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的問話讓善宇有些慌張。這時,成俊用手摸了摸疲倦的臉,也站了起來。

「我還在這兒呢,怎麼會是一個人?」

成俊的臉上依然是他特有的那種傲慢神情,他看著善宇說。善宇把頭轉向成俊,好像沉吟了一下說。

「怎麼能相信你呢?」

「你說什麼!」

才只三句話,兩個男人之間便出現了濃濃的火藥味兒。連空氣都變得緊張,急迫。

「如果要打架,那就請你們兩位都出去。」

我對兩個男人說,聲音不高,但卻很有力量。兩個人都把頭轉開,誰也不看誰。客廳里的空氣終於開始緩和下來。

「我肚子餓了!出去吧。」

成俊從沙發上站起來,粗暴地抓住我受傷的手臂,把我拉了出去。

淋了一夜雨的花壇里,散發出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肆虐了一夜的風雨,使花壇和停車場上都出現了很多落葉和樹枝。一如我昨夜的心情……雜亂無章。

成俊開車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一直緊皺雙眉。因為他覺得,善宇的態度,是在對自己發出挑戰。儘管成俊家裡已經確認他就是俊希的未婚夫,但目前,他們倆的位置還不是同等的。

天空是陰沉的灰色,坐落於南山西邊山坳里的H賓館,在陰鬱的天空下燈火通明,已經在為早餐做準備了。穿過賓館複雜寬敞的走廊,裝飾著花朵和橡膠樹的咖啡廳,富麗堂皇的大堂,他們走進正在準備餐點的餐廳。

「餓的話你就先吃。」

成俊安排瑞英坐好以後,低聲對侍者吩咐了幾句,就走了出去。

很快,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個子侍者端來一杯散發著肉桂粉香氣,熱騰騰的茶。空氣中悠悠轉轉地飄蕩著小提琴協奏曲的旋律。

「謝謝。」

瑞英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她們的桌子在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旁邊,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漢江,還有江邊川流不息的車輛,這是一個繁忙的早晨,眼前的一切,讓瑞英感到的是久違的陌生。

「怎麼還不吃?」

成俊換好衣服回來了。式樣簡潔的毛衣,白色長褲,走近以後,瑞英聞到了一股乾淨的香皂味道。

瑞英的頭髮已經幹了,鬆鬆地披散在瘦弱的肩膀上。成俊的手下意識地伸向那烏黑的髮絲,可在瑞英戒備的目光下,他的手還是停在了空中。

「這兒景色不錯,不過,就為了吃個早飯跑到這裡來,也有點兒太遠了。」

瑞英看了看還在冒熱氣的茶,說。剛才,侍者也已經為成俊端上了一杯同樣散發著肉桂粉香氣的茶。成俊沒有回答瑞英,他喝了一口茶,然後說。

「吃完早飯去醫院吧。」

他的眼睛望向窗外,輕輕地蹙起眉毛。

「去醫院幹什麼?」

聽到瑞英的問話,成俊抬抬眉毛,轉過頭來看著瑞英。

「你是想讓傷口就這樣?」

「這樣就這樣,沒什麼不行的。」

瑞英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真是個傻女人!」

成俊的聲音提高了許多。正在安靜地享受早餐的幾個人都在向這邊看,一臉的不滿。他這才降低了聲調。

「必須去!也許還需要縫針呢。」

「不要。反正血已經止住了,很快就會好的。」

瑞英固執地說。

「真是!」

成俊的心感到一陣難過。他記憶里的瑞英要比現在愛說話,而且容易激動,動不動就掉眼淚,但卻非常堅強。可現在坐在自己對面,正凝神注視窗外的這個女人,卻是如此的陌生。昨天夜裡,那雙一動不動望著自己的眼睛,已經把他的心揉得粉碎。那雙充滿疑問的眼睛,讓李成俊不由得心神蕩漾。

「我真的不想去醫院。你就不要再強迫我了。」

瑞英有些乞求似的對成俊說。

「知道了。不過,得去藥店買一些抹傷口的葯。」

「OK!」

瑞英的嘴裡忽然蹦出一句日本式的英語。以前的她,就常常這樣把日本式的英語和韓國語混在一起說。

「哈……你說話還這樣?!」

成俊英俊的眉毛挑了一下。

「還這樣……還這樣是什麼意思?上次你不是說不認識我嗎?」

當然,我早就已經猜到,他一定是認識我的。不過,他的這句話似乎表明,我們倆的關係並不是單純認識那麼簡單。

「既然你都不認識我,我就必須要說認識你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不認識,只是……」

