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光暗涌

第六章 流光暗涌

我就快準備好了,

很快,

就會抱著你一起墜入絕望的深淵。

我的心從未疑惑。

片刻的迷茫,

只是被霧遮住

罷了。

絢麗的夜,

誰在陰影里偷笑。

這場危險的遊戲,

誰才是真正的主角。

少年在紫藤樹下微微嘆息,

月光不只是月光,

我曾看著你把夢輕輕埋葬。

無盡的噩夢

璃爾在一個黑暗的森林裡奔跑。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奔跑,也許又是一個噩夢。

腳下一痛,她停了下來,發現自己甚至連鞋子都沒有穿。一根落在地上堅硬而細小的樹枝刺破了她的腳。

她的面前是一棵不知名的巨大古樹,樹根盤根錯節,樹冠遮天蔽日,如森林之王一樣雍容佇立,包藏著無數年輪的深褐色樹皮溝溝壑壑,十分可怕,可是她卻覺得這棵樹給她一種很親近的感覺,不由得慢慢走近。

璃爾靠著樹坐下,忍著痛把刺拔了出來。在咬著嘴唇挺過一陣疼痛后,她試圖回憶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記憶是如此模糊,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最後能記得的事,是她睡覺之前躺在床上看一本關於咒印師鬥法大會的書,因為感覺冷還特意起床關上了窗子。

如果不是夢,這是哪裡?她該怎麼回去?

璃爾撕下一片裙擺,把把受傷的腳包起來。背後的大樹擋住了一些風,但還是冷,她將臉貼在冰涼粗糙的樹皮上,覺得異常安心。然後抱著自己的手臂緊緊蜷縮成一團。如果是夢的話,再睡著,醒來也許就會恢復正常了吧。

沙沙沙。

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嗎?

她覺得腳上痒痒的,像有小螞蟻爬上來,睜眼一看嚇了一跳!一隻碩大的肉蟲子趴在她受傷的那隻腳旁邊,長長的觸鬚正試探地點在她包紮傷口的布條上,上面滲出的血跡似乎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蟲子十分興奮。

璃爾趕快把腳縮了回來,那嗜血的蟲子憤怒地抬頭怒視著她!璃爾看了一眼立刻魂飛魄散,因為那蟲子居然長著一張人的臉!

那是一張蒼白而猙獰的男人的臉,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璃爾,無數只腳支撐著肥碩的身體緩慢地向她爬來。

璃爾大口吸著氣,跌跌撞撞地扶著樹榦逃,她震驚的不只是蟲子長著人的臉,而是那張臉她是認識的!她確定自己對這個人非常熟悉,但是此刻的她卻一點也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她在哪裡見過!

她繞著大樹跑,卻被凸起的樹根絆倒了,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大樹的背面居然是一個墓碑!經年累月的生長,大樹幾乎把整個墓碑包進了自己樹根之中!

在看見墓碑的一剎那,璃爾發現自己哭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洶湧的悲傷充溢著她的胸膛,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於是她跪在墓碑面前,拚命拂去上面的青苔和泥土,想看一看這究竟是誰的墳墓。

一陣鑽心的疼痛打斷了她。那隻詭異的人面蟲子已經蠕動著肥碩的身軀追上了她,一口咬在她腿上,尖銳的牙齒刺入皮膚,然後開始用力想甩掉那可怕的蟲子,可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蟲子死死地咬著她的腿,貪婪的吸吮著。

璃爾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夢或者幻境,因為琉璃砂一直不回應自己的召喚,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險琉璃砂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她其實沒有受傷,也不會死。可是那種血液流失的無力感太過真實,璃爾甚至已經開始覺得渾身冰冷,呼吸困難

古樹冰涼的樹皮越來越熾熱,似乎想傳遞給她力量。璃爾覺得自己的心臟正在和這股力量呼應,自己彷彿也漸漸變成了這森林的一棵樹,或者說自己和這棵樹已經融為一體了。在一瞬間,她發現自己可以感覺到穿過森林的風,感覺到每一隻小鳥停在那個樹梢,曾唱過什麼樣約爾的歌謠,感覺到泥土下每一個亡魂的故事和每一顆種子蘊含的巨大能量

當璃爾再次睜開眼睛時,她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森林中的精靈,心意所致,一根蒼綠色的藤蔓從指尖生長出來,捲住了人面的蟲子,然後慢慢的勒緊。蟲子通的拚命扭動,終於鬆了口。那張男人的臉猙獰的看著璃爾,似乎想咒罵什麼,但當藤蔓上尖銳的刺深深扎進蟲子的身體時,它漸漸停止了掙扎,鮮紅的血液像擠破了的西紅柿一樣噴射出來,不知道它的血還是剛才吸得璃爾的血。人臉頹敗的歪在一旁,眼睛透出死氣的灰色,卻仍然死死地盯著璃爾。

璃爾脫力的靠在樹上,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夢呢?我變成樹妖了嗎?她看著自己的手,藤蔓枯萎脫漏,指尖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身邊的墓碑依然冷冷的佇立。璃爾爬過去努力想看清上面的字,墓碑卻突然裂開了!一個黑色的大洞露了出來,璃爾驚呼一聲,跌了進去。

