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海邊的溫暖時光
他只是個需要人來疼愛的孩子，有着透亮如琉璃的臉，有一顆易受傷的心，還有一個堅強的靈魂。
1
夜深了。
路上行人稀少。
剛下過雨的夜晚，空氣格外清新，泥土的味道陣陣撲面而來。
柯夢琦剛從酒吧里出來，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現在已經很晚了，學校里一片靜寂。
柯夢琦拖着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前移。
學校的長椅上還有幾對正在深吻的情侶，在這靜謐的夜晚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輕微的喘息聲，他們忘乎所以地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斷地纏綿著。
柯夢琦笑了笑，別過臉去。
這種情景屢見不鮮，柯夢琦也就見怪不怪了。
她在心裏默默地祝福着這些沉浸在愛情里的人們。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到底還有多遠，是不是在等着她。
穿過這個充滿甜蜜愛意的小徑，柯夢琦驚奇地發現練舞房裏的燈還亮着。
這麼晚了，是誰在裏面勤奮地練習嗎？柯夢琦甚感好奇。
頓時，疲憊感減少了許多，她徑直往練舞房走去。到了門口，她躡手躡腳地湊在門上，試圖從門縫裏看看裏面到底是誰，然後開溜。
門縫很小，看不清裏面人的真實面目，但依稀可以看到他那優美、流暢的舞姿。
「誰？出來！」一個冷冷的聲音從練舞房裏傳出來。
他是在叫我嗎，不會吧？難道他已經發現我了？柯夢琦不可思議地小聲嘀咕著。她自以為已經很小心了，怎麼會被他發現呢？
「出來吧！」聲音再次響起，細細聽來，是似曾相識的聲音。
柯夢琦嘟起了嘴，很不情願地開門進去了。
柯夢琦愣住了，怎麼會是傑？！
程宇傑並沒有感到很驚奇，只是淡淡地看着柯夢琦，問道：「這麼晚了，你來這邊幹嗎？」
「你可以來我就不可以來嗎？」柯夢琦反問道。
……
「我本來打算回宿舍的，看這邊燈還亮着，就過來探個究竟啦！」柯夢琦想想自己剛才鬼鬼祟祟的做法，現在面對傑的時候難免有些尷尬，就努力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哦。」
「你怎麼不繼續練了？」剛才他還練得那麼投入，現在因為她的到來就停止練習了？
「休息一下，不可以嗎？」程宇傑口氣依舊是那樣的冷，在這個微涼的夜裏更增了一絲寒意。
大概是練了一段時間的緣故，程宇傑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沁出來。
柯夢琦掏出隨身帶的面紙，想幫傑擦一下他額頭上的汗珠，傑連忙閃開了，輕聲叫道：「你幹嗎？」
柯夢琦的臉剎那間紅了，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她沒有注意到，傑現在有些不知所措，內心一陣狂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程宇傑看着低着頭的琦，看着她那被順滑的長發遮蓋了半邊的白皙的臉龐，只是看不清她的表情。
慢慢地，傑托起琦白皙、清秀的臉，她的雙眸清澈，蘊涵着一股大自然的靈氣，嘴唇紅潤，散發着誘人的魅力。
程宇傑細細地端詳着眼前這個可人的小女生，眼裏充滿了溫柔，沒有了先前的厲色。
一股異樣的氣息在他們之間來回蕩漾。
柯夢琦看着此時柔情似水的傑，腦中一片空白。
時間彷彿一下子停止了。
柯夢琦連忙收回目光，努力讓自己恢復自然的神態。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柯夢琦不滿地瞪了傑一眼，把面紙塞到了傑的手上。
程宇傑緩緩地移開自己托著琦臉蛋的手，接過面紙，自顧自地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傑，你練，我在旁邊幫你做指導，好嗎？」柯夢琦毫不臉紅地說。她知道這只是一個很不能說服人的託詞罷了，因為她的技術不如傑。
「你幫我做指導？」傑笑了笑。
