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用愛淹沒背叛
風，靜靜地從海棠樹的周圍吹過。
他們安靜地站立着，默默地看着對方，兩簇如同星星一般閃亮的光芒，在她的右耳，他的左耳，如同宿命一般相互輝映着。
凌先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她努力鎮靜地一笑，就像是突然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一般笑着。
「你過得還好嗎？」
薰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沒有一瞬間的挪移。在他的眼底，那一份熾熱的愛戀越來越濃，因此，那可以令人窒息的目光幾乎要穿透凌的身體。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的沙啞。
「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心中猛然一痛，就彷彿被利刃瞬間刺中，凌的嘴微微張開，卻無法說出話來。
薰緊緊地凝視着她，他透明的肌膚帶着淡淡的蒼白，修長的身體比從前更加瘦弱，他站在凌幾步之外的地方，聲音如同稀薄的空氣一般。
「離開殷園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就像是一個乞丐一樣……我除了流浪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
「那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夠守護我了。」薰淡漠地一笑，「無論我遭遇怎樣的痛苦都沒有人管我了，我只能自己一個人活下來……」
「……」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薰不肯放過她，眼角卻漸漸地泛起濕潤的光芒，「我恨你先給了我滿滿的幸福卻又殘忍、武斷地把它拿走；我恨你選擇的是楓而不是我；我恨你欺騙我，這三年裏，我不斷地告訴我自己，我一定要回來，我一定要回來把你從殷琉楓的身邊搶回來……」
「不要說了！」
心中一陣撕裂的疼痛，凌向後退了一步，身體一陣僵硬，有着哀傷的味道。她咬緊嘴唇，不想暴露自己一絲一毫的感情。
「薰，都結束了。」
「怎麼可以結束？！」薰忽然輕輕地微笑着，如同邪魅的復仇天使一般，「是誰規定結束的？東方凌，是你嗎？為什麼每一次都要由你來決定？！這一次，讓我來安排不好嗎？！」
眼前忽然一暗，東方凌驚怔地抬起頭，殷琉薰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緩緩地抬起，輕輕觸碰著那枚精緻的耳飾。
優美的唇角帶着淡淡的微笑。
「這三年裏你一直都戴着它，對嗎？」
「薰……」
「你的心裏只有我一個人。」薰默默地凝視着那枚耳飾，有着固執的執著，「根本就沒有殷琉楓。你是愛我的，對嗎？」
「我和楓就要訂婚了！」
撫摸耳飾的晶瑩手指微微地一僵，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光芒，帶着邪邪的氣息。
「……沒關係……」
凌的身體忽然一僵。
薰一點點地靠近那枚耳飾，他唇角有着灼熱的氣息，輕輕地在凌的面頰上拂過，他輕輕地吻著凌透明如貝殼一般的耳垂。
「沒關係的。」他的眼底是一片固執的脆弱，聲音卻帶着輕柔的味道，「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地把你搶回來的。」
東方凌的嘴唇，忽然很用力地抿緊，她伸出手，用很大的力氣去推他。
「別碰我——」
凌推開了薰，就像是推開可以讓她失去鎮定的魔鬼一樣。她的聲音，在顫抖中堅定起來。
「殷琉薰，不要再做無意義的事了，楓才是……」
「你是喜歡我的！」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走吧！好好去過你的生活！」
「在舞台上，那麼失神地尋找我，那時候你想過殷琉楓嗎？」他緊緊地盯着她，眼珠烏黑璀璨，「既然決定和楓訂婚了，為什麼要到這裏來？為什麼要帶走迷迭香？為什麼要在夢裏……流淚呢……」
薰的眼底，有着傷痛的光芒：「你喜歡的人……是我才對……」
凌默默地看着他，雪白的面孔上凝著太陽的光芒，晶瑩透明。
良久。
她的嘴唇，發出寧靜的聲音。
「薰，你忘了我吧！」
海棠樹下，無數花瓣簌簌落下。
一望無際的迷迭香花田，在燦爛的陽光中，美麗得令人窒息。
2
殷園頂樓的日光室，燦爛的陽光從斜頂玻璃天窗外灑進來，而在日光室的各個角落，翠綠的盆栽讓這個空間綠意盎然。
米色的地毯上，堆著一些書。
一本書倒扣在了腰間，頎長的身體懶洋洋地橫躺在長長的沙發上，白色的抱枕被墊在了腳底，頭枕在交錯的雙手上，殷琉楓似乎睡得極為舒服。