當璃爾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那個洞已經消失了。

若有若無的歌聲從遠處傳來,她不寒而慄,她記得這個地方。

「想知道悲傷的歌啊從哪裡來

請划著人皮做的船到冥河的盡頭

再用龍血木的樹葉吹一首哀曲

水中的妖鬼會送你

琉璃做的眼球

切開我的身體啊砸碎我的頭

用最毒的針穿過我的喉

我的血沿著腳踝遍地流啊流

不要得意啊你這個兇手

會有為我復仇的人

從那冥河的血水裡來

撕碎你啊

撕碎你啊

是的,她曾來過這個地方。她知道這裡有一條路,通往一個旋轉的樓梯。十八層樓梯的盡頭,是一條紅色的河,喝水粘膩如血,只能駕著一隻皮做的小船才能繼續向前。河的盡頭是一座水牢,裡面關著一個神秘的少女,歌就是她唱的。

她曾在星羅的棋陣中通過鏡子穿越到這裡,哪個少女不知給了她什麼啟示,她出去后就掌握了「砂之領域」。

也許這一次,可以解開更多的謎。璃爾鑒定的向前走去。

船第二次碰到了水牢的鐵欄,歌聲戛然而止。那個少女背對著璃爾。常常的頭髮漂浮在血色的喝水中。

「是你叫我來的嗎?」璃爾隔著銹跡斑斑的鐵欄,輕輕的問少女。

「上面那棵樹叫做龍木血,已經長了很久很久了。」少女答非所問。

「我想你應該是認錯人了,不可能是我把你關在這裡的。不過如果有什麼辦法能救你出去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幫助你的。」璃爾想感謝少女啟發她領悟了「一砂一世界」,但是想起那個曖昧的「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下次要帶幾片葉子下來。」少女轉過身徐徐走到欄杆前,頭髮依然濕漉漉的覆在臉上,之嘔出小巧的鼻子和殷紅的唇。

「帶葉子?」

如果可能,璃爾真的不想再來這個地方了,這裡讓她非常不舒服。

「因為我想要回我得」少女忽然撲在鐵欄上,鼻尖和璃爾只有一拳的距離,然後慢慢撩開了頭髮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啊——」璃爾下的跌坐回船上!因為那個少女的眼睛被紅色的棉線緊緊地縫合在了一起!而且那癟癟的眼皮下,明顯是沒有眼球!

「嘻嘻嘻嘻嚇到你了?」少女又把頭髮慢慢放下,唇角漾出一抹頑皮的微笑,詭異無比。

少女將手伸向璃爾,撫摸著她因為恐懼而輕輕顫抖的臉頰,「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爸爸、媽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有一天,爸爸突然把媽媽綁了起來,還毒打她,逼她交出一樣東西。原來啊,他從來都不愛媽媽,而是為了那樣東西才和媽媽在一起的。爸爸知道,媽媽永遠不會把東西給他了,所以就撕破了面具,強迫媽媽吧東西交出來」

如果忽略少女那些可怕的地方,她得聲音還是很讓人享受的,清涼如水,柔柔的,聽起來像輕輕哼著歌兒一樣,結果這個平淡的故事很快讓璃爾睡著了

「到底在哪兒?在哪兒?快告訴我,你到底說不說?」

一個男人聲嘶力竭的聲音吧璃爾吵醒了。她睜開眼睛剛想說話,一直冰涼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噓——我知道我講故事不夠精彩,所以接下來這段,請你看電影」少女的唇貼在她得耳邊說道。兩個人靠的太近了,呼吸可聞,璃爾可以聞到少女身上濕漉漉的草木香氣,像清晨樹葉上的露水。

她應該用了某種幻術重現了自己故事中的場景,可是這感覺太逼真了,完全是身臨其境,兩個女孩躲在一個柜子里,只能通過櫃門上的縫隙才能看見外面發生了什麼,男人背對著他們,看不見什麼樣子。可是不知為什麼,女人的長相也看不清楚。

比故事裡的情節還要誇張,男人不是綁住了自己的妻子,而是用了一個法陣控制住了她,女人手掌和腳踝被寫滿咒文的鋒利瓷釘穿透,雖然璃爾學習咒印陣法時間還短,但也認出這是一個對付極凶妖靈的陣法,這個女人竟然是一個妖靈?此時女人被陣法所困,已經非常虛弱,但仍然倔強的拒絕了男人的要求。

「你真的為了那個東西,騙了我這麼多年?你知道我為了和你在一起,付出了多少嗎?」女人的聲音十分凄涼,讓璃爾心酸不已。

「和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生活這麼多年,我付出的更多!」男人捏著女人的下巴冷笑道,「快點吧東西給我,也許我會念在這麼多年情分上,放你一條生路。」

女人絕望的笑道;「東西,已經沒有了,你儘管殺了我好了,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良心,念著這麼多年我對你的情分,放過我們的女兒吧,再有一天,她就要」

「住口!」男人突然憤怒起來,一個巴掌狠狠地抽過去,女人的半邊臉都腫了,血從嘴角留下來。

「什麼女兒!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嗎?你和我根本生不出孩子!哪個只不過是你自己搞出來的怪物!怪物!!」暴怒的男人突然站住,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對了,會不會在哪怪物身上?你把那怪物藏哪了?今天怎麼沒看到她?對了,一定是藏在她身上。我怎麼沒想到呢!哈哈哈哈」

「女兒?你在哪裡啊?到爸爸這兒來。寶貝,爸爸給你糖吃哦!」男人神經質的自言自語,然後開始在屋子裡翻找起來。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女人淚流滿面。

「乖女兒,你在哪兒呢?你和爸爸捉迷藏嗎?哈哈哈哈」

雖然知道是幻術,但由於太過逼真,藏在柜子里得璃爾還是很擔心那個男人會發現她們,眼看著男人要走過來了,那種蝕心的恐懼瞬間到達頂點!

