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回憶(中)

第十八節 回憶(中)

我沒阿維那麼無聊不用那麼拐彎抹角我只是緬懷企鵝而已。

默念了三遍「上蒼保佑遇見了企鵝的人民」然後我緬懷完畢準備繼續遊盪。

「葭……」

有人在背後這麼叫我。

我回頭看燈光之外的角落裡一個女孩的影子背著吉他長隨意地散落下來被微風吹得飛揚遮擋著些許落寞的眼神。

我知道你還健在啊我不是故意緬懷你的我是在緬懷曾經生的事情以我上主之名祛除一切陰暗光輝普降大地盛世即將來臨安息吧遊盪在冥河彼岸的迷途靈魂安息吧阿門!

寵物貓依舊向我走來。

即使我默默祈禱著她仍舊肆無忌憚地向我走來。

又喊過了無量天尊和釋伽牟尼還是沒有效果所以我確定這是實實在在的寵物貓而不是被我的犯二所勾引出來的怨鬼遊魂。

於是我這才安靜下來調整呼吸拉直衣角咬住嘴唇雙腳併攏挺胸收腹目光平視氣運丹田聲若蚊嚶回答: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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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寵物貓點頭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落寞的痕迹。

「你怎麼今天想起來我們學校了?」

「路過來看看。」

「哦挺好的還是。」

我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們學校……以前……兩年前……當時的演出……」寵物貓低聲念著我只聽見了其中的幾個字而已。

偷偷計算一下確實是在兩年前的這一天我在演播大廳碰到寵物貓的。這麼說來我怎麼沒有想到呢竟然還自詡是記憶力級好的水瓶座看來以後不要跟別人吹自己找個旮旯躲著就可以了。

「是啊還是挺好的。」

我怎麼就會說這一句啊!

「對了你還彈琴么?」自己念了一陣忽然寵物貓抬起頭來大聲問我。

「啊這」被她的聲音嚇到了我愣了兩秒鐘才想起是要回答的「這個彈還是在彈的彈挺好的還是。」

「那」寵物貓扶了扶肩上的吉他「我們去找個地方彈琴吧。」

「好吧彈琴挺好的。」

為什麼覺得今天的寵物貓相當怪異呢?

女孩跟在我身後走著飄忽的腳步就像讓人想起了段譽獨步天下的輕功。

路燈下顛簸的影子……沉默中凌亂的話語……還有夜風裡淡淡的酒精……

酒精沒錯又是酒精!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和當初那個秋夜一樣被酒精侵染的寵物貓想要壓抑又想要訴說的女孩尋找著一個平衡點來釋放自己。

嗯按阿維的話來說酒精精美美國國企企鵝哈哈哈哈萬事萬物都是和企鵝有聯繫的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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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女孩來到生物樓旁邊那片我曾經天天賴在上面彈琴和睡覺的草地上。

「你知道吧這片草地有個名字叫『古戰場』。這是有典故的因為有一次我和阿維、咴兒還有獾子在這兒打牌有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出來散步經過一個小孩到叼著煙的獾子面前說『你教我抽煙吧、我都會嚼口香糖了』。然後幼兒園阿姨就教育小朋友壞孩子才抽煙結果那群小孩認定我們是壞孩子要把我們趕走——所以跟小孩生過戰役的草地被我們命名為『古戰場』。」

我拚命找著話題來驅逐彼此沉默帶來的壓抑氣氛。

而寵物貓似乎根本沒有在聽我說而只是用一雙落寞幽暗的眼睛直直地看天空。

「喂你還好吧?那什麼你不是要彈琴嗎就在這兒彈吧。」

像是被我打擾后的不滿寵物貓轉過頭來大口地呼吸著用殺人的眼光盯著我。

「我不彈我要聽你彈!」

於是乎女孩說著把琴扔給了我。

我皺了皺眉頭看著絕對不正常的寵物貓抱起了吉他。

吸取了從前的教訓我決定只彈搞笑的小品。

調了調琴弦然後我用已經有點笨拙了的手法彈著唱起來: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裡花朵真鮮艷和暖的陽光照耀著我們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就在我還沒唱出後面那句「娃哈哈呀娃哈哈」的時候女孩伸出了右手按住琴弦打斷了我的歌。

「你幹嘛唱這個?」女孩盯著我用有點不滿的目光。

「這個是吧挺好的嗯你要是不喜歡我換一個。」

於是我換了另外的一歌:

「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機靈耳朵豎得像天線聽著一切可疑的聲音;你磨快了尖齒利爪到處巡行你給我們帶來了生活安寧;啊哈哈哈哈哈黑貓警長啊哈……」

「葭!」女孩的拳頭捶著草地大聲喊「你成心啊!」

「我沒有啊不是你別生氣是吧這個……」從沒見過寵物貓的情緒這麼外露所以我有點慌了手腳現在恨只恨亂扔廢棄物的道德敗壞者因為女孩隨手拎起了地上充當兇器飲料瓶子而我還沒能練就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讓你彈琴當然是要你彈民謠的!難道是要你彈兒歌嗎?」

