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唉！原來真是迷幻藥啊！我已經能夠確定了。原因？原因是我現在的力氣都流失了。勉強將小瓶子塞好收回口袋，我沖他們調皮一笑說：「打劫！」然後身子一軟，再也不能動彈了。

雖然連個小拇指都不能動，但是我的聽力還是有的。我聽到了兩聲驚呼——奇怪，為什麼是兩聲？還沒來得及思考，我正式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召喚我醒來的，是濃郁的咖啡香氣，還有我老媽做的特有的烤熏魚的味道。

哇……好餓，好餓。

本小姐現在能吃掉一頭牛！

飢餓使我充滿了鬥志，讓我一躍而起，衝下樓，一頭鑽進餐廳，大叫道：「哇！快快快，我都三天沒吃東西了！」

「喔？貝兒，不可能吧，你中午才吃了一頓大餐的。」一道光線般的聲音擊中了我，我馬上停住腳步，定睛一看，天啊，要死了，我們家怎麼會多了那麼多人。

餐桌上不但有爸爸媽媽，還有華瑞辰，然後就是林朗，最後……他怎麼會笑容可掬地坐在那裏？李冰山？哦不，李寒雙？

「你這個大反派怎麼會在這兒？我家不歡迎你。」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貝兒，怎麼這麼不禮貌！」老爸趕緊斥責我，然後對他們三個解釋道：「貝兒最喜歡電視劇里的反派了，你們不要介意。」

老媽連忙把我推回去，「女孩兒穿了睡衣就下樓，像什麼樣子？」

好吧，那我就罩一件大衣嘍。其實房間里一點都不冷，壁爐燒得旺旺的，閃著通紅的火焰。等我迅速穿戴好，再進入餐廳，就聽見華瑞辰得意地和我老爸說話，

「伯父，沒什麼的，貝兒不是指我，我是大大的正派。嘿嘿嘿嘿。」說完瞅著李寒雙笑個不停，不一會兒又吸著冷氣，撫摸著烏青的顴骨。

林朗自然也不會對號入座，但是也沒有解釋，仍舊溫和地笑着，給自己添加了一杯咖啡。唉，他真是從容啊，果然有貴族氣質。

但是奇怪的是，大反派李寒雙卻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沉默地喝咖啡，然後不聲不響把所有熏魚挪到自己面前，一塊接一塊地嚼著。

算了，他不重要啦，最重要的是，林朗居然在哎。

「林朗，你怎麼會在我家的？」我無視其他人，只對林朗打了個招呼。

然後迅速將李冰塊跟前那一盤熏魚移到自己面前，示威一樣，拿了一塊開始嚼。

「哦，我接到瑞辰的電話，開車回去接你們……」林朗才答到一半，華瑞辰就心急地接過了話頭。

「貝兒你把我嚇了一跳，我以為你又暈了！」

李寒雙聽了他的話，默默看了我一眼，伸長了手，從我面前的盤子裏摸走一塊熏魚，然後說：「我也是。」

哦？他也會擔心我？

突然，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想法闖入我的腦袋。

莫非——那個愛情葯起作用了？

先不說華瑞辰，我暈倒他急，這是應該的。但是李寒雙憑什麼擔心啊？他不是準備揍我嗎？

哎呀呀，看來愛情葯真的有效啊。

我笑眯眯地轉頭看着林朗，大概本小姐現在太像狐狸，以至於林朗看得呆了一呆。

當然，遲鈍的華瑞辰是看不出來的，他還在講解事情的經過。

「你那個香氣熏得我實在沒力氣站起來，所以打電話找林朗來接我們。」

「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出現打了他一拳的？」我瞅了瞅李冰塊嘴角的烏青。

「你知道我是很有責任感的。」華瑞辰正義凜然地說，

「我在路上想起你上學是走路的，所以我就開車回去接你嘍，沒想到看到這個壞蛋在欺負你。」

這麼一說，我爸媽的臉上都一黑，目光控訴般盯着李寒雙看。

李冰塊漆黑透亮的眼睛裏，異彩一閃，臉上神色不動，堪堪解釋說：「我沒欺負她，我只是對某些小事情和她做個交流。」

「我看到你捏她下巴！」

「那是因為她下巴很美。」

「撒謊！」華瑞辰憤怒地說。

「哦？莫非你認為貝兒的下巴不夠好看？」

「我不是這個意思！」看來黃毛鬥嘴總是屈居下風。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是客人，不如聽我講講大教堂吧！」老爸世故地出來打圓場，並開始賣弄他的歷史知識了。