黑暗中少女抱緊了發抖的璃爾,輕輕撫摸著她得頭髮,在她耳邊說:「好好的看著,不要再忘記了。」

「砰!」

男人猛的拉開了櫃門,露出了猙獰的笑臉。

璃爾記得這張臉!這就是那隻吸血蟲子長的臉!

「太淘氣了,居然讓爸爸找這麼久,爸爸要好好的懲罰你。」男人獰笑著把手伸向璃爾身邊的少女,彷彿沒看見璃爾一樣,吧少女拖了出去!

少女沒有掙扎,被男人從地上拖了過去,彷彿真的變成了一個製作逼真的人形娃娃。璃爾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儘管她知道男人根本就看不見也聽不見她,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你放過她吧!你說的惡對,她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但我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你不要傷害她」

「那你就把東西給我!」男人獰笑道。

「我沒有了!已經沒有了!你殺了我也沒有用!」女人哽咽著說,「你為什麼不相信?」

「不可能,你是千年的要妖靈,你修鍊了千年的東西,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沒了?你是捨不得給我。」男人撫摸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女,「不愧是千年的妖靈啊,你做的這個東西,出了沒有呼吸,和真人一模一樣呢。你不讓我傷害她?也許,東西就在她身上,是嗎?」

男人的手碰到了少女的頭,她的臉順勢歪倒了一邊,頭髮落了下來,露出了眼睛。璃爾驚訝的發現,此時少女的眼睛還在,大大的睜著,黑白分明,好像在盯著那個男人一樣。

「看什麼看?你這怪物!讓你看,讓你看!吧你眼睛挖出來!」男人伸手去摳少女的眼睛,生生吧眼球挖了出來!雖然並不是真人,可是仍然有大量的血從眼眶裡流了出來。那是兩枚琉璃做成的眼球,十分逼真。男人隨手吧眼球仍在地上,其中一個骨碌碌滾到了璃爾的腳下,圓圓的眼球望著璃爾,彷彿在提醒她繼續看下去。一群醜陋的黑色影子突然從各個角落竄出來,向下水道里肥碩的老鼠,爭搶著奪走了地上的兩個琉璃眼球,然後又迅速逃走了。

「不——」看到少女被傷害,女人拚命的掙扎,手掌被瓷釘扎破的傷口更大了。

少女的臉上只剩下兩個血洞,依然像兩個眼睛一樣幽幽的盯著男人,男人憤怒至極,「我吧你眼睛縫起來,看你還怎麼盯著我!」說完拿來了陣線,一針一針的吧少女的眼睛縫了起來。

終於,變成了璃爾見到的樣子。

男人在少女身上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仍不肯放棄。「也許,藏在身體里?」男人喃喃自語道。

不顧女人的哭喊,男人拿出刀具來開始肢解少女的身體

璃爾僅僅咬著下唇,淚流滿面,當她看到一無所獲的男人氣氛的拿起鎚子一下一下雜碎了少女的頭時,終於明白,那首歌,全部都是真的!

「切開我的身體啊砸碎我的頭

用最毒的針穿過我的喉

我的血沿著腳踝遍地流啊流」

璃爾感覺那鎚子似乎一下一下也砸在自己的頭上,劇烈的疼痛讓她失去了意識

纏繞

轟隆隆的雷聲滾滾傳來。

璃爾從床上坐了起來,重重地喘氣。這回的夢實在是太逼真太可怕了。

下雨了。

璃爾下意識的望向窗外,又是一道白色的閃電劃過,黑暗的房間霎時被照亮,自己的床邊居然站著一個人!

「啊——」

轟隆隆隆……

驚嚇過度的璃爾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別叫了,是我。」

阮易初?

璃爾小心的用鼻子嗅了嗅,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他似乎剛洗過澡不久,還能聞到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於是又貪心地多聞了幾下。這種溫暖的感覺,似乎可以讓人忘記一切恐懼和不安。

過了半晌,璃爾覺得不好意思,輕輕推開了阮易初,伸手打開了床頭燈。柔和的燈光下,阮易初的臉好看的想讓人犯罪,他沒有穿學校的制服,只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襯衫鬆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他常戴的那個金屬片的吊飾。

璃爾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只穿著睡衣,頭髮也一定睡得亂蓬蓬的,趕緊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只露出兩隻眼睛。世事難料啊,要是知道會有這種橋段,就穿更漂亮的睡衣了!等等,我到底在想什麼!

甩掉腦中不健康的想法,璃爾回頭看了看門,依然是反鎖的,「你到底怎麼進來的?」

阮易初微微一笑,指了指窗子。

「這是五樓!」璃爾瞪大了眼睛。

「我有翅膀嘛。」阮易初笑著坐在床邊。

「胡說八道。」璃爾嚇得趕緊抱著被子蠕動了幾下,好離他遠一點,「你怎麼會大半夜的在我房間里?你有什麼企圖?那個……我不是那種女孩,公子請自重!」

阮易初噗嗤笑了,把璃爾頭上的被子拉下來,露出她亂糟糟的頭髮,伸手好一頓亂撥。「看來是沒事了,色女。」

璃爾無語凝噎。我好端端的在家睡覺,半夜醒來發現床邊有一個男人,結論是——我是色女?這世界太沒有天理了!

