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虎狼之心,仁義之事

第九章 虎狼之心,仁義之事

那一晚,在電影空間內,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瓊斯和蕭恩澤說了些什麼。但第二天,從塔巴達帝國帝宮傳出來的消息,卻是一個比一個驚人。

「塔巴達昔日的英雄,威廉森駙馬重返佛倫薩了!」

「威廉森並不是殺害坦勒國王的兇手!」

「殺害坦勒國王的真正兇手,是他的第五個兒子——塔巴達現任皇帝衛斯!」

「衛斯是個禽獸,他禍害自己的親兄弟,殺害自己的父親,他是個冷血的禽獸!」

「衛斯是個殘忍血腥的戰爭狂,是個草菅人命的儈子手。是他——把塔巴達民族帶到水深火熱之中!是他——把塔巴達人民帶進了修羅場!」

「衛斯下位!三皇子瓊斯殿下扶正!」

「威廉森當初是被衛斯冤枉的,塔巴達人民歡迎他回來!」

「歡迎威廉森駙馬,歡迎威廉森將軍!」

蕭恩澤到達佛倫薩的第二天,佛倫薩的大街小巷上喧嘩無比,無數的人聚在一起,聽著三三兩兩的人站在高台上發表言辭激烈的演講。他們聲討衛斯的冷血和罪惡,同情蕭恩澤的冤屈和遭遇,並支援瓊斯替代衛斯成為塔巴達民族的皇帝。

帝宮發表的官方正式消息,各地民眾代表們**澎湃的演講,反響何其激烈!影響何其深遠!

一天內,佛倫薩炸開了鍋,關於威廉森和衛斯的故事傳遍了大街小巷,並以佛倫薩為中心向外迅速蔓延。接受威廉森的人與日俱增,要求瓊斯取代衛斯的人擠破了帝宮大門。衛斯部,儼然已成為一支孤軍!

對於那些廣大的普通塔巴達民眾而言,他們不會去在乎坦勒被誰殺,或被他的哪個兒子殺。他們真正在乎的,是誰當皇帝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而衛斯,雖然如坦勒年輕時一樣英明威武,但才登基不久便四處侵略,掠奪土地和財富。他的野心永無止境,直到把人民帶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瓊斯正是抓住這點,對民眾們展開了洗腦式的思想灌輸,讓他們對衛斯憎恨無比,一想到他繼續做皇帝就如坐針氈,於是紛紛響應帝宮的號召,加入到聲討衛斯的行列中去了。

塔巴達帝宮,已徹底成為瓊斯政府。

現茌要考慮的,只是瓊斯什麼時候登基而已。

「三哥,衛斯現在正和奴匈軍打的火熱,根本無暇顧及到我們,你正式登基吧!」

和帝宮眾多房間比較起來,這是一間比較小的房間,四周全是書架,頂上吊著黃色的魔法燈,陣陣書香在房間內飄溢。房間里人不多,瓊斯和他們在這裡議事,顯然是對他們非常信任。

六駙馬直言直語,和瓊斯的關係非常親密。蕭恩澤暗想這兩人都是極會偽裝的高手,瓊斯的愚蠢瞞過了他,六駙馬的碌碌無為也瞞過了他。他何曾想過,瓊斯竟然是大智若愚的大老爺,而六駙馬則是他的心腹。

瓊斯臀下的是一把十分特殊的椅子,說它特殊,是因為它比房間內任何椅子都要大上兩倍,可見是為瓊斯特製的。此刻,他懶散地靠在椅子上,肥胖的贅肉如一攤攤死肉似的垂落在椅子上。

