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一

會議結束，張誠信火冒三丈地把關雅琴叫到了自己辦公室，指責她剛剛的見風使舵、臨陣倒戈，順帶著還批了一塊兒跟來的黃經理一頓。

關雅琴的理由倒是很充分：「乾爹，您又不是沒看到，表姑媽今天都已經親自來樂天給薛燦站台了，而且董事會也說了要支持薛燦。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直接跟他們對著干吧？」

旁邊黃經理也跟著幫腔：「是啊，張副總，來日方長嘛！大家今天都是給董事長面子，其實心裡誰也不願意碰那個費力不討好的項目。薛燦喜歡玩，就讓他自己玩去，等他到時候砸了場子，您再出來收拾殘局，那面子、裡子不就都掙回來了嗎？」

張誠信還是有他的擔憂：「我可沒你那麼樂觀！太陽能環保這個項目，外國已經研發成功了，薛勇上次玩砸了是因為他急功近利，可薛燦不一樣，萬一真讓他給搞成了，那以後他的人氣、威望大增，我還怎麼在樂天立足？」

「您覺得各位元老會讓他完成這個項目嗎？」關雅琴的語氣帶了些算計的意味，「董事會可沒有什麼耐心，他們要的是業績。如果短時間內薛燦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個項目的前景和利潤，那麼董事會是肯定不會再支持他的！說是成立專項小組，可如果到時候我們讓他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那單憑他們幾個想要完成浪漫巴比倫是絕對不可能的。」見張誠信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關雅琴接著說道，「不過咱們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該支持還是得支持……」

張誠信馬上明白了關雅琴的意思：「雅琴，你去跟薛燦說，就說我全力支持他，各部門的人隨他挑，但是主管級別不能動，這些人還要為樂天的正常運轉出力。老黃，你去跟老哥兒幾個打聲招呼，薛燦來挑人的話不要攔著，但是利害關係要先說清楚，看到時候有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險！」

看著關雅琴和黃經理各自出去安排相關事宜，張誠信心情稍微好了些，他坐在沙發上，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散會之後，顧菲菲專門去找玉兔了解了浪漫巴比倫的情況：這是樂天前任總經理薛勇提出來的一個項目，要按照德國的太陽能節能型房屋來建造中國第一處完全環保的主題小區。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當時有很多技術是我們根本攻克不了的。薛勇帶著大家沒日沒夜地干，結果心臟病發猝死在辦公室，此後這個項目也被凍結，成了樂天人人忌諱的一件事。

「我聽說薛總和他哥哥感情特別好，難道現在薛總重啟這個項目是想慰藉哥哥的在天之靈？」玉兔給顧菲菲講完事情經過後突然體悟到了薛燦深層的動機。

顧菲菲聞言，一下子明白了薛燦的意思，也就在這一刻，顧菲菲打定主意要誓死追隨薛燦把這個項目拿下來。

其實薛燦決定重啟浪漫巴比倫並不完全是被情感驅使的衝動之舉。因為當初輸得突然又窩囊，所以樂天有很多當初參與了這個項目的員工心裡一直都憋著一口氣。現在薛燦重啟這個項目，雖然還是有著很多可預見以及不可預見的困難，但這些人心中還是支持他做下去的。

周惠明從總經理室回來以後就通知設計部全體員工準備到大會議室開會。設計部都是些蓬勃有朝氣的年輕員工，稍一了解浪漫巴比倫的構想，便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們一聽到周惠明的通知就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於是各自奔去準備相關資料了。

在大會議室里，薛燦看著自己召集來的這些員工們年輕的面龐，表情顯得有些嚴肅：「你們都是各部門的精英，我喊大家來的意思，你們大概也已經猜到了。沒錯，就是為了重新啟動浪漫巴比倫！這個項目是前任總經理和很多同你們一樣優秀的員工們的心血，很多人在這個項目上嘔心瀝血，最後卻飲恨離開。今天我薛燦要重啟這個項目，在座的諸位，願意加入專項小組的留下，不願意的可以直接離開，我絕不強求！」