「我發現你最近總做噩夢。今天尤其嚴重,怕你出事,所以過來看一看。」

「我做噩夢你怎麼會知道?」璃爾表示不相信。

阮易初從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醜醜的娃娃,放在璃爾面前,「我們家族有一個珍惜血脈是魔偶的咒印師,我偷了你的頭髮請他做的。你有危險的時候,這個娃娃會有反應,所以……」

「這麼神奇?」璃爾拿起娃娃仔細看著。

娃娃做的丑是丑了點,但是神態氣質和自己頗為神似,但璃爾嘴上還是不承認,「哪裡像了!我哪有這麼難看!還有,你竟敢把我裝在挨著屁股的口袋裡!」璃爾拿著娃娃去敲阮易初的頭,震動中娃娃的眼睛睜開了,一雙圓圓的眼鏡直直的盯著璃爾,璃爾一下就想起剛才的夢裡少女的那雙眼睛,嚇得把娃娃丟在地上鑽進被窩裡瑟瑟發抖。

「怎麼了?」

「沒、沒什麼。」璃爾拚命想忘記那些恐怖的事情,可是越想忘記,那些鏡頭就越清晰的在眼前晃來晃去。

「真沒事嗎?那我走了啊?」阮易初壞心的說。

「沒事!你要走就走!從窗戶跳出去小心摔死!」璃爾埋在被窩裡悶悶地答道。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連同棉被都被緊緊地抱住了,阮易初躺在了她的身邊。

「笨蛋,害怕就和我說啊。」阮易初道,「今天晚上我都會陪著你。」

「那個夢真的好可怕……」

「只是夢而已。」

「別在騙我了。如果真的只是夢,我為什麼會真的受傷?」璃爾悶悶的說。

「你又受傷了?在哪裡?」阮易初騰地坐了起來,企圖掀開璃爾的被子。

璃爾只好拚命抵抗:「在腳上啦,已經都不痛了!」

在大魔王的堅持下,璃爾只好把受傷的腳給他看。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邊認真地為她處理腳上的傷口邊問道:「你背後的傷好了嗎?」

「嗯,早就好了。自從掌握了一沙一世界以後,我的癒合能力變得很強悍!說不定琉璃砂其實也像禹疆的幽曇花一樣,有治癒的能力呢!

「這個可能性不大。也許你其實不是人類,而是妖靈吧。」

「嗯?」

「生命力頑強,打不死的那種。」

「我是九命貓妖?或者是九尾狐?」

「蟑螂精。」

「去死!!」璃爾氣的拿起枕頭打他,不小心碰到了傷口,「哎呀——」

「馬上就包好了,別亂動。」

於是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氣氛溫馨而寧靜。

「阮易初。為什麼,我每次遇到危險你都剛好在我身邊?」

「我對你一見鍾情啊。當然一直默默關心你啦。」

阮易初的技術很好,包紮順利完成了。璃爾默默收回自己的腳,轉過身去背對著阮易初,抱膝坐在床上。

「你究竟在瞞著我什麼?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告訴我呢?」璃爾低著頭輕輕的說。

阮易初一愣,璃爾比他想象的還要敏感和聰慧。

「你相信我嗎?」阮易初反問道,從後面環住璃爾,把她緊緊圈在自己的臂彎中。

璃爾感受著身後傳來的暖意,喃喃道:「……不知道。」

阮易初低頭輕輕吻了一下璃爾的頭髮,「那麼你只要知道,我絕對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因為我愛你。阮易初在心裡默默地加上一句。

璃爾,噩夢就快結束了,如果可能,我絕不忍心傷害你一分一毫。

「真的只是夢而已?」

「對於現在的你,真的,只是個惡夢而已。」

「那麼此刻呢?也是夢嗎?」璃爾轉過頭,晶晶亮的眼睛望著阮易初。

「也許吧,明天早上,你會發現我根本沒有來過……」

阮易初的話被打斷了。

璃爾柔軟的唇有些笨拙地貼了上去,她很緊張,很害羞,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唇上傳來蕩漾而去的涼意,像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好像過了好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瞬。她臉紅得不行,偷偷睜開眼睛,發現阮易初愣愣的看著她。

她有點後悔,是不是太冒失了?

他輕笑。

嗯?他嘲笑我?璃爾心忽悠一沉,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蠢事啊?

「那個,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被佔便宜也不能叫屈,哈,哈,哈。」她尷尬地笑著,捲起棉被開始向床的另一頭蠕動。

「連接吻也忘記了嗎……」阮易初呢喃道。然後慢慢俯下身來,溫柔的吻上她花瓣一樣的唇……

什麼叫忘記?我這是寶貴的初吻啊!璃爾心中無力地吶喊。至於夢裡和女人什麼的應該不算吧……

「怎麼哭了?」阮易初用手指輕輕擦去她從眼角滑落的淚珠,壞笑道,「難道是感動的?」

璃爾難得沒有抬杠,而是老實的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很多畫面在我眼前閃過似的,可是太快了,我什麼也沒看清,然後就覺得特別想哭。」

「有些事,我以後一定會告訴你的,但是現在,還不行。你只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阮易初吻了吻璃爾的額頭,「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呢。」

「嗯,那個,我們應該算是……那個什麼了吧……」

「是啊,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阮易初無賴的說道,「要對我負責哦。」

雖然警告過自己絕對不可以喜歡上他,可是,誰讓他長得這麼誘人呢?誰讓他總在我身邊晃來晃去呢?誰讓他總對我這麼好呢?誰讓他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呢?雖然有可能這些無助的狀況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就算明知道他絕對不簡單,明知道他有秘密在瞞著自己,明知道他的背後可能有一個巨大的陰謀,還是不能自拔的沉溺下去。