「對,但我問你認不認識我,你說不記得了,這兩樣並沒有區別。」

他的話里承載了許多的情緒。我不記得他這件事,好像深深傷害了他。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關於這個男人的一切,我都已經忘得乾乾淨淨了,就像忘記美嘉一樣。

「所以,如果你想裝做不認識我,那你就那麼做好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

「不是這樣的,如果是認識的人,我不可能裝作完全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麼,幾乎所有的認都認識我,上大學的時候也是一樣。」

他的聲音很低,但很冷靜。

「你家世顯赫,我當然沒有理由不知道你。可是,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認識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

他受到了傷害。這個叫李成俊的男人,此時正在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或許是想發泄一下情緒,成俊雙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然後就走了出去。侍者連忙對著他的背影鞠躬致意。對於迷宮一般的賓館走廊,還有大大小小的休息室,他好像都很熟悉,直接來到了一家精品店。

「歡迎光臨,理事先生,您很久沒有來了。」

兩個幹練的制服小姐迎接著他。

「接到電話了嗎?」

成俊簡短地問。

「是的,都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兩個人中好像地位更高些的女店員,帶著成俊來到試衣間。

「您還滿意嗎?我們只準備了最小的尺碼。」

大概他經常會帶女人來這裡吧?女職員的眼睛里沒有任何好奇的成分,她只打量了我一眼,就微笑著對成俊說。

「這是最新款式的白色披肩,這位女士的身材比較小巧,所以華麗一些會更加漂亮。」

女店員補充說明。成俊從她手裡接過披肩,圍到了我的肩膀上。

「披上再出去。外面有些冷。」

他沒有看我的眼睛,只是站在我身旁輕聲地說。我忽然感到很厭惡,覺得自己也成了他帶到賓館來的眾多女人中的一個。這一次受到傷害的人,是我。

一直到兩天以後,善宇才終於能夠回家。為了準備開拍發布會,他這兩天,一直都在和投資商開會。到今天才總算可以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瑞英客廳的燈亮著,兩天前的早上,她就那麼和成俊離開以後,善宇本想打個電話,不過後來善宇想,或許還是不要那麼做的好。

「怎麼又沒鎖門?」

推開沒有上鎖的玄關門,善宇責怪地對正坐在沙發上,對著筆記本敲敲打打的瑞英說。

「啊!是嗎?我給忘了。你剛回來嗎?」

「是啊,我已經連著熬了兩夜了。」

瑞英雖然不是特別活躍,不過氣色還不錯,這讓善宇多少安心了一些。

「我有檸檬茶,要來一杯嗎?」

「除了茶,我更想來點兒能吃的東西。本來想吃晚飯再回來,可又覺得太麻煩了,所以就直接回來了。」

「嗯……你等我10分鐘,馬上就有吃的。」

瑞英穿著一身淺色的家居服,長長的頭髮編成了辮子,垂在腦後。身體看上去有些單薄,不過比起那些刻意打扮的女人,她的身上更透出一種自然芬芳的感覺。廚房裡傳來了「丁丁當當」的做飯聲,看著正在忙活的瑞英,善宇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過來吧,我準備得很簡單。」

「我第一次見這樣的菜。」

善宇的眼角露出了笑意,拿起刀叉開始對付面前這些陌生的食物。

「我沒想到你還會做這樣的東西。」

「其實很好做,在玉米糊里加進洋蔥、菠菜、松蘑、橄欖等等,然後烤就行了。雖然我不是廚師,不過對吃的還是很有興趣。民以食為天嘛。」

「呵……這麼說,這還是健康食品嘍?看樣子可不太像啊。」

善宇用叉子叉起一塊,調皮地對瑞英說。

「至少在變成這些食物之前是的。」

瑞英也笑了。關於以前的那些事,無論是瑞英,還是善宇,都絕口不提。

「你的胳臂怎麼樣了?」

善宇吃乾淨盤子里的食物,看到瑞英的手臂上還纏著三天前的繃帶,便問。

「已經好了。」

「讓我看看。好像沒去醫院是吧?」

「已經沒事了。」

瑞英向後躲了躲,不過,善宇還是把她拉到桌子旁邊坐下。他把瑞英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膝蓋上,解開繃帶。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甜甜的香味。

