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見色忘友的傢伙

東賢蹲在地上，頭向上微微地仰，直直地盯着我，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銀珠一邊流着眼淚，一邊拿手帕幫他拭去嘴角的血跡。

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到下一秒。我這是怎麼了？這明明是東賢和慧柔之間的事情而已，為什麼我會這樣憤怒和難過？

我拉着世靜逃命一樣的離開了迪斯尼。

慧柔不知道怎麼樣了？這個丫頭現在不會又做出什麼傻事吧？為什麼我周圍總是些麻煩的傢伙。

我撥了一下慧柔的電話，果然是盲音。剛剛合上電話，手機就響了。

「喂？」

「是我……」東賢的聲音。

啪！我掛斷了電話。

沒過幾秒，手機又響了。

「喂！你煩不煩啊！」我咆哮著。

「是我，漢西!」

我這才想起來，慧柔逃走的時候，漢西跟着追下去了。

「漢西啊，找到慧柔了沒有？」

「我現在和她在一起，不會有問題的，你還好吧？」

「我沒事，那我就先送世靜回家了。」

我有氣無力地掛上了電話。

回家了，我只感到頭暈得厲害，一頭栽到被子就沉沉地睡了過去。東賢打過幾次電話過來，我都沒有接，最後乾脆直接把手機關掉了。

頭一直暈得厲害，整個腦子都混混沉沉的，卻怎麼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銀珠挽著東賢的幸福樣子和東賢蹲在地上看着我的絕望表情。媽媽上來看了我一眼，就下去了，看樣子晚上店裏面的大小事情又要拜託媽媽一個人料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次夢裏沒有拿着500T的鎚子追打東賢，但是卻夢到了他和銀珠背朝着我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恍惚間，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把我從夢中拖回了現實。

「咖啡！死開！」我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去撥。

「嘻嘻！還有力氣罵人說明你還死不了。」

世靜拿着根羽毛坐在我枕頭旁邊，咖啡端端正正坐在她的懷裏。

「好得不得了呢，一百年也不會死。」我沒好氣地回答。

「555~~~人家特意上來送東西給你吃的，你還罵人家。」清玩小嘴一嘟，指著旁邊的飯菜說。

「我哪裏有罵你了，天下最好的就是老妹你了。」睡了這麼久，確實感覺有點餓了，我拿起筷子大吃起來。

「我好像病了！^」把食物消滅了一大半，我才抹抹嘴，嘆了口氣說。

「又能吃，又能睡，還能罵人。姐姐這麼精神，怎麼會病呢？來來來，我摸摸。」

世靜把手印上的我的額頭，她的手冰涼的，還有些潮濕。

「拿開你的貓爪子，想凍死我啊!」

我繼續掃蕩盤子裏的食物，世靜托著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我，忽然問了一句：「姐姐，你愛上了東賢哥了吧？」

「你什麼時候學會算命了？」我饒有興緻地問。

「哼！人家可是天蠍座的，天蠍座的人天生會算命……」

我忘了自己妹妹世靜原來也是一隻蠍子，怪不得金東賢那隻大蠍子這麼談得來。

「我就算愛上一個50歲的禿頂大叔也不會愛上那個混蛋，你再提這個討厭的名字我就殺了你！」

世靜顯然不吃我這套，自顧自地說：「那你剛才幹什麼生那麼大氣，還有你在夢裏面還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我剛才說夢話？」

「嗯！」

看樣子我要給房間加把鎖了。

「世靜，」我抓着世靜的胳膊，很認真地說，「我不但不喜歡金東賢那個傢伙，而且還非常、非常討厭他，我現在恨不得他馬上死掉！我一看見他就生氣，一聽見他的名字就心煩。Understand？」

「放手啊，你抓得我很痛耶！」世靜尖叫。

「算了，我不和病人一般見識。」世靜幫我收拾了吃剩下的東西，端著往外走。忽然轉過身來，一副旻哲人狀：

「喜歡和愛根本是兩回事，你討厭一個人正說明他在心裏的印象深刻，你時刻煩他，說明你心裏時刻都有他。有一天，當你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你討厭的人的時候，這種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說完就帶上門出去了。