「是啊！雖然我跳舞不如你，可我還是可以看着你練，看出什麼破綻，我就可以幫你指出來啊！還有……」柯夢琦的臉突然紅了起來，頓了頓，說，「還有，我可以做你最堅強的後盾，會永遠支持你的。」
柯夢琦思索著在這樣的氛圍里說出這樣的話，會不會顯得有些曖昧？不過，最終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清楚地告訴傑她是可以做他最堅強的後盾的，不管傑遇到什麼困難，她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程宇傑看着眼前這個可愛、美麗的女生，沉默了。
「不管怎樣，我要陪着你練，直到你練完。」柯夢琦仰起白皙、精緻的小臉，堅定地說。
「那你要看好了，如果找不到什麼毛病的話，有你好看的！」程宇傑故意威脅琦。
「那你是不是晚上都來練啊？」柯夢琦問道。
「是的，雖然在海選時我輕鬆地晉級到前十強，可我對自己從來就沒有放鬆過，我覺得這還不是最終的勝利。勝利到底離我有多遠？我到底有多少勝算？一切都是一個謎，在謎底還沒有揭曉的時候，我要苦練！」程宇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接着說，「所以我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在這方面一定要勝別人一籌，這也是我參加『超級BOY』的一個很好的砝碼。再加上我與生俱來的好嗓音，我堅信我可以拿到冠軍。只要我努力做好我應該做的，發揮我自己的優勢，如果沒有評委弄虛作假，勝利一定屬於我！」程宇傑那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
這雙深邃的眼眸里到底裝了多少琦所不知道的憂傷呢？
這起伏不定的小小心臟里塞滿了多少琦所不知道的憂愁呢？
這寂寞的背影掩藏了多少琦所不知道的堅強呢？
他只是個需要人來疼愛的孩子，有着透明如琉璃的臉，有一顆易受傷的心，還有一個堅強的靈魂。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拿到冠軍的！」
「我還記得你和我說的那些話。」程宇傑轉過身來，眼睛亮晶晶的，「你說，我不應該再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我要走出來，為我自己而活！現在我想通了，有些事再怎麼懷念，它終究只是記憶里的一個不可企及的片段。一遍遍地閱讀著片段，我們會不可自拔地陷進回憶里，結果卻只能讓我們不停地傷悲，也只能讓我們永遠活在痛的記憶里。而停止痛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再回憶！」
程宇傑的眼底閃過無盡的憂傷。
不過，看着眼前好像被自己的情緒感染的、略帶憂傷表情的琦，程宇傑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幹嗎笑啊？」柯夢琦本來還沉浸在傑的話里，想着它們的意義，卻不明白傑怎麼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
「沒什麼，就覺得你這個很活潑、可愛的女生，竟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程宇傑憂鬱的雙眸瞬間明亮起來，如滿天的星辰般明亮、耀眼。
「我才沒有呢！」柯夢琦掩藏起剛才被傑感染的憂傷的情緒，狡辯道。
「我不和你爭了，我要練習了。」
「好啊，我可以看你的精彩表演了哦！」柯夢琦歡呼道。
「小聲點兒！你是怕沒人知道你開心嗎？好好看着，別忘了幫我指點！」程宇傑似乎在寵溺地訓斥她。
「知道啦！」柯夢琦很聽話地在一旁站着。
這個寬敞的練舞房裏飄出輕柔的音樂聲，絲綢般緩緩地來回飄蕩。
「來！」程宇傑伸出手。
「幹嗎啊？」柯夢琦吃驚地看着程宇傑伸過來的修長、白皙的手，又看了看傑微笑的雙眸，覺得很不可思議。
她愣住了。
「我們一起跳！我們還沒有一起跳過吧？」程宇傑帶着迷人的微笑，很輕鬆地說。
柯夢琦莫名地想起了上次程宇傑和林芳菲跳舞的情景，心裏不禁湧上一絲酸楚。
她久久地看着程宇傑伸過來的手，然後鬼使神差地把自己柔軟的手放在了程宇傑寬厚、溫暖的手上。
那一刻，周圍很安靜。
有一股溫暖，從一雙手傳到另一雙冰涼的手上，一直暖到心裏。
