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是的。」

鍾珉的臉上立刻充滿了生機。

「謝謝，謝謝，還有，對不起。」

這時，鍾珉拉着我的手，猛地把我擁抱在懷裏。

「喂，你幹什麼？這麼多人看着呢。」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哎呀！」

「嘻嘻嘻，這是什麼書呀？？」

「《奇思妙想》^^這個特別有意思。」

「是嗎？你什麼時候出院？」

「後天。這都是些什麼漫畫呀？我喜歡純情漫畫。」

「純情漫畫？我以為男人都喜歡這種漫畫，所以就租了這些書給你看。」

「我喜歡純情漫畫。」

「明天我給你租純情漫畫。」

「真的嗎？？」

「真的。」

我和鍾珉聊了一會兒，十一點多才回家。

家裏靜悄悄的。

我怎麼又想小煥了？？我悄悄地回到房間，給小煥打電話。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喂？」

是小煥！！這個傢伙的聲音怎麼這麼好聽啊！！

「小煥呀！！是我。」

「誰？」

「我知道了，韓芮媛！」

「你幹什麼呢？？」

「等一會兒。」

旁邊有女人的聲音。

「你還不快出去？！」＜小煥。

「我不要嘛！我們一起玩兒吧！」＜＜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媽的！你給我滾！！你想找打是不是？！」＜小煥。

「哥哥，你為什麼這樣？？啊啊！！」＜＜一個女人的聲音。

哥哥？？那個女人叫小煥哥哥？現在安靜下來了。可能是小煥硬把她趕出去了。

「韓芮媛！！」

「韓芮媛！！」

「幹什麼！！」

「我掛了。」

「什麼？」

「我要掛電話了！」

「好吧，掛了，掛吧！」

我掛斷電話，把電話機扔到一邊。我想了他好長時間，好不容易才下決心給他打電話。

嘀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這時，電話鈴響了。

我是接呢？還是不接？

「喂？」

「是我。」

「你是誰？？」

「你想死嗎？」

「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你耍什麼脾氣嘛！！」

「是你先對我態度不好的！我下了好大決心才給你打的電話！！」

「你剛才是用手機打的電話吧？」

「是啊。」

「傻丫頭，你的電話是定額話費！！你記住了！」

「我這裏還剩下好多錢呢，可以放心大膽地打電話。我和你不一樣，所以我給你打了電話，OK？！」

「原來是這樣啊？」

什麼呀，瞎擔心什麼？剛才那個女孩子到底是誰呢？

「你不要誤會。」

「什麼？」

「剛才的事。」

「哦？？」

「就是那個！！」

看來這小子已經覺察到了。

「我再考慮考慮。」

他怎麼了解我的心思？我什麼也沒說啊。

「你別瞎誤會。」

「傻丫頭！！你別誤會！！！」

「你喊什麼？！我耳朵又不聾！！」

「哧！」

又發脾氣了。還不如不打電話呢。

「我媽媽睡著了嗎？」

「是的。」

「嘿嘿。」

「你笑什麼？？」

「喂！你知道我們還剩多少天嗎？」

小煥笑着問我。

「什麼？？」

「一百天。」

鎮煥小子興奮不已地問我。嗬，這是怎麼回事？一百天？？還剩幾天？？還剩幾天了？？我趕緊跑到書桌旁，翻開日曆。

「你在看日曆吧？」

「呃？呃？沒有。」

「你明明就是在看嘛！」

「你是女人嗎？」

「天啊！！真不知道你這種女人有什麼好！！現在還剩下五天了！！傻丫頭！！」

「啊～～是的，對了！！是五天！！」

真的剩五天了嗎？五天？只剩下五天了嗎？？我差點兒忘了。不，我從來沒想起來過。

「啊，我好煩呀。」

「對不起。」

「算了。」

這個傢伙終於不生氣了，不過他好象糾纏了三十分鐘。

哎喲！我們已經聊了兩個多小時。這小子每說一句話都是那種不耐煩的語氣，我都快被他氣死了。

我們在睡覺之前一直打電話。真不知道電話費會有多少。眼睛漸漸睜不開了，也聽不見小煥的聲音了。我困得連句話都沒說，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手機開着蓋兒，滾落在我身旁。

「阿姨，幾點了？」

「現在？七點。」

「七點了？」

「小煥說他七點二十過來，是不是？？」

「對了！」

現在，小煥已經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了。想到這裏，我的心又莫名其妙地悲傷起來。我趕緊做好上學的準備。想到小煥這傢伙又會沖我發牢騷，我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頭髮還沒幹，我就穿上了校服。