凌端著茶點走進來的時候，殷琉楓正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似乎睡得很沉。她微微一笑，放下茶點，半跪在柔軟的地毯上，把那些雜亂的書整理起來。
「你回來了……」
淡淡的聲音傳來，在陽光燦爛的日光室里顯得有些暗淡。凌抬起頭，看到楓緩緩地睜開眼睛，帥氣的面容上，竟有一些冷漠。
凌微微一怔，心禁不住有一點下沉。
楓坐起身來，把書扔到一邊，淡淡地一笑，有些意味不明。
「在宋佳凝的家裏玩得還好吧？你的論文寫完了？」
「寫完了。」凌笑眯眯地點頭，「昨天佳凝的媽媽還給我做了很多的好東西，我吃了好多呢。」
楓看了她一眼，卻不說話。
怪異的氣氛讓凌有些驚訝，她清亮的眼眸里映着楓越來越繃緊的面容，她心中忽然一陣慌亂。
難道他知道了……
楓忽然上前，他的手猛地抓住凌的手，烏黑的眼珠冒出一絲怒意，聲音也變得惱怒起來。
「東方凌，你這個……」
凌怔怔地看着他。
手心裏傳來灼熱的氣息，楓的眼眸漆黑，掩藏着波濤洶湧。
她在瞬間明白了。
「你想說我是個騙子嗎？」凌歪頭一笑，笑容純凈無垢，「因為昨天對楓說謊了，所以楓想說，東方凌，你這個騙子！」
殷琉楓一怔，就連抓住她的手也有剎那的晃動。
「我昨天騙你了。」東方凌一字一頓地說着，很坦率很直接，「我沒有去佳凝家，我去了香草園，從昨天到現在都在香草園裏。」
楓的面容依舊淡冷：「你是知道你的謊言被揭穿了，如果我不知道的話你是不是會……」
「一直瞞下去！」凌的聲音沒有一點點的猶豫，淡笑如同天使，「我會一直瞞下去，不會讓你知道！」
楓忽然捏緊她的手，聲音中有着緊繃的怒意：「你……」
「我不想讓你生氣。」凌靜靜地看着他，「你似乎很排斥我去香草園，很不想讓我去那個地方，如果知道我去了，你一定會很不開心，我只能騙你了。」
「只是不想讓我生氣，所以說謊……」
「還會有第二個原因嗎？」凌眨眨眼睛，「楓生氣的時候那麼可怕，比爸爸還可怕。還有，你一生氣，整個殷園的人都會遭殃的。」
她俏皮的笑容就像是春日裏可愛搞怪的小精靈。
楓繃緊的面容開始緩和，在凌喋喋不休的話語中，漸漸地浮上一層異樣的神色，幽黑的眼眸中出現暖暖的顏色。
「你倒是很關心殷園的人……」他放鬆了她的手，微微地笑着。
凌揚起亮燦燦的笑臉，就像是溫暖的小太陽一般：「當然了，作為殷園未來的女主人，我一定要有體恤用人的心才行。」
楓的手微微地一顫，有一種幸福的滿足充盈在他的心間。他伸出雙手來抱住凌的肩頭，感受到她溫暖的氣息就在自己的懷裏。
微微的手勁讓凌有點窒息的感覺，凌輕輕地掙脫他的手，悶悶地出聲。
「喂，放手……」
「我不會放手！」楓抱住凌的肩頭，下頜抵住她柔軟的發頂，幽黑的眼眸里充滿溫柔的顏色，「我永遠都無法放開我的手了，你是屬於我的，永遠都應該在我的懷裏呼吸才對！」
凌停止了自己掙扎的動作，她任由殷琉楓溫暖的氣息包圍着自己，眼眸中的笑意卻漸漸地退去，浮上一層暗淡的顏色。
「薰，你忘了我吧！」
「忘了你嗎？」少年淡淡地笑着，笑容中卻有着一絲令人心痛的苦楚，「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忘了你？你以為我不想忘了你這個人嗎？可是每一次試着忘記你，心就會像死了一樣地痛，就好像要把什麼東西硬生生地從心裏挖出去一樣，你知道那種痛苦與絕望嗎？！你知道那種萬劫不復的沉淪嗎？！」
心，在不經意間，發出猶如針刺一般的疼痛。
3
「什麼？哇！好香哦！」
東方凌走進班級的時候，就聽到教室里的女生髮出一片幾近於尖叫的聲音，舒婭和水玉她們幾個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着什麼。
就連一直很安靜的佳凝也湊在裏面。
凌聞到一抹空靈的香氣，從興奮的女孩子中間飄過來。佳凝最先抬起頭，看到凌的時候，對着凌招招手，開心地說道：
「凌，快來看，水玉買到一瓶很好的香水哦，真的好香哦！」
凌有些好奇地湊上去，看到一臉興奮的水玉手裏拿着一瓶精緻的香水，空靈的香氣從她的手中飄出來。
水玉還在朝着周圍的人驕傲地介紹著。
「我爸爸昨天採訪了本市新開業的香水公司哦，是葉氏旗下的香薰堂，凌……」
她看到東方凌站在一邊，馬上湊上來神經兮兮地說道：「這個香薰堂好像來頭不小哦，爸爸說他們有和殷氏的香天堂打擂台的意思哦。」
凌有些發怔，而此時，佳凝已經揚起了美美的笑臉。
「凌，聽水玉說得好像很好玩的樣子，我們放學后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凌忙一笑：「好啊！下午沒有課，我陪你去吧！」
「我也要去！」女孩子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還有我，我也要買和水玉一樣的香水！」
「不要吵了，」水玉很豪氣干雲地站起來，「我有香薰堂的貴賓卡！到時候我帶你們去！全部八折優惠！」
「哇——」
「東方凌在嗎？」
外班的學生從教室的門口探進頭來，看到東方凌的時候朝着她招招手。