柔美的音樂在兩人之間不停地流淌，一直流到他們的心田，慢慢地滋潤着他們乾涸的心。
程宇傑一手握著柯夢琦纖細的手，一手攬着她纖細的腰肢。
在程宇傑觸摸到柯夢琦的腰的剎那，柯夢琦的心猛地一顫，心跳不由得加速，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
程宇傑深邃的眼眸一直看着臉上泛起紅暈的柯夢琦。柯夢琦閃動着水靈的眼睛，也一直這樣看着程宇傑。
溫柔在他們之間流轉。
程宇傑帶着柯夢琦緩慢地舞蹈著，舞步輕盈。兩人的步調一致，配合得很好。正好他們倆今天都穿着白色上衣，看上去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啊！
「啊！」一個趔趄，柯夢琦不偏不斜地踩到了程宇傑的腳上。
「怎麼了？」程宇傑眼底充滿了緊張。
「哦，我不小心，沒有配合好你的舞步！」柯夢琦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程宇傑。
「沒事就好，腳沒有扭傷吧？」程宇傑關心地問。
「沒有啦，我很好。」柯夢琦笑了笑，燦爛如花。
時間悄悄流逝。
「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回去晚了不方便進去，還要喊樓下的阿姨開門呢！」柯夢琦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說道。
「好吧！」程宇傑看了看手機，大驚道，「現在已經一點啦！」
「啊，一點啦？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啊，那怎麼辦？」柯夢琦皺緊了眉頭，焦急地說道。
「那這樣吧，你今天就不要回宿舍了。」
「啊，我不回宿舍能去哪兒啊？」柯夢琦摸不著頭腦。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程宇傑很神秘地跟柯夢琦說。
「什麼好地方啊？」柯夢琦好奇地看着眼前這個神秘兮兮的程宇傑。
「你去了就知道了。」程宇傑關了音樂，拉着柯夢琦往外走去。
2
外面的天依舊比較黑，有幾顆星星孤零零地懸掛在天際，發出點點微光。
空氣出奇的好，清新的風在這個寂靜的夜裏輕輕地飄着，調皮地進入衣領里，涼涼的。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柯夢琦看着一廂情願地要把她帶去什麼好地方的程宇傑。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程宇傑似乎有些不耐煩，冷冷地說。
程宇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牽着柯夢琦的手。他的臉剎那間紅了，連忙甩開她的手。
柯夢琦在他的後面使勁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被他握疼的手。
這麼晚了，他想把我帶到哪裏去啊？不會像電視里的那些壞人一樣吧？柯夢琦的腦海中立即閃現出很多不好的畫面。
啊？不會的，傑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柯夢琦又使勁搖了搖頭，看着前面自顧自地走路的傑，白色上衣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耀眼。
程宇傑轉身看了看走得比自己慢了好幾拍的柯夢琦，說道：「走快些啊！」
「知道了！」柯夢琦只能言聽計從，緊緊地跟在程宇傑後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柯夢琦就這樣乖乖地跟着程宇傑到達了目的地。
這裏有一望無際的大海，有柔軟的沙灘，有刮在臉上涼颼颼的海風，遠處還有閃著微弱的光的燈塔，那麼寂寥地矗立在大海上。
「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裏嗎？」柯夢琦望着遼闊的大海，問道。
「是啊，怎麼了，不喜歡嗎？」程宇傑看着起伏不定的大海，眼神變得憂鬱起來。
「不是，我很喜歡！我一直都很喜歡大海，小時候我爸媽還帶我來海邊玩呢。」柯夢琦想起了童年的那些快樂的往事。