「登基的事不急,現在最主要的,是安撫民心,除掉塔巴達叛軍。」

蕭恩澤心裡一凜,衛斯頭上還戴著正宗的皇冠呢!可轉眼就變成叛軍了。

瓊斯偏過頭,一對小眼睛望向蕭恩澤,眼裡泛著精光:「兄弟,你覺得呢?」

蕭恩澤想了想,最終還是把心裡所想說了出來:「恕我直言,衛斯頭上戴著塔巴達皇冠,他怎麼會是叛軍呢?」

書房內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蕭恩澤臉上,四周的空氣彷彿突然間繃緊了一般。

蕭恩澤朝瓊斯看了一眼,見他面不改色,於是微微一笑,道:「所以,要名正言順的打衛斯,你的頭上應該戴上比衛斯更正宗的皇冠才是。」

聞言,眾人恍然大悟,書房內緊張的氣氛頓時消除。

瓊斯笑道:「其實皇冠這玩意,我是戴不習慣的。」

瓊斯左側立著一個鬍子花白的乾瘦老頭,他咳了兩聲,道:「陛下,為了塔巴達,你就是戴不習慣,也得戴啊!」

六駙馬瞥了格森一眼,心想這老傢伙的馬屁功夫又精進了幾分,瓊斯還沒登基,這「陛下」二字就已經用上了。而且用的通順流暢,恰到好處,說的人不費勁,聽的人不臉紅。

他低下頭,緊接著道:「格森大人說的沒錯,三哥,如今塔巴達人民都支援你,你還猶豫什麼呢?」

蕭恩澤對眼前的畫面嗤之以鼻,一個人推,一群人勸,等到形式做的差不多了,那一個人怕傷一群人的心,只得勉為其難的接受一群人的意見,「勉強」的把皇冠戴上。蕭恩澤看的書很多,尤其是史書里,這樣的畫面多不勝數。

「瓊斯,你也是一庸俗的人吶!」蕭恩澤默默在心裡想著。

剛想到這裡,忽然感覺臉上一陣刺痛,原來瓊斯的目光已緊緊地盯著自己。蕭恩澤低下頭,暗想我也跟著庸俗一回吧,急忙道:「瓊斯,大局為重,個人的喜好又算得了什麼呢?」

值得慶幸的是,瓊斯沒讓屬下們多勸幾個回合,向前擺擺手,道:「容我再想一晚上,都去忙吧!嗯——威廉,你留下來。」

「是——」眾人答道。

「格森,加派帝宮的守衛。衛斯手下強者不少,我估計他會派人來行刺我們的重要人物。」在重要人物四字上,瓊斯加大了音量。很明顯他這是在告訴格森,重要人物不只是我,還有你這個卧底在我身邊十幾年的大人物。

格森點點頭,道:「老臣明白。」

「嗯。」

每每想起位高權重的總監察長格森,碌碌無為看上去沒什麼出息的六駙馬,手掌帝國精銳潮汐軍大權的鮑姆等等人物都是瓊斯暗地裡的心腹后,蕭恩澤總會對瓊斯生出一股震撼的欽佩。這個王子究竟有什麼手段,竟然能讓這麼多人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

就拿格森來說,他已經是帝國總監察長了。憑這個官職,就是帝國宰相和軍務大臣也不敢和他大聲說話,他為什麼還要背叛衛斯呢?

難道瓊斯還能給他更高的官職不成?比總監察長還高的官職,帝國還有嗎?

書房內只剩下蕭恩澤和瓊斯兩人,瓊斯站起來,緩緩的向蕭恩澤走來,微笑道:「兄弟,你心裡一定覺得我很庸俗吧?」

被瓊斯一語道破,蕭恩澤掩蓋住驚訝,乾脆敞開心扉,道:「或許是你的方式太老套了。」

對於蕭恩澤的直言,瓊斯不為所動,依然微笑道:「你認為,我是一個為了奪得皇權不擇手段的人?」

「至少,我現在看到的是這樣。你處心積慮二十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如果我說皇位對我來說不重要呢?」

「那沒人會信。」

「你信嗎?」瓊斯在蕭恩澤面前停下,笑咪咪地看著他。

頓了幾秒,蕭恩澤微微一笑,道:「信。」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兄弟。我相信我的兄弟不會騙我。」

瓊斯點點頭,道:「對,我不會騙你,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會騙你。兄弟,我之所以要奪得塔巴達皇位,就是為了——」

「你不用告訴我。」蕭恩澤向瓊斯靠近,道:「你不用告訴我這些的,一切用行動表示吧!讓塔巴達人民少吃點苦,別和衛斯一樣。」

蕭恩澤嘴角揚起微笑,在瓊斯胸前輕輕拍打:「好好乾吧!」然後離開書房。

看著蕭恩澤離開的背影,瓊斯搖搖頭,輕輕一嘆:「兄弟,其實你是不信的。」他深深的吸入一口氣,然後狠狠的吐出,彷彿要把心裡所有的不快都給吐出來。

靜靜的在原地佇立許久,他負手而立,向周圍的書架走去,仰起頭,想是在尋找某本書籍。

很快,他就找到他想要的書了。看來他對書架上的內容分類十分熟悉,顯然是經常積閱這書架中的書籍的。他拿下那本《勒席森的傾吐——讓人民幸福快樂的兩天》,先是輕輕翻了幾下,然後便向書桌走去,看來這就是他今晚的宵夜了。

