽經風霜的石頭上,發生了什麼事?一場唯一之力的洪水爆發。艾塞達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打了個冷戰,把斗篷裹緊,我們就像是被迫著被推著它似乎忽然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你必須學會控制它。你必須!如此多的力量會把你燒成灰燼的。維琳,我我活我是他發現身下的石頭是圓的。門石。他連忙發著抖站起身來,維琳,我活著又死去。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每一次都不一樣,但都是我。是我。深諳混沌之數的手,結下連接可能的世界之間的紐帶。維琳打了個哆嗦;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但是,我們沒有理由不能在那些世界里出生,並且過著不一樣的生活。由於發生的事情可能不一樣而導致不一樣的生活。那就是剛才發生的事嗎?我我們看到我們的生活可能會是什麼樣子?我又贏了,盧斯;塞倫。不!我是嵐;艾索爾!維琳甩了甩頭,看著他。如果你做了不一樣的選擇,又或者,不同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你的生活也許會變得不一樣,這讓你覺得驚訝嗎?雖然我從來沒想過我好吧,重點是,我們到這裡了。儘管跟我們預想的不一樣。這裡是哪裡?他問道。蘇扶靈鄉的樹林不見了,被起伏的山丘代替。西邊不遠處似乎有個森林,還有些小山。他們聚集在靈鄉的門石四周時,正是日上中天,但這裡的太陽低低掛在灰色的天空中,顯示已經是下午了。附近稀稀拉拉的幾棵樹要麼光禿禿的,要麼掛著幾片顏色鮮艷的葉子。從東邊刮來一陣冷風,把葉子吹得在地上打轉。

投門嶺,維琳說道,這是我來過的門石。你不應該嘗試把我們直接帶到這裡來的。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我猜我也永遠不能知道但是從這些樹木看來,現在已經是晚秋了。嵐,我們沒有贏得任何時間。我們失去了時間。我會說,我們到這裡來很可能花掉了四個月時間。可是我沒有在這些事情上,你必須讓我指引你。我不能教你,這是事實,然而,也許我至少可以阻止你因為引導過度而殺死自己以及我們其他人。就算你不會殺死自己,可是如果轉生的真龍像吹息的蠟燭一樣把自己的力量燒毀了,那麼誰去面對暗黑魔神?她沒有等他爭辯,就向英塔走去。

當她伸手模他的手臂時,石納爾人一驚,然後用瘋狂的眼神看著她。我走在光明中,他沙啞地說道,我會找到瓦勒爾之角,打倒剎幽古的黑暗力量。我會的!你當然會。她安慰道。她雙手捧起他的臉,英塔忽然吸了一口氣,頓時從剛才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只有眼中仍然遺留記憶。就這樣,她說道,這樣就可以了。我會去看看可以怎樣幫助其他人。我們可能還是能找回號角的,不過,我們的前路仍然崎嶇。她開始向周圍的人走去,在每個人身旁停留一會兒。嵐則向他的朋友們走去。當他想把馬特扶起來時,馬特猛地一縮,瞪著他看,然後雙手攥住嵐的外套。嵐,我永遠不會跟任何人說說你的事。我不會背叛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看起來糟得不能再糟了,不過嵐覺得他只是嚇壞了。

我相信你。嵐回答,心中猜想馬特都過了些怎樣的生活,做了些什麼事。他一定是跟某人說了,否則他不會這麼緊張的。他不能為此怪他。那是其他馬特做的事情,不是這個馬特。況且,看過自己可能會遇到的事情之後我相信你。珀林?一頭捲髮的珀林嘆了口氣,把捂在臉上的雙手放下。他的前額和雙頰被指甲抓過的地方留下道道紅痕。他的金瞳隱瞞著他的想法。我們其實沒有多少選擇,不是嗎,嵐?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不論我們怎麼做,有些事情幾乎總是會發生。他又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我們在哪裡?這是你和胡林說過的那些世界之一嗎?這裡是投門嶺,嵐回到,在我們的世界。維琳是這樣說的。而且,現在是秋天。馬特面露擔憂。怎麼會?不,我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們現在要怎樣去找菲恩和匕首?這時候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他在這裡,嵐向他擔保。他希望自己是對的。菲恩有足夠時間坐船前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有足夠時間前往艾蒙村。或者塔瓦隆。光明啊,求求你,不要讓他等得不耐煩。要是他傷害了伊雯,或者艾蒙村的任何人,我會可惡,我已經儘力趕來了。

投門嶺比較大的鎮子都在這裡的西邊,維琳的聲音足以讓所有人聽到。除了嵐和他的兩個朋友,大家都已經站了起來;她一邊走過來雙手捧住馬特的臉,一邊說道,倒不是說,那些村子有哪個大得可以稱得上鎮子。如果我們要尋找暗黑之友的痕迹,那麼就從西邊開始吧。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坐在這裡浪費白天。等馬特眨眨眼站起來之後他還是病懨懨的,但他動作敏捷她又用手捧住珀林的臉。當她向嵐伸出手時,嵐躲開了。

別犯傻。她說道。

我不要你的幫助,他低聲說道,也不要任何艾塞達依的幫助。她歪了歪嘴唇。隨你。他們立刻上馬向西而去,留下身後的門石。沒有人有意見,嵐更不用說。光明啊,保佑我不要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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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之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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