「傷口沒有打開過。」

善宇的手指輕柔地撫過她的手臂,立刻感到一股電流直擊到發梢,他握住瑞英手臂的手不禁用了用力。

「這個女人需要讓人擔心的是腦子,而不是胳臂上的傷。」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成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正抱著雙臂看著他們兩個。

「你為什麼要擔心我的腦子?」

瑞英冷冷地盯著突然出現的成俊。

「連這個都不知道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如果你不明白,那麼從現在開始,我會想辦法讓你明白……怎麼樣?」

那天早上,瑞英和成俊之間一定發生了一些事情,善宇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他重新為瑞英纏好繃帶。

「我很想知道你怎麼讓我明白,現在就想知道。」

瑞英的臉開始紅起來,她揚起臉,大聲質問。善宇想,可能瑞英並不想讓自己聽到這些。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不是在吵架,卻更像是在打一場心理戰。從第一次在公司,瑞英與成俊碰面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確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有問題!當時異常的是成俊,而現在,連瑞英也變得怪怪的。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善宇站起身,他的目光與成俊短暫地碰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說。

「哦!張室長!」

成俊卻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善宇,他稱呼的是善宇的職務。

「今天的簡報很好。」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令人難以琢磨的笑。善宇很想知道,成俊故意在瑞英面前稱呼自己職務的意圖。

「我等著你明天的報告。」

「是!」

善宇只回答了一個字,便關上門,上樓去了。不知怎麼,善宇忽然覺得,成俊好像是在向自己宣戰。

聽到樓上傳來響亮的關門聲,我的眼睛繼續盯著成俊。

賓館里的爭吵以後,已經過了兩天了。

「說吧,你這麼關心我的腦子,到底為什麼?」

到目前為止,我的態度一直是文雅而辛辣。他愣了一下,很快又露出嘲弄的笑容。

「這樣才像朱瑞英嘛!看來,你的記憶已經在一點點恢復了。」

「哈……什麼記憶?你的意思還是在說,我是裝著不認識你了?」

「我的意思?」

他坐在桌子角上,用手指敲打著桌面的玻璃。

「沒錯!」

『如果是你從我的記憶里消失,那也是有原因的!是我故意要忘記的!』

這句話當然只是在心裡想想,嘴上並沒有說出來。因為,我不知道如果繼續刺激這個男人,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恐怕更會對我興師問罪了!

「繼續,我很想知道原因。事情已經被你越弄越亂了。前後有些對不上了吧?」

我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想取消翻譯的事。反正也只是一個口頭約定,應該可以再商量。我現在覺得我不太適合。」

我想切斷與這個男人的任何關係。

「什麼……你想反悔?這正是我下面要說的事,不可以,我不同意毀約。我必須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看來他早就有預謀了。

「為什麼?」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要讓你知道,我為什麼擔心你的腦子。這樣的話,讓你在我身邊會比較方便。而且,我不喜歡你離開我的視線!」

「那只是你的想法。」

「不!不對,如果你真的取消青森之行,張善宇會很麻煩。」

我的手裡開始緊張的冒汗。這種形式的談話讓我的腦子有些亂。

「你什麼意思?善宇有麻煩?」

我的聲音明顯露出了疲倦。

「簡單的說,就是我將退出這部電影。」

他的聲音壓低了,語速也很慢。這至少可以證明,他也並不喜歡現在這種狀況。

「那又怎麼樣?演員多得是,又不是只有李成俊。」

我的聲音已經失去了活力,甚至連我自己都聽不見。可是,我卻聽到了他的回答。

「你不知道嗎?只有我演,這部電影才能拍下去。」

「……」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張善宇,然後再決定。不過,你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他就這樣結束了他的話。是我低估了他嗎?他不像是在說大話。成俊從桌子上站起來,向我走過來。

他一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臂攬住我的腰,把臉湊到我的臉前面。我的身體立刻被包裹在他棕色的皮衣里。皮革,和隱約散發的潤膚霜味道,刺激著我的鼻子。

「我會讓你為忘了我而感到後悔的。」

他低聲地在我耳邊說,嘴角帶著冷笑。可是,從他憤怒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卻是無盡的悲傷。

窗格上沒有鑲玻璃,而是糊著紙,陽光透過紙照射到房間里,營造出一種朦朧的感覺。為了找這間韓國傳統餐廳,成俊用了三十多分鐘,繞了好幾條街。

「是不是不太好找?快坐吧。」

「是。」

雖然有幾個星期沒看到媽媽了,可成俊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而他的媽媽,正坐在桌子前等他,臉上還是那種一貫的表情,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最近工作怎麼樣?好像比較清閑?」