於是大家湊到陽台上聽他開始講解教堂的故事。

不過對教堂感興趣的，好像只有華瑞辰一個，只聽到他不斷地問東問西，馬上，老爸的敘述對象就只剩下華瑞辰一個人了。

其他兩個都退回來，繼續品嘗熏魚和咖啡。

「林朗，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臉紅紅地說。

「嗯，不謝。這兩個人連累你了，真是丟了我們聖梵中學的臉。」林朗和藹地說。

「哼！」冰塊冷哼了一聲，但是他的冷哼明顯對林朗不起作用。

「貝兒，小欣的哥哥是個愛妹狂，所以你就原諒他吧，我保證，他以後不會來找你了。」

「你憑什麼替我保證？」李寒雙不悅地說。

林朗微微一笑道：「因為我現在要告訴你，我喜歡貝兒，所以麻煩你不要把我看成是你妹妹的私人物品，OK？」

暈了，暈了……哄的一聲，一陣眩暈襲擊我的大腦。我幸福得簡直要暈過去。

他說什麼？他說喜歡貝兒！

我驚喜地看着林朗，壁爐的火焰將他整個人雕琢成金紅色的雕像，他的眼中閃耀着熊熊的愛火，那麼灼熱。

我彷彿聽見遙遠的夜空中，傳來神秘的吟唱：

幸運的號角已經吹響，

幸福之門正在敞開。

被選擇的少女啊——你將得到你所有的嚮往！

這時，教堂的鐘聲「當——當——當——」的響起，似從遠古傳來，悠揚而神秘。

但是聽在我耳朵里，簡直就是婚禮上的鐘聲，彷彿天空中有一個天使，舒展着潔白的翅膀問：安貝兒，你願意和林朗在一起嗎？無論疾病還是貧窮？

「我願意……」我在心中喜悅地回答，沉浸在美麗的幻想當中。

可惜，馬上就有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遐想，「我真替華瑞辰感到悲哀。」李寒雙冷冷甩下這句話，站起身來，對我說：「安小姐，今天真是失禮。你的宣傳冊，我都幫你運回來了，以後我們會進一步增進了解的。替我謝謝您父母的款待，我先回去了。」

然後不由分說拿起我的手，親了一下手背，徑直走了出去。

「轟轟轟——」隨着摩托車的咆哮，他風一般的走了。

李冰塊真是個奇怪的人。我收回視線，害羞地看着林朗。

「那個……」林朗尷尬地開口，想解釋什麼。

「不要！」我急忙攔住他。

安貝兒不是笨蛋，我其實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

但是，這樣已經足夠，不用他再來明說。

林朗瞭然地點點頭，轉身招呼說：「瑞辰，我們回去了。」

「好啊，好啊！伯父，我們下次聊！」華瑞辰滿臉興奮地從陽台回來，一點沒有察覺剛剛發生的譎詐風波。

他自然而然地向我揮手道別，「貝兒，很高興你能為我自豪哦，哈哈，你對李冰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今天早早睡，我明天來接你！」