「哦！」程宇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遠方。
潮水不斷地往海灘上涌，一浪接一浪。
漸漸地，海水漫過了他們的鞋。兩人看着某處出神，竟沒有察覺到。
程宇傑拉了拉不知在想什麼的柯夢琦，說道：「你怎麼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啊，海水都打濕你的鞋啦！」
「哦！」柯夢琦看了看有一半被浸在海水裏的鞋，趕緊往後移了好幾步。
「你的感覺怎麼這麼遲鈍啊！」程宇傑的口氣微帶着責備，看着沉思的柯夢琦，說，「鞋濕了怎麼辦！」
「沒事啦，我只是……」柯夢琦頓了頓，說，「我只是想起了美好的童年，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的好夥伴，他們陪伴着我走過了最快樂的童年。可是現在我長大了，煩惱卻不斷地湧來。」柯夢琦苦着一張臉。
「爸爸」這個詞已經好久沒說了，無意中提到時，柯夢琦才發現她的心揪得那麼疼！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想起了再也不能陪自己玩的爸爸。
她知道爸爸只在自己的記憶里，再也不能給她帶來什麼幸福了，因為在她八歲那年，在她生日那天，爸爸在給她買禮物的路上，很不幸地出了車禍……
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爸爸倒在血泊中的情景，一切都像一場噩夢。
她使勁哭着，使勁喊著，卻再也喊不醒永遠沉睡的爸爸了。那時，她覺得自己的天一下子就這麼塌下來了。
後來，是媽媽給她溫暖，教會了她堅強。
程宇傑的眼睛瞬間暗淡了，臉上有一抹深深的痛苦。
「你的童年還這麼快樂啊？」程宇傑有些自嘲地問柯夢琦，臉上有止不住的憂傷。
「怎麼了？」柯夢琦看着程宇傑那深不見底的、充滿憂傷的眼眸，極力掩藏着自己的痛苦，關心地問道。
爸爸的事她很少提起，也沒有人知道，她現在也不想告訴傑。她願意把自己的快樂與傑分享，而自己的痛苦，她隻字不提。
她知道自己要做個堅強、開朗的孩子，不讓媽媽擔心。
「我是個不幸的孩子，從小就沒有得到我應該得的東西。在我的世界裏，溫暖從來就沒有來過，從來就沒有住在我心裏！」程宇傑的聲音漸漸地有些哽咽，眼裏流動着晶瑩的液體。
柯夢琦看着肩膀微顫的程宇傑，有一種想抱住他，給他些許溫暖的衝動，可她還是沒有這麼做。
「傑，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煩惱。很多煩惱，只要我們不去想，不去故意把它擴大，我們的心就不會時常痛了。」
「可是，你知道我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少嗎？」程宇傑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地吼道。
「我雖然不知道，可我明白，不管痛苦多還是少，我們還是要一樣好好生活下去！人生本來就是變化無常的，你看這起伏不定的潮水，你知道它什麼時候漲潮、什麼時候落潮嗎？其實，人生就像這潮水般無常！」柯夢琦看着滿臉憂傷的傑，心裏的難受逐漸擴散開。
「可是，命運也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讓我活在這個世上啊？」
「沒有，你還有我們，還有很多支持你的fans，不要這麼悲觀啦！振作起來，還有幾天就要決賽了，你要帶着好心情上場哦。不要悶悶不樂的，一定要打敗你最強勁的對手——方文旭，知道嗎？」柯夢琦安慰著，衝程宇傑笑了笑。對不起啦，旭學長，為了傑不要再臨陣脫逃，我只好使用激將法。
聽到「方文旭」這個名字，程宇傑心裏突然湧上一股無窮的力量。他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水，抬起頭，定定地看着遠方。
「阿嚏——」柯夢琦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怎麼了，冷嗎？」程宇傑看着捏著鼻子的柯夢琦，關切地問道。
「是啊，誰叫你把我帶到這裏的！我要是感冒了就找你算賬哦！」柯夢琦故意不滿地瞅著程宇傑。
「那你也應該站累了吧，我們找個地方坐下！」
