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刀滅獠(2)

第四章 劍刀滅獠(2)

神血盟兵分三路,從碧水閣的左、右後方,大舉進襲。

從左路推進殺人碧水閣的,是神血盟的金甲組武士、銀盾組武士,還有精英高手三十六人。

統領這一支雄師的,是諸葛超凡。

從後方殺人碧水閣的,是神血盟的黑魔堂、紫衣堂、骷髏堂及總壇三祭師。

這一股力量更強大。

最先從瀑布潛入石林的,就是黑魔堂的先鋒隊伍。

真正可怕的,是骷髏堂四十九高手,及總壇三祭師。

三祭師俱年逾七旬。

他們年紀雖然大,但身手之高,卻是當世罕見。

統領這一支雄師的,也就是這三位祭師。

從右方而來的,卻是神血盟的鷹組、豹組武士。

另外,尚有精英堂高手六十餘人。

為首一人,正是長孫倚鳳!

攻勢最猛烈的,是由諸葛超凡直接指揮的一千黑道高手。

金甲組武士與銀盾組武士,都是神血盟中的精銳戰士。

而隨後而來的三十六名精英高手,更是極難纏的厲害角色。

金腳帶、死未道人,老賭精三人,與碧水閣中人,聯手對抗,這一戰可說是空前激烈。

尚幸碧水閣早已有備而戰,金甲組武士與銀盾組武土剛衝殺過來,就已布下三座奇門陣法,把他們重重圍困。

這三座陣勢,絕不尋常。

金甲組武士與銀盾組武士雖然來勢洶洶,但卻還是無法衝破這三座奇陣。

但諸葛超凡卻指揮若定,毫不慌亂。

他手下的三十六名高手,在這位總護法的調度下,也佈下了一座極之怪異的陣法。

以陣勢對陣勢!

以陣勢破陣勢!

這種道理並不難懂。

但最重要的,是這陣勢是否能剋制對方的陣勢!

當然,組陣者武功之高低,也足以直接或間接影響這一戰的勝負。

金腳帶等三人,並不屬於碧水閣陣勢中的份子。

他們似乎變得有點多餘。

但當對方也組成陣勢之後,他們卻產生了一種擾亂敵方視線的作用。

諸葛超凡臨陣經驗豐富,一見之下已知道這三人非要除去不可。

他冷笑一聲,新自上前去對付這三個人。

老賭精人雖矮小,但戰意卻最旺盛,一見諸葛超凡飛身撲來,不由分說已一掌掃了出去!

金腳帶忙道:「別輕敵,這老不死是血神盟的總護法話猶未了,老賭精已像斷線風箏似的向後倒飛開去。

他們拼一掌。

老賭精掌力渾雄,向有鐵掌之譽。

但這一拼,他卻是吃了個大虧。

「死未?」死未道人並非幸災樂禍,而是照例有此一言。

老賭精猶自叫道:「未死!未死!老夫還死不了……」

他居然還要再與諸葛超凡拚一掌。

但他只是踏前兩步,人己倒下。

金腳帶急抱起他。

死未道人臉色一變,手中五靈劍爭刺諸葛超凡。

劍影閃動,劍花點點。

每一點劍花都隱藏着凌厲的殺着,每一招殺着都隱藏着精妙無窮的變化。

諸葛超凡不由發出一聲喝彩:「果然好劍法!」

死未道人毫不理會對方說什麼,掌中長劍招式更是緊密。

可是,無論劍招怎樣巧妙,無論殺着如何凌厲仍然無法傷得了諸葛超凡分毫。

堂堂總護法,身手確然超卓。

金腳帶已在那邊叫道:「牛鼻子,這老鬼不好惹,千萬小心——」

他並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事實的確如此。

諸葛超凡給死未道人連攻十六劍,他已看出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

就在死未道人攻出第十八劍的時候,諸葛超凡突然從劍網重重之中欺身撲了過去。

這本是極危險的一著。

但他已看出死未道人劍法中最大的破綻,這一撲之勢,也全然是針對那破綻而發。

死未道人劍勢己老,諸葛超凡這一撲,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安全,死未道人就很危險了,因為這時候,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在咫尺。

諸葛超凡閃電般劈出一掌。

叭!

