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第42節

那個星期五的一天一夜,對林妲來說,就像一個世紀一樣長,好難熬啊,恨不得一下就到星期六,一下就見到淘沙,至於見到之後又能怎樣,她就不知道了。

終於等到了星期六!

她早早地就起了床,偷偷打扮了一番,淡妝,很素凈的衣裙,盡量顯得隨意一點,好像沒打扮過一樣。等詹濛濛起床的時候,她已經打扮好了,關在卧室里,裝作還在酣睡的樣子。

詹濛濛來敲她的門:「Linda,還沒起床啊?你也太不積極了吧?」

她心中暗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以一種剛睡醒的口吻說:「啊?這麼早——」

「不早了,快十點了,Simon說好十點來接我們的。」

「好的,我這就起來。」

Simon準時來接她們,還是在樓下打電話,兩人下去后,還是詹濛濛坐前排,但一路上卻沒像以前那樣打情罵俏,大概情和俏都留到枕邊去打去罵了。

這次也沒去接陶沙,詹濛濛好奇地問Simon:「怎麼今天不去貧民窟接悶悶了?」

「不用接了,他已經去我那邊了。」

「你先接了他,再來接我們?」

「那多繞路啊,我昨天下班就順路把他接過去了。」

「幹嘛昨晚就接過去?」

「他說有幾個菜很需要時間,要早點開始。」

「哈哈哈哈,別騙人了!肯定是昨晚接過去歡度良宵了,難怪你臉色這麼不好。」

Simon一本正經地說:「可別亂說哈,如果林妹妹當真了,我可不好交差。」

她忍不住問:「交什麼差?」

「呵呵,你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不知道那就不用說了。」

詹濛濛像發現了新大陸似地叫起來:「今天聚會是不是悶悶的主意啊?他想見Linda,就叫你搞這麼個聚會?」

Simon淡淡地說:「至於嗎?」

「我也覺得不至於,他在美國都跟Linda同居了,幹嘛還裝得這麼害羞?」

她抗議說:「我們哪裡有同居啊?」

「沒有嗎?你們不是同居了好幾個星期嗎?還有你媽,三個人同居。」

「你瞎說!」

「哈哈哈哈,同居就是同在一個屋頂下居住嘛,」詹濛濛打趣說,「你那小腦袋想哪裡去了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囑咐說:「你現在跟我開開玩笑沒什麼,待會在悶悶面前可別提美國的事,免得他以為是我透露出去的。」

Simon說:「什麼『以為』?本來就是你透露出去的嘛。」

她急了:「我哪裡有透露出去?」

「你沒透露出去,我們怎麼都知道了?」

「是你透露出去的!」

「誰說的?我怎麼會把我刎頸之交的秘密透露出去?」

「是你喝醉了說出去的。」

「我喝醉了說出去的?你親自聽見的?」

「我沒有親自聽見,但是——。」她不敢把詹濛濛暴露出來,只好半路打住。

詹濛濛大概知道瞞不住了,很大方地對Simon說:「是我聽見的,怎麼樣?我就是人證。」

Simon輕蔑地說:「你怎麼能算人證?頂多算個物證。」

詹濛濛伸出拳頭擂過去。

他一躲,車猛地往旁邊一竄,把兩個女生嚇得尖叫起來。

他扶正方向盤,綳著臉說:「你少這麼傻頭傻腦地擂我哈,再擂我把你扔路邊去。」

「誰叫你罵我的?」

「我有罵你嗎?」

「你說我不算人證,那不就是說我——不是人嗎?」

「你本來就不是人嘛。」

「我不是人是什麼?」

「你是物質——女孩。」

「那你是物質——男人!」

「我怎麼是物質男人?」

「我怎麼是物質女孩?」

「你這麼拜金,還不是物質女孩?要不我叫你物質大媽?」

「你呢?你不物質幹嘛要從美國跑回來投奔你那富翁老爹?」

Simon不吭聲了。

詹濛濛也不吭聲了。

她幾次想找點什麼說說,好活躍一下氣氛,但那兩個好像都沒心思說話,她一個人也沒法說下去,只好作罷。

這下三個人都變成了「悶悶」。

看著前排冷冰冰氣鼓鼓的兩個人,她心裡有點悲涼,怎麼男女走到上床的地步之後,關係反而變得這麼不融洽了呢?也許激情真的能燒毀愛情?再想到陶沙說的「結婚七八年了,還會不吵架?」,越發覺得愛情婚姻都好沒意思,今天出發前的那種激動下去了一大半。

到了Simon家,詹濛濛說聲「我去下洗手間」,就閃了。

Simon招呼林妲:「走,我們去K歌。」

她推脫說:「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呵呵,想去看陶沙就直接說,我又不會阻攔你,幹嘛還要找個理由?」

她不理會,自顧往廚房走。

Simon還算自覺,沒跟上來。

她來到廚房,發現陶沙正在切菜,爐子上幾個鍋子在往外冒熱氣,抽油煙機呼呼地響著,一片繁忙景象。

她一看到他,心就快速跳動起來。她沒叫他,靜靜地站在門邊,發現他沒穿老爸的黑色無領老頭衫,而是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是條牛仔褲,腰裡扎著一條藍色的圍裙,顯得肩寬腰細腿長,很精神。