會議室里異常安靜，良久，在座的員工沒有一個人站起來，相反，他們每一個看起來都是那樣的躊躇滿志、志在必得。

薛燦終於欣慰地笑了，站起來，微微點頭致意：「謝謝大家！」

也說不上為什麼，顧菲菲就是覺得這場景格外感人，她的眼睛都有些發澀了。今天的薛燦和以往她見過的都不一樣，他有著那麼特別的吸引力。

專項小組的成員一確定，薛燦就開始具體部署：「項目前期設計部的壓力會非常大，所以周經理，你就坐項目小組副組長的位置。我特意調顧菲菲和馬克來協助你，玉兔來打下手，負責各部門的協調。莉莉，人事部那邊由你負責協調！海倫，後勤工作就全靠你了！」

「沒問題！」所有被安排到的人都斬釘截鐵地如此回答。

「好！」薛燦再一次站起來，「本來每個新項目小組成立都該有個慶祝儀式的，但是，浪漫巴比倫我不想搞了，我想把最盛大的慶祝儀式放到項目成功的那一天，到那時，你們將是全場的主角，也將是樂天的未來！」

話音一落，項目小組的成員們都激動地鼓起掌來。浪漫巴比倫，無疑是這群年輕人展示自己的野心和才華的最好舞台。

因為要重啟浪漫巴比倫，作為曾經參與過上一次項目的員工，周惠明開始翻箱倒櫃找當初的設計圖原稿。經玉兔提醒，他才想起前段時間公司裝修，他怕把重要文件遺失，就報請保衛部把設計圖原稿拿回家了。想到這兒，周惠明連忙回家去拿。

周惠明回到家，發現吳淑出去了。他直奔書房東找西翻地找資料，「這個吳淑，把東西放哪兒去了？」他挪開一個柜子里的大紙箱，終於看到了自己當初拿回來的那疊資料！「找到了！」周惠明大喜，一下子把資料抽了出來，結果用力太大把一本帶密碼鎖的日記本也一併抽了出來。

那日記本看起來有些陳舊，應該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上面的密碼鎖掉在地上就摔開了。周惠明盯著打開來的紙頁掃了一眼，吳淑的日記？

出於好奇，周惠明撿起日記本翻看了起來。

2000年5月5日晴

今天惠明出院，我知道顧菲菲一定會去看他，所以我故意告訴顧菲菲要她矜持一下，讓周惠明再著著急，晚一天去看他，也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菲菲父親的病情加重，她忙得焦頭爛額，就聽了我的話。於是，我終於可以一個人去看望惠明了！

不出我所料，惠明因為菲菲不來接他出院而變得十分焦慮，心情也不好，於是我就陪他喝酒。我們不知道喝了多少，惠明醉了，可我卻越來越清醒，一個情場失意的女人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為了別的女人痛苦酗酒，心情怎麼會好呢？

熟睡中的他還在喊著顧菲菲的名字，我幾乎要瘋了！就這樣，我在床邊守了他一夜，就算我們不能有什麼結果，能這樣照顧他、陪著他，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是不是太傻了？

看到顧菲菲給惠明發來的簡訊，我承認我嫉妒了，於是我使出了一點兒小手段讓她誤會我和惠明已經……看到菲菲哭著跑開，我知道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但是惠明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所以我得再加把勁。也許是老天在幫我，菲菲父親的病情惡化，要去北京治療，菲菲必須一塊兒跟去，我知道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看到這裡，周惠明已經氣得渾身顫抖了，但他還是忍住火氣繼續往後翻著，很快他就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從他和顧菲菲的誤會到最後蘑菇小屋被毀，他完全明白了十年前的一切，一切都是吳淑的陰謀！

一種被玩弄的屈辱感湧上心頭，周惠明落下了心酸的眼淚。正在這時，吳淑捧著鮮花回來了，看到門口的鞋子她知道是周惠明回來了，於是興高采烈地走到了書房。一開門，她就看見周惠明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吳淑的視線迅速下移，看到了周惠明手裡的那本日記，吳淑又驚又懼，手裡的花掉落到了地上。