死未道人腰間中掌,口吐鮮血,蹌踉地俯衝出去。

從碧水閣後方殺進來的,也是神血盟中的精銳戰士。

焦四四,高六六雖然刀法頗有根基,但卻只是有勇無謀。

雲雙雙雖然身手不凡,可是畢竟獨力難支。

幸好神血盟的三祭師還未趕到,丐幫、長鯨幫、華山派與天台派的高手己然紛紛佈陣,總算及時壓住了陣腳。

這幾個門派幫會,全是神血盟要誅滅的對像,這時候,他們可說是敵愾同讎,大有唇亡齒寒之氣概。

等到三祭師趕到的時候,形勢已相當吃緊,誰也沒絕對的把握可以獲得勝利。

現在,神血盟的兩路攻擊已經全面展開。

但長孫倚鳳卻在碧水閣右方百餘丈外,按兵不動。

他說要等待最佳時機。

他在等什麼?

他要等多久?

這位千秋,精英兩堂堂主,沒有說。

但忽然間,精英堂中人,與鷹組,豹組的武士,發生激戰。

他們本是同路人,俱在長孫倚鳳管轄之下。

而且,大敵當前,大戰在即,但他們卻自己先打起來了。

長孫倚鳳沒有制止。

他只是冷冷的盯着一個人。

這人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長孫堂主,多謝你的獵刀了。」這人忽然淡淡一笑,說出了這麼一句說話。

這人當然就是血公爵衛天禪。

獵刀在他手中。

連長孫倚鳳的性命也彷彿已在他的掌握里。

「你可知道,背叛本盟,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衛天禪淡淡道。

長孫倚鳳眨了眨眼睛,道:「我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是真的加入了神血盟,所以『背叛』兩個字根本就無從談起。」

衛天撣冷冷一笑:「你以為可以乘人之危,把本盟重重打擊?」

長孫倚鳳搖搖頭:「你又說錯了,衛盟主現時正在狂攻碧水閣,危如壘卵的,只會是碧水閣中人,而並非神血盟。」

衛天禪哈哈一笑:「你倒有自知之明,老實說,在這一戰之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什麼碧水閣,也不會再有精英堂的存在了。」

長孫倚鳳淡淡道:「那麼,當然再也不會有我這個人存在了?」

衛天禪搖搖頭。

「那倒不然,本座要你活下去。」他目中露出了殘酷的笑意:「你最少還可以活一百天。」

長孫倚鳳嘆了口氣,道:「這一百天內,恐怕我會被折魔得不成人形了。」

衛天禪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怪笑着說:「本座會用這柄獵刀,把你身上肉很仔細地割下來,每天割一次,每次只半兩,絕不多取。」

