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內容提要]我反而安然了,就坐在桌前寫作。我記得魯迅先生說過:創作總歸於愛。我認為自己是熱愛生活的。所以我便把一腔對生活的愛,傾注在寫作上。我的思想在這個時候異常活躍、奔踴。寫到了第二天天亮,我終於把那部中篇寫完了。

我又一次「失業」了。回想起事情的前前後後,這才發覺,一開始自己就是在籠霧前看花。鍾離東明明向自己說過,那可不是花。鍾離東明明向自己說過,那可能不是花,自已不信,上前一看,果然不是花。

「現在沒錢,怎麼辦?錢,錢,錢!對,我應該先掙錢!」我自言自語地說。我端出文化人最尷尬也是最難於啟齒的慾望:當今之世,無論是維持尊嚴還是拓展天地,都離不開趙公元帥。我李湘輝既然不能迅速獨立,就得從容賺錢,誰能幫我指出一條放生門路?真的,怎要去弄錢呢?去偷?去搶?倒賣文物、毒品?摸獎?低頭走路意外地撿到一筆巨款?做生意?寫稿?我都知道。像我這樣一個小混混、窮小子,又沒有什麼經濟來源,當前最主要的弄錢途徑,是如何尋一條捷徑,一條本錢、風險都不大的捷徑,可捷經在哪裏呢?

我帶着這樣一個冥想,在屋子裏整整呆了三天。儘管我很節省,身上僅有的50元錢,還是在第三天晚上用得精光。現在,我真的身無分文了。

我反而安然了,就坐在桌前寫作。我記得魯迅先生說過:創作總歸於愛。我認為自己是熱愛生活的。所以我便把一腔對生活的愛,傾注在寫作上。我的思想在這個時候異常活躍、奔踴。寫到了第二天天亮,我終於把那部中篇寫完了。僅兩天時間,我寫了一部中篇小說!但是,我卻累倒了。肚子也咕咕地鬧騰。我有點頭昏、胃空。我這才在現實里苦苦思索:這些日子怎麼過?餓過了幾天,又該怎麼辦?讀者朋友,現在我回想那些日子,當時心裏如打翻了五味瓶啊!為了不影響讀者的味口,我下面將我那天寫的那部中篇小說開頭第一章的第一節呈獻給大家:

空寂的原野上也會有春天。美好的春天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天鵬今年25歲了,在這個山坡一住就是三年。他是這裏的創始人。那年秋天他做了個夢……

一個收穫的季節,他拾到個被錄取的資格。然而,天公不作美:一位副縣長的千金取代了他。消息傳來,他差點暈過去。他咽下了這口氣,脖筋像蚯蚓一樣鼓鼓的。他操起一把菜刀,嘴裏憤怒地罵:「我日你副縣長先人的屄……」瘋狂地朝門外跑……

父親死死地抱住他粗壯的腰,像是死死拖住了一匹受驚的馬……倖免一場大禍。他的夢變成了泡影。從此,他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那天,他準備上銜去。行致一座石橋上時,突然駐了足——他覺得頭上臉上一陣麻木……

「嘻嘻……」突然從橋下傳來一女子清脆爽朗的笑聲。他循聲望去,禁不住叫了一聲「彩虹,你……」他和她是同村的。

「嘻嘻,大公子從橋上過,也不瞧瞧沖沒沖人家的喜氣,嘿嘿,這不,讓小妹沖沖身子……」

姑娘戴着一對銀色的耳墜,秀氣的臉蛋上有一對深深的酒窩,笑得很好看,十分動人。她一手端著一籃紅紅綠綠的衣服,一手從盆中擎起一掬漂亮的水向他灑去。

他的臉上身上又落了一串串新的水珠。

從那時起,他的心中添了一分喜悅。那晚,他美美地做了一個夢……

愛戀是甜美的,愛戀喚起了他對生活的熱望。

我是個十分重感情的人。當時我寫這段文字的時候,心中熱血沸騰,難道自己作品裏的主人,因為有了愛戀,因為愛戀喚起對生活的熱望,難道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就不能嗎?我想了很多很多。

叮鈴鈴,嘟嚕嚕,叮鈴鈴,嘟嚕嚕。吵死人了,哪裏來的破鍾,真是活見鬼。我抬頭四望,幽暗的房間里響着電話的鈴聲(這是鍾離東搬走的一個月前伍曉琴紿安裝的,她說是為方便同鍾離東聯繫)。我便欠起身拿起話筒,電話那頭傳來:「喂,我是李曉丹。」

「什麼,李曉丹?」

「都什麼時候了,還念念不忘呀。」

「你講啊,是是,是的。什麼,好的。司馬義雄?好。圓明圓?啊!不知道。什麼?明天見?好的,好的。」我拉開窗帘,一屁股坐在被單上,便找來筆和紙,在上面歪歪扭扭地記着。

說來也真是,就在我山窮水盡的時候,李曉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我。也許,因為他欠了我和楊小小的情吧!當然,我對撰寫解說詞也並不陌生。說起來這同我在家鄉當小報編輯時有關。

那台花鼓戲叫做《打虎英雄》。首先聲明,這裏說的不是《水滸傳》中的武松。故事講的是:很早以前有位苗族老人名叫央魯,他有兩個年輕美貌的女兒,大女兒叫古得耕,小女兒名叫古得珂。姐妹二人織布紡麻,挑花秀朵,形影不離,央魯愛如掌上名珠。可是,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古得耕被老虎咬死,她的情人袒狄弄恰好遇上了,將惡虎打死,替古得耕報了仇。央魯老人很感激這位打虎英雄,便將小女兒古得珂嫁給了他。這台花鼓戲的主旨在宣傳懲惡揚善。也可以算是傳統的政治戲。我李湘輝是這台戲的文學劇本撰稿人。劇中有一個戲節,打虎英雄祖狄弄在攻城中,一馬當先勇?鋼鼻埃恍抑屑觥5比唬壩炙禱乩矗饊ㄏ分饕靡嬗謔∠肪緙倚岬模俏輝歉孟返佳蕕鬧佳蕕某醋髁恕

這就像當一名記者,要在這方面幹得出色,無論是撰寫電影劇本或是電視解說詞,都要有一桿心秤。當然,最好是干自己喜歡乾的。人活着總會碰到許多河川,這時候就很需要渡船。「哎,那個什麼司馬的人,倒是早聽東方一笛說過,但自己一無所知啊。」然而為了生存,自己只好豁出去了。

天已晚了,我便從床上下來。此時,我心裏踏實了許多,便伏在桌前,給家裏、唐姨和楊小小寫了一封信。末了,也給報社的何總編寫了封信。

尊敬的何總編:

謝謝你。作為一名在北京的外地人,是你在我人生旅途中,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也許,我在北京只是一個匆匆過客。但我不會甘心,我會繼續努力、奮鬥!那一百元不幾日就會從郵局匯來,請到時轉一下,是報紙回收款!

學生:李湘輝

1994年月日

寫完,將信塞進信封。忙完這一切,我才掏出隨身聽來準備聽。打開的時候,望望眼前這個拇指一般的東西,才一個打火機那麼大小,在家鄉還沒有見過這種小巧的玩意啊。此時,我真的想起了伍曉琴和鍾離東。我十分感激他們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我的關照。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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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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