「兒歌?哈哈是啊兒歌挺好的我還會彈《小松樹》呢。」我打岔犯二試圖把氛圍變得輕鬆一點。

「民謠!」女孩依舊不放下手裡的兇器。

「民謠。」無奈了我嘆口氣民謠就民謠吧我又何嘗不想唱唱民謠呢只是怕這個晚上的氣氛又會變得難以收場罷了。

遲疑了一下a調還是g調記不清了隨便吧我想著省略了前奏直接彈唱了起來:「相遇時就為你唱離別歌如果你在一開始就已經明白我我不願把你愛聽的一一都說就像你不願見我在人群中落寞;你是怎樣走的你就怎樣忘了我別讓回憶擁擠在你平靜的生活快樂的日子以後會越來越多這麼走著想著心裡就不會難過……」

顫動的琴弦…手指被摩擦的灼熱感覺…黯淡的星光…遠處陣陣傳來的熱鬧…乙醇的氣息…草的柔軟…樹影的斑駁…歌聲里的無奈…滑過鬢角的汗水…微涼的風…耳畔的聲音…還有…女孩模糊的眼睛……

她說:「葭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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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你是個善良的人。」

「……」

善良又如何呢?善良只能用來在某一個初夏的夜晚笨拙地企圖安慰別人罷了無論是兩年前在電話亭里或者兩年後在名曰「古戰場」的草地當夜的迷幻消退了我們還是會回到各自的軌道上去的。

「這個歌叫什麼呢?你來教我彈吧。」

女孩說著坐在了我的左邊。

「嗯……」我把琴遞給女孩「很簡單的和弦就是g然後em然後……」

「不我要你彈給我看。」

我搖搖頭重新彈起了剛才的歌輕輕的撥弦低聲地哼唱著歌詞;女孩就在我的旁邊支撐在草地上的手臂蹭著我的左手而沉重的呼吸聲則反覆地侵襲我的臉頰帶著酒精的刺激帶著草的清新帶著風的涼爽還有女孩揮之不去的落寞。

沒錯始終都是那麼明顯的落寞。

我彈完一遍停下來不再說話。

「沒學會你再來一遍吧。」女孩賴賴的聲音「我要學。」

「算了。」我把琴放在了草地上然後抬起頭看著天空緩緩地說出了在心裡醞釀了很久的話「你不要這個樣子了好不好?你知道你現在的模樣讓人看著多難過嗎?會讓別人為你擔心的。」

「別人?擔心?」女孩笑了笑「誰?為什麼?」

「我就很為你擔心!如果咴兒啊、澎澎啊、那些關心你的朋友看到也會為你擔心的。」

女孩聽著我說話沒有反應保持著固定的姿勢坐在草地上兩隻手支撐著身體的重量頭低垂下去長從頸間滑落到胸前凌亂的散落著沉默無語。

「如果你碰到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們的因為我們是你的朋友有這份義務。」天啊!我怎麼說出了這樣的話啊!前兩天還是阿維一起對出現這樣對白的小說和電視劇嗤之以鼻大罵作者是寇準的同族從小喝醋長大的怎麼怎麼竟然也輪到我醋酸泛濫了?

然而女孩還是不說話我只好讓ph值繼續小下去:「但是你不要這樣什麼都不說自己喝悶酒然後把自己包裹在殼裡。就是這個樣子最讓人為你擔心!」

「擔心嗎……」

女孩念著一些不完整的詞語甩了甩額前的頭揚揚嘴角笑了起來。

凄美的笑。

因為女孩的眼角掛著很明顯的淚痕。

「你是好人知道嗎?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你都是個好人。」

女孩說完這句話就撤掉了支撐在草地上兩條手臂所承受的外力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把全身的重量都輕易地靠在了我的左肩上。

我的衣服輕易地變得潮濕了。

我可以毅然起身把女孩獨自留在草地上然後不回頭地走開以報當初她選擇和咴兒在一起時給我的打擊聊解心頭之恨;或者我也可以向左微微轉身把女孩擁在懷裡說一些安慰的話放任女孩哭泣然後趁夜黑風高鳥靜人寂山偏路遠草淺林深……

但是寵物貓說我善良所以我必須善良我只能選擇其他的方法。

「喂貓貓你還好吧?那什麼要不然還是我把你送回去?」我試探著問。

「回去?回什麼地方?」

「呃你不是現在住在咴兒那裡嗎?」這句話我說得很不順暢。

「咴兒?」女孩的臉上又出現了凄美的笑「別提咴兒他是豬頭!」

「喂你們他不會吧?」

「他…他要是能像你這麼善良…他以為他是誰…我們只是一起合作的…你說我為什麼要…他的狐朋狗友…憑什麼讓我去陪笑…那群…都是豬頭…別跟我提他了……」

「可是」從女孩斷續的話里我大概能猜出生的事情「可是我想他一定也不願意這樣吧不得以的。」

「什麼不得以!他就是…以為自己了不起……」

我知道我再說什麼都是枉然的所以只能把左邊的肩膀貢獻出來任由女孩隨意地灌溉然後就只剩等待等著酒精的作用消退等著女孩再度變回那個壓抑自己情緒的寵物貓去。

我知道她一定會變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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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對岸的企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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