「惠明，你聽我解釋！」吳淑的聲音和身體都開始顫抖。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周惠明舉起日記本厲聲說道，「你騙了我十年，也害得我和菲菲彼此誤會了十年！你這樣做實在是太卑鄙了！吳淑，我永遠都不能原諒你！」

說罷，周惠明起身就要走，吳淑衝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惠明，我承認我有錯，但是我這樣做都是因為我太愛你呀！真的，我對你的愛絕對不比顧菲菲少，已經這麼多年了，你是知道我的呀！」

「我現在才發現我從來沒有看清你！」周惠明推開她還是要走，「陰謀詭計、惡毒陷害、挑撥離間，這就是你嗎？我周惠明真是瞎了眼，怎麼會娶你這種人？五年啊，五年裡你就一直戴著面具，可我卻始終沒有看清，我真是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吳淑慌亂地還想再解釋，周惠明冷冷地看著她說：「吳淑，我們離婚吧！」

「不！」吳淑瞬間變得歇斯底里，「不！我已經為我們的婚姻、我們的家庭付出了全部，你現在卻要和我離婚，周惠明，我絕不同意！」

周惠明不理她，直接無視吳淑的崩潰，轉身開門出去了。吳淑望著緊閉的門，再看著地上的日記本，無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眼淚流了下來……

薛燦等不及周惠明回來就直接召集設計部的員工開會了，因為浪漫巴比倫屬於環保型住宅，所以薛燦讓一直在從事這個領域設計的顧菲菲先來做一個基本介紹。顧菲菲一接到課題就已經迅速查閱了大量資料，現在她對浪漫巴比倫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一被薛燦點將，她就自信滿滿地開始了介紹：「太陽能住宅是由德國弗勞恩霍夫太陽能研究所研究設計的，是一所迄今最為先進的太陽能建築，採用了北極熊的仿生技術。德國的太陽能住宅區有幾大技術特點：一是外牆、緊靠陽台的胸牆以及通風口全部使用真空絕緣大玻璃，絕緣效果是普通材料同等厚度的10倍；二是內牆、樓層板和地面都是透氣的，與室內空氣形成對流，做到冬暖夏涼；三是房頂以太陽能光板鋪就；四是在一、二層的隔斷間安裝一個冷凍的蓄電池，可自動調節室溫；五是通風系統24小時不間斷地向室內輸送新鮮空氣，幾乎不浪費任何熱源，夏天的時候，帶有回收裝置的通風設備還可以抽走室內的熱氣，以保持室內的恆溫。」

見薛燦滿意地點頭，她又接著介紹道：「居家生活用能主要有三個方面，即照明、取暖和熱水供應。德國在節省照明用電上採取的措施是盡量利用自然採光。德國實行的是夏時制，節省照明用電的效果不僅體現在居民用電上，而且還體現在公共場所、公共設施和商業用電上。德國的夏時制實行了幾十年，從開始到結束幾乎不用官方提醒，居民都能自動調整時間。現在，這項太陽能住宅的技術在德國已經投入了市場，但是因為成本很高，所以基本上只適用於高經濟收入人群。」

說到這裡，薛燦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也就是說還不普及嘍？」

顧菲菲點點頭：「這是我們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此言一出，會議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之中。

「是造價的問題嗎？」薛燦問道。

「應該不是。」顧菲菲搖頭，「我研究過這種太陽能型住宅，建造太陽能住宅在技術上已經不成問題，制約太陽能住宅建造的主要原因其實是制度或體制的問題，也就是說是由誰來投資的問題。由於成本等原因，開發商和住宅出租公司都沒有太大的積極性投資太陽能住宅的建造，這在德國也是建造太陽能住宅計劃中最大的難點。目前有積極性建造太陽能住宅的都是那些理想的環保主義者。」

設計部的其他員工也都參與了討論，「我們國家的消費人群還不認可環保型房屋，住戶對於戶型、位置、交通更為看重。環保型房屋的維護價格高昂，直接影響到物業費用，價格上的曲高和寡……」這些都是現實操作中必然會面臨的問題。

「其實這些都還是其次的，」顧菲菲聽完大家的意見后說，「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們的技術能不能做到德國那樣。」