「那……以後不可以欺負我!」

「不可能。」阮易初的表情寫著:那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放棄。璃爾欲哭無淚,這輩子看來是翻不了身了。

璃爾忽然坐了起來,然後下床走到柜子前。

「怎麼了?」阮易初用手撐著頭側躺著,望著翻箱倒櫃的璃爾。

「我怕我把持不住,你還是在地上睡吧!嘿嘿。」璃爾轉過頭抱著被子和枕頭不好意思的說。

窗外大雨滂沱,電閃雷鳴,但少女這一夜卻睡得格外安穩。

清晨

阮易初靜靜地望著少女甜美的睡顏,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那棉花糖一樣的臉蛋。

璃爾覺得癢,迷糊著伸手撓了撓,然後翻身繼續睡。

打開窗戶,清晨微涼的風吹開窗帘,少年修長的身體敏捷地躍上窗檯,然後縱身一躍,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空中瞬間伸展張開。他駕馭著風飛走了。

鈴鈴鈴……

被鬧鐘吵醒的璃爾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屋裡好像還有個人,連忙向地上看去——沒有被子,沒有枕頭,沒有人。

一切和昨天晚上睡前一樣。不會吧,難道,真的是個夢?

但很快,她在枕頭旁邊發現了一個娃娃,不是阮易初拿的那個璃爾娃娃,而是一個阮易初娃娃。

這個娃娃明顯比自己那個做得精緻多了,美少年就是美少年啊,做成Q版也這麼帥。娃娃的衣服里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早安!廚房有熱好的牛奶和點心,吃完了再去學校。阮。」

「以後就叫你小阮。」璃爾狠狠地親了易初娃娃一下,然後大字型倒在床上。

陽光,真好啊。臨走的時候,璃爾在窗台上發現了一片黑色的羽毛。

「不會吧,難道真的是飛走的?開玩笑,怎麼可能嘛。那傢伙究竟什麼時候才告訴我自己的血脈傳承啊!真實的!」

她關上窗戶,拎著書包出門。

愛似琉璃

羲和學院鬥法大會。

八個大字被溫柔美麗的花逸朵老師寫在了黑板上,兩個小酒窩讓她的笑容更加甜美可人。

「鬥法大會的歷史和羲和學院的歷史幾乎一樣長,自從羲和建校開始,每一年都會舉辦一屆『羲和學院鬥法大會』,到今年已經有四百多界了。這是表現咒印師個人和咒印師團隊合作能力的真實戰場。世家子弟需要向其他人證明自己家族的實力,以招攬更多的咒印師,而普通的咒印師如果表現優異,就會被某個咒印師大家族或者組織收納,甚至可以自己成立一個新的家族。歷史上曾有許多人在大會上一夜成名,成為年輕咒印師們的偶像。」

咒印師歷史是一門很枯燥的課,可是花逸朵老師的存在讓這門選修課的名額被搶破了頭。

寂海雙手拄著下巴,眼冒著桃心含情脈脈地望著美女老師,心花怒放的想:真是一門享受的課啊!

「老師!那你的偶像是誰呢?」炎澤舉手問道。

「我啊。」花逸朵有些羞澀的笑了,「嗯,我喜歡的咒印師已經去世了,但是他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厲害,完全是天才型的,他那一代的咒印師沒有一個人能比過他。最傳奇的是,他在最風雲的時候居然放棄成為家族的首領,和一個人類的女孩私奔了,甘心過平凡人的生活。真了不起。」

禹疆用手擋住嘴巴,偷偷對璃爾說:「原來老師喜歡的是你爸啊!」

「啊?你說什麼?」璃爾抬起頭,茫然地望著禹疆。剛剛沐浴愛河的女人,世界里根本裝不進其他東西。她現在只是拚命地盼著下課,好去見沒有選這門課的小阮同學。

咚咚

教室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花逸朵老師去開了門,外面站著肖琉曦和夏繭織。

「老師您好,佔用您的課一點時間。我是學生會主席肖琉曦,這是學生會秘書長夏繭織,我們要代表學生會向山字頭班級的新生傳達一下即將開始的『鬥法大會』的注意事項。」

「好的,請進,正好我講到『鬥法大會』的事呢。」花逸朵老師溫柔一笑,讓兩個少女走進來。

璃爾看著站在講台的兩人。好久不見的夏繭織學姐還是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入學考試的時候,璃爾就對她印象很好,還記得她的血脈傳承是隱繭,原來她是學生會的重要成員啊。再看看琉曦,腹黑姐姐變身學生會長,那光芒萬丈的領袖氣場,舉手投足的優雅魅力,完美詮釋了咒印師世家天之驕女的閃亮形象。

璃爾又開始放空,琉曦說的什麼她完全沒聽進去。夏繭織將一張張寫滿了各種注意事項的紙發到每個人手裡,璃爾快速瀏覽了一下,天哪,也太複雜了吧,還是回家再認真研究吧。

「謝謝老師,我們走了。祝願同學們在『鬥法大會』中取得好成績。」琉曦和夏繭織禮貌地退出了教室,去別的教室繼續宣傳了。

花逸朵老師繼續用她甜美的聲音講課。

璃爾在桌子下把書包打開,對著裡面的「小阮」傻笑。

天籟一樣的下課鈴響起,璃爾抓起書包,飛一樣衝出了教室。禹疆看傻了,肯定的作出了判斷,璃爾瘋了

「在哪裡,在哪裡?」璃爾在偌大的校園裡到處尋找阮易初的影子,然後發出哀嚎,「為什麼這個世界不用手機???」

此時阮易初正枕著雙手,躺在紫藤花架下悠然地看著飄飛的花瓣,若有所思。

一個俏麗的影子出現在地上。

他抬頭,看著那張美麗的臉龐,對她微笑,然後繼續看飛舞的花瓣。

琉曦在阮易初身邊優雅的站著。

學生會長與羲和大魔王,傳說中死對頭的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相處,美得像一幅畫。

