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中之傑

第二章 人中之傑

夜深人靜,阿布瓏城中一片燈火通明。

對於處於特級警備的戰爭中城市來說,每天的夜都是不眠的。生命小寐著,城市蘇醒著,面對張牙舞爪的侵略惡魔,它們有勇氣、有實力,才這樣站著。

城市中央的一座高城樓樓頂,閃爍著和煦的黃色光芒,如黑夜中的一座燈塔,照亮著這座城市。燈光中,一個男人正側坐在書桌前,專註的看著展開的書頁。

男人的長相十分英俊,但在英俊的面容上,有一道從眼角到嘴角的長長刀疤。只是,這猙獰的刀疤並沒有玷污這種英俊,反而增添了一種獨特的男人氣質。這是一種對女人有著極大殺傷力的氣質,彷彿通過肉眼,就能看到源源不斷的吸引力從他身體內散發出來。

這不是天生的,這不知是多少鮮血與勇氣的堆砌。

門被輕輕的推開,一個面容秀麗的女千威走了進來,她朝藍傑看了一眼,臉上頓時洋溢起無限的幸福,彷彿只是看著這個男人,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她向藍傑走近,把手中的盤子放在書桌上,輕聲道:「藍大人,喝杯熱茶吧!」

「謝謝。」藍傑抬起頭,對女千威一笑。

這一笑,不知在女千威的心裡激起了多大的波瀾。

藍傑端起向上冒著氤氳熱氣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城外情況如何?」

女千威道:「敵軍的進攻方式和往常一樣,到這個時候,他們又停止進攻了。」

「他們的作媳間安排得不錯,很準時。」

「呵呵——藍大人,您真幽默。」

藍傑又小抿一口,才放下茶杯,道:「衛斯很狡猾,不要鬆懈,我們所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

「嗯,明白。」

「就這樣,你先去忙吧!」

「是!」女千威向藍傑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施施然轉身離去。

走到門邊,藍傑又叫住了她。

「藍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藍傑沉吟一會,雙目緊盯著女千威,他再次端起茶杯,道:「我很感激你對我的關懷,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的心思要全部花在正事上才對,這噓寒問暖的,還是等我們打了勝仗再做吧!」

「是…」女千威一臉漲得通紅,急匆匆的離開了。

藍傑搖搖頭,一口將茶飲進,又繼續看書了。

就在同一刻,他並沒有聽見,那女千威發出一聲悶哼。也沒有看見,鮮血已經染紅她的胸膛和城樓的地板。

紅色的光影,如轉瞬即逝的流星,帶給黑夜短暫的美麗。

城樓窗戶黑影閃動,藍傑面前已悄然多出一人。

藍傑眉頭一皺,放下握在手中的書,抬起頭,朝來人看去。

「我真是感到榮幸,把大名鼎鼎的衛斯陛下都請來了。」

「更榮幸的是,你將死在朕的劍下。」

這一句冰冷陰森的話語並沒有打擊藍傑的鎮定,他很從容的站起來,冷笑道:「難道衛斯不做皇帝,改行做殺手了么?」

「噢,對!」藍傑接著道:「我差點忘了,衛斯本來就不再是皇帝了,這樣也好,早點尋份新的職業,免得以後沒有飯吃。」

「哼——藍傑大人,侮辱朕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可不認為這是侮辱——啊!」

說話間,藍傑突然一聲長喝,寬大的長劍反握在手中,迅猛的朝衛斯撲去。他已知衛斯此來必定是要取自己性命,乾脆來個先發制人。

當~~鏘~

衛斯向後傾斜身體,一道極細的紅色光線從袖中出現,擋住了藍傑猛烈的一劈,藍傑舉起劍,又連續向下狂劈了三下,衛斯不躲不閃,全部硬生生的擋住。

這開場的一番較量,已讓雙方試探出了彼此的力道。

藍傑咬咬牙,向後翻騰,原地立定,改為雙手握住劍柄。衛斯素來以劍速極快著稱,藍傑卻擅長於力量,但剛才那一擊,藍傑的力量卻無法壓倒衛斯,對他已是極大的打擊。

藍傑冷冷的看著面帶微笑的衛斯,幾滴汗珠從額頭上滑下。

突然,他身體表面綻放出藍色光芒,明亮的劍刃中更是流轉著藍色光華。

衛斯的微笑凝固,面露疑色,驚道:「這是——你竟然已達到劍氣外溢的境界了?」

藍傑慢慢蹲下,呈現出進攻的姿勢,道:「我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言畢,他如脫弦的箭一般朝著衛斯衝去,原地只餘下幾縷飄散的光芒。隨著他腳步的移動,兩旁的空氣「噼噼啪啪」炸個不停。

