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她人心隨魔,我心卻向佛

八、她人心隨魔,我心卻向佛

八、她人心隨魔,我心卻向佛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隔日。

那個綠衣少女已經換上了新裝,不再沾染江湖風塵。一身竹綠色的輕紗小衫,襯著晶瑩的肌膚,微微顯長的小臉上,兩顆墨玉般的眼睛,眼底之下潛伏著綠色光芒。她手裡正端著一碗參茶,焦慮地看著我,一見我醒來,她不僅眉眼頓開,很開心的表情,小聲道:天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我緊皺眉頭,剛要張嘴,卻被她用手捂住,她看著我,很小聲卻很認真地告誡我:不要大聲說話!如果你還想舌頭留在嘴巴里,將來有機會說話的話!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大眼睛瞟了瞟窗外,生怕有人影。

我從這個少女的眼睛里,看出她似乎並不是故意嚇唬我,而是很善意的警告。

她很小心地給我端來一些點心,小聲地說道,天啊!你應該是奔波了好久了吧?餓了吧?否則,不可能這麼人困馬乏,被我的小毛驢給踩倒!

我聳聳肩膀,端起點心,跟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狂吃一通。那小姑娘大概沒見過這麼飢餓的人,所以就在一邊傻傻地看著我。

三盤點心入肚之後,我打了個飽嗝,問她,這是哪裡?

我確實很好奇這是個什麼地方,令這個鬼靈精怪的綠衣大鸚鵡居然脫胎換骨到這般嫻淑;而且從綠衣大鸚鵡嘴裡看來,這個地方還似乎容不得陌生人,處處充滿乖戾之氣。

綠衣大鸚鵡小心地收起碟子,吐了吐舌頭,說,這是流雲居!這裡會說話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大師兄!凡是這裡的女僕姬妾、活在流雲居里的女人,都不會說話。所以,我很寂寞。所以,我將你帶回來,就是想要個伴。偷偷告訴你,我快被憋瘋了。

她說這些漢話的時候,依舊帶著微微的生硬,但是,也算流利。只是仍帶著異族人特有的古怪音調。

我喝了她遞給我的水,繼續打飽嗝,我說,大鸚鵡,你和你大師兄,從哪裡能挑那麼多啞巴女僕啊?你們倆有特殊嗜好?

綠衣大鸚鵡撇了撇嘴,說,我不叫大鸚鵡,我叫綠涯!然後,她似乎很緊張地看了看四下,悄聲告訴我,彷彿在說一個巨大的秘密一樣,她說:她們都不是天生的啞巴。而是,流雲居里的規定,凡是進了流雲居的女人,都將被割掉舌頭!

綠涯最後一句話,嚇得我口水都噴了出來,我說,什……什麼?割掉舌頭!

綠涯看了看我,眼睛裡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思是,怎麼樣?怕了吧!都告訴你不要大聲說話了!好心保護你,你都不知道!

我說,綠豆芽大姐,你不把我和稻草堆一起點燃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我帶到一個專門割女人舌頭的鬼地方!難道你是被我那頓臭罵給刺激了嗎?你嫉妒我的舌頭能吐蓮花還是怎麼著?

綠涯急忙捂住我的嘴巴,緊張地看了看窗外,她說,天啊!你就不能小聲說話!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屋子裡還有一個會說話的女人!如果你被發現,就會被拉出去割掉舌頭,我幫不了你!老天爺也幫不了你!

說到這裡,她的大眼睛越發顯得楚楚動人,讓人忘記了她的臉有些過長,所有注意力,只停留在她美麗如歌的眼睛上面。隨後,她嘆了口氣,道,我也是因為整天對著流雲居里這些沉默的美麗木頭們,快被憋瘋了,才冒險將你帶回來的!我沒有想害你的意思!

我看著她落落寡歡的樣子,突然同情起她來,常年都同一群啞巴在一起,確實有蠻痛苦的。我問她,既然,你都這麼怕孤獨,為什麼還要將她們的舌頭割掉啊?你是不是有自虐的傾向啊?