他彷彿感覺到了她的注視,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她,連手裡的切菜刀都忘了放下。

她問:「不認識我了?」

「還真有點不認識了。」

「為什麼?」

他笑了一下,沒回答。

她問:「是不是已經忘了我什麼樣了?」

他又笑了一下,說:「你呢?」

「我?忘了。」

他還是一笑,不說話。

她指指他手裡的刀:「當心點哈,別說著說著說激動了,一刀——」

他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刀,很尷尬地放到砧板上,撩起圍裙擦手。

她開玩笑地問:「你這次怎麼不穿你爸的老頭衫了?」

「哪還敢穿啊?」

「怎麼了?怕交警抓?」

「交警我倒不怕,怕你嫌我土啊。」

「我有說過你土嗎?」

「還用你說?」

她覺得他這是在變相地討好她,膽子更大了,問:「怎麼這次你弟沒問你要這件衣服?」

「要了,但是我沒給。」

「你怎麼不給呢?」

「給了他我今天打赤膊來見你?」

她格格笑起來:「我又不是沒見過你打赤膊的樣子。」

「你見過?」

「當然啦。」

「你在哪兒見過?」

「在海邊啊,你不是赤膊上陣的?」

「哦——你說那個。」

「那你以為我在說——哪個?」

「呵呵呵呵——」

她見兩人越說越近乎,便大膽地問:「為什麼你一回國就不理我了?」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呢。」

「是我不理你?」

「當然啦。」

「明明是你不理我。」

「哪有啊?我一回來就給你打電話,還叫你有事就告訴我——」

「哦,那就算把球發到我這邊來,該我先理你了?」

「我已經說了叫你需要幫忙就告訴我嘛。」

她抱怨說:「你就只給我幫忙?」

「那你還要我幹什麼?」

「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不行?」

「那也是幫忙啊。」

她不解:「那也是幫忙?」

「怎麼不是幫忙呢?幫忙吃,幫忙看呀。」

「呵呵呵呵,你好狡猾!」

他也笑了一陣,說:「今天這不是一起吃飯嗎?」

「今天是人家Simon請客,不算。」

「那要怎麼才算?」

「要你單獨請我。」

「行啊,只要不影響你複習GRE。」

「偶爾上個餐館看場電影,怎麼會影響我複習GRE?」

「那行,等哪天有好電影了我請你。」

「說定了哈,不許食言。」

「不食言。」

她彷彿吃了一粒定心丸,越發放鬆了:「聽說你找的是個——入門級的碼工活兒?」

「嗯,你很瞧不起吧?」

「哪裡呀!我還連入門級碼工都不是呢,怎麼會瞧不起你?我聽說你找這個工作是為了——隨時可以——回美國——所以覺得——」

「覺得什麼?」

「覺得很好奇,為什麼你要隨時回美國呢?」

「你說呢?」

「我說是因為你兒子在美國,你要去——看他。」

他皺了皺眉:「我兒子在美國?你聽誰說的?上次栽給我一個女兒,這次又栽給我一個兒子,那我是兒女雙全了?」

「怎麼是我栽給你的呢?是事實么。」

「什麼是事實?兒子還是女兒?」

「都是。」

兩人正要細談,就聽到客廳那邊的吵鬧聲,他趕快停了火,跑過去看究竟。

她也跟了過去,看見Simon和詹濛濛站在客廳對峙,劍拔弩張的。

陶沙問:「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見好像有人在——吵架?」

Simon說:「她無中生有,硬說我把她手機里的照片delete(刪除)了。」

詹濛濛說:「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不要以為不承認就能混過去。」

Simon強硬地說:「既然你這麼不相信我的人品,那我們沒得朋友做了,我送你回去吧。」

詹濛濛反駁說:「你以為我是一塊磚,你想往那搬就往哪搬?」

「那你要怎麼樣?」

「我要你賠我照片。」

「好吧,手機拿來,我給你照。」

「我稀罕你給我照?」

Simon讓陶沙主持公道:「你說這人是不是不講道理?照片不是我刪掉的,她偏要怪是我;現在我說幫她重照,她又不要我照,說送她回去,又不肯回去,這不存心搞怪嗎?」

陶沙又打圓場說:「Linda,你去幫濛濛照相吧。」

她上去拉詹濛濛:「走,你想照什麼相,我幫你照。」

詹濛濛跟著她來到小卧室里,把門關了,小聲問:「是你告訴他艷照的事了吧?」

「沒有啊。」

「那他怎麼會知道?」

「你確定是他——刪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這事只有你和他知道。難怪他上星期那麼熱情地邀請我來度周末呢,原來是想找機會刪艷照!幸好我先知先覺,早就在電腦里做了備份。」

她安慰道:「反正你留了備份,刪了也不怕。」

鬧了這麼一出,她以為詹濛濛會生氣走掉,但詹濛濛不僅沒生氣走掉,還決定留下過夜,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詹濛濛就吩咐陶沙:「你今天開車送一下Linda吧。」

她小聲問:「你——今晚不回去了。」

「我明天再回去。」

她看了Simon一眼,他好像沒反對的意思。

她真是搞不懂這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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