「『鬥法大會』要開始了。」琉曦還是先開了口,抱著手臂,語氣挑釁。果然,死對頭之間不能開口,一開口就是十足的火藥味。

「是啊,一年這麼快就過去了。」阮易初懶洋洋地說。

「喂,今年你還是不參加嗎?」琉曦撥弄了一下柔順的頭髮,「就不能給我一個在眾人面前狠狠把你打敗的機會嗎?」

「今年,我會參加的。」

琉曦一愣,阮易初一向對名利之類的東西不屑一顧,為什麼今天突然要參加?下意識的脫口問道:「為什麼?」

「啊。有人第一次參加,怕她會緊張,所以就去陪她玩玩。」阮易初笑道,「不過,打敗我,你是永遠不會有機會的。「

琉曦皺眉,是誰?誰能讓阮易初居然肯不怕麻煩的參加「鬥法大會「?

啊,糟了。光顧著說話,已經下課半天了吧。阮易初突然坐了起來,「我走了。「

突然,阮易初被琉曦重新推倒在地上!

琉曦的長發落下來,隨風輕輕拂在阮易初的臉上,帶著她獨有的幽香,嫵媚的眼睛亮如秋水,表情卻是戲謔的。

阮易初微微一驚,隨即一笑,「怎麼?認識這麼多年,終於發現我的帥舉世無雙,所以不再和我作對,打算真情告白了嗎?」

「是啊。先來個定情之吻怎麼樣?」琉曦說完,慢慢俯下身去……

雙唇接觸的前一秒,阮易初終於發現琉曦不是開玩笑的,用雙手輕輕按住琉曦的肩膀,「別鬧了。」

阮易初突然發現,在琉曦的身後,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璃爾!」

璃爾的眼睛紅紅的,淚水奪眶而出,轉身跑去。

「你是故意的?」阮易初站起身冷冷的看看琉曦。

琉曦將頭髮捋向耳後,低著頭說:「如果你是為了她參加『鬥法大會』,我拼了命也會打敗你的。」

「那就試試看。」

阮易初頭也不回地走了。

琉曦一動不動的坐在草坪上,知直到另一個人走過來坐在她的身邊。

「我要失去他了,是嗎?」琉曦依然沒有抬頭,輕輕地說。

禹疆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的頭靠在自己厚實的肩膀上。「別傻了,他本來也不是你的。」

「和他鬥了這麼多年,鬧了這麼多年。」琉曦幽幽道,「我一直以為,對他而言,我是特別的。」

禹疆伸出手,一朵潔白纖弱的小花在掌心盈盈綻開,發出微白的光。

「來,讓幽曇花為你療傷吧!」

琉曦用手指撫摸著幽曇花帶著露水的花瓣,感受著它源源不斷傳來的清涼。

如果幽曇花也能治療心上的傷就好了。

琉曦默默嘆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

「想哭就哭吧。」

琉曦瞪了禹疆一眼,眼神中恢復了驕傲的神色,「肖琉曦,永遠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掉眼淚,一滴也不會。」

琉曦站起身來,拍拍裙擺沾上的草葉,「學生會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要走了。」

還有,要抓緊時間努力訓練,在『鬥法大會』上堂堂正正打敗該死的阮易初。

「謝謝,禹疆。」

禹疆笑了笑,他本來想說:「魔王系的男人多可怕,治癒系花美男才是你正確的選擇。」這種假裝開玩笑的安慰。

可是最終,沒有說出口。

璃爾很快就被阮易初找到了,她躲在一棵樹後面,蹲在地上叨叨咕咕的,不知道在做什麼。

「別過來!」璃爾聽見了腳步聲,喝住想要靠近的阮易初。

「你在幹嘛?」阮易初在樹的正面站定,絲毫沒有被撞破「劈腿現場」的內疚感。

璃爾沒有從樹后出來,只從樹后探出一雙眼睛,有些懊惱的說:「你怎麼找到我的?」

看到璃爾一臉懵懂的表情,阮易初只好繼續耐心地科普:「你沒發現這裡的人都不用手機嗎?因為只要把『魂印坐標』封印到任何東西里,那個東西就可以當手機用了。」

阮易初從口袋裡拿出璃爾娃娃,用手指輸入了一點靈力進去,然後也靠著樹,對著娃娃開始說話:「璃爾,聽到了嗎?」

阮易初的聲音從璃爾手中的小阮娃娃身體里傳出來,嚇得璃爾差點沒把「小阮」給扔了。

璃爾小心翼翼地對著小阮娃娃說:「喂?」

「我和琉曦沒什麼。」

「我知道,要是有什麼,也不用等到現在了,你認識她比我早多了嘛。你不是對我一見鍾情嗎?說明你認為我比她漂亮!」

「嗯……可能,我比較喜歡可愛型的吧。」阮易初被璃爾的自信打敗了,「既然你知道我們沒什麼,幹嗎要哭著跑開?」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佔便宜嗎?萬一你把持不住呢?當然要出去破壞了!可是剛跑過去你就推開她了,所以我就裝哭讓你來追我。這下某些人心裡要難受了,哼,叫她總是欺負我!」

「琉曦她只是在和我開玩笑而已,我們是從小打到大的,他怎麼可能喜歡我。」阮易初無奈道。

「很好,你最好一直這麼認為。」璃爾心裡碎碎念,這個情敵太強大了,幸好我贏在了起點,「可是你那麼帥,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女生喜歡你的,我怎麼辦?」

「那麼,你只要乖乖的被我喜歡就好了。」

璃爾臉紅了。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傢伙這麼會說甜言蜜語呢?