長孫倚鳳目光閃動:「那倒有趣,每天半兩肉,何時才割得完。」

衛天禪道:「最少,一百天之內,你絕不會死。」

長孫倚鳳臉上沒有表情,只是淡淡的道:「也許,我們的計劃是失敗了。」

衛天禪道:「但你最少有一件亭是很成功的。」

「黑狼幫?」

「不錯,借刀殺人,永遠是最高明的策略。」

長孫倚鳳道:「那麼,我倒是已經把神血盟利用了?」

衛天禪道:「你也不必把自己估計得太聰明,誅滅黑狼幫,本來就是本座已想幹了很久的事,閣下的出現,只是使本座提早一點進行而已。」

長孫倚鳳淡淡道:「你的確是條老狐狸,可是距離成功的階段還有根遠。」

他的話剛說完,居然立刻就有人答腔:「心術不正的人,永遠不會成功。」

衛天撣目光一轉,盯在一個灰衣人的臉上。

但他看不見這人的臉。

他只是看見這人的一雙眼睛。

衛天禪嘿嘿冷笑。

這灰衣人是矇著面的,但衛天禪卻彷彿可以透過矇著面孔的布之中,認出這人是誰。

「在九玄洞裏顯威風的,就是閣下?」他冷冷地說。

灰衣蒙面人道:「那不算怎麼威風,只能說你們的人窩囊一點。」

工天禪道:「有人說,那天你的聲音很古怪,說話的詞句也很是粗魯,而且又以一桿銀槍作為武器,無論怎樣看來,都不像是司馬縱橫。」

灰衣蒙面人道:「你看我像不像司馬縱橫?」

衛天禪道:「很像。」

灰衣蒙面人道:「何以見得?」

衛天禪道:「因為你現在的手裏沒有那桿銀槍。」

灰衣蒙面人道:「這又和我像不像是司馬縱橫有什麼關係?」

衛天禪道:「因為你想取回獵刀,只有獵刀,才是你最稱心如意的兵刃!」

灰衣蒙面人默然半晌,接道:「還有別的理由嗎?」

衛天禪道:「還有,因為獵刀既已在本座手裏,你就算用任何武器來對付本座,都是絕對多餘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赤手空拳,也許還會靈活一些。」

灰衣蒙面人不由衷心地贊道:「衛盟主果然精明。」

衛天禪卻毫不動容,只是冷冷一笑道:「但本座卻想不透,你們這些俠義自居的人物怎麼也學會了蒙頭蒙臉這一套。」

灰衣蒙面人立刻把頭上罩着布中解除,露出了本來面目。

這人果然是司馬縱橫。

他與長孫倚鳳衝突,只是一個計劃,就是務求長孫倚鳳潛入神血盟。

司馬縱橫被割掉腦袋,當然是假的,那只是一種掩眼法。

長孫倚鳳能否成功混入神血盟,而又是否可以獲得得衛天禪的信會,那是沒有絕對把握的事。

為了這一點,司馬縱橫跟長孫倚鳳爭論了很久。

司馬縱橫認為,這是極危險,而又極艱巨的,他並不贊成這個計劃。

但長孫倚鳳卻堅持己見。

為了消滅神血盟,長孫倚鳳甘願擔當這個「卧底」的危險角色。

到了現在,長孫倚鳳雖然沒有完全失敗,但卻也沒有真正的成功。

老狐狸絕不會輕易相信披了羊皮的老虎。

鷹組與豹組的武士,早就已接獲密令,要擊殺精英堂的每一個人!

精英堂中人,每一個都在血戰中。

堂主也不例外。

長孫倚鳳已和兩個豹組的武士,在苦戰得難分難解。

這兩個武士,其實並非豹組中人,而是濮陽玉和衛寶官!

外傳衛寶官武功平凡,那是絕不確切的。

虎父無犬子!

衛天禪武功絕頂他的兒子又怎麼會是膿包貨色?

長孫倚鳳劍術超群,那是無可懷疑的事,但在濮陽玉和衛寶官兩人的圍攻下,他卻陷入了捉襟見時的境地。

三人都是劍法上的大行家。

三人造詣也在不相伯仲之間。

但以一敵二的長孫倚鳳,實在就很難討好得去。一嗤!

衛寶官看似輕桃浮躁,一手劍法卻是深沉狠辣,終於首先在長孫倚鳳的右肩上劃破一道半尺的口子。

司馬縱橫心頭一震。

他當然很想去幫長孫倚鳳,但是在他的面前,還有一個極兇殘暴戾,身手絕頂厲害的血公爵衛天禪。

衛天禪目中已露出了殘酷的光芒,就像一頭飢餓的雄獅。

他手裏甚至己亮出了獵刀!

司馬縱橫是有心無力。

他一動,衛天禪的刀一定會馬上纏了過來,那時候,非但幫不了長孫倚鳳,甚至連自己也會立刻死在獵刀之下。

司馬縱橫不怕死。

但這樣死法,卻是太冤枉不大值得。

而且自己假若死了,對於長孫倚鳳的情緒,一定也會有極其惡劣的影響,那只有加速他潰敗的時間。

在這一刻間,司馬縱橫的手心已沁出了汗。

幸好鐵鳳師的聲音忽然來了。

「雙鳳齊飛,誰擋者死!」

鐵鳳師的聲音來了,人也來了。

最重要的還是他的劍。

鳳凰神劍!