「下個月開始就要忙了。」

「哦?」

「計劃去日本實地拍攝。」

「是這樣啊!我不知道給張室長的公司那麼大的投資,你有什麼想法,不過,你的祖父也希望你能多關心一些公司的事情。其實,媽媽更希望你能多幫幫我。俊希畢竟還是個孩子。」

「……」

成俊把筷子放下,專心地聽媽媽說話。

「還有,你是不是又交了個女朋友?好像不是歌手,也不是演員。如果是玩玩就算了,不過要小心那些記者。被崔會長家知道不太好,而且,也會惹爺爺生氣。知道了嗎?」

成俊斷定,肯定是正允跟媽媽說了瑞英的事。除了自己,身邊對瑞英了解最多的人就只有正允。而且,最近這幾個月來,他從來沒和任何其他女人有什麼瓜葛。可是,媽媽既然這麼說,顯然她是已經知道自己又遇到瑞英的事了。

吃完飯以後,他們來到餐廳的小花園裡,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下午,深藍色的天空,美得讓人心醉。

「我吃得很好。成俊啊,我要先回公司了。你是去電影公司嗎?」

媽媽的問話很簡單。

「是的!晚上還有約會。」

成俊的回答也很簡單。

「那以後再見吧,我先走了。」

媽媽向他點了點頭,就先上車了。成俊並沒有目送她離開,眼睛一直看著餐廳對面的其他地方。一直等車子開出停車場,他才拿出手機,撥通正允的電話。

「是我!」

一直到聽見正允的聲音,成俊都在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成俊,有事嗎?你可難得主動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正允的聲音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還是平時那種撒嬌的聲調。

「你對我媽媽都說了些什麼?」

成俊直奔主題。

「我?對你媽媽說什麼?」

正允在裝糊塗。

「別裝了!」

「你在說什麼?媽媽跟你說什麼了嗎?」

正允卻還是不肯說實話。

「如果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成俊冷冷地扔下一句,就掛斷了電話。正允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她掌握著連成俊都不知道的瑞英的行蹤,這一年裡,她都和瑞英有聯繫,但對成俊,卻隻字未提。和正允一起在英國留學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這是一個很不尋常的女人。成俊的心裡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夜晚的空氣里已經明顯帶了寒意。還有兩周才進11月,可天氣已經從秋天向初冬邁進了。

善宇的車一駛進停車場,就看到了瑞英。她好像剛從外面回來,一條斜紋牛仔褲,一件橙色的夾克,脖子上是一條同色系的圍巾,正向這邊走過來。

「你去哪兒了?」

善宇坐在車裡看了她一會兒,當瑞英走過車前的時候,才搖下玻璃,叫住了她。

透過搖下的車窗,瑞英也認出了善宇,便走了過來。

「今天回來得這麼早?」

「哈……已經亮紅燈了。今天必須得給身體還有腦袋充充電了。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

「正好我也還沒吃晚飯,一起吧。」

瑞英的微笑讓善宇緊張的心情迅速放鬆下來,洗上一個熱水澡,然後與瑞英一起安靜地吃一頓晚飯,善宇覺得自己已經別無所求。

「跟我想得不太一樣。我還以為你只知道工作……這個髮型很適合你。」

看著善宇乾淨的臉頰,和隨意梳理的頭髮,瑞英稱讚說。瑞英的爸爸形容善宇時,說他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很能幹的人。

「這是鑽石王老五的必備條件。乾淨的臉和必要的禮貌!」

對於瑞英的稱讚,善宇有些得意,坦然接受。

瑞英從善宇塞得滿滿的冰箱里拿出各種材料,很快準備好晚飯,兩個人圍著餐桌坐下來。

「剛才我去醫院看爸爸了。」

瑞英把手放在餐桌上,說。

「哦,是嗎。」

「上次爸爸說的話還有效嗎?藝術總監的事。」

「你終於動心了?」

善宇愉快地問。

「不過我沒有什麼經驗,一直都處在學習階段。到現在,掛我名字的作品也只有一部,又經過了兩年的空白時間,可能無法領導一個團隊工作。」

「這個你不用擔心。不是還有導演嗎?你的工作主要就是代表我們這邊,與對方進行各方面的溝通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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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香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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