「小凌，快來，關於下一次模擬法庭的事情，教授有事情要對你說哦。」
「來啦！」凌走向那個外班的學生，很快便在教室里消失。而這邊，熱鬧還在繼續著，水玉彷彿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課桌里拿出一幅大大的海報來。
「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快來看，這個是香薰堂的首席調香師哦，是不是超級帥！」
「可是……戴着面具看不清楚……」
大幅的深藍色海報上，銀色面具上的眼眸中透出冷凝的光芒，修長的身形坐在鏤著古典花紋的金色寶座上，一身的黑衣如同傳說中的惡魔王子，淡冷邪魅。
一瓶閃動着藍色基調的香水在他的手邊分外得醒目耀眼。
《亞洲最佳男香惡魔教主系列之——傾情之魅》
如水晶宮殿一般美麗的香薰堂。
四面透明的落地窗上跳躍着燦爛的太陽光，香薰堂寬闊的室內，對稱地擺着精巧的玻璃展示櫃，各式各樣的香水如同夢幻的精靈，在柔美的光線下分外得耀眼。
大廳的中央，是一個室內小型雕塑，水晶般透明的女神立在大廳之中，手裏輕輕地托起一瓶華美典雅的香水。
佳凝最先發出驚嘆的聲音：「好美哦。」
燦爛的陽光中，水晶雕像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光芒如同金色的粒子在靜謐美麗的香薰堂內緩緩地浮動着。
空氣中，有着醉人的香氣。
凌靜靜地站在水晶宮殿般的大廳中央，她的目光停留在那瓶被雕像托起的香水上，那種香氣，是她非常熟悉的味道。
她不由得走近那瓶香水。
「小姐對這瓶香水感興趣嗎？」一個秀氣的女店員走過來，對着凌微微地一笑，手指向一旁的透明圓桌，「小姐可以先到那邊試香，我們會提供適合小姐的所有香型。」
店員笑得親切有禮。
凌看看周圍，佳凝和水玉她們已經被請到一邊，各有美麗的店員向她們講解着什麼，凌便隨和地點頭同意。
「謝謝！」
一個琉璃水杯放在透明的圓桌上，水杯里放着幾片藍色的花瓣，隨後店員小姐端上來一碟小點心，居然是薰衣草餅。
凌微微地一怔，聰明的店員輕輕一笑：「小姐不喜歡嗎？這是薰衣草茶和薰衣草餅，許多來這裏的女孩子都很愛吃。」
「這很好！」凌忙擺手，收起自己剎那間的遲疑，「我只是……看到這麼可愛的點心有點驚訝而已。」
「哦。」店員釋然地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做沐容，是香薰堂的大堂經理，你可以叫我小容。小姐是什麼星座的？我們可以根據你的星座為你配特殊的香型。」
「能不能先告訴我，那瓶香水叫什麼？」凌右手握著水杯，左手指向大廳的中央，那瓶被雕像托住的香水。
「哦。」店員從容地一笑，「那瓶是『傾情之魅』，是目前香薰市場上最為受歡迎的男香之一，基調以浪漫的百合氣息為主，中調是愛的精靈玫瑰，而尾調則是散發着誘惑力與吸引力的紅色罌粟。」
小容的言語間有着微微的驕傲。
「這瓶『傾情之魅』是惡魔教主系列的下一款，由香薰堂首席調香師殷琉薰一手設計的！」
啪——
琉璃水杯忽然從她的手中掉落，落在用透明的鋼化玻璃做成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小容驚訝地回過頭去。
凌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彷彿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幽黑的長睫毛止不住地微微顫動着，而清亮的大眼眸中居然有着一絲茫然。
「小姐……」小容有些失措。
「對不起……」凌慌亂地抬頭看向店員，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
「我馬上整理……」
「沒關係，我來就好了。」小容看到凌已經蹲下身去，忙來幫她。凌很快便把那些琉璃碎片撿起來，然而，當她的目光不經意地看向鋼化玻璃裏面時，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那一瞬間，她的眼眸，透明如同水晶。
透明的鋼化玻璃裏面，竟是一片自成一格的小世界，小小的噴泉，綠色的銀杏樹，啄食的鴿子，白色的長椅上，坐着兩個小人，男孩和女孩。
凌的手微微地一抖，琉璃碎片從她的手間掉落，甚至刺破了她的手心，可是她卻恍若未覺，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一幅幅畫面。
小容驚訝地看着她的反應。
另外一幅畫面——
一望無際的藍色花田。花田的中央，一棵白色的樹木，白色的……海棠花樹……
瀰漫着香氣的香薰堂。
凌定定地凝視着鋼化玻璃下面的一幅幅畫面，心中響起一個絕望的聲音，在不停地撕扯着她的耳膜。
是他的聲音，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4