綠涯搖搖頭,說,用你們漢人的話,我不過是寄人籬下。自從四年前師傅……師傅被人刺殺,師姐紫澀自殺殉教,我便獨自一個人,帶著玲瓏小寶,從塞外,尋入中原,投靠了大師兄。

她說到師傅二字的時候,聲音輕輕哽咽了一下,似是無盡的悲傷,但眼睛中,卻依然儘是無限崇敬之情,彷彿在膜拜自己心中不可褻瀆的神邸一般。

她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們的大師兄一直都是一個怪人,流雲居就是他作怪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會如此對待這些無辜女子。他總是說,女人的舌頭是世間最刻毒的地方。

說到這裡,她打了一個冷顫,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看了看我,眼底里一片幽幽森涼。她說,天啊!你知道嗎?每個女人的舌頭,都是大師兄……親……親手割掉的!

我一聽,不禁毛骨悚然。眼前出現一副駭人畫面:一個面目冷漠的男子,一手握利刃,一手捏住一妙齡女子的下巴,任憑她哀求掙扎,也不為所動。瞬時,刀光如閃電掠過,血花崩落,片片凋零,一同凋零的,還有那少女鶯啼一樣的聲音和她溫柔的舌尖。

但是人吃飽了,必然會撐得沒事幹,想出一些餿點子!當下我就在毛骨悚然之後,很是豪氣衝天地說,既然你大師兄這麼兇殘,那麼乾脆,今晚咱倆就合夥將他殺死吧!

我的話,讓綠涯吃了一驚,繼而,她笑,說,天啊!你知道不知道,是那些女人心甘情願的被他割掉舌頭的!

啊?我吃驚地看著綠涯,確定她不是開玩笑。

綠涯笑了笑,說,而且,我相信,你若是見過他一眼,便永遠無法對他下毒手的。說到這裡,她臉頰微微一紅,斜了我一眼,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想,如果你見到了我大師兄的話,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他對你笑,你會為了留在他身邊,捨棄自己的舌頭的;如果他抱過你,那麼,即使為他死掉,你也會心甘情願,含笑死去。

你……你大師兄……難道是傳說中的那個西天胖佛祖嗎?這是我聽完綠涯的一席話,得出的結論。

綠涯搖搖頭,說,對於女人來說,我大師兄雖不是佛,但卻是她們的心頭之魔!逃不掉的劫數!

我看了看綠涯,心下一涼,我說,喂喂喂!你不會也是著魔了的那個吧?

我確實擔心,既然她口中的大師兄是這般迷人,作為他的師妹,他身邊最親的人,應該是最早著魔的那一個。雖說是害怕寂寞,找我為伴。要是她著魔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將我奉獻給她那割人舌頭不眨眼的大師兄了呢!

綠涯笑了,說,我心裡自然不會有魔,因為我心裡……有佛!說到這個佛字時,她的臉上盪起淡淡紅暈,一副欲語還休的小女兒表情。

我聳聳肩膀,在心裡嘆了口氣。這「魔」都有讓這可以讓萬千女子為他奉獻舌頭的魅力了,那綠涯口中的「佛」呢?

我的魔,是天下美食!

來吧,美味佳肴,我願意為你奉獻我的舌頭!想到這裡,我的眼睛都綠了,口水都流了出來。

綠涯吃驚地看了看我,說,天啊!你是不是沒吃飽啊?

我也學她欲語還休地點了點頭。不過,這個小姑娘為什麼這麼喜歡「天啊」「天啊」的說話,弄得我以為自己不叫丁小仙,而叫丁小天。這時,我似乎想起了什麼,我說,綠涯,你那個神奇的大師兄怎麼稱呼啊?

綠涯轉身給我拿點心,翠衫長帶,輕輕回眸,盈盈笑道:江湖人稱,簡鉞公子,便是我師兄。

這是輪到我說:天啊!是他……

我的話音未落,門已悄然被推了開來。一個男子的磁鐵一樣的聲音透過大廳,傳到了綠涯的閨閣之內,頃刻之間,整個房間似乎在他溫柔的聲音里長出了花朵,他說:綠涯,你在嗎?

正在同我說話的綠涯,突然失了神,臉色一沉,小聲念道,天啊!不好!我大師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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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教白馬踏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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