勒席森是科塔王國歷史以來最偉大的國王,他在任期間,科塔王國富庶強盛,人民生活幸福美滿。他不只是科塔人民供奉的對象,更是很多政界人物的偶像。

瓊斯還沒回到書桌,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咯嚓」聲。

他疑惑不已,感受到這是從書房外傳來的聲音,轉過身去。

咯嚓——

聲音越來越近,瓊斯已經聽清楚,這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緊接著,他還聽見一道人聲:「大老爺是不是在裡面?」

他知道,危險到來了。

瓊斯雖然裝傻隱忍了二十年,暗地裡組建了強大的勢力和網路,但他自身卻沒有修鍊任何的武技。一是因為他的體型問題,二是他時間有限,也不想冒這個險被別人發現。一直以來,都是埃尼斯在暗地裡保護他,但現在,埃尼斯還潛藏在奴匈王國執行任務。若真有強者來行刺,他的境況是相當危險的。

瓊斯想,這來的一定是衛斯的人吧

啪——

正思索間,書房的木門四分五裂,在激起的灰煙下,一個魁梧雄健的身影躍了進來。他濃眉大眼,一對蔚藍色的瞳子死死的盯著瓊斯。

瓊斯和來者頓時都愣住。

瓊斯把書放在書桌上,道:「原來是席森克大將軍。真高興,你還活著。」

席森克朝書桌上的書瞟了一眼,道:「三殿下,是你?你真的是大老爺?」

瓊斯點點頭,道:「是我。沒有人訛傳,我已把身份公布天下了。」

席森克雙拳捏的咯咯直響,看得出來,此刻的他氣憤異常:「為什麼?」

「大將軍此話就問的差了,這種事你也看得不少,需要問為什麼嗎?」

「那麼多大臣,那麼多戰士,值得嗎?」

「值得。」瓊斯微微一笑,一對小眼睛幾乎眯成了縫,道:「為了塔巴達的將來,現在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席森克雙眼一擴,一道厲光彷彿從他眼墾迸射出來,怒道:「你可惡!」

「不用多說了,完成衛斯的任務,殺了我吧!」瓊斯閉上眼睛。

「哼——沒有誰給我任務!」

瓊斯眼睛睜開,目光中多了一絲疑色,道:「就算沒有任務,你也是要殺我的。鮑姆是我的人,是我命他發起兵變,是我告訴他要以大局為重,若你等不從,格殺切論,這都是我的命令。大將軍,我就是幕後黑手,動手報仇吧!」

「但死之前我想說——」瓊斯又道:「大將軍還活著,我非常開心。你是帝國的棟樑,希望能以帝國人民為首要,不要再助衛斯四處殺戮,增加塔巴達的罪孽了。」

「塔巴達的罪孽?三殿下,你究竟想說什麼?」席森克自然不是蠢人,知道瓊斯話裡有話。

瓊斯側過身,望著書架旁的壁畫,心思業已飛翔到了遠方,道:「大將軍,我裝瘋賣傻二十年,處心積慮的要除掉衛斯。在世人眼裡,我為的就是登上這塔巴達至尊位。但他們可知道,我的心並不在此位,而在塔巴達的未來!」

也不給席森克插話的機會,瓊斯又道:「因為我相信,若我是塔巴達民族的王者,塔巴達民族一定會走上輝煌道路,塔巴達人民一定會幸福美滿!父親晚年只知享樂,他讓塔巴達潰爛。衛斯只知殺戮和侵略,他會讓塔巴達陷入災難。他們為的不是塔巴達,而是他們自己!只有我,才是真正心繫於整個民族!」

瓊斯突然轉過身,那充滿笑意的臉突然變得異常嚴肅:「大將軍,這番話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都是要說的。因力我知道,大將軍你同樣是一個心繫塔巴達民族的人。你和你父親一樣,能為塔巴達奉獻一切!」