藍傑頭暴青筋,顯然已使出了全力。他知道衛斯的實力不凡,就是威統大人也不一定是其對手,於是乾脆豁出全力,成敗就在此一擊,就算自己無法打敗他,把他震傷也是好的。

在藍傑狂奔的過程中,衛斯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藍傑已找到了進攻點,在離衛斯還有三步距離的時候,他將發動致命的一擊。他相信,只要讓他發出攻擊,衛斯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人到,劍起,藍傑為衛斯準備的攻擊,如洪水般傾泄而出!

「啊——」藍傑一聲怒吼,這不是斗膽,這是在為勝利助興:「衛斯,你太輕敵了!你馬上將付出代價!」

沙——

像是一陣狂風吹過,四周頓時安靜得出奇。殺氣沒有了,藍芒沒有了,空氣中的爆炸也沒有了,有的只是藍傑驚愕的眼神,和衛斯那優雅的姿勢。

衛斯向右仰著身子,低著頭,手中的紅色細劍朝天,刺進了藍傑執劍的手腕。

寬大的長劍脫手、落地,落在地面上發出「噹噹」的響聲。

輕柔的一劍,輕鬆化解了致命的一擊。

衛斯——他,他竟有這麼強了?

他的劍術,已經到達了一個怎樣的境界?

他,還有敵手么?

藍傑的心裡,是對威廉森深深的擔憂。

衛斯抽出劍,從容的挺直腰桿,再把劍輕輕的架在藍傑的脖子上。

藍傑睜大著眼睛,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威脅他生命的人。

衛斯的目光溫和、親切,就連說話也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樣:「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朕,朕已經悟出無上劍道,將會成為歷史以來第一劍者,是當之無愧的劍中之聖。」

「劍中之聖——」藍傑喃喃的念著,目光中充滿了緊張和彷徨。

衛斯朝藍傑微笑,道:「藍傑大人,朕這次起兵,一路上屠盡叛賊和愚民,還沒有誰能從朕的手中活下來。但看見你,朕改變主意了。你是個人才,尤其是長得英俊威武,就這樣死了實在可惜。你若願意投降朕,朕不但不殺你,還會讓你和你的兄弟們享受極高的待遇,如何?」

藍傑獃獃的看著衛斯,疑問道:「你是說,要我跟著你——對付威廉森?」

「正是,威廉森不過是一個時代的跳樑小丑,無論是塔巴達還是丹菲,他的地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跟著他,無異於自取滅亡。」

「可是——」

「可是?」衛斯的聲音陰冷了一些:「沒有可是,藍傑大人,要知道,朕可是從來不會主動勸降的。你若執迷不悟,那朕對你絕不會手下留情。」

「我願投降衛斯陛下!」藍傑急忙單膝跪下,向衛斯低下了頭。

衛斯嘴角微微一彎,滿意的收回長劍,道:「藍傑大人果然識抬舉。」

「能為衛斯陛下效力,是藍傑的福分。陛下,非常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藍傑,你是有能力、有真本事的人,這樣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會受到賞識的。只要你夠忠心,你會發現在朕這裡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謝陛下!」

「嗯,隨朕回去吧,給朕詳細說說威震軍的情況。」

「是!」

衛斯轉過身,滿意的向門外走去。

這時,門下有鮮紅的血液滲出,顯然是之前那個女千威的。衛斯來阿布瓏這一趟,不知泯滅了多少生靈。

他抬起頭,臉上已浮現出勝利的微笑。

威廉森啊!你註定是鬥不過我的。你喜歡的女人在我手中,你器重的部下如今也投靠了我,你憑什麼和我斗?

哈哈哈!哈哈哈——無論是塔巴達還是格西聖斯,都將是我衛斯的!

是我衛斯的,哈哈哈!