柯夢琦點了點頭。
他們找了個還算平坦的岩石，柯夢琦剛想一屁股坐下，被程宇傑叫住了：「等一下！」他掏出自己帶的面紙，攤開放在柯夢琦要坐的那個位置上，「你怎麼不放紙就坐？有哪個女生像你這樣的！」程宇傑邊訓柯夢琦，邊把另一張紙攤開放在自己要坐的地方。
「沒有啦！」柯夢琦臉紅紅的，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唉，我怎麼會在傑面前出糗啊？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愛乾淨的女生呢？柯夢琦心裏暗自責備自己。
「我很喜歡這裏！」程宇傑打斷了柯夢琦的思緒，看着完全被黑暗籠罩的寬闊海面，閃動着長長的睫毛，有些歡喜地說道。
「為什麼啊？」
「因為大海可以為我洗去疲憊，還有煩惱。」程宇傑轉過頭，看了一眼認真盯着他的柯夢琦，然後又看向遠方，說道，「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我都會來這裏。我覺得不管我做錯什麼，大海都可以包容我。不管我有多少煩惱，它一望無際的海域總會讓我的心胸變得寬廣，會讓我自然而然地忘記那些煩惱，我煩躁的心會慢慢地沉靜下來……」
現在的他與剛才截然不同，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大概他真的喜歡大海吧！每個人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是會很高興的，反應應該就和現在的傑一樣吧！柯夢琦看着侃侃而談的傑，心裏殘留的傷悲逐漸被沖淡。
深夜，海風一個勁兒地刮過來，先前還覺得涼快，現在就覺得冷了。
柯夢琦抱着膝蓋，把自己蜷成一團，她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怎麼了，很冷嗎？」程宇傑看着在一旁打哆嗦的柯夢琦，有些擔心地問道。
「哦，沒什麼的！」柯夢琦故作輕鬆地說。
柯夢琦現在已經冷得直發抖了，現在的海風如同冬日裏凜冽的北風，刀子般深深地刺進衣服里。
程宇傑將自己的一隻手放在柯夢琦的肩上，輕輕環着她。
柯夢琦看了看程宇傑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再轉頭，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傑。
隔着薄薄的襯衣，她能感覺到傑手心裏傳來的溫暖。
那麼輕。
那麼輕地摟着柯夢琦。
柯夢琦的身體里流動着不可言喻的、巨大的幸福，她的心裏充溢着甜蜜。
天空中只有幾顆凌亂分佈的星星，閃耀着微弱的光。
天，還是一如既往的黑！
他們倆之間似乎有一個奇妙的光環，在不停地為他們倆閃耀。
程宇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懷裏的柯夢琦，她那麼乖巧地依偎著自己。
「你知道嗎，我難過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在深夜裏靜靜地坐在海邊，看潮漲潮落，看一望無際的大海，看初升的朝陽，還有看遠處的那些燈塔。」程宇傑有些出神地看着不遠處的那些燈塔。
「為什麼喜歡看燈塔呢？」柯夢琦仰起白皙的臉龐，疑惑地問道，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那些燈塔指引著夜航人的方向，同樣也指引着我人生的方向！」程宇傑看了看側耳仔細聽自己說的柯夢琦，接着說，「每當我做什麼事，遇到困難要放棄的時候，它們總會給我希望，給我信心，給我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這樣，我才能從一次次的迷茫中走出來！」
「是啊，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應該有一盞燈，就是那盞照亮我們人生道路的燈，幸好你找到啦！」柯夢琦頓了頓，看着眼裏充滿希望的傑，調皮地笑着，「而且，你心裏還不止一盞燈哦！它們那麼深地埋藏在你心底，只讓你一個人獨享呀！」
「沒有別的啊，我現在不是帶你來看了嗎？」程宇傑定定地看着柯夢琦。
「……」
柯夢琦看着帥氣的傑，眼神久久地在傑的臉上停留。