小丫頭片子從哪裏學來這麼多歪門邪說！

「我恨死金東賢了！」我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然後胳膊一酸，又倒在了床上。

看樣子我是真的又生病了。

這次病得比想像中還要嚴重，我一連在家裏躺了五天，因為上次生病受到那個護士大嬸的「特別」照顧，所以這回打死我也不去醫院那個恐怖的地方了。

慧柔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一直沒有和我聯繫，我也想給她一些時間來調節自己，而且我現在這個樣子，比她也好不到哪去。奇怪的是，成佑這幾天也沒到我這裏來。

555~~~還說是什麼朋友嘛，完全都沒把我放在眼裏，我鄙視你們！

我坐在床上，背後靠着一個枕頭、屁股下面坐着一個枕頭，懷裏還抱着一個枕頭。咖啡看見苗頭不對，這兩天根本連我的房間都不敢進，我只好拿這些枕頭來發泄我的怨氣。

我百無聊賴地玩著上次生日慧柔送我的塔羅牌，原來，自以為可以像魔術師控制整個世界的我，竟然扮演的是倒吊者的角色，費盡心機，最後被束縛的仍然是自己。

「鈴鈴鈴！」正在無聊的時候手機響了，哼，你們總算是想起我了吧？我興沖沖地從被子和衣服堆里把手機翻出來。

是東賢的號碼。

「啪！」我毫不猶豫地摁了拒聽鍵。

「鈴鈴鈴！」

這個傢伙的耐心一貫不錯，我連續掛斷了四五次，他還是執着地撥著。看樣子不把我徹底惹毛他是不會甘心的。要不，我接了罵他一頓？我開始有那麼一點點的動搖了。那這一絲的動搖在我腦子裏還沒有形成念頭的時候，我彷彿又看到了銀珠挽著金東賢時的幸福表情。

「不！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我扯下電池，狠狠地扔到了牆角。

沒過五分鐘，世靜從樓下跑了上來。

「姐姐……」

「什麼事？」我正在氣頭上，說話也惡聲惡氣的。

「是東賢哥的電話……」

「不許叫那個混蛋哥！我再聽見你這麼叫他，我就把你的嘴巴打得和咖啡一樣！」

世靜吐了吐舌頭，顯然對我的威脅一點也不在乎。555~~~生病的我就好像一隻沒牙的老虎，只剩下個喉嚨可以嚇唬人了！

「是是！是那個混蛋打的電話，他說想和你說幾句話。」

「告訴他，我死了！」

「是——」

世靜拖着尾音，轉過身就要下去。

「等等，別說我死了。說，讓他去死吧！」

世靜「噔噔噔」，跑了下去，沒過半分鐘又「噔噔嶝」跑回來了。

「東賢大……混蛋說，你要是不和他說話，他就自己跑過來。」

這個傢伙還真是比牛皮糖還難纏。

我「噌」地從床上竄下來，光着腳丫子，誇張地甩著胳膊，怒氣沖沖地闖到樓下。

媽媽吃驚地看着我：「你不是病了嗎？」

我衝到電話旁邊，抓起話筒吼到：「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不然我報警了！我們這個小店也不歡迎你這種人物！」

「啪！」沒給電話那邊的金東賢任何反應的機會，我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經過東賢這麼一氣，我又變得活蹦亂跳了，病似乎被他給氣好了！

「媽媽，有什麼吃的沒有，我餓了。」

「病好了？」

「嗯，好像沒什麼問題了。」

「病好了就快點到前面去給我幹活！」

老媽你還真是法西斯啊！

「……哦哦，我的頭怎麼又有點暈了！我再上去躺一會。」我扶著頭溜進了房間。

慧柔不知道怎麼樣了，經過這些天的平復，她的心情應該會好一點了吧？我又開始內疚起來，555~~~我這個朋友還真是有一點點的不稱職。還是打個電話給她吧，她現在應該躺在床上，頭髮蓬亂、面容憔悴、寂寞無聊。可憐的慧柔！

慧柔家裏的電話沒人接，我又撥了她的手機。

「慧柔！」我惴惴地問，慧柔應該被愛情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吧。

「哇！是世妍啊！怎麼樣，這兩天好嗎？」

電話那邊哪邊的聲音哪裏有一丁點傷心難過的意思，簡直是高興地不得了！這個丫頭不會是傷心到腦子出問題了吧！

「我是沒什麼，我只是擔心你……」

「我？我很好啊！」慧柔在電話那邊吃吃地笑着。可憐的慧柔，病得好嚴重。

「慧柔，這不像你平常的個性啊，要知道，世界上比東賢好的男生多得是，你何必……」

「你說的什麼啊？我一點都不明白。」

「你在哪裏啊，怎麼這麼吵？」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在逛街啊，來漢西，幫我拿一下這個！」