「藍傑啊!你先給我說說,那個——」

話說一半,衛斯突然呆住,在腳下鮮紅的血泊里,他看見了一副猙獰的面孔,在那被刀疤連貫上下的面容上,是一雙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的眼睛。

他急忙轉身,和那仇恨的眼睛對視。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隱藏在陰暗角落的毒蛇猛獸。他伸出左手,一把握住藍傑那握著匕首的手腕,右手向前迅速一探,扣住他的喉嚨。

衛斯的臉上不再有笑容,冷道:「你這樣做,是在無情的侮辱朕。藍傑,為什麼要改變主意?」

藍傑不怒反笑,那笑容中充滿了鄙夷:「我從來就沒有改變主意!從一開始,我就想要殺死你!」

「原來——你在欺騙朕!威廉森就那麼值得你去賣命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衛斯的手扣得更緊了,葦道:「你笑什麼?」

藍傑昂起頭,雖然此刻生命被衛斯拿捏在手中,但氣勢卻絲毫不減:「我笑你根本不明白,不明白這世間還有比利益和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我笑你根本不懂,不懂我和威廉森大人之間的情義。」

「情義?你只是他的部下,你們會有什麼情義?」

「你錯了!衛斯,這就是你和威廉森大人的區別。如果我是你的部下,也許我會背著你,但要我背著威廉森大人,那絕無可能,是威廉森大人讓我擁有新的生活,是他,給了我信任和友誼。」

衛斯湊近藍傑,藍色眼睛死死的瞪著他,怒道:「為了這份友誼,你連性命都不要了嗎?」

藍傑爽朗的笑著,反問:「如果連這份友誼都不顧,留著性命還有什麼意義?」

「可惡!」

「衛斯,動手吧!今天,你殺了我,明天,你就將死在威廉森大人的手裡!你——是永遠也無法戰勝威廉森大人的!」

嚓!

衛斯閉上雙眼,憤怒的轉過身。在他的身後,閃爍過一道紅光,藍傑的身軀前後搖晃,一道猩紅的血線自喉間浮現,半秒過去,那條血線如閘般開啟,鮮血狂涌而出。藍傑向後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鮮血衝天而起,他整個人宛如一道血色噴泉。

只是他的臉上,沒有懼怕、沒有遺憾,唯有爽朗的笑容。

藍傑,人中之傑!

翌日,衛斯部攻佔了沒有主帥的阿布瓏,俘虜一萬兩千人,將阿布瓏城府設為臨時軍事指揮部。

至此,衛斯目前為止西進打得最艱難的一戰,終於結束,並以勝利告終。

「恭喜陛下大勝,又奪一城!」

阿布瓏城府中,皆是讚頌的聲音。

衛斯擺擺手,道:「這城本就是朕的,何喜之有?等朕重奪佛倫薩,再恭喜也不遲。」

「陛下英明!」

「來,諸位愛卿,與朕共飲!」

「謝謝陛下!」

一番虛偽奉承的說辭后,某位軍官道:「陛下,俘虜們如何處置?」

衛斯道:「全部處斬!屠盡阿布瓏所有愚民!」

聞言,府中頓時鴉雀無聲,氣氛突然變得無比壓抑。

官員們互相對視,唯唯諾諾都不吭聲。終於,一魁梧身影出列,聳立在衛斯面前,看見此人,衛斯臉上也充滿了笑意。

「陛下,我懇請您放過俘虜和阿布瓏的平民。」

「放過他們?塔克,半天前,他們還把手中的武器對準我們,現在你卻要朕放過他們?」

「是的!半天前,他們把武器對準了我們,但那是戰爭。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請求陛下給他們留條活路吧!」

「朕給他們留活路,誰給朕留活路了?」

「可他們是無辜的。」

「他們不無辜!」衛斯突然站起身,看著塔克道:「他們如果心裡還有朕這麼個皇帝,他們就不會幫助波妮兒,就不會幫助威廉森!如果沒有他們的協助,威震軍能有這麼強的戰鬥力?塔克啊!他們並不無辜,正是因為他們,才把朕和你們逼到了絕路!要說無辜,我們才無辜!」