衛寶官早已認定長孫倚鳳是個死人。

在他和漢陽玉聯手之下,長孫倚鳳一定會死,他不可能反敗為勝,也不可能從兩人的劍下僥倖逃脫。

事實上,長孫倚鳳不會逃。

無論勝負存亡,他必須要和精英堂的每一個弟兄在一起。

他可以敗,也可以死,但他絕不會在這種形勢下逃走的。

他最壞的打算也許只有一個,就是與兇殘的敵人同歸於盡。

但鐵鳳師的出現,卻使他毋須作出如此惡劣的打算。

——雙鳳齊飛,誰擋者死!

鐵鳳師能有這份信心,這份豪情,他為什麼不能有同樣的氣概。

轉瞬之間,長孫倚鳳變了。

他的劍彷彿已有了信心,有了生命。

鐵鳳師大笑。

「這才是長孫倚鳳!」

衛寶官冷笑。他對濮陽玉說:「精英堂主留給你!」

他選擇了鐵鳳師。

虎父無犬子,區區一個鐵鳳師又有什麼了不起?

刷!刷!刷!刷!

衛寶官長劍揮出,一口氣攻出五劍。

這五劍招式並不繁複,甚至可以說極為簡單,但那種氣勢,卻有如霹靂一般威猛,自然給予鐵鳳師極大的壓力。

但鐵鳳師的目光忽然變得像是劍鋒一般寒冷,寒冷而堅定。

他的人也穩如泰山,絕對沒有被這種雷霆萬鈞的攻擊嚇倒。

衛寶官每攻出一劍,他的身子就急促地一側。

然而,動的只是他上半截身子,一雙腿卻牢牢釘在地上紋風不動。

攻出五劍之後,衛寶官眼色變了。

他顯然沒有料到,鐵鳳師的身手竟然是如此矯捷。

鐵鳳師沒有還擊,卻在這剎那間大喝一聲。

這一喝是什麼意思?

衛寶官不知道,濮陽玉也不知道。

等到他們終於知道的時候,長孫倚鳳的劍鋒已穿過了衛寶官的咽喉。

真正的殺着居然來自長孫倚鳳,這實在使衛寶官大感意外。

他想不到,萬萬的想不到。

濮陽玉也是一樣。

那時候,他已纏住了長孫倚鳳,而且似乎已把他逼得透氣不過。

可是,忽然問,長孫倚鳳不見了。

濮陽玉攻出去的劍,居然由鐵鳳師的鳳凰神劍接住。

長孫倚鳳呢?

他己和鐵鳳師換掉了位置,劍鋒卻在淌著血。

那是從衛寶官咽喉上流出來的血。

剎那間,一個人的臉色變得比紙還蒼白。

那是血公爵衛天禪!

衛寶官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他死在長孫倚鳳的劍下!

「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血公爵的心裏在狂叫。

自己早已知道長孫倚鳳是個姦細,但他卻一直沒有幹掉他!

他以為是飛不出自己掌心的。

但現在,長孫倚鳳卻在自己的掌心裏,殺了衛寶官!

衛天禪簡直給氣爆了肺!

颯!

刀光如雪,急攻出去!

司馬縱橫攔住他,赤手空拳的去阻攔他。

衛天禪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紅得像是快要淌出鮮血!

他狂吼,刀勢更兇猛,簡直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司馬縱橫以巧妙的身形避開了八刀。

但衛天禪的刀法,也越來越是凶厲。

颯!

每一刀都力足開碑裂石,尤其是第九刀!

司馬縱橫似在這一剎那間,身形略為一慢。

一慢已很足以致命。

他終於在這一刀之下倒了下去!

司馬縱橫倒下,但沒有死。

其實他的身形始終沒有慢下來,而是衛天禪的第九刀快了一倍。

血公爵果然不愧為一代梟雄,就以這一刀來說,天下間恐怕已沒有幾人能夠使出。

即使司馬縱橫也不能。

小司馬是高手,一個傑出的年輕高手,但卻絕不是天下無敵。

即使他死在這一刀之下,他也死而無怨。

因為血公爵的刀法,的確絕頂高明,絕頂厲害。

但他沒有死。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獵刀。

獵刀不會了解任何人,任何事,它畢竟只是人鑄造出來的。

它沒有思想,沒有感情!