「那以後我也可以用這個娃娃給你打電話嗎?真好,永遠也不用交電話費了!」

「是要用靈力的……聊太久的話會很累,然後虛脫。」阮易初皺了皺眉頭,對於靈力一般的普通咒印師確實會累,不過他和璃爾這種珍惜血脈傳承者不會有這個顧慮。但「魂印坐標」本來就是咒印師之間守望相助的聯絡方式,一般都是在危急時刻才使用的,很少有人用它來……煲電話粥……

陽光溫熱,風景靜美。

年輕的情侶背對著背,隔著一棵樹,用魔偶娃娃當電話,聊天。

熔妖塔。

各種被囚禁在此的強大妖靈發出凄厲的哀號,彷彿森羅地獄一般。

星羅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指尖微動,虛幻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就挪動了位置。

「自己和自己下期有意思嗎?」蓮漪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一隻水晶眠蝶落在她的肩膀上微微顫動著晶瑩的翅膀。

「沒意思。不像某些人,總有人來探監,還送吃送喝的,真羨慕啊!」星羅頭也沒回。

蓮漪俏臉一紅:「不要和我提那個書獃子,誰讓他來了!」

星羅手一揮,棋盤和棋子瞬間消失了,「不要總顧著談情說愛,誤了正事。」

「愛?要領和咒印師怎麼可能有愛?就算有,結局也是粉身碎骨,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蓮漪讓水晶眠蝶停在手指上,「應該就在熔妖塔的頂層上,可是以我們的能力已經不能再接近了,咒力太強。」

「沒關係,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進來幫我們了。」星羅的眼睛黑白分明。嘴角噙著一抹微笑。

無月之夜

羲和學院咒印師演習場。

琉曦如舞蹈般的身影在空中翻騰,羽蛇發出悅耳的叮噹聲,彈射出的韌絲將七個被當做靶子的偶人瞬間擊破,隨後悄然收回了手鐲。

纖細的身影輕盈的落在地上。儘管已經很累了,琉曦依然堅持完美。

「誰?」琉曦回頭,眼神滿是戒備和堅毅。

門口的陰影中,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琉曦看了一眼那人,直接忽略,然後繼續練習。

一把小巧的古琴出現在空中,擋住了琉曦的去勢,琴身被韌絲緊緊纏住,懸停在空中。

「秦沐陽!放手!」

「休息一下吧。」那人低著頭說,「你已經練了五個小時了。」

「多管閑事!」琉曦再出手,將古琴甩回了秦沐陽的懷了。秦沐陽一個踉蹌,坐在地上。

「哼,你的實力還不如你那個山八班的妹妹。」琉曦輕蔑地瞟了一眼地上瘦弱的秦沐陽,「你藏身的功力倒是見長啊,居然五個小時才被我發現!你有毛病啊,偷窺我這麼長時間!說,有什麼企圖?」

「我沒有什麼企圖。」秦沐陽低著頭,緊張的微微發抖,「我就是,喜、喜歡……」

「停!」琉曦喝道,眼中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我明白了。那我告訴你,我喜歡最強的男人。當你有這個實力的時候,再來和我說這句話吧。現在,你還不配!」

羽蛇吐出鋒利的韌絲,蛇信一樣爬上秦沐陽的臉頰,留下了一道血痕。

「少在這兒礙眼,滾回家去!」

「琉曦……」秦沐陽眼中顯出哀求的神色。

「還不滾?」

孱弱的少年踉蹌地走出門去,眼中充滿著絕望,他聽到身後的琉曦這樣不屑的說:「哼,秦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是啊,自己有什麼資格喜歡琉曦呢?雖然同是四大家族,但肖氏如日中天,不僅擁有羽蛇、八蝠八寶鏡、幽曇花三個珍惜血脈傳承者,最近還冒出一個珍惜血脈是琉璃砂的私生女。而秦氏這一代,自己和妹妹秦時月都沒有繼承珍惜血脈,不是珍惜血脈要想達到巔峰的實力,要付出常人無法想象的努力。自己一向懦弱,希望更加渺茫。如果在即將到來的鬥法大會上無法表現出令人震撼的實力,也不會有優秀的咒印師來投靠效忠。

