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第20節

第二天下班后,林妲剛走出機房,Simon就迎上來,很殷勤地說:「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去搭公車。」

「你拿一大包東西怎麼搭公車?」

「哪裡有一大包東西?我就一個小包。」

「你不是答應幫陶沙帶東西去美國的嗎?我幫他帶來了。」

她有點不快地說:「不是跟他說過我只能帶兩個箱子,叫他別買太多的嗎?」

「也不算太多。」

「那你怎麼說一大包東西?」

「你抱在手裡去擠車,就算一大包,但如果你塞在箱子里去坐飛機,就不算大。」

「到底有多大?」

「在我車裡,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她跟著Simon來到大門前,看見車童已經把那輛寶馬開到門前等在那裡。她不好當著車童的面拒絕Simon,便決定上車,看見前排座位上放著一個很漂亮的粉色紙盒子。

Simon說:「把盒子丟到後座上去就行了。」

「我抱著吧。」

她在前排座位上坐下,手裡抱著那個粉色紙盒子,很想看看陶沙給他女兒到底買了些什麼,但又不好意思打開看。

Simon善解人意地說:「打開看看,到底帶了些什麼。」

「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給人帶東西,總不能不知道帶的是什麼吧?萬一是違禁品怎麼辦?」

她藉機打開盒子,看見裡面還有個粉色的布袋子,袋口系著粉色緞帶,打開布袋子才看到裡面的東西,都是些髮夾啊,蝴蝶結啊,橡皮筋啊,手鐲啊之類的小玩意,花花綠綠的,哄六七歲的小女孩正好。

她不想顯得太感興趣,只隨便看了一下,就把緞帶紮上,把袋子放回盒子里去了。

Simon說:「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就那個周生生項鏈還值點錢。」

「哪裡有個項鏈?」

「裝在一個首飾盒子里。」

她又打開袋子看了一遍,的確有個很精緻的天鵝絨面的小盒子,裡面是條項鏈,她不識貨,但盒子里有張發票,寫著「950鉑金心形項鏈」,單價四千多人民幣。

她好奇地問:「他給他女兒買這麼貴一個項鏈幹什麼?」

「項鏈不是給女兒的,是給老婆的。」

「你以前不是說他沒老婆嗎?」

「我這樣說過?」

「你說他就是多年以前迷過一個比他大的女人,分手后就再沒迷過任何人了。」

「哇,你記得挺清楚呢。但我只說沒迷過,並沒說沒婚過。」

她生氣地說:「你這個人說話呀——太玩巧了。」

Simon呵呵笑:「不是我玩巧,是你自己聽巧了吧?」

「我怎麼聽巧了?」

「總是往自己喜歡的方向聽。」

她更生氣了:「我什麼喜歡的方向?我看你才是往自己喜歡的方向聽。」

他連忙告饒:「好了,好了,別生氣,算我說錯了,行了吧?」

她不理他了。

Simon感嘆說:「你跟濛濛真是太不一樣了,不知道你們兩個怎麼能成為閨蜜。」

「我跟她有什麼不一樣?」

「什麼都不一樣。」

「舉例來說?」

「舉例來說吧,她就不在乎人家有沒有老婆,只要她想得到,有老婆也敢搶。你呢,只聽說了個有老婆,還沒問人家感情好不好,有沒有離婚再娶的意向,就恨上人家了。」

她心裡承認他說對了,但嘴裡絕對不承認:「別瞎說了,我管他離婚再娶幹什麼?」

「有些婚姻啊,早就有名無實了,雙方都過得很不愉快。陷在這樣婚姻里的男人,其實是你們年輕女孩子最好的選擇,因為這樣的男人一般在事業上都有了一定成就,經濟上有比較雄厚的基礎,感情上經過前次婚姻的歷練,也更加醇厚,懂得如何珍惜下一個愛人,知道如何經營下一次婚姻。」

「還知道如何哄孩子,比如請人免費從中國帶點不值錢的禮物回去。」

Simon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生氣。有孩子沒什麼嘛,在美國離婚,孩子一般都是判給媽媽的——」

「難道爸爸就從此不管了?」

「當然不能不管,但也就是給點錢而已。」

「不探視?」

「看具體情況啰,如果都在美國,當然可以探視,但如果一方在美國,一方在中國,那怎麼探視?還不就跟沒孩子一樣?」

她恨恨地說:「你們男人真是太——狠心了!」

「喂,怎麼一下就把男人全罵了?」

「我沒罵你,我罵的是——我爸爸和陶沙那樣的人。」

Simon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剛才忘了你爸爸的事。對不起,是我的錯。」

「也許陶沙和他媽媽就是被他爸拋棄的吧?難道現在輪到他來走他爸爸的老路?」

「這個——呃——」

她得意地說:「你也『呃』上了?」

「哈哈,我——呃——」

「想不到你這麼能說會道的人也有『我呃』這一天!」

Simon語重心長地說:「Linda,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黑白分明的,並不是提出離婚的那一方就一定是拋棄方,而另一方就一定是被拋棄方。婚姻是可以和平分手的,誰也不拋棄誰,雙方都沒過錯。」