漢西？我開始有些懷疑了。

「漢西？你說漢西？」

「是啊！我們在一起逛商場呢！」

我原來的一點點的內疚的心理完全轉化為無邊的憤怒了。我強忍着怒氣，「溫柔」地說：「哦，你們好幾天沒到我這裏來了，晚上一起過來玩吧！」

「好耶好耶，我們剛好在商量晚上去哪裏吃飯。就這樣吧，我們一會還要去逛不少地方呢。BYE~」

我咬着牙，擠出幾個字：「你們玩得開心，晚上見！」

哼！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們兩個兔崽子！

「媽媽！你平常打我用的那個雞毛撣子放在哪？要粗的那根！」

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本來東賢「背叛」了慧柔，最氣憤最難過的應該是慧柔才對，可是現在卻變成了我了。

我就好像咖啡，總是喜歡把一些球挪來挪去。如果球擺得不好，就會十分生氣，喵喵狂叫。到頭來，真正在意球的位置的只有我自己而已，而球本身卻絲毫不在意。

我泄氣地坐在那裏發獃，感覺自己這些天做的事情、受得罪都是那麼可笑，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回來啦！」大老遠就聽到東賢的聲音。

我趕緊抹掉了眼淚，努力換上一副生氣的面孔。

「砰！」這個腦細胞可以用個位數來衡量的傢伙又撞上了門框！瞬時也破壞了我醞釀已久的憤怒表情。

「能笑就好，能笑就好……」東賢如釋負重。

「你是傻瓜啊！每次都撞同樣的地方。」

「那你說，我該撞哪？」

「……」

不管我們兩個人本來的心情如何，只要碰到了一起，就一定會爭吵，而把原來的事情都扔到腦後了，我怎麼招惹到了這麼一個冤家！

「坐吧！」我指制我旁邊的的一個位子。

「我？」東賢一臉的驚訝。

「是啊，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

「我本來以為……」

「以為什麼啊？」

「你會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暴打一頓，再放在地上使勁踩踩踩！然後掃地出門。」

東賢一邊說，一邊誇張地做着輔助動作。

「好了，別耍寶了……」

「歡迎光臨，二位好，請問要點什麼？」

世靜忽然冒了出來，圍着我的特大號圍裙，賊賊地沖着我們笑。

「走開走開……」我揮着手。

「我要一杯水，小美女。世靜妹妹就是好啊，不像某人，連杯水都不給我喝。」

東賢擺出一副受苦受難的勞苦大眾的架勢。把手裏的沙丁魚遞給世靜，這個傢伙誰都能忘，就是不會忘記得那隻死貓。

「是，東賢大……壞蛋。」

「我什麼時候成大壞蛋了。」

世靜朝我呶了呶嘴，就跑開了。

「喂，大姐，這樣教小孩子可不好哦！」東賢看出我的情緒有些緩和，又開始招惹我。

「關你什麼事！別岔開話題，趁我現在心情好，快點坦白你的錯誤！」

「坦白什麼？我帶着銀珠逛街，看到了你們，被你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然後誰都不理我了。現在還讓我坦白錯誤？555~~~」東賢一臉的委屈。

「誰叫你腳踏兩隻船，吃着碗裏的還佔著鍋里的。」

「什麼叫腳踏兩隻船？」東賢驚訝地問。

「你不是和慧柔在交往嗎？那為什麼又和銀珠在一起。」我終於開始問關鍵的問題。

「我和慧柔？在交往？」東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我和慧柔在交往的？還是用鼻子聞出來的？」

「死開死開……我看出來了，漢西也看出來了，慧柔自己也認為是！而且你那天喝醉酒的時候也說了，自己喜歡慧柔，喜歡得死去活來。」

「我沒說。」

「說了！」

「沒說！」

「反正現在慧柔在家裏要死要活，不吃飯不睡覺，容顏憔悴都是你的錯。」

原諒我吧慧柔，不把你說得悲慘一點，是不會引起這隻冷血蠍子的同情心的。

「不會吧？」

「真的很嚴重，說不定都塊死了……」我越說越玄乎。

「我真的沒有和慧柔交往，我在的時間你都很清楚啊，都是我們四個在一起的，你幹嗎不說你在和我交往！」

「想死啊你！本大小姐怎麼能看上你這種四肢發達，腦袋空空的傢伙。」看到他一副誠懇的模樣，我有點開始相信他了。仔細想想，他說的好像也都有道理，是慧柔自己花痴，從來沒見東賢說過喜歡慧柔，也沒見兩個人有親熱的舉動。