但人卻可以了解刀。

更尤其是小司馬。

當衛天禪發出第九刀的時候,司馬縱橫已在那短短剎那間,算準了它的尺寸。

這一刀若照這情況下砍過來,恰好可以砍在自己的胸膛上,刀鋒入肉三寸。

這絕對足以致命。

而那時候,他已無退路。

衛天禪這一刀已把他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他也沒有可能接下這一刀。

所以,他只好咬緊牙關,用血肉之軀把這一刀承受下來。

但也在那剎那間,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使胸膛肌肉急促收緊。

這是保命的奇招。

結果,這一刀仍然傷了他,但刀鋒人肉卻沒有三寸。只是五分。

半寸傷痕,不算太輕但卻還不致命。

衛大禪也感到意外。

在他的想像中,沒有人能在這一刀之下還能活着。

但司馬縱橫卻沒有死。因為他了解獵刀,他太清楚它的尺寸。

倘是另一柄刀,他也許會不知閃避!

衛天憚雖然感到意外,但殺氣依然。

獵刀又再挾著呼嘯之聲落下。

司刀縱橫急躍起,一縱身就是丈二。

驀地,一道沉實的劍影飛卷過來。

鏗!

這一劍擋住了衛天禪手裏的獵刀。

衛天禪目光陡地大亮,凝注著這柄劍的主人。

那是一個梳譬的綠裙婦人,也就是衛天禪的妻子。

但她現在已不承認自己是衛夫人。

她現在是碧水閣的主人,也是神血盟主要斬草除根的目標。

衛天禪的確很意外。

他想不到她居然能夠為司馬縱橫接下這一刀。

「你的武功很好!」他盯着碧水閣主人,冷冷的說。

「衛天禪,你今天總算找到這個地方,也找到我了。」碧水閣主人的聲音更冷漠。

衛天禪瞳孔收縮,緩緩道:「你以為唐千里的劍法,可以殺得了本座?」

碧水閣主人道,「唐千里己死,別再提他。」

衛天禪道:「但你手裏的鐵劍,到底仍然是唐千里的遺物。」

碧水閣主人冷冷道:「你害怕了?」

衛天禪陡地大笑:「就算是唐千里復生,本座也絕不在乎,他根本就不是本座之敵。」

碧水閣主人冷冷一笑:「衛天禪,你把自己估計得太高了。」

就在這時一人揮刀大喝:「斬!」

「斬」聲一起,這人已揮動雙刀,狂斬過來。

他是秦斬。

他要斬的人,當然是血公爵衛天禪。

秦斬突如其來,而且是拚死而來。

他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打算。

他心目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殺衛天禪。

衛天禪冷冷一笑。區區一個七星幫主,他還沒有放在眼內。

倒是碧水閣主人的鐵劍,不容漠視。

秦斬既已動手,碧水閣主人也自然不會閑着。

反而司馬縱橫,大可以袖手旁觀,看看衛天禪怎樣對付碧水閣主人和秦斬。

衛天禪衣衫起伏,身形急劇轉動。

「殺!」他突然發出一聲厲叱!

刀光飛散,一道銀光閃電般飛入碧水閣主人的咽喉。

叮的一聲,鐵劍墜地。

碧水閣主人卻仍然屹立着。

她雙目暴睜,滿臉茫然之色。

這許多年以來,她不斷苦練劍法,就是等待這一天的來臨。

這一天已來了,但她卻還是殺不了衛天禪。

她悲憤、失望。

但在她失望的眼神里,忽然又閃過了一線希望。

她已敗了,也快要死了,但秦斬還沒有敗,他還沒有死。

她想起一件事。

——當秦斬見到她的時候,就要求她把鐵劍的劍柄解下來。

——她用這柄鐵劍練劍已很久,但從來都沒有想到,它的劍柄居然是可以解脫出來的。

——劍柄里有一本很薄的小冊,小冊里原來有十一式刀法。

——唐千里是名劍客,但他最大的成就卻不在劍法,而是刀法。

——在很久以前,他己研創出十一式刀法。他認為這是衛天禪的剋星,因為這十一式刀法本來就是針對衛天禪的武功路子而創造出來的。

——但這十一式刀法還不夠,因為它只有攻招,而沒有守式。要殺衛天禪,若只攻而不守,就必敗。

——其後,唐千里再創八式守勢刀法,配合那十一式,總共是十九刀。

——唐千里曾有遺言,告訴秦斬,這十九刀已可殺衛天禪!