香薰堂的大門忽然打開，瞬間，彷彿有無數道光芒灑了進來。
小容清秀的面頰上出現笑意，馬上站起身來。與此同時，大堂里的其他店員也紛紛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恭敬地對着走進華麗香薰堂的人施禮。
殷琉薰一身白色的休閑服，隨意而自在，在他的身側，當紅偶像歌星蜜雪兒正緊緊地挽住他的胳膊，甜美的臉上帶着嬌美的笑意，聲音婉轉如同百靈鳥。
「薰，什麼時候為我做一瓶香水吧？好不好？」蜜雪兒如同小鳥一般依偎在他的身側，淺笑道，「就像是EruestBeaux為他的情人做的夏奈爾五號一樣，我也想要薰為我……」
「蜜雪兒……」薰輕語，伸出一隻手在她滑膩的臉上隨意地滑過，淡笑的面容性感不羈，魅惑人心，「你是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做女香……」
蜜雪兒不滿地嘟起紅潤的嘴唇：「你就不能為我破例一次……」
薰在那一刻推開了蜜雪兒，沒有半點留戀，冷漠得讓蜜雪兒臉上的表情瞬間僵凝，而他，卻依舊溫柔地笑着。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破例呢？嗯？」
蜜雪兒當場僵住。
店員沐容這時走了過來，對着薰施禮說道：「薰少爺，需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嗎？」
殷琉薰不再理蜜雪兒，他的嘴角依舊含着溫柔的笑意，如同溫文爾雅的王子一般伸出手來幫助小容把額前微亂的頭髮順好，動作優雅曖昧得讓周圍的女店員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嘆。
「你不用再為我做什麼了，謝謝你了，小容。」他眼中有着柔柔的光芒，手抬起的剎那，一朵鮮紅的玫瑰花出現在他晶瑩的手指間，他如星辰般閃亮的眼底，帶着如水一般脈脈的笑意。
「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我最美麗的女店員！」
小容清秀的面孔上出現一片潮紅，她有點緊張地接過殷琉薰手中的玫瑰，輕聲說道：「謝謝……薰少爺……」
「現在，讓我看看……我能為我們的客人做點什麼吧？」薰悠閑地說着，目光落在了小容的身後。那抹娉婷的影子，從他走進香薰堂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落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緩步走近東方凌，看着東方凌有些蒼白的面容，低聲笑道：
「你不是讓我忘了你嗎？怎麼會到這裏來……」
「對不起……」凌竭力穩定自己的心神，急促地轉過身，「我馬上走……」
她的手被薰一把拉住，薰握住了她被玻璃割破的手心，那種刺痛的感覺讓凌本能地皺起眉頭。
「何必這麼急着走呢？東方凌，不想認識一下我的朋友嗎？」
「薰——放開她的手——」
蜜雪兒忽然尖叫，因為薰竟然在她的面前那麼緊地握住另外一個女孩的手。
薰回頭看了蜜雪兒一眼，眼中居然出現了蜜雪兒從未見到的寵溺的笑容，但他還是沒有放開東方凌的手，只是挑挑眉。
「東方凌，你讓我的女朋友生氣了。」
「薰——」
蜜雪兒大步走向殷琉薰，佔有性地拉住了殷琉薰，很不客氣地看向東方凌。
「薰，她是誰？」
薰看着東方凌，冷淡地一笑：「一個朋友，一個讓我忘不了的朋友……」
「忘不了……」蜜雪兒鄙夷地瞪住她，嘴角出現冷冷的嘲意，「薰，你還真是多情呢，這樣的丫頭，你也會喜歡嗎？」
東方凌冷漠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然而，蜜雪兒卻因為凌的手還在薰的手裏而憤怒起來，發出一聲忍無可忍的尖叫。
「薰——」
她試圖上前扯開他們之間相連的手，但是，殷琉薰卻用另外一隻手把她拉回，拉到自己的身邊來，而就在那一刻，凌看到薰眼中邪邪的笑意。
殷琉薰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蜜雪兒的尖叫聲，他的一隻手拉住了東方凌，另一隻手卻摟住了蜜雪兒。溫潤的嘴唇吻住了蜜雪兒嫣紅的唇，火熱的吻讓蜜雪兒措手不及，她的手甚至停留在半空中，張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店裏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住，那三個人組成了一幅好奇怪的畫面，殷琉薰長久而深情地吻住蜜雪兒，但另一隻手卻緊緊地拉住了東方凌。
東方凌的腦海在殷琉薰吻住蜜雪兒的剎那間，空白一片，思維彷彿是停止了，全身的血液就在那一刻沖向自己的大腦，她的耳邊，禁不住轟轟作響。
手心裏傳來刺痛的感覺，讓她在剎那間清醒過來，她突然用盡全力甩開殷琉薰的手，大步朝着店外走去。
薰推開了蜜雪兒，他沒有回頭，唇邊卻泛起淡漠的冷笑。