夜，那麼靜，可以清楚地聽到海浪的拍岸聲，海風的呼嘯聲。
周圍繚繞着海水氤氳的霧氣。
他們那麼深情地對視着。淡淡的星光照在他們美麗的臉龐上，透出一種奇妙的光暈來。
柯夢琦的臉是那麼好看，一雙如水般澄澈的雙眸溫柔地看着程宇傑，但她的全身卻在瑟瑟發抖。
程宇傑用力抱緊柯夢琦，鼻尖輕輕抵觸著柯夢琦柔順的長發。柯夢琦發間的香氣陣陣撲來，傑想一直把頭埋藏在她的發間！
看着自己懷裏的柯夢琦，程宇傑忍不住低頭吻住了柯夢琦柔軟冰冷的唇。
柯夢琦瞪大了眼睛，使勁看着程宇傑，心跳不由得加快。她試圖推開傑的，而傑卻吻得更深了，她只能任由傑在她的唇上肆虐。其實，她心裏是興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柯夢琦感覺到程宇傑喘息急促，心跳加速。曖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逐漸瀰漫開來。
柯夢琦閉上雙眼，感受着傑少有的溫柔，那溫潤的唇，暖暖的，漸漸溫暖了自己冰冷的唇。
她想起了上次方文旭強吻自己的那一幕，幸好，那次旭喝醉了。
而現在，傑是清醒的，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幸福可以來得這麼快。
程宇傑溫柔地吻著柯夢琦。
浪潮聲蓋住了他們細微的、浪漫的喘息聲。
程宇傑親了一下柯夢琦那凍得冰涼的臉，然後更加摟緊了柯夢琦，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溫暖都給柯夢琦，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看着起伏不定的海水。
柯夢琦摸了摸自己的唇，依偎在程宇傑的懷裏，開心地笑了。
「傑，你喜歡我嗎？」柯夢琦紅著臉，鼓足勇氣問道。
「……」
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不過，我不會讓旭把你搶走的。
「回答我啊！」柯夢琦糾纏着問道。
「你不累嗎？我可以借給你我的懷抱，讓你好好地睡，直到天亮。我喜歡看早晨太陽從海平面升起的景色，快睡吧！」程宇傑故意避開柯夢琦的問題，答非所問。
柯夢琦沒再追問下去，靜靜地躺在程宇傑溫暖的懷裏。困意襲來，柯夢琦閉上眼睛，在程宇傑的懷裏安穩地睡著了。
程宇傑低下頭看着懷裏的柯夢琦，她是那麼美，那麼善良，那麼開朗。她的唇邊似乎還有一抹笑意，像夏日裏的蓮花快樂地綻放着。
程宇傑笑了，幸福地笑了。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身邊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他是個孤僻、冷傲的孩子，而和柯夢琦在一起又總是那麼的開心。
不知不覺中，程宇傑也沉沉地睡著了。
3
天亮了。
潮退了，露出一大片沙灘。
太陽緩緩地從海平面升起，露出半邊臉，射出柔和的光。
程宇傑敏感地感覺到了太陽的光，睜開蒙的雙眼，覺得渾身一陣酸痛。他看了看懷裏的柯夢琦，她還沒有醒，就沒忍心叫醒她。
大概柯夢琦感覺到了陽光的照耀，也睜開了雙眼。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問程宇傑：「天已經亮啦？」
「是啊，早就亮了，現在是看日出的好時候。」程宇傑也打算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腿麻了，就先揉着自己的腿。
「怎麼了，腿抽筋了嗎？」柯夢琦蹲下來，看着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傑，關心地問道。
「沒有，只是腿麻了，沒事的。」還好，不一會兒腿就恢復了正常，程宇傑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太陽像一個害羞的姑娘，把自己的另一半臉久久地藏在海平面之下。
「看到這樣的太陽，你有什麼感覺啊？」程宇傑問道。
「我覺得，現在的太陽好像被別人攔腰截了一半，還有一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冒出來。」
