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六哥聽說我有主了，對我說："林洛，久旱逢甘露啊，值得慶祝。"

"滾！還他鄉遇故知呢！"

"你和我野蠻一點我也就忍了。不過對待女婿可要好點兒。"

"溫柔著呢！此等柔情，堪比瓊池春水。"我一邊說著，一邊做一個極盡醜態的表情。

"什麼時候把那'瓊池春水'給我也分點兒，別一天摳搜的。"

"行，咱倆啥關係啊，啥時候需要就和我說聲，那東西，不是咱自產的么！"

"唉！你兄弟我啊，現在可是煢煢孑立形影相弔，非可憐二字能形容也！"

"那就別形容了，咱們吃飯！"

"一晃都大三了，真他媽快啊！"六哥總算是倒騰出一句人話。

這話，意味深長啊！

學生大三就如同男人三十，進入而立之年。而立的困惑讓人身心俱困。心理承受著四面八方的衝擊。社會的就業困難，物慾的膨脹，奢侈的生活習慣，省吃儉用供養我們的父母的殷切期望，周遭同學的或好或壞的歸處，都是我們壓力的來源。

大三，沒有目標的人，不知道自己應該走什麼樣的路。冥冥中知道前路艱險，也摩拳擦掌地做好了跋涉的準備，可是因為無可預見本身，讓具體操作的困難因為無法切割而滾在了一起，甚至因為虛妄探測而被畸形放大，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大三，有了目標的人，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在為了前途奔波的間歇，可能會閉上眼睛想，當大學畢業若干年後大家再次聚到一起，選擇了這條路的我，再見故人時，是落寞不堪還是會意氣風發？

大三，剛剛處理完這件事，另一件事又壓過來，煩無止境。然而時間上，卻好像有那麼多的空閑。對於前途兇險未卜來路不可探測的人，空閑反而成為腐心蝕骨的毒，讓人痛不欲生。

昨天在食堂看到了班裡那個特愛學習的男生。問了一句："你也不上課了？"

他嗟嘆一聲，"不上課了，墮落了。"

"嘿！你小子也學狡猾了，我知道你準備考研，清華嘛不是？小子有追求，你這不叫墮落，叫有正事了。"

"對！叫有正事了，等我們什麼時候有時間了就去三教五階，指著那些還在上課的人的鼻子罵他們，你們這些沒正事兒的，還上課呢？"

"行啊，小夥子，成熟了！"我一邊說這心裡一邊想著，這孩子農村來的，剛進大學的時候那叫一個樸實啊。可現在……看看都把人孩子作踐成什麼樣兒了。大學就是大染缸，進來的人出去的時候都著色不少。可父母們都使出全勁兒把孩子們往大學里推，那些小孩子們都削尖了腦袋瓜子往大學里擠。不過話要說回來，這大學還真是不能不上。大染缸里染一染，染染方能成熟嘛。

我和丁一認識了好一陣兒，我才把我出過的那個單曲給他聽。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我和他開玩笑呢。可是我遞給他他聽完之後一本正經地問我："這個歌真是你唱的？"

"對啊，我唱的啊！"估計當時我那表情一定特驕傲。

"我怎麼沒有聽過呢？"他滿臉疑惑可掬。

我當時真想吐一口唾沫把自己淹死，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這個……可能是當時沒怎麼宣傳。唉！反正也沒有簽約什麼公司，就是一個比賽得了冠軍，這個就是獎勵。"

"應該是我平時聽的歌太少了，這個多好聽啊！是不是得送我一張啊！"

"送你，我手裡一票呢，放那兒佔地方，你要多少拿多少。"

後來丁一還真把這事兒給放在心上了，每個電話結束的時候都提醒我下次給他帶點兒單曲過去，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氣特輕鬆，就好像販賣盜版碟的跟總部拿貨似的。後來禁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苦苦相逼，在一次去他那兒的時候我是先抓了一把單曲放在包里。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堵住他這張嘴。