席森克情緒激動起來,雙眼如刀子般盯著瓊斯:「你如果是真心為塔巴達好,怎麼會忍心看著塔巴達戰士自相殘殺?怎麼會忍心殺害那麼多塔巴達忠臣?」

瓊斯毫不畏懼席森克的眼神,與他對視,道:「我做的,是懷虎狼之心,行仁義之事。」

席森克的身體恍然一震,瓊斯的話在他腦海里莫名的迴響、反覆。

懷虎狼之心,行仁義之事…

席森克閉上眼,捏緊的雙拳鬆了下來。

瓊斯道:「快動手吧!若被人發現,你要再下手就遲了。」

「我不會殺你,當我知道大老爺是你后,我就知道自己無法殺你。我這次來,只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讓我看清楚,大老爺是否真的是你。如你說的那樣,我忠於塔巴達,而你是塔巴達皇室,我又怎麼能殺你呢?」

「大將軍,留下來吧!我需要你的幫助,塔巴達需要你的幫助!」

席森克搖搖頭,落寞地說道:「我若留下,你讓我如何面對衛斯?」

瓊斯無言。的確,他想不出該如何回答席森克這句話。

席森克若留下,是忠還是不忠?是對誰忠?誰說的清?

「哎——」瓊斯長長一嘆,剛想說什麼時,突然臉色一變,忙用手捂住嘴。

席森克抬起頭,急忙向瓊斯撲去,攙扶住他肥胖的身軀,道:「三殿下,怎麼了?」

「咳咳——」瓊斯呼呼喘著氣,微笑道:「沒——沒事。」

「三殿下,你多保重。」見瓊斯沒事,席森克放心了些。

瓊斯道:「你要去哪?」

席森克搖搖頭,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三殿下,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名偉大的君主的。」他朝書桌那本厚厚的書籍看了一眼,道:「但願,你能帶領塔巴達走向輝煌。」

言畢,席森克用堅毅的眼神看了瓊斯一眼,轉身離去。

「哈哈哈——」這一去,他竟發出了瘋癲地笑。

笑自己,笑他人,笑這世上所有的一切。

確定席森克已走後,瓊斯默默的低下頭,他全身像散了架一般向後退去,踉蹌幾步后靠在了書桌上。他攤開剛才捂住嘴的手,掌心中,已全是血。

書香中,飄散著一股血腥味。

月色正濃,五丈高的梧桐樹下,是一間裝飾優雅的宅院。片片樹葉被夜風吹下,在半空中舞動著優美的舞姿,向宅院的窗口飄下。

又是一團簇擁的樹葉飄落,蕭恩澤已連輸三局了。

「波妮兒,以前還不知道,你居然也會玩五子棋。」

波妮兒微笑道:「以前不會,是見你對它情有獨鍾,我才學的。」

「那你很有天賦,棋技不是一年兩年能夠練成的。」

「不是我的棋技好,而是你心不在焉而已。威廉,有很重的心事吧?」

夜風吹拂,從窗外襲來,伴隨著飄落的樹葉,讓窗前對立而坐的男女,中間的棋盤,黑白的棋子,都有了一種和諧典雅的意境。

蕭恩澤出神的望著窗外,黑黑的夜,彷彿沒有邊際。

波妮兒道:「是因為三哥吧?」

「嗯。」蕭恩澤淡道:「我越來越不明白,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了。」

「他是個好人。」

波妮兒說的如此肯定,倒是激起蕭恩澤的興趣,忙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我的感覺。」

蕭恩澤搖搖頭,顯然對波妮兒的回答不太滿意,道:「感覺豈能當真。」

波妮兒撂動著肩上金髮,道:「可是,和五哥比起來,他就是好人。你說,若我們是一對普通的塔巴達夫妻,會希望誰當皇帝呢?是給我們帶來戰爭的,還是帶來和平的?」

蕭恩澤驀然定住,獃獃地看著波妮兒。

波妮兒側過臉,道:「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隨便說說的。這個道理,本來就很簡單嘛!」

是啊!這個道理本來就很簡單…

蕭恩澤正思索間,波妮兒向窗外指去,驚道:「威廉,快看,有流星!」

蕭恩澤順著波妮兒的指向望去,額頭上頓時滲出汗珠。

「有這麼低的流星嗎?」

不好!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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