那我們這麼對待東賢似乎是沒道理了！不過那天晚上東賢確實說了……

「慧柔她……真的很嚴重？」東賢試探著問。

「還說你不喜歡她，這麼關心她幹嗎？」我沒好氣地說。

「怎麼說也算是好朋友嘛！」東賢無奈地攤開手。

「她差點死了，割腕自殺，在醫院躺着呢！」我的惡作劇心理又上來了。看着東賢的苦瓜臉我就樂。

「誰還用割腕這種老土的辦法自殺？」

慧柔和漢西手挽着手進來了！我一看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個傢伙，讓我在家裏為她擔心。自己卻開開心心地出去逛街、談戀愛，氣死我了！

「尹慧柔！不是誰要自殺，是今天有人要被他殺了！」我抄起早就準備好的「兇器」，獰笑着逼了上去。

「不要打我老婆！」

慧柔怪叫着躲到漢西身後，漢西張開雙臂，像一隻老母雞，護著自己的小雞仔。

幾天不見，連老婆都叫上了……

我挽著袖子：「李漢西，你要跟大姐我叫板不是？」

漢西在我的雌威之下，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大姐你生氣就打我好了……」

「不要打我老婆！」東賢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學着，逗得漢西臉通紅。

我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誤會的經過，一切都是因為慧柔花痴引起的。

「都怪你長得太帥了，才會發生這麼多無聊的事情。」我最後做出結論，「而且你還是天蠍座，對慧柔這種花痴女人的殺傷力就更大了。」

「長得帥也有錯？來來，找個鏡子給我照照，我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麼大魅力！」

這個傢伙臭屁的毛病倒是一點都沒見改。

「你小子，出手還真重，牙都差點讓你打掉了。」東賢拍著漢西的肩膀說。

「對不起，要不你打回來？」漢西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說。

「還是讓我打你老婆吧！」

「想死啊你！」

「跟這兩個凶婆娘在一起時間長了，怎麼連你說話都變得這麼粗魯？」

「你說誰是凶婆娘？」我和慧柔同時質問，東賢嚇地伸伸脖子，不再吱聲。

一切的誤會都這麼結束了，一切又似乎回到了以前，大家又回到了那種輕鬆愉快的氣氛當中。

「好，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決定……」東賢站起來氣勢昂揚地說，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宣佈。

「什麼？」我們三個一起瞪大了眼睛期待下問。

「邀請你們去我家裏玩！」

「切！」

「倒！」

「暈！我以為是幹什麼呢？去你家有什麼好玩的，擺脫你表示歉意也要真誠一點嘛！」

「介個（這個），介個……其實……後天是我生日，家裏有個Party，希望你們能來一起玩。」

「什麼？」

「你生日？」

「那當然要去了！免費吃東西的地方我最喜歡了！」——這句是我說的。

「你不怕變成豬？成天就想着吃……」

東賢看了看錶，起身說：「抱歉，我有點事情，要先回去了，晚上還有點事情。」

我又想到了銀珠，心裏有一點酸酸的。慧柔和漢西也要起身告辭，說是晚上一起要去都市花園玩。

「世妍，要不咱們一起去吧？」慧柔假模假式的說。

「死開！你們是不是怕公園的照明不夠啊。你們都走，都走，都走！」

我把他們三個都推出了門外。

哼，一群見色忘友的傢伙！

咖啡日記

人類真是奇怪，有時候明明很高興，表面上卻裝做很生氣的樣子；有時候明明很傷心，卻非要做出一副笑臉。難道人類的聰明才智就在於自己把自己弄的十分複雜？不好玩啊不好玩，不明白啊不明白。還好我是貓，碰到喜歡的我就搶，碰到不喜歡的我就抓，我抓、抓、抓……

東賢又回來了，好像和主人和好了，最重要的是，我又可以天天吃魚了。人類總是喜歡把簡單的東西弄複雜，其實，快樂是很簡單的東西。唉！說了他們也不會懂，笨笨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