「呵呵，是嗎？」聽到柯夢琦這樣說，程宇傑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不到平時成績那麼好的柯夢琦，現在卻用了這個比喻。程宇傑兀自納悶地想着。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太陽的全部升起好比是我們全部的人生，它的升起，能帶來我們人生所有的希望。而升起的半個太陽就是我們的半個人生，雖然它現在的光沒有全部升起來的時候耀眼，但它有着和整個太陽同等的能量，一樣地給予我們人生的希望。」
「你說得真好，是不是常常看着升起的太陽，好不容易得出的答案啊？」
「沒有，這些只是我的個人想法而已，不是什麼大思想。」程宇傑看着從海平面漸漸升起的太陽。
太陽周圍的橘黃色逐漸擴大，一點點暈染開，灑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微瀾的海面泛起點點細細的金光。
幾隻海鳥在海面上不停地拍打着翅膀盤旋著，一圈又一圈。
海水深藍，天空幽遠、湛藍，兩者遙相輝映。
太陽慢慢地升起，終於，全部躍出了海平面。
「哇，好美啊！」柯夢琦驚喜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是啊，幸好我們沒有錯過這美麗的日出。」程宇傑看着升起的太陽出神，整個人都籠罩在太陽的光暈里。
「看，海灘上有很多貝殼呢！」柯夢琦指著沙灘上的那些貝殼，驚訝地說。
「海邊當然會有很多貝殼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程宇傑又恢復常態，冷冷地說。
「我又不像你，經常到海邊玩。」柯夢琦嘟起嘴，不滿地說道。
昨天晚上傑對我那麼溫柔，現在怎麼又這樣啦？真是莫名其妙！柯夢琦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程宇傑，撓了撓頭。
看着海灘上那些美麗的貝殼，柯夢琦連忙跑了過去，在柔軟的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
「快過來啊！」轉身看到程宇傑站在原地沒動，柯夢琦招手叫他過去。
真是個愛玩的傢伙。程宇傑雖然這樣想，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柯夢琦彎下腰，揀起一個個形狀各異的貝殼。它們或色彩艷麗，或圓潤光滑，或遍體生棘，一個個都是那麼漂亮。柯夢琦把揀到的這些貝殼捧在手心裏，愛不釋手，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傑，你瞧，好看吧？」柯夢琦把自己揀來的傑作拿給傑看，得意地說道。
「嗯。」程宇傑言簡意賅地回答。
柯夢琦繼續揀貝殼，程宇傑則望着那美麗的身影出神。
形狀各異的貝殼在柯夢琦小小的掌心裏閃爍着迷人的光，開心的笑容在她臉上一層層地蕩漾開來。
她是個多麼快樂、開朗的女生啊，總是會給他帶來快樂。這樣的快樂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嘗過了，程宇傑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總是一人來這裏，只有寂寞和孤獨相伴，沒有誰會陪他。他只是孤單地看深藍的海，看起伏不定的浪，看遠處的燈塔，看日出，看湛藍的天，看海面上的飛鳥……他一直孤單著。而柯夢琦就像一道亮光，像可以剎那間點亮自己的燈，驅除孤獨。好神奇啊！程宇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程宇傑看着那個歡快的背影，心裏不由得暖了起來。
4
「柯夢琦，你這麼急跑來幹嗎啊？是剛起來的嗎？」小雲看着氣喘吁吁的柯夢琦，疑惑地問道。
「呼呼……」柯夢琦大口呼著氣。
小雲遞來清香的面紙，柯夢琦連忙接過去擦了擦臉。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是狼狽透頂。
「謝謝啊！」柯夢琦擦著滿臉的汗，還不忘說感謝的話。
「哦，昨天晚上你到哪兒去了？怎麼也不回來啊？是不是……」小雲側着腦袋，眯起那雙小眼睛，不懷好意地問道。愛八卦的人一向對這些夜不歸宿的事感興趣。