「這樣的我，你喜歡嗎？我變成這個樣子，你覺得好嗎？」
凌離去的腳步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蜜雪兒面色緋紅地捧起薰的手，撒嬌地說道：「無論你是什麼樣的，我都喜歡，我最愛的，就是你了，薰——」
薰的目光在觸到自己的手時，忽然微微地一顫。
他的手心裏，竟有着淡紅的血跡。這隻手上，還有着東方凌留下的溫暖，這是……她流血了……
薰忽然震驚地回過頭，急切地尋找東方凌。
東方凌走向了香薰堂的大門——
她要逃離這裏，不要再留在薰的面前。為什麼每一次看到薰，自己的心都彷彿是被揪扯一般地疼痛？只要逃離這裏，逃離這裏就好了。
似乎有一隻手，在一瞬間，按住了她的肩頭，讓她不能再走出一步，殷琉薰清秀的面容突然出現在了東方凌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凌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流血的手被薰輕輕地捧起，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是捧起這世界上最寶貴的鑽石。薰的眼眸中，凝著痛惜的光芒。
「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他的聲音充滿蠱惑的溫柔，低柔美麗得如同縹緲的香氣，在所有人都為他的美麗與精靈失神的時候——
薰低下頭，輕吻住凌受傷的手心。
凌的身體，如被什麼重物猛地撞擊，劇烈地一顫，幽黑的長睫毛止不住地抖動着，身體卻僵滯得彷彿靈魂已經離開了軀殼。
燦爛的落地窗，燦爛的透明鋼化玻璃，一切都美好得彷彿是在童話之中。
5
噴泉廣場。
夕陽把青綠的銀杏樹染上一層金光，而天然的泉眼還在翻湧著冰涼的泉水，石板路上，還是一群仔細尋食的鴿子。
唯一改變的是在廣場的中央，也就是離噴泉很近的地方，矗立着一個巨大的液晶屏幕，此刻，正播放着當紅偶像歌星李秀琪的MV。
柔美而帶點憂傷的歌聲在美麗的廣場上緩緩地吟唱。
薰的手中握著幾粒鴿食，許多的鴿子馬上從四周向他的腳下聚了過來，有的甚至飛到半空中，搶吃他手中的鴿食。
一隻白色的鴿子飛到他的肩頭，咕咕地叫着，似乎也被他出塵的美貌所迷惑，選擇停留而不願離開。
凌站在一旁的草皮上，幾隻鴿子停留在她的腳邊。
她看着站在鴿群之中的殷琉薰，他的面孔依舊華美得耀眼，全身散發出如同美玉一般秀美絕倫的氣息。
「我們以前也是這樣喂鴿子的，是不是？」
「殷琉薰——」
「那時候，你說過你要做我的守護天使。」他忽然回過頭來，目光幽黑，「就在這個地方，你親口說的，你永遠都不會離開！」
東方凌低下頭，生怕自己會在他的眼神里再次迷失自己。
「可是……」殷琉薰的手緩緩地垂下，手中的鴿食全部撒落在地，「你騙了我……就在我那麼相信你的時候，你卻騙了我……」
鴿子在薰的腳邊愉快地啄食著。
廣場上，寂然幽靜，只有噴泉發出的嘩嘩水聲。
「三年前，你也希望我被送往殷家堡，像個傀儡似的生活一輩子。而你和殷琉楓，就真的可以很快樂地生活下去嗎？在我的仇恨中，無比快樂地生活下去……」
凌默然地看着他，聲音淡淡的如同清風。
「三年前，是你錯過了，是你錯過了你本應該得到的。」
薰轉過身，看着她，優美的嘴角忽然出現淡淡的嘲意：「你是說我本應該得到的嗎？你告訴我，在你做出那樣的決定之後，我還能夠得到什麼？！我還能錯過什麼？！」
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神穩定下來。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
她轉身欲走，然而，薰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出奇得寧靜。
「凌，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噴泉的水流嘩嘩地響着。
薰默默地凝視着她，緩緩地走近她，在她的身後，低聲說道：
「我們重新開始……就像從前一樣，你回到我的身邊，做我的守護天使，好不好？」
凌的眼眸靜得像水一樣，但是她的脊背卻不由自主地僵直，固執而脆弱地僵直。她在拚命地維持着自己感情的最後一分底線。
「三年裏，想過我嗎？」薰站在她的身後，聲音中有着淡淡的清幽，眼眸清澈透明，「想過那個會因為你的一句話而開心，因為你的一句承諾而以為擁有了全世界幸福的殷琉薰嗎？那個因為愛你……而被傷得遍體鱗傷的殷琉薰……你想念過他嗎？」
東方凌竭力壓抑住身體的顫抖，她美麗的面容上出現了一抹哀傷。
「對不起，薰……」
「我很想你，從離開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像瘋了一樣地想你。或許，我是真的瘋了，怎麼可以愛一個人……愛到這種地步……愛到發痛……」
寂靜的廣場上。