說到這裡,一群文官開始溜須拍馬起來:「對!我們才無辜!陛下才是最無辜的——」

衛斯朝這群拍馬屁的文官望去,為首一人便是班尼爾,他道:「班尼爾,你說說,朕有錯嗎?」

見衛斯詢問班尼爾,塔克失望的閉上了眼睛。他很清楚,若是問到班尼爾,衛斯自然是沒有錯了,前面幾次在屠城的爭議上,班尼爾都是一直支援衛斯的。這樣看來,這次的阻止又沒有希望了。

果然如塔克所料,班尼爾謙恭的衛斯行了個禮,便道:「陛下英明,又怎會有錯呢?」言畢,他朝塔克望去,道:「塔克將軍難道覺得陛下做錯了嗎?」

塔克用鄙夷的目光看著班尼爾,閉眼不答。

班尼爾冷冷一笑,向衛斯走近,聲音頓時小了許多,像是說悄悄話一般:「陛下,您的決定是不會錯的,只是,現在情況有些不同了。」

班尼爾的嚴肅面容激起了衛斯的興趣,他疑惑道:「說下去。」

班尼爾點點頭,聲音越加小了,讓在場的官員們伸長了脖子也聽不到一絲風聲。

「陛下,如今我們離塔巴達中心越來越近,已經不能再像以往那樣屠城了。在攻打阿布瓏的時候臣統計過,我軍中有親人在阿布瓏的軍官就有三千多人,如果屠城,難保軍心受損。」

衛斯雙眼精光閃爍,連連點頭,朝那些好奇的官員們看了一眼,小聲道:「班尼爾,你說得沒錯,現在情況不同,我們的策略的確要有所變化。」

言畢,他負手而立,走出座位,道:「朕乃塔巴達帝王,有一顆包容的仁心,阿布瓏的愚民們,就留著吧!」

塔克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才班尼爾不知小聲和衛斯說了些什麼,衛斯居然就改變了主意,難道——這都是班尼爾的功勞?這傢伙,難道轉性了?

塔克急忙抓住機會,挺直腰板道:「陛下!既然饒了阿布瓏平民,也赦免了俘虜們吧!他們——可都是塔巴達軍人吶!」

「不!我們所有的俘虜,是威震軍的一個萬威,雖然還有塔巴達軍人,但他們和威震軍狼狽為奸,是塔巴達的敗類,是民族的恥辱!絕不能姑息!」

「可——」

「不要再說了!哼——塔克,你的仁慈在朕的心裡是種軟弱,不要讓朕繼續這樣認為!」

「陛下——」

「俘虜照斬不誤,一個不留!塔克將軍,請上座吧!如果你不願再飲,就回去休息吧!」

塔克緊咬牙根,向衛斯行了個禮,道:「我有些累了,先告退了,請陛下原諒。」

「退下吧!」

塔克閉上雙眼,緊捏著拳頭,轉身離去。

看著塔克氣憤離開的背影,班尼爾急忙來到衛斯的旁邊,道:「陛下,看來塔克對你的決定不滿了!看他那氣憤的樣子,會不會——」

衛斯抬起手,似笑非笑的看著班尼爾,道:「說到把握機會,沒有誰比你更有天賦了。班尼爾啊,現在情況不同,你和塔克的爭鬥能不能也先放一放?」

「這個——」被衛斯當眾點穿,班尼爾滿臉通紅,唯唯諾諾的道:「臣——臣是真心為陛下擔憂啊!」

「呵呵——」衛斯微笑道:「不用操這個心了,誰對朕忠心、誰對朕別有用心,朕一清二楚。」

說著,他向前小走幾步,朝眾官員掃了一眼,道:「塔克將軍為人忠厚,為軍忠誠,朕之肱股中,誰的忠心能及得上他?以後若再聽見誣衊塔克將軍的聲音,嚴懲不殆!諸位可聽清了?」

「是!陛下!」

「很好!來,干一杯!等斬了俘虜,把首級統統給威廉森那小子送去!讓他知道,朕下一個要拿的,就是他的首級!」

「陛下英明!萬歲!」

皎潔的月光下,塔克坐在光禿禿的岩石上,微風吹拂,將他的披風向後高高揚起。他目光堅毅,看著疏星殘月的夜,幾多蕭瑟。

他良久不語,只是默默的看著。

突然間,他眼角閃過一道銀光,悄然而下。原來,是淚。

「陛下啊!你變了,你完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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