「什麼啊，我昨天回家了，你這個死傢伙是不是又亂想了啊？」柯夢琦故意惡狠狠地盯着小雲，張開雙手，準備撓小雲的痒痒。
「啊，不要啊！」小雲立即張大嘴，瞪大眼，大叫道。
「誰啊，站起來！」在上面講課的高數老師忍不住大聲問道。下面說話的聲音大也就算了，竟然有人堂而皇之地「秀」自己的聲音，高數老師不能再裝聾子了。
「慘啦，柯夢琦，都是你啦！我該怎麼辦啊？」小雲向柯夢琦求救，有些膽怯地抓着柯夢琦的衣襟，由於不知道怎麼辦，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沒事的，大不了就是站一節課啦！」柯夢琦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唉！」小雲說完，沒再理這個在關鍵時候不幫自己、沒心沒肺的柯夢琦，低着頭，站了起來。
「真勇敢！」高數老師看着主動站起來的小雲笑了。
啊，我沒有聽錯吧？老師竟然在表揚我？小雲抬起頭，一愣一愣地看着這個有些年邁的老師。
「現在像這樣勇於承認錯誤的同學少了，站起來也需要一種勇氣，很好。知錯而不再繼續犯就好，這位同學，請坐下。」高數老師一本正經地表揚著小雲。
下面傳來一陣笑聲。
「我們繼續上課！」高數老師企圖把同學們拉回自己的講課上，可下面的同學又恢復了剛才的動作，該做什麼的還繼續做什麼。老師一臉無奈，只得繼續開講。
哈哈……小雲心裏大笑起來，邊慢慢地坐下，邊摸了摸自己特有個性、堅硬的頭髮。
「我能遇上這樣的老師真好，不像某某不講義氣。」小雲瞥了一眼柯夢琦，接着哼了一聲，把頭轉了過去。
「只是某某自己亂想罷了。」柯夢琦用手把小雲的臉轉過來。
小雲依舊瞪着柯夢琦。
「好啦，不要生氣了，我請你吃飯，這下行了吧？」柯夢琦見小雲還擺着一張臭臉，就拿出自己的殺手鐧對付小雲。
果然，小雲臉上霎時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你說的哦，不可以反悔啊！我又可以吃一頓好的了！」小雲禁不住又想大聲喊出來，幸好柯夢琦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小雲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柯夢琦，又抬頭看了看還在努力講課的數學老師。
小雲拿開柯夢琦的手，問柯夢琦：「你說，如果這次老師再叫人站起來，他看到的那個人還是我時，你說會有怎樣的反應啊？」
小雲想像著老師目瞪口呆的樣子，想着老師繼續為她解圍編造借口的情景……不禁偷笑起來。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老師。」柯夢琦看着傻笑的小雲，有些無奈地說。
這個丫頭，平時說話喜歡大聲也就罷了，她怎麼也不分場合啊！柯夢琦搖了搖頭，有些擔憂地看着小雲，眼裏閃過一絲同情。
「幹嗎這樣看着我啊？」小雲很不解地問。她不明白，無緣無故的，柯夢琦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幹嗎。
「我可憐你啊。不知道哪一天，你的壞毛病會惹出什麼事哦！」柯夢琦晃着腦袋，提醒道。
「知道啦，我可是很期待我的那頓飯哦！」一想起那頓飯，小雲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
真是拿她沒辦法！柯夢琦捏了捏小雲紅潤的、胖乎乎的臉蛋。
柯夢琦望着窗外蔥綠的香樟樹，它們在夏末仍然瘋狂地生長著。
地上有陽光灑下的巨大的光影，層層疊疊地交錯著。
柯夢琦想起了昨晚傑吻自己的情景，他那麼溫柔地吻着我，他喜歡我嗎？柯夢琦一遍遍地問自己。
不管怎樣，他吻我說明他並不討厭我啊，說不定他還喜歡我呢！柯夢琦喜滋滋地想着。
不過，如果他不喜歡我，只是一時衝動的話，我……
柯夢琦的思緒瞬間短路。
我怎麼就沒有考慮後果呢？難道就因為吻我的是傑，是我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傑嗎？
柯夢琦自己也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
她望着眼前的一片蔥綠，心裏有濃濃的化不開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