說完嘻笑着和林朗走了出去。

唉……他居然聽到了我的話？他很高興我為他自豪？

那些讚揚他、喜歡他的話，我都是為了應付李冰塊，而隨意編製的謊話哦。他都當真了？

這個孩子一樣單純的人，大概會為此更加神氣活現，說話也更加得意洋洋吧。不知道他得知真相的話，會不會被打擊呢？

想到他被打擊的樣子，我居然有點心痛。可憐的人，為了我去和大個子打架，卻根本沒考慮到自己能不能贏，甚至還一天之內動手兩次，他說過要罩着我，還真是說到做到。

「那個黃毛小子真有意思，貝兒啊，你要好好把握哦。」老爸敲了敲煙斗對我說。

「呵呵，我看啊，他們三個都不錯，貝兒，誰更有錢啊？」老媽眼睛亮亮地說。

天啊，這都哪跟哪啊，我心裏糊塗着吶。

「我的事，你們別管！還有，老媽，你要是再寄宣傳冊去學校，我就跟你絕交！」

老爸和老媽都是聰明人，相互一笑，再也不提這事了。

填飽肚子洗了個熱水澡，我把自己扔在床上。

心情好亂。

腦海里又浮現林朗靜靜坐在壁爐邊的樣子。火焰熊熊燃燒，迎面撲來陣陣熱浪，他咖啡色的雙眼在火焰映照下，閃著莫名動人的光芒，好看的唇就這麼吐出一句話讓我昏倒的話，「喜歡你，貝兒。」

腦海中的圖像又一晃，換成了華瑞辰。

他將拳頭捏得死緊，暴起道道骨痕，一往無前地向高大的李冰塊砸去。僅僅因為他說過要照顧我。

他剛才離去的時候，琥珀色的眼中，充滿了孩童般單純的喜悅，僅僅是因為我說，安貝兒為了他而自豪。

一個是天使……一個是頑童。

林朗終於說喜歡我了，而我卻對華瑞辰有些不舍。

但是我很清楚，林朗是故意在李冰塊面前說的。

對，他說給李冰塊聽。為了就是告訴他：他林朗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李小欣的事，不用他這個大哥來關心。而我，就是林朗宣戰的武器了。

至於李冰塊……

我壓根不認為他對我有好感。

他之所以改變態度，八成是因為愛情葯。當然，這個理由太八卦了點，太玄了，玄得我也不相信。那麼，他還有什麼理由對我好呢？

莫非他認為，只要他能把我追到手，我就不會去纏着林朗，所以他妹妹李小欣也就能獲得幸福？

有這麼一個哥哥，李小欣真是幸運啊。

還有華瑞辰。

他倒是真心實意為我去打架。

可惜，我們還是不對盤。我在他心目里，還是會騙人的壞丫頭。當然，他在我心目里，也還是上不了枱面的太子黨，除了坦率正直，他簡直一無是處。

到底我現在該哭，還是該笑？

唉……算了算了，想這麼多事情，會把腦袋想笨的。不如好好睡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嘍！

夢中，我似乎聽到海潮的聲音，然後一個很安心的氣息推門進來，嘀咕道：「好好的聖誕夜，居然要我照顧病人？」

接着，這個安心的氣息很不負責任地蜷縮在我的床角，自顧自地睡了起來。

他的呼吸，和我的呼吸合為一體，就像水裏的魚兒一般，那麼和諧、自在，彷彿自古就在一起……

他到底是誰呢？我找不到答案。第七章

「叮咚！」鬧鐘歡快地叫着。我睡得渾身舒坦，用力伸了個懶腰，跳下床來。

教堂的神父說過，真正的智慧，就是讓壞事變成好事。

哦！那麼，就從今天開始吧！我再也不會和華瑞辰鬥氣了，因為那個聖梵中學實在太大太遠，走路上學會累死人的。

早飯完畢，樓下響起汽車的「嘀嘀」聲。

「來啦！」我一拎裙擺衝出門，噼里啪啦地跑到他那輛敞篷車前，車門也不開，單手一撐，嗖地一下跳了進去。

「嗯……」華瑞辰搖晃着他那個黃毛腦袋，開車上路。

「你嗯什麼？」

「你看上去穿的還是淑女樣，可動作咋就這麼粗魯吶？」他搖頭表示蔑視。

哼，反正在他面前扮淑女也是白費力氣啦！他都把我看成壞丫頭了。

突然，我發現自己的舉止和他很像。

他是在所有人面前，舉止沒個樣子。

我是在他面前，愛怎麼耍就怎麼耍，也是很沒家教的樣子。莫非……我和他其實是同一種人？

呸呸呸！才不是哩。只要在其他人面前，我還是活潑可愛的安貝兒嘛！

早晨明凈的陽光，形成一個個圓柱狀的明亮光線，穿過樹枝的空隙，傾灑在地上。我們極速掠過，帶動樹影搖曳，讓地上的陽光變成活潑的跳躍的精靈。

快到學校的時候，我們看到了真正的精靈，有着一頭長發的李小欣。

她悠閑地走着，她的步態這麼美好，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某種優美的旋律。

當然，也有人體會不到這種美好，而肆意地破壞它。這個人當然就是大大咧咧的華瑞辰。

「嘎吱——」難聽的急剎車聲，打破了和諧的早晨，也讓李小欣驚愕地回過頭來。

我白了黃毛一眼。他為什麼每一次都將車剎得這麼急，把自己弄得像驚險電影里的動作英雄一樣。他總是不會像林朗那樣，無聲無息地將車停下。他不是沒有這個水平，而是根本沒有這個優雅的想法。