薰望着她的背影，緩緩地走近她，伸出手來從後面抱住凌。
晶瑩的眼淚順着他絕美的面孔無聲地流下。
「……我愛你……凌。」
她的耳邊感受到了淡淡的濕熱，那是他的眼淚，落在了那枚耳飾上，凝著透明淚珠的十字架於是更加地耀眼。
凌的瞳孔透出一片黯淡的光芒，手指因為緊張而失去了力氣，聲音中帶着痛苦的哽咽。
「你這個……傻瓜……」
「你說得對，我就是傻瓜。」他抱緊她，苦澀地笑着，「用愛來淹沒你的背叛，任由自己的心沉淪下去卻從未想過救贖的傻瓜！」
哀傷的音樂在廣場的上空輕輕地飄蕩著。
遠處的噴泉默默地噴灑著，陽光照射在水花上，形成一道道不成形的彩虹，天地間寧靜得如彩虹一般美好。
凌輕輕地拉開了薰扣住自己的手，她的面孔蒼白透明，烏黑的髮絲在微風中輕盪著。
她從薰的手邊走開，沒有回頭，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寧靜的廣場上。
風從他已經空了的手心裏吹過，帶來一片涼意。
廣場上，只留下了他一個人的影子。
那一刻，獨自站立的薰，孤寂的面容上忽然出現一絲驚恐的神色，那是情不自禁地心慌，握拳的指尖一點點地陷入掌心。
夜晚。
透明潔凈的房間，斜頂的玻璃天窗引進絕美的大片星河，房間里沒有開燈，一室的星光燦爛。
悠揚的鋼琴聲從房間里傳出來，美妙的音符彷彿在他優美的指間跳舞，也或者是，他的手指已經在黑白琴鍵上化作美麗的精靈，輕盈無比地在寂靜的空間里飛舞。
月光也眷戀地停留在這片透明的大廳里，眷戀地停留在這個如精靈一般美麗的少年肩頭。
「薰……」
聲音是從大廳的門口傳來的，一個男子站在那裏，眉宇間略帶着一點痞痞的神情，他的手裏拿着一份請柬，對着殷琉薰說道：
「殷氏的請柬到了。」
輕揚的十指停住，殷琉薰靜靜地轉過頭，目光停留在那人手中的請柬上，淡淡地一笑。
「在什麼地方？」
「殷氏旗下的華晶酒店，今年的香水交流會還是由殷氏主辦。薰，你要去嗎？」
殷琉薰輕柔地一笑，沒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成排的架子上，擺着透明的玻璃器皿，在充滿星光月華的房間里分外得矇矓神秘。
優美的指尖輕輕地拿起一個錐形的玻璃器皿。器皿裏面，桃紅色的香精在無聲地流動着、混合著……
是迷迭香的味道……
看着他專註的樣子，那個站在門邊的男子微微地一笑。
「這瓶香水就要配製成功了嗎？」
桃紅色的液體在薰的眼前閃爍著，他凝神地看着，唇邊的笑容如同一朵純凈美麗的白色花朵，透明中透著一抹哀傷。
「翼燦，你知道這瓶香水的基調是什麼嗎？」
「……」翼燦搖頭。
「是迷迭香，」薰安靜地一笑，耳邊的十字架耳飾輕輕地晃動，「散發着海露味道的迷迭香，這是我的初戀。」
看着手中的玻璃器皿，薰的手指微微地僵住，寧靜的目光中有着濃濃的失落，就連那華美的笑容也漸漸地落寞起來。
「我果然是個傻瓜，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以為她會遵守她曾經答應的事情呢。」
「我要一個人完成我的夢想，調製出這世界上最美麗最獨特的香水，就是那個泉水的味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要把這瓶特殊的香水送給你。」
「什麼？」
「散發迷迭香味道的香水——是初戀的味道。如果哪一天，我有能力完成它，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如果哪一天，我把『初戀』交到你的手上，你也要做到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的初吻交給我——」
……
6
南川市的香水交流會一向都是由香水業的龍頭殷氏主辦，殷氏旗下的香天堂推出的「亂世佳人」系列香水，以真摯愛戀為主軸，將感情用紛繁的花香逐一表達出來，使香水更加地人性化，獨一無二的香味讓「亂世佳人」的品牌經久不落。
華晶飯店的一層大廳，成為了香水展示廳。每個鏤花圓桌上都擺放着各種氣味的香水，另外主辦方還提供了很多香水小樣，來賓可以在輕鬆的氣氛下自由試香。
到場的人幾乎都是時尚界的名流，為凸現自己的品位和個性，無一不挖空心思地打扮自己。水晶大廳里，衣香鬢影，紳士名媛愉快地低語淺笑，香水甜蜜的氣息在整個展示廳瀰漫着。
無數的百合花籃讓大廳里的氣氛更加得典雅浪漫，侍者在賓客之間穿行着，隨時準備奉上各種酒水。
飯店的頂層。
與一層的喧鬧奢華不同，這裏很安靜。
豪華的套房，白色高貴的長毛地毯，柔和的燈光讓房間里充滿了昏黃的色調。
「對不起，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殷琉楓放下自己的手機，眼眸中有着淡淡的黯沉，倨傲的氣息從他完美如雕像的面孔上散發出來，尊貴無比。
他整整一天都沒有聯繫到東方凌——
她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打電話到殷園，喬叔說她早上就出去了，一直都沒有回來，甚至於連她的朋友宋佳凝，都無法給他一個準確的答覆。