唐千里的心血是否白費?

秦斬能否擊殺血公爵?

這一切,就全看這一刻了!

倏地,一柄刀跌下。

在此同時,一人慘厲呼嚎,另一人卻閃電般伸手接下那刀!

那是獵刀!接刀者正是司馬縱橫!

秦斬的刀,已沒入了血公爵的胸膛!

衛天禪雙目怒凸,瞪着秦斬:「你……你……你……」

但除了這三個「你」字之外,他再也說不了半個字來。

碧水閣主人已倒下。

她倒下去的時候,臉上己露出笑容。

她倒下去不久,衛天禪也倒了下去。

秦斬茫然地站在那裏,但卻未能保護碧水閣主人的性命。

唐千里若還活着,他的心情也一,定會和秦斬一模一樣。

碧水閣之戰,是極其慘烈的。

濮陽玉、諸葛超凡、衛寶官,三祭師,他們都是神血盟的一等一高手。

但他們卻遭遇到極強大的反擊力量。

在衛天禪倒下去之後,形勢更是急轉直下。

混戰中,這些一等一的高手,就只有三祭師其中之一,能僥倖逃脫。

其餘者,無一能活着離開碧水閣。

然而,群雄也是元氣大傷。

丐幫、長鯨幫,華山派,天台派俱損折高手多人。

碧水閣中高手,也是傷亡慘重。

損失最輕微的,反而是精英堂。

老賭精,死未道人苦戰諸葛超凡,雙雙受創。但他們卻居然沒有死掉。

那全然是因為郝世傑醫術高明。

他桀桀一笑,對這兩人說:「老夫弄死了諸葛超凡,又救了你們,你們怎樣謝我?」

老賭精道:「是你砍翻諸葛超凡?」

郝世傑搖了搖頭:「老夫沒有親自操刀。」

老賭精一怔:「那麼你又是怎樣弄死這個總護法的?」

郝世傑笑道:「老夫在痛罵一個人,罵他沒用,窩囊,連諸葛超凡都不敢去對付。」

老賭精大奇。

「你在罵誰?」

「易大先生。」

「結果怎樣?」

「這老小子不堪一激,馬上就去跟葛超凡拚命,結果真的宰了這總護法。」

老賭精道:「說來說去,你只是從中煽風點火,但卻把這份功勞攬在自己的身上。」

郝世傑哈哈一笑:「總而言之,諸葛超凡是給老夫弄死的。」

「嘿嘿死未!」死未道人終於開口。

這時候,一個黑臉大漢捧著一大碗葯走過來,大聲道:「快喝掉它,否則死定了!」

「高六六?」死未道人一怔,「喝了一口葯,頻頻搖頭:「苦也!苦也!」

高六六、老賭精齊聲笑:「死未!」

夕陽照千里,古道人黃昏。

舒美盈送別鐵鳳師。

鐵鳳師臨走前對她說:「看見你沒事,我很高興。」

舒美盈的眼睛卻有點紅了。

「你為什麼一定要走?難道我真的令你很討厭?」

鐵鳳師搖搖頭:「不,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而且,我以後一定會回來找你算帳。」

「算帳?」舒美盈一怔。

「當然啦,難道你不知道,這一次為你跟神血盟弄得天翻地覆,我損失了大量的血和汗?」

「這要我來負責嗎?舒美盈「卟」的一聲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焦四四走了過來,大聲道:「你們談夠了沒有?」