正說著，周惠明突然一把推開會議室大門沖了進來，在眾人驚詫的眼光中，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顧菲菲面前：「跟我出來！」

薛燦有點坐不住了：「周經理你怎麼了？」

周惠明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拽起顧菲菲就要走。薛燦快步上前攔住了他，周惠明轉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吼了起來：「沒你的事！」

在場的員工看到周惠明臉色鐵青著衝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驚訝不已了，現在又看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周惠明竟然和薛燦大吼大叫更是不知所措。周惠明緩過神，不由分說地拉起顧菲菲就沖了出去。

一路將顧菲菲拽上了樂天大樓的天台，周惠明才鬆開手。

「周惠明，你瘋了！」顧菲菲使勁甩開他大叫道。

周惠明直直地看向顧菲菲，終於開口說話了：「菲菲，十年前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一切都是吳淑搞的鬼，我們都被她給騙了！」

「惠明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你跟吳淑吵架了？」顧菲菲以為是他們夫妻倆又鬧矛盾了，柔聲開口勸慰。

「菲菲，當年我因腿傷住院，吳淑為了拆散我們倆，故意勸你我出院時不要來接我，然後她自己跑來陪我借酒消愁，結果我醉得不省人事了。第二天你來的時候，她故意換了衣服到洗手間把頭髮弄濕，裝作和我上床的樣子！」周惠明語氣強烈而迅速地把多年前的真相告訴了顧菲菲。

顧菲菲一下蒙了：「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今天無意中看到了她的日記。還有，蘑菇小屋也是她打碎的！」想到被騙了這麼久，周惠明就憤憤不已，「菲菲，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們兩個誰都沒有背叛過誰，一切都是吳淑搞出來的！」

顧菲菲看著周惠明陷入了沉默，一下子要面對十年前的真相，她多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周惠明還想再說什麼，就在這時，薛燦追上天台。

「周經理，到底怎麼回事？」

三個人在天台上互相看著，彼此都有些尷尬，周惠明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離開了，剩下顧菲菲和薛燦兩個人面面相覷。

周惠明離開以後，顧菲菲向薛燦講述了那段往事，顧菲菲原本想找個人傾訴心裡會好受些，現在卻還是一樣的苦惱。她用力抓著頭髮：「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薛燦看著她犯愁的樣子，心裡突然泛起了一絲醋意：「你準備怎麼辦？」

顧菲菲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怎麼辦？」

「如果周惠明離婚，你準備怎麼辦？」

「你這話什麼意思？」顧菲菲使勁白了他一眼，「神經病！都已經十年了，該過去的事早就過去了。我現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幫你把浪漫巴比倫這個項目做好！」

薛燦定定地看著她，眼神很是複雜。直到顧菲菲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準備拔腿就跑的時候，才聽到薛燦鄭重地說：「菲菲，謝謝你！」

這下顧菲菲真的再也待不下去，直接敷衍了幾句就跑下樓去，留下薛燦在原地若有所思。

小辣椒聽顧菲菲講完事情經過，不禁張大了嘴：「菲菲，這是真的故事還是電視劇啊？」

顧菲菲白了她一眼：「雖然我也不想面對，可這就是事實。」

「這個吳淑可真是陰險到家了！」小辣椒前一秒還在憤憤不平，下一秒卻已經換上一臉八卦的表情，「菲菲，周惠明是什麼星座的啊？」

「這個時候你問這個？！」顧菲菲沒好氣地回答，「處女座！」

小辣椒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呢！那吳淑呢？」

「天蠍座！」

「處女男，天蠍女，絕配啊！怎麼會這樣？」小辣椒口中念念有詞。

顧菲菲受不了地大叫：「小辣椒，我現在正把我的苦惱講給你聽，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兒嗎！」

「我一直很正經啊！」小辣椒無辜地辯白，「你聽我給你分析啊，像周惠明這種人吧，他已經循規蹈矩地生活了半輩子，自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現在一下子突然發現世界全變了，自己被人家當傻瓜耍了十年，他不崩潰才怪呢！」