難道她忘了今天的香水展示會……
殷琉楓的眼眸忽然微眯起來，他似乎想起來了，昨天，當他告訴凌今天的展示會時，凌剎那間慌亂的樣子，彷彿這樣的展示會是她不願意看見的一樣。
「我一定要去嗎？」
她似乎有些祈求的樣子，彷彿心裏有什麼難言之隱，她遲疑地看着他：「我不去……不可以嗎？」
到底她在害怕什麼？
楓深邃的眼眸中充滿了疑惑，而此時，喬森的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來。
「少爺，您是時候該下去了。」
水晶大廳里，悠揚的鋼琴曲在整個大廳里緩緩地響起，守候在樓梯一旁的飯店經理忽然俯下身來，對着從樓梯上走下來的人恭敬地施禮。
與此同時，殷氏的高層主管也紛紛地放下自己的酒杯，對着樓梯，躬身施禮。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賓客如潮水一般分開兩邊，把或羨或妒的目光投向那個從黑色大理石階梯上緩緩走下來的人——殷氏的現任統帥殷琉楓。
在明亮燦爛的光線下，殷琉楓耀眼俊美得如同王子一般，那源自於法國王室的血統和貴族的氣息讓他的氣勢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就在所有人都仰望着這位尊貴無比的年輕統治者的時候，侍者通報的聲音從水晶大廳的門口傳了進來。
「葉氏香薰堂香水師殷先生到——」
彷彿是某種血緣的互通，也或者是潛意識裏的感覺，殷琉楓忽然停下腳步，站在黑色的大理石階梯上，目光中夾雜着一抹驚愕，定定地看向被香水百合裝飾的大門。
淡雅的香氣彷彿從大門外飄了進來……
香水百合也似乎被這種空靈優雅的香氣迷醉了，在香風中抖動着白色的花瓣，如同在漫舞一般。
殷琉薰走進了水晶大廳。
純凈耀眼的白色禮服，黑如墨玉的頭髮，幽黑迷人的雙眸，細緻雪白的肌膚，柔軟的唇角微微揚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他就像是魅惑的妖精……
吊燈的光芒忽然燦爛起來，燦爛得有些刺眼，炫目的光芒靜靜地包圍着他修長的身體，讓他的美麗變得更加囂張，更加得驚心動魄。
殷琉楓的眉頭忽然蹙緊，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銳利的冷光。
殷琉薰站在大廳的中央，瞳眸晶瑩剔透，微仰頭看着高高在上的殷琉楓，優美的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寂靜的大廳里，忽然充溢着異樣的氛圍，有着緊繃的味道。
喬森走到樂隊旁，對樂隊的指揮輕聲地說了些什麼。
樂隊指揮馬上揮起指揮棒，一曲歡快激昂的舞曲迅速響徹整個大廳，將那種緊張尷尬的氛圍一掃而空。
「薰，你已經成功地引起全場的注意了。」跟在殷琉薰身後走進大廳的翼燦低聲地笑着，「看看殷琉楓驚愕的樣子，呵呵，他大概從來沒有想到你會……」
「閉嘴！」
殷琉薰淡漠地說着，打斷翼燦的話，就在他們目光相撞的一瞬間，他看着殷琉楓的面容一點點地變得冷漠，變得不屑。站在黑色大理石台階上的殷琉楓依舊是一個王，一個足可以操縱一切的王。
殷琉楓走到了大廳的一側，那一邊，各家媒體的記者和知名人士正在等他。
一個秀麗的女記者卻走向了殷琉薰，微笑着對殷琉薰說道：
「你好，我是《U》雜誌的記者燕妮，可否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保證不會佔據你太多的時間。」
說話間，另外幾名記者也朝着這邊聚攏過來，一個高大的男記者甚至突兀地擠開微笑的燕妮，直接把自己的話筒舉到了殷琉薰的面前。
「殷先生，請回答我一個問題，您就是國際調香大師雷蒙先生的……」
殷琉薰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就走，讓在場的記者一怔，然而，滿臉笑容的翼燦已經開始打圓場。
「各位有什麼問題問我好了，我是薰的助手，同樣可以給你們滿意的答覆。」
「楓少爺……」
此時，一名珠寶商人走近殷琉楓，對着殷琉楓恭維地笑着：「聽說楓少爺即將和東方小姐訂婚了是嗎？」
殷琉楓微微地一笑。
「不知道楓少爺對本店新推出的一套『銀眸星鑽』有沒有興趣？是由國際知名設計師莫洛克一手設計的，無論是質量還是款式都是絕對的上乘之選……」
大理石柱後面。
殷琉薰默默地站立着，他從侍者端的盤子裏隨手拿起一杯酒水，白蘭地的醇香在他的鼻息間浮動。
他微微地皺眉，目光黯凝，然而，手卻捏緊了手中的酒杯，倏地舉起，一飲而盡。
7
華晶飯店的後面，是鬱鬱蔥蔥的小型花園。耀眼的玫瑰花叢，在夜風中搖曳生姿，肆意地綻放着自己獨特的美麗。
月光下，花叢的另一邊，一大片水光，是波光粼粼的室外游泳池。
乾淨的水面泛著淡淡的藍色，帶給寂靜的夜一陣清涼的氣息。