舒美盈吃了一驚,依偎在鐵鳳師身旁:「這人怎麼這麼凶?」

焦四四道:「再不走,司馬大俠不等你啦!」

舒美盈一怔,盯着鐵鳳師:「你要和司馬大俠去哪裏?」

鐵鳳師微微一笑,過了好一會才說:「齋戒沐浴。」「你們為什麼要齋戒沐浴?不是想當和尚吧?」舒美盈又是吃了一驚。

鐵鳳師搖搖頭忽然嘆了口氣道:「這些日子以來,咱們遇上大多血腥的事,五龍上人說要招呼咱們,吃三天素菜。」

「五龍上人沒事了?」

「這全是你哥哥的功勞。」

「他?別提了!他說自己可以殺掉衛天禪,其實卻是個草包!」

鐵鳳師一笑:「九絕飛狐舒鐵戈是草包,這倒是聞所未聞的說話。」

焦四四又在催促。

鐵鳳師一笑,終於在黃昏古道上遠揚而去。

第五章好漢群英大幻神翁

陽光底下的長江,輝煌壯麗,氣勢磅礴。

一個孤獨的老人,騎着一匹瘦弱的五花驢,來到了大渡口。

遠處隱約傳來陣陣蒼涼的笛聲,彷彿正在訴說人間不平和不幸的事。

老人望着江水,忽然發出一陣唏噓,緩緩地從驢背爬下來。

笛聲漸近,一艘看來已很殘舊的小舟,橫渡江面而來。

一個年紀和他不相上下的老儒士,坐在船頭,橫按長笛,輕輕吹奏。船家是個赤膊大漢,他臂力強勁,船槳在風浪中急勁翻飛,瞬即到了江邊!