「嘿，小欣，上車！」他高聲叫喚。

她欣然上車，還堂而皇之地佔據了我原來的副駕駛位，而我，只好退居後座，酸酸地看着他們兩個的後腦勺。

所幸，學校馬上就到了。

車子剛停好，就聽，「喀嚓喀嚓——」幾下響聲，我一看，有兩個人舉著照相機朝我們猛拍。我還沒回過神來，就有一個錄音筆伸到李小欣面前，那個打扮得像記者一樣的學生問：「你就是傳說中的幸運星，安貝兒吧？」

嗯？他們弄錯人了。我才是安貝兒呢。我剛要發言，就被一隻大手拉了過去。

是李冰塊。

「喂！放手！」我死命掙扎，可是，李冰山一個手掌有蒲扇那麼大，可以一隻手抓一個籃球，試問，我細細的胳膊怎麼掙扎得開。

「華瑞辰帶我妹妹，我來帶你好了！這不是很合理嗎？」他不由分說，將我抱到他的摩托車上，讓我側坐在他懷裏，呼的一下就開走了。

我聽到身後傳來尖叫：「哇——新聞，新聞！你們誰拍到剛才的照片了？冰山居然允許女人碰他的摩托車哎！」

可惜，他們只是拍到了李冰塊的背影，最多只拍到我半張臉。幾秒鐘后，人群就被我們遠遠拋在後面。

他還算紳士，並沒有為難我，只是將我帶到教學樓下，自顧自離開。

我目送他騎着摩托離開，奇怪地想，車子不是規定停在外面嗎？為什麼他能騎着摩托車在校園裏橫行？

帶着這個問題我，我從容地進去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沒看錯吧？居然是冰塊送她來的。」

「是啊，她不是華瑞辰的女朋友嗎？」

「你們都不知道吧？就是這樣的平民女子，才讓那些公子哥們覺得新鮮吶。」

我直接無視他們的議論，悠閑地坐着。過了一會兒，華瑞辰才怒氣沖沖地走進教室。

他一走進來就沖我喊：「你居然跟他走？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嘩——」眾人迅速圍上來，他們預料中的好戲終於開場了。

「又不是我要走的，他劫持我。」這是實情，難道要我這樣的女生表演高強度動作，從摩托車上跳下來，還就地打個滾嗎？

「你為什麼不叫我幫忙？」

「你那個時候，不是很紳士地幫李小欣擋記者嗎？」

「呃——」他啞口無言。

哼哼，被我抓到了吧。

路娜和其他女生都詭異地互相望了望，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好像很高興看到我被甩了的樣子。

我才不會理睬這些無聊的人，這不正是我要的局面嗎？

「那麼，這樣吧，我支持你去追溫柔的李小欣，但是你別管我。」我壓低聲音，利落地出價。

「不行！」他居然不同意。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不能讓你去害人。」他居然找出這個理由，聽起來，好像我就是什麼妖魔鬼怪一樣，還不能放我去害人。

氣死了。

我知道本小姐在他心目中不怎麼樣，卻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淪落到妖怪的地步。

「你在我們學校，我也沒管你泡妞啊。」我忿懣地說。國梵都成立了華瑞辰親衛隊了，這個就是他泡妞的證據。

「原來你是來我們中學泡帥哥的。」

「不是！」我堅決否認。本姑娘很純潔的，只要一個林朗。

「是林朗吧？」他悻悻地低聲說。

哎？他怎麼知道？他不是一直很遲鈍嗎？

我吃驚地看着他。

他的臉突然變得通紅，話也開始說的不那麼順溜了，「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喜歡林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