丁一還有一個癖好，就是痴迷於心理測試。當時一起上網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問我坐裡面還是做外面的小問題只是和我拉近距離的小伎倆，誰知道他如此痴迷於此。有一次我語重心長地和他說："丁一，咱以後不做心理測試了行不？這是病，叫做心理探測癖。"他嫌我危言聳聽，且回敬我，"這叫心理探測科學，科學怎麼能叫做癖呢？！"在我這兒丁一所認為的玄玄乎乎的探測科學就是個"癖"，甚至都不如"屁"！可是說歸說，誰還能阻擋得了一個人的痴迷呢，這不，簡訊又來了，又是一個心理測試。

他問我，"日子加一筆你最先想到的是什麼字？"

無奈，本姑娘還得配合。"舊。"我想也不想把這個答案發過去。當時六哥正坐在我對面。我順便把同樣的問題轉述給他，他的答案是"白"。

他把整個的解釋發給我，"目，最精明的人；由，最善的人；電，最惡的人；舊，最毒的人；甲，最狠的人；申，最狡猾的人；旦，最懶惰的人；白，最想做愛的人；巴，最古怪的人。"

看完之後我當即笑出來，這是一嘲笑，相信您也看出來了。我對著六哥說："性慾暴強啊，看不出來啊，來，姐姐看看，手上有繭子了吧？"

"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還這麼調戲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可恥！你情場得意的林洛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我這個可憐的單身群眾身上更是可恥！"

"我說哥們兒，用錯了一個詞兒吧，我看不應該用'可憐'，而應該用'悲哀'。是悲哀的單身群眾。"

"切！悲哀也好，總比和心理測試癖戀愛好。"

"怎麼能叫做'癖'呢？那叫心理測試科學！你懂不懂，科學。"

"你給我說說那有什麼依據，還科學？"

……

我和丁一之間，丁一心中的科學就是"屁"，在我、丁一和別人之間，我所謂的"屁"就是科學。我的狗我可以打，別人欺負就是不行！這就是男男女女的愛情。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變成了心理測試的傳道者。我總是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理測試轉述給大家。我身邊的無一倖免，都領教過了這個"屁"的威力，久而久之還產生了副作用。他們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就比如一天中午我問李加："你吃飯了沒？"她一臉驚愕地問我："別告訴我這也是心理測試？"我當即暴汗！

久而久之，我得到"九級女巫"的封號。當聽到這個封號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中國的職業資格認證發展果真迅猛，女巫都得考級了哈。可是，我若是女巫，那麼丁一不就成了巫師了么？不禁一陣甜蜜。可是甜蜜過後，我不禁問自己，我英明一世的林洛什麼時候開始鼓搗起這麼低俗的東西來了？幾經思索，冥思苦想，我得出了一個頗能說服自己的答案——我深愛著心理測試，因為我深愛著深愛心理測試的那個人。

每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時候，都有他自己的方式。而我喜歡在每一次愛情開始的時候準備一本日記。然後在每一個朝陽燦爛的早晨想起他的時候，在日記上寫下清晨對他的叮囑，在鋪滿夕陽的傍晚想起他的時候，在日記上寫下對他的想念。我會記錄下他對我的好，記錄下我的每一次感動。我會在和他生氣的時候在日記裡面罵他，罵著罵著就不再恨了……

你可千萬別問我一個如此烈性的女子，怎麼還有如此的柔情？問這種問題顯得你淺薄。人家鐵漢還有柔情呢，何況我一個水做的黃花閨女呢！

所以在決定和丁一交往之後，我就在一個已經破舊的筆記本上寫下了這樣的一段話，這段話不是寫給丁一的，而是寫給我的前男友張建的：

親愛的：

記得我總是這樣叫你么？熟悉卻又如此陌生。你的全部我只能參與感情這一塊。記得剛認識的時候，被你瀟洒帥氣的外表和溫柔細心的成熟魅力深深吸引。你總是記得我最喜歡的食物。你總是會和我天馬行空地聊天。那段時光我永遠難以忘記。關於欺騙我早已釋懷，留在心底的只有甜蜜的感覺。即使你曾經讓我傷心地哭泣，我也要謝謝你給我的那些眼淚……而從今天開始，我也許就會牽著另外一個男生的手走過我們曾走過的地方，相信你會發自內心地祝福我。

祝你幸福快樂。

謝謝我愛的你。

對於已逝去的愛情，我想這是最好的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