「唉，他也實在夠可憐的！」顧菲菲嘆口氣說，「誰會想到吳淑為了奪走惠明做了這麼多不該做的事！」

小辣椒突然問顧菲菲：「菲菲啊，你現在想怎麼辦？如果周惠明回來追你，你還能接受他嗎？」

顧菲菲馬上打斷她：「拜託，這怎麼可能！」

這時，顧菲菲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顧老太太：「菲菲啊，這麼久都沒見過小燦了，你明天晚上帶他回家吃飯唄？」

顧菲菲一聽就頭大了：「媽，我們最近都很忙，沒什麼事就以後再說吧！」

「有事！」顧老太太哪裡肯依，「是電話里說不清楚的事，總之明天晚上回來吃飯，我等你們啊！」說完她就馬上掛斷了電話。

顧菲菲放下電話，一臉鬱悶地對小辣椒說：「是我媽，讓我明天帶燦爺回家吃飯，唉……」

小辣椒呵呵一笑，唱起了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茫茫人海狂風暴雨。顧菲菲手扶著額頭，心想，真是讓人頭疼的一天啊！

關雅琴一走進來，薛燦就看出她今天心情不錯，果然報告的是好消息：南湖小月封頂，銷售量創季度之最，銷售部此時已經在慶功了！

薛燦接過報表看了起來，關雅琴在一旁解釋說：「南湖小月是專門針對大眾群體建造的小戶型住宅樓，在市場上的優勢還是非常突出的。」

薛燦點點頭：「按規矩，嘉獎銷售部！」說完，他還是想到了自己那懸而未決的浪漫巴比倫，於是接著問關雅琴：「大家對浪漫巴比倫的重啟有什麼看法？」

關雅琴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為什麼要問我？」

「公司里還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薛燦的話里略帶了一點兒孩子氣，一下子就把關雅琴逗笑了。隨即關雅琴誠實地告訴他：「公司的元老沒有一個願意支持你，我也問過董事會了，其實董事們也都不看好這個項目，要不是表姑媽在董事會上力排眾議，你這個項目是啟動不了的！」

「所以有很多人在等著看笑話吧？」薛燦自嘲地笑笑。

關雅琴並沒有迴避這一問題，而是肯定地告訴薛燦：「小燦，這個項目你不能輸！」

這倒讓薛燦有些詫異：「你支持我？」

「當然！你是我未來老公，我怎麼會不支持你呢？」關雅琴溫和地笑笑。

薛燦剛要再說什麼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薛燦看看來電顯示，有些顧忌地看看關雅琴。關雅琴馬上明白了電話是誰打來的，於是臉色一沉直接走了出去。薛燦看著她的背影愣了一下，才接起電話，馬上又變得眉開眼笑了：「哦，晚上是吧？好的，沒問題！」

顧菲菲沒辦法，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給薛燦打了電話。薛燦倒是一點兒沒猶豫欣然同意了，不僅帶去了禮品，還和顧家上下包括小花在內都混得很熟。顧老太太一看薛燦來就高興得不得了，哪裡有什麼電話里說的「事」。顧菲菲故意問她的時候，她也是一味的裝傻充愣。真是的，她能有什麼事，不就是想看看未來大女婿嘛！想到這，顧老太太又樂呵呵地招呼薛燦去了，顧菲菲在後面看著，真是怒極反笑。

正好今天曾大強也在，薛燦向他詢問起了環保材料的事，曾大強想了想，回答說：「你想要的那種成本太高，而且專業性也強，其實我們用得並不多。比如美國出的那種極景多層光學微附建築隔熱防爆膜，需要很強的專業性，價格也高得離譜，所以除非是承包商要求，一般情況下我們不會做。」

「那如果要你去住的話，你會選擇一個環保型的住宅小區嗎？」顧菲菲在一旁問道。

「不瞞你說，我要住的話第一關心的肯定不是環不環保，而是貴不貴的問題。環保的當然更好，但最主要的還得是經濟、實惠，畢竟我們還只是老百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顧菲菲聽了無話可說，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再看薛燦，眼神里也是一樣的失望和憂慮。