東方凌坐在花叢旁邊的長椅上，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看着那邊熱鬧的大廳，眼中泛起一抹擔憂的神色。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見面了吧？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吧？
她不想毀了整個展示會，不想看到殷琉楓和殷琉薰劍拔弩張的樣子，不想……所以，只有她消失，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
那麼，她為什麼要留在這裏呢？留在這裏，是為了等待誰？是在為誰不安呢？
凌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寧靜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小小的手心上。三年前，殷爺爺在彌留之際曾在她的手心裏留下兩個字。
那兩個字，太沉重了，重得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支撐下去……
明亮的月光下，她的聲音靜靜的，有一種一觸即碎的哀傷。
「薰，對不起……」
「傻瓜啊……」
當那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的時候，東方凌的身子一僵，震驚地回過頭。透過玫瑰花叢的枝杈，她看到那抹熟悉的影子，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游泳池的台階上。
薰……
殷琉薰的手裏拿着白蘭地的瓶子，身體輕微地搖晃着，彷彿已經站立不住，秀美的眼眸中清澈已然不再，只剩下一片矇矓而模糊的光芒。
他看着那一池水光，看着自己映在池水中的影子，絕美的臉上出現苦澀的笑容，彷彿是在和自己的影子說話。
「殷琉薰，傻瓜……」
凌吃驚地望着他。
他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仍舊持續著自己的苦笑，苦澀而絕望地笑着。
「傻瓜……殷琉薰……你這個傻瓜……她真的要和殷琉楓訂婚了，她不會和你走了，她再也不是你的了，你居然還想用那些方法去刺激她，你以為她會在意？也許……」
他的身體微微地晃動，耳邊是耳飾發出的脆弱光芒，一如他眼底的脆弱無依。
「也許……她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你……從來都沒有……東方凌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殷琉薰……」
薰的身體忽然劇烈地一晃，竟站立不住了——
撲通——
平靜的水池裏，忽然濺起了透明的水花，殷琉薰落入了游泳池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甚至於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
呼吸似乎在瞬間停滯了……
他在池水中緩緩地下沉，身體如同棉花一般得軟。他沒有掙扎，任由這冰冷的池水浸濕自己，任由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沉下去。全身刺入骨髓的寒冷似乎可以冰封他的所有思緒，冰封他所有痛苦的回憶。
薰緊緊地閉上眼睛，陷入一片空無意識的黑暗之中。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幾乎可以將血液凍僵的寒冷……
自然而純粹的香氣就在那一刻沁入他的鼻息之中。
模糊間，那種香氣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接近自己，彷彿觸手可及。
他本能伸出手去——
冰冷的水花在他的指間穿過，手指在瞬間因為寒冷而變得麻木，絕美的面容上卻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已經聞到了自己意念中的香氣。
恍惚間。
他的手似乎被另外一隻手拉了回來，身體也在池水中漂浮起來，似乎有人抱住了他，抱住了他冰冷的身體，那種香氣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郁地包圍了他，在一瞬間滲透到了他的身體中去。
「薰太脆弱了，總讓我感覺好像如果沒有人守護你，你就會因為孤單而死掉一樣！」
她揚眉一笑，笑容有如煙花一般燦爛奪目。
「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守護薰吧！我來做薰的守護天使，放心吧！我會好好地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