笛聲忽止,那孤獨的老人長長嘆息一聲,忽然說:「我們已敗了。」

老儒士咳嗽著,沉默了很久才道:「天下無必勝雄師,誰也會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

老人凄然一笑:「只是,我們這一次實在是敗得太慘。」

老儒士緩緩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老人道:「我今年已七十二,還能再來嗎?」

老儒士道:「能否卷士重來,又與年歲何干?」

老人道:「我若聽信學究之言,又何致陷於如此田地?」

老儒士道:「兵雖敗,氣不可餒,兵敗猶可挽,氣餒不可活。」

老人仰面長嘆:「已是兵敗如山倒,已是落花流水,大勢去矣,又誰能挽救此悲慘敗局?」

老儒士道:「江東有一人,倘能邀之,大局尚有可為。」

老人聽了,目光一亮,連忙問道:「此乃何人?」

老儒士遙視遠方群峰,緩緩道:「葉雪璇。」

「葉雪璇?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何方神聖?」老人間。

「總堂主可還記得葉紅血?」「天狂居士葉五先生?」

「正是葉五。」老儒士淡淡道:「葉五雖然以天狂自居,卻是驚才絕艷,胸藏兵甲何只十萬之智士,而葉雪璇者,也就是葉紅血之女兒。」

老人長嘆一聲,感慨良多的接道:「只惜雪璇不是紅血,紅血已披袈裟,隱世埋名。」

老儒士道:「豈不聞江山代有人材出,青出於藍勝於藍?」

老人道:「雪璇姑娘縱然才智過人,畢竟只是女兒家!」

老儒士搖頭道:「總堂主此言差矣,誰謂女兒無大將?須知巾幗不讓鬚眉,以葉大小姐而言,絕非弱質纖纖,而是身懷絕頂武藝之一流高手。」

老人道:「葉五神功蓋世,其女兒自也自非弱者,只是……」

老儒士截然說道:「總堂主,你又想錯了。」

老人一愣:「錯在何處?」

老儒士道:「雪璇姑娘雖然武功絕頂,卻非葉五所傳。」

老人默然半晌,才道:「卻不知這位葉大小姐,師承何門何派?」

「大幻教教主龐六仙。」

「大幻神翁龐六仙?」老人聽了大吃一驚。

「不錯,正是他,他比你和我都更老幾十歲。」

老人長長吸一口氣:「大幻教稱雄中原武林之時,老夫尚年僅弱冠!」

老懦士點點頭:「倘若以前輩推算,葉大小姐比你我還高。」

老人道:「龐六仙聽說已於三十年前,坐化於坐龍山館……」

「非也!」老儒士搖搖頭,道:「坐龍山館近年來清靜無爭,主要就是因為武林中人,以為龐六仙己死。」

老人道:「那時候,他已年逾七旬,也該是風燭殘年之境。」

老儒士道:「人之壽命,各自不同,活到百來歲之人,又豈在少數!」

老人道:「原來龐神翁仍然活着,卻何以偽裝死去?」

老儒士道:「此無他,龐六仙但求樂得清靜四字而已。」

老人恍然:「不錯,借死之名而避世,麻煩事可減甚多。」

老儒士道:「這皆因龐教主太出名了,仇家也不少。」

老人道:「聽說自從龐六仙死訊傳出之後,坐龍山館就再無高手,未知是否屬實?」

老儒士道:「不錯,昔年叱吒風雲的大幻教高手,全都不知所蹤,在坐龍山館的,只有幾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僕人。」

老人道:「難道龐教主昔日的仇家,不會向這幾個僕人施以辣千,甚至毀壞坐龍山館嗎?」

老儒士道:「誰說沒有,龐六仙的死訊傳出之後,三年之內,就已有四五撥人馬,闖入過坐龍山館。」

老人道:「此等人馬自非善類。」

老儒士道:「他們其中包括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怒目天神仇一誅。」

老人凜然道:「這全是江湖上心狠手辣,武功異常厲害的黑道巨寇,那幾個不懂霸武功的僕人,如何應付得了?」

老儒士道:「但坐龍山館卻仍然安然無恙,那幾個僕人,至今仍活得很好。」

老人道:「卻是何故?」

老儒士道:「坐龍山館雖然只是一座空城,但卻左有木鵬塢,右有靈蛇堡呼應照顧。」

老人一怔:「木鵬塢與靈蛇堡,莫非也附屬於大幻教?」

老儒士道:「木鵬塢龍頭老大木鵬王,與靈蛇堡主卓碧君,都不承認與大幻教有什麼關係,但卻認為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仇一誅以強凌弱,對付坐龍山館幾個不懂武功的僕人,於理不合,以是無法袖手旁觀,雙雙代為出頭!」

老人白眉一皺:「這倒是俠義精神可嘉,但他們說與大幻教全無關係,恐怕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的。」

老儒士道:「這一點暫且別理會,寒山六秀等人,以為可以逼使大幻教中人出現於坐龍山館,但結果來的並非大幻教中人,而是木鵬王與卓碧君。」

老人道:「木鵬王深沉多智,卓碧君擅長用毒,寒山六秀等人,恐怕是付好不了。」

老儒士點點頭,道:「數戰下來,寒山六秀變瞎子,鬼域中人損兵折將,幽靈十三絕只餘下三人,怒目天神武功盡廢,終於自縊於坐龍山館門外!」

老人嘆息一聲:「這樣多驚人事變,老夫卻是從未聽人提及。」

老儒士道:「江湖上不知幾許慘烈大戰,不為武林人所知,總堂主不知此事,並不為奇。」

老人點點頭,道:「世事如謎,變幻無定,外人常說老夫見多識廣,實則老夫孤陋寡聞,比起顧老先生,相去遠矣!」

老儒士道:「總堂主不必這樣說,唉,人生匆匆數十年,能知多少事?又能明多少理?」

老人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

老儒士道:「聽我之言,於總堂主只能有少許幫助,唯有葉大小姐,始能為總堂主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老人吸一口氣,沉思良久,才說道:「老夫本來已再無半點鬥志了,但如今卻又似乎存着一絲希望……」

「心存一絲希望不足以言勇!」老儒士沉聲道:「總堂主必須擁有絕大信心,絕大勇氣,才能給予強敵迎頭痛擊。」

老人一呆,忽然用力地點頭,道:「顧老先生所言極是,只是那葉大小姐未知芳居何處?」

老儒士道:「就在仙女湖畔,紫氣玉樓中。」

老人低首沉吟,喃喃道:「仙女湖畔紫氣玉樓……葉大小姐……」

他說到這裏,忽然一人「卟通」一聲,跌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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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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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劍刀滅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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