晚飯後，兩人散步到湖邊還在討論著這個問題。

「做太陽能型房屋就得增大成本，成本一大售價就要高，可是售價高老百姓是不會買賬的！」薛燦最近一直在憂慮這件事。

「如果你想既環保又節約成本，我倒有個建議！」顧菲菲終於決定說出自己的提議，「全部做成小戶型！」

「多小？」薛燦追問。

「蘑菇小屋！」見薛燦一臉的難以置信，顧菲菲接著說道，「主要針對單身白領或者沒要孩子的夫妻，一間小屋，相愛的兩個人，我覺得足夠了。而且白領本身也會比較注重環保，如果太陽能可以節省能源浪費，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個好的選擇！技術突破方面，我覺得可以直接接洽德方購買他們的技術。」

「我覺得可行。」薛燦點點頭，隨即又笑吟吟地看著顧菲菲：「一間小屋，相愛的兩個人，嗯？」

顧菲菲被他看得臉一下就紅了，立刻低下了頭。不過她還是興奮地想著，蘑菇小屋，這一次也許真的會成為現實吧？

第二天，顧菲菲剛一進設計部的辦公室，就看見玉兔和馬克正趴在周惠明的辦公室窗戶上往裡看。「看什麼呢！」顧菲菲突然出聲嚇了玉兔和馬克一跳，「菲姐，人嚇人嚇死人啊！」

這時玉兔湊過來悄聲對顧菲菲說：「菲姐，我們已經懷疑兩天了，老大現在不回家直接睡在辦公室里了！」

顧菲菲一愣，湊到玻璃前看了看，百葉窗雖然拉著，但有一處似乎是壞了，所以能隱約看到裡面的確有人在睡覺！顧菲菲沒有多想，立即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只見桌子上散落著幾個空酒瓶，周惠明正在沙發上睡覺！

周惠明揉揉眼睛坐起來：「菲菲？」說完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立即坐了起來，糟了，睡過頭了！

顧菲菲沒理他，而是在辦公室里四下看去，周惠明似乎是把家搬到了辦公室，到處都是散落的衣服，甚至地上還有襪子和鞋，「你怎麼睡在這裡？」顧菲菲問道，「難道你準備永遠不回家？」

周惠明看著顧菲菲認真回答道：「我準備離婚！」

顧菲菲看了他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該勸他點兒什麼好，於是乾脆直接轉身走了出去：「玉兔，去給周經理買早點！」

薛燦拿著顧菲菲的蘑菇小屋模型為專項小組的成員們講解著他的構想，大家都在認真記錄，只有周惠明不在狀態。

會後，顧菲菲直接找到周惠明：「你怎麼搞的？你這種狀態怎麼工作啊？」見周惠明悶悶的不搭腔，顧菲菲接著說道，「理智點兒吧惠明，你已經不是小孩了，婚姻不是過家家那麼簡單。」

「菲菲，我和吳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周惠明終於開口。

「那你也不能總住在辦公室啊！」顧菲菲不好太干涉他們的家事，只能提些公事，「還有你剛才開會的狀態，這樣不行的，惠明！」

周惠明解釋說：「我是因為昨天胃疼晚上沒睡好才狀態不好的，你放心，以後不會了！」

「又胃疼了？」這下，顧菲菲關心也不是責備也不是，只能隨便說了兩句趕忙出去找人給他買葯。周惠明和吳淑以後會怎麼樣，顧菲菲也想不出自己還能幫著做些什麼。

顧菲菲把設計圖交給薛燦的時候，順便問了一下和德國方面談判的事情。

「那幫德國人，漫天要價，比我們預想的高了很多！」談判不順讓薛燦很是煩躁。

顧菲菲想了想，跟薛燦請假說要去找以前的同事取取經。薛燦點頭同意之後跟她聊起了周惠明的事情：「他打定主意要離婚了？」

顧菲菲無奈地點點頭：「看樣子是。唉，沒辦法，吳淑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提起吳淑，薛燦道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吳淑為什麼不把那本日記燒掉？以她的智商，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呀！」

經他這麼一說，顧菲菲也覺得事出蹊蹺，但她想了想最後也沒想出個究竟。因為她急著浪漫巴比倫的事情，所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