秦氏家族的榮光,就要在我的手中終止了……

秦沐陽腳步沉重,毫無目的的走在漆黑的夜色中。

「啊——」

秦沐陽沒看見腳下,掉入了一個早已被廢棄的傳送井中。

掙扎著爬起來,秦沐陽發現自己的腿摔斷了。

落魄的時候,你永遠也不會想到,你其實還可以更慘。

黑暗中,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獨幽琴?」

「誰?為什麼這裡有人?你是誰?」秦沐陽急忙喚出自己的血脈傳承獨幽琴,雖然沒有攻擊力,好歹可以壯膽。

「我是誰?問得好。我被封印在這太久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那個聲音繼續道。

「你被封印在這?那你一定是妖靈了!為什麼你沒有被送到熔妖塔去?」

「因為我沒有犯任何罪過啊!我很冤枉啊!但是他們抓了我又不捨得放我回去,就把我封印在這了。你可以幫我解開封印嗎?」

「不、不可能!我也是咒印師,怎麼可以放妖靈出來!萬一你作惡怎麼辦?」

「我可以和你簽訂靈魂契約啊!與其被無限期地關在這兒,我寧願成為你忠實的僕人。怎麼樣?你的獨幽琴沒有什麼攻擊能力,是輔助型的血脈傳承吧,如果我成為你的契約妖靈,你的實力會變得無比強大!就算想在你們那個什麼『鬥法大會』上奪冠也是易如反掌哦。呵呵呵。」

「能幫助我在『鬥法大會』上奪冠?你憑什麼有這個自信?」

「因為,我是血魔嘛……」

「血、血魔?」秦沐陽驚呆了,傳說中邪惡、殘忍之極的妖靈,血魔,就在他的面前?如果是血魔,那它確實有這個自信。

「你要是當了我的主人,就可以用靈魂契約控制我,怕什麼呢?」血魔不斷誘惑著秦沐陽。

是的,血魔又怎麼樣?只要簽訂了靈魂契約,無論多強大的妖靈,都會變成咒印師的一條狗!

「鬥法大會」為了公平起見,沒有攻擊力的輔助型咒印師是可以帶著靈魂契約妖靈一起戰鬥的!這是一個珍貴的機會!一個可以得到琉曦另眼相看的機會!可以藉此振興家族的機會啊!

「我該怎麼做?」

「呵呵呵。過來,年輕人……」

天亮了。

秦沐陽竟然不借外力,從廢井下緩緩升了上來,他的周身浮現出一層赤紅的血色,猛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血紅!

「愚蠢的小子。我怎麼可能甘於被人控制?從今天起,你就安心地,永遠的,沉睡吧……哈哈哈哈……」

靈魂契約選擇的妖靈如果和咒印師實力差距太大,咒印師的靈魂可能被吞噬。

靈小雪的精分小劇場

軟糖(如果你們也是阮易初的粉絲,以後你也是軟糖啦):小阮你腫么了?你腫么了?你是強攻啊!你是純爺們兒啊!為什麼這一集里又被璃爾強吻,又被琉曦推到啊!難道說姓阮所以就身嬌、體軟、易推倒嗎?原來你是蘿莉體質?

小阮(對手指):你們是懂我的,其實人家喜歡被動……我靠!著什麼台詞!(摔劇本)靈導我恨你!我要罷演!璃爾我們走吧!不演這個破戲我也養得起你!

璃爾(吐煙圈兒):別鬧了你。(現實中的璃爾好酷……—)

《琉璃砂》特映?物業收費頻道小劇場?CP亂斗系列

(阮易初為【消音】戲還願の特別奉獻)

純屬惡搞,請勿當真,純潔的兄弟情是不容被質疑的存在!

初雪

他的人是冷的,名字也沒有一點溫度,雪野。

嘈雜的人群中,只有他始終靜默不語,冷冽如冰。

阮易初彼時第一次見到那個冰冷的少年時,正在盡職地扮演一個聒噪熱血的人。

他覺得有趣,他帶著一張醜陋的面具,而雪野天然就帶著一張生人勿近的面具。於是在他摘下面具回歸自己的身份之後,開始試圖揭開雪野的面具。

那天他假裝追求上層安排的那個女主角,卻故意選了雪野的位置跳進教室。他利落地穿過窗子,落在雪野整潔光滑的桌子上,滿意地在他臉上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表情——他皺眉頭了。雖然只有一點點變化,他已經很滿意了。

周圍花痴少女們狂熱的目光他從沒放在心上,只是從容瀟洒地從雪野的桌子上跳下,像精靈王子優雅地跳下獨角獸的背。

他自然地拍了拍緊鎖眉頭的雪野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對自己不滿的寵物小貓,想到他會生氣,發飆或者反抗的樣子,內心無比雀躍。

可是高傲的雪野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把頭轉了過去,自己拿紙把桌子擦乾淨了。

他很懊惱,只好繼續往前走,去完成勾引女主角的艱巨任務。

可是阮易初不知道,身後的雪野低垂著眼帘,睫毛輕顫,手裡攥著那張擦桌子的紙,終於沒捨得扔掉。

阮易初也不會知道,自從被夢妖控制的雪野用冰錐刺中他的那一刻起,已經有什麼東西也被打碎了。少年的心仍然冰冷,卻不再堅硬。

後來經歷了許多許多事,他們經常並肩作戰,卻很少有機會說話。

但是每一個交匯的眼神,他們都被彼此珍惜,並無數次地回味著。

「冷嘛?」阮易初問穿著單薄的少年。

落在之間的雪花久久沒有消融,他卻搖了搖頭,寒冷的感覺,他早已經習慣了。

他握住她的雙手,有些生氣地說:「這麼涼,還說不冷?」然後輕輕呵著氣,想把它們捂熱一些。

雪野的嘴角微微有了些弧度,終於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但是他很小心,沒有被他發現。原來,人在幸福的時候,真的會無意識的微笑啊。

他的手太灼熱了,似乎可以融化他。

可是,他已經來不及逃開。

那麼,就融化吧。

小阮:我感覺我正在想一條不歸路走去……

雪野:算了,哥,這都為了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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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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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流光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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