「但孩子呢?難道過錯是孩子的?」

「孩子也不用把父母離婚當成一個災難嘛。父母感情不好,為了孩子強扭在一起,但是天天吵鬧,或者不理不睬,那樣對孩子傷害更大。」

「為什麼父母在一起就一定是強扭在一起?為什麼就得天天吵鬧,不理不睬,他們不能為了孩子,好好在一起生活嗎?」

「呵呵,這個問題我也答不上來了,還是等到你自己結婚之後再去探索吧。我想說的就是,別戴著有色眼鏡看已婚男人或離婚男人,他們當中也有很優秀的。」

「哼,再優秀我也不稀罕。」

「那你是絕對不會嫁給離婚男人的了?」

「當然不會,前車之覆,後車之鑒。」

「什麼前車?你是在說你媽媽?」

「不光是我媽媽,還有很多很多嫁了離婚男的女人,有幾個幸福的?」

「我覺得你太偏激了點。」

「我一點也不偏激。」

他嘆了口氣:「看來真的像詹濛濛說的那樣,你受你媽媽影響太深了。」

餘下的路程,兩人沒再說話。

到了她家樓下,他停了車,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紙條給她:「差點忘了,這是地址。」

她看了一下,收件人叫LucyLiu,感覺很熟悉,但地址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她吃驚地說:「這不是我媽那個城市,我怎麼送過去?」

「寄過去就行了。你到了那邊,找個郵局,用快件寄,會有一個追蹤號,比較保險,這是寄費。」他遞給她一張綠色的美鈔。

她一看,是張百元大鈔,吃驚地問:「寄費這麼貴?」

「剩下的給你買糖吃。」

「剩下的我帶回來還給他。」她如釋重負,終於不用面對陶沙的老婆孩子了,「請你轉告他,我一到那邊就寄。謝謝你送我回家。」

「不請我上去坐會兒?」

「樓太高了,又沒電梯,就不勞累你了。」

Simon也沒勉強,道了個別,開車離去。

她剛到家,詹濛濛也回來了,進門就問:「咦,今天是不是Simon送你回來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他現在什麼事都向你彙報?」

「剛好這事沒向我彙報。」

「那你怎麼知道?」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他的寶馬了。」

「那他沒跟你打招呼?」

詹濛濛不快地說:「打什麼招呼啊,他嗖一下就過去了。」

「他嗖一下就過去,你怎麼知道是他呢?」

「林妹妹呀,你以為我們A市遍地都是六系的寶馬?」

她解釋說:「悶悶請我給他老婆孩子帶東西過去,Simon幫他把禮物帶給我,說我抱那麼大一包擠車不方便,就把我送回來了。」

詹濛濛對陶沙有老婆孩子這一事實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只關心禮物:「他這麼大老遠的,給老婆孩子帶什麼過去啊?」

「就是一些小女孩的髮夾緞帶什麼的。」

「這麼些破玩意,還好意思麻煩你帶過去?」

「還有條項鏈,給他老婆買的,四千多塊,可能怕寄丟了吧,所以讓我帶過去。」

詹濛濛很感興趣地問:「什麼項鏈?」

「好像是什麼周生生項鏈吧。」

「SangSangChow啊?很有名的呢。項鏈在哪裡?可不可以拿出來看看?」

她想了想,就把項鏈盒子拿來了:「小心點,別搞得還不了原了。」

詹濛濛打開一看就嚷起來:「哇,太漂亮了!」

她本來沒看出項鏈的好處,聽詹濛濛這個內行一誇,也覺得是挺漂亮。

詹濛濛把項鏈戴在自己脖子上,對著鏡子看來看去,捨不得取下:「哇,這項鏈簡直就是比著我的脖子打造的,戴在悶悶老婆那種水牛脖子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見過他老婆?怎麼知道他老婆是水牛脖子?」

「切,閉著眼睛也想得出來嘛,最少是奔四的人了,又生過孩子,那脖子還不粗壯得跟水牛一樣?搞不好還一道一道的弔頸紋。這麼精緻的項鏈戴在那種脖子上,肯定一下就陷進肉圈裡去了。」

她幽怨地說:「人家再水牛脖子,也有老公送項鏈。」

「也就是悶悶這樣的窮光蛋才會殷勤水牛脖子,如果是Simon這樣的多金男,早就把她甩掉另找了。呵呵,剛好我參加酒會還沒項鏈,就把這個借給我戴戴吧。」

她慌了:「那不行的,萬一讓他看見——」

「他又不去酒會,怎麼會看見?」

「但是Simon會去啊!」

「Simon也看見過這條項鏈?」

「肯定看見過,他還知道是周生生出品。」

「Simon看見也沒什麼,難道這條項鏈是絕版?就這麼一條?不可能嘛。」

她知道項鏈不可能是絕版,但仍很擔心:「但是他知道你沒錢買這麼貴的項鏈,現在你突然戴一條,他不就知道是我把悶悶給老婆買的禮物借給你了?」

「他在酒會上那麼忙,哪裡有時間看到我脖子上這麼細的一根項鏈?」

她很後悔讓詹濛濛知道了這條項鏈,現在不借也不好了,只好說:「那你一定要注意,別讓他看見,更別搞壞了搞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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