叮咚，叮咚——

「我來了！！這就來了！」

「傻丫頭！！快出來！！」

「我馬上就來！」

「阿姨，我走了。」

「走吧，呵呵～」

我開門出去，這小子眼睛睜得大大的，使勁瞪我。

「死丫頭！！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許你遲到！」

「昨天電話打到那麼晚，我沒睡好覺。啊，對了！！飯盒！！」

「你怎麼心不在焉？！」

「馬上就好，稍等！」

我推開門，把飯盒帶好就出來了。臭小子一直在旁邊發牢騷。我有一點……只有一點歉疚。

「以後我再也不遲到了。」

「你還想再遲到？哧，你再遲到一次試試！等到那時候，我非得把你——！！」

「我知道了，嘻嘻！」

「呃？？你的摩托車呢？」

「我沒騎摩托車。」

「為什麼？」

「那個死丫頭總纏着我，讓我帶她。」

他說的是昨天那個女人嗎？？

「你別誤會。」

「我才不誤會呢！！」

「傻樣兒！」

小煥掐着我的臉。

「你怎麼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

「啊，我知道了，好疼啊……」

小煥這才放下他的手。我照了照鏡子，臉被他掐得就跟西紅柿似的。

我們好久沒坐公交車上學了。小煥沒有在朝榮工高那站下車，他說要送我到學校。後來，他在我們學校門前叫他的朋友過來，騎摩托車走了。

「芮媛啊！！」

「恩珍！」

「奶奶沒事吧？」

「沒事兒。」

「你知道我有多無聊嗎？」

「對不起。」

「呼呼，你看起來還挺開心的，這就好。」

「嘿嘿，謝謝你。」

「老傢伙說什麼了？」

「什麼？」

「他不是去找你了嗎？」

「哦？？」

我突然想逗逗她。

「他說想和我結婚。」

「真的嗎？他向你求婚了？」

「應該是開玩笑吧。」

「喂！！你太厲害了！！能讓老傢伙說出這種話。」

「有什麼厲害的？」

「那傢伙是獨身主義者！！我以前聽說，那小子是打死也不肯結婚的，他準備一輩子和女人逢場作戲。當時可能是因為他不懂事，而且特別喜歡玩兒，不過，反正他的確這麼說過。可是現在他竟然向你求婚了。」

「是嗎？？」

「那還有假？？」

「他說要在農村蓋一棟房子，我們一起住。」

「真的嗎？哎呀！羨慕死了！！」

恩珍就像自己遇上了什麼好事似的，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擁抱着我蹦蹦跳跳。我是不是不該告訴她？？我只是說着玩兒的。

「你冷靜一下吧，這些都是空話。」

「為什麼？！」

「那小子拿什麼蓋房子？沒能力，也沒錢。」

這時，恩珍突然狠狠推了我一把。

「啊！你幹什麼呀！」

「你要把他看好了！那小子真的很有錢。他在美國有好幾棟房子呢，你看看他們家！！」

「這個我倒是聽說了。哎呀！可是這有什麼用？那又不是他自己的錢，都是他爸爸的。男人得自己有能力才行。」

「怎麼了？？」

「那小子是工高的。聽說他是因為不想學習才上的工高。」

「喂！！你以為工高的學生就都不行嗎？？那個兔崽子這國家那國家到處亂轉，根本不上學！！所以呢——」

「所以他就上了工高！！而且那裏有很多他的朋友。」

「哎呀，這些都是借口、謊話。」

「不是的，而且他英語說得很棒！！」

「英語？？」

「你不知道嗎？？老傢伙英語特棒！！跟外國人一樣！！」

「真的嗎？？我的英語總是不行。」

「而且，那小子好象根本就沒有沒去過的國家？？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為他花了不少錢，說什麼早期教育。是啊，花了那麼多錢，他也該像個樣子了。那小子英語真的很厲害。長大以後到學習班做講師或者做其他跟英語有關的職業就行了。不對，不對，那老傢伙的性格不可能做那樣的工作。」

小煥真的這麼厲害嗎？最近我從恩珍這裏了解了很多關於小煥的事情。可是恩珍怎麼會比我更了解小煥呢？？？？

「哎喲，我困死了。」

「從農村回來還沒睡好覺吧？」

「是啊，累死了，哎喲。」

「天啊，天啊！」

恩珍發着牢騷，喃喃自語。別人這樣的時候，我總是感覺不耐煩，但是恩珍這個樣子卻很可愛。

「芮媛啊！！」

民宰和友彬大聲叫着我的名字，走進了我們班的教室。同學們的視線都集中在民宰和友彬身上。

「民宰呀，呃？？友彬也來了。」

「韓芮媛，從農村回來了，好玩兒嗎？」

「別提了，我快要累死了。」

「既然回來了，難道不該先向我們兩位大哥彙報一下嗎？！」

「嘿嘿，民宰你這臭小子！」

「跟小煥和好了嗎？」

「呃？哦。」

「我們都很擔心。」

友彬邊說邊笑着撫摩我的頭髮。我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友好了？不過，這種關係反而更舒服，我很喜歡。

「友彬啊，我想問你一件事。」

「哦？什麼事？？」

友彬坐在我旁邊，翻了一會兒國語書，抬頭看了看我。

「什麼事？」

「啊，沒什麼。」

如果我問他，昨天晚上和小煥通電話時旁邊那個女人是誰，他是不是會覺得我有神經病？？

「真沒勁。」

民宰和友彬一直坐在我旁邊，陪我談天說地，直到上課鈴響才離開。

聽見上課鈴響，友彬像一陣風似的從後面溜了出去。他一定又去草地上休息了吧？？我好羨慕他。

我正在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課，突然，有個什麼東西在我腿上振動起來。誰在上課時間給我打電話呀？！啊啊，這種感覺好難受。恩珍向我投來擔憂的目光。她也聽見了嗎？？恩珍一會兒看看老師，一會兒看看我，她讓我接電話。

「喂？？」

我低下頭，用書遮住臉，接起了電話。

「是我！！哈哈哈！！」

「幹什麼！！」

「該死的，滾蛋，你還不快滾！」（小煥對他旁邊的人說。）

我真要被他逼瘋了。這個臭小子，難道他不知道現在是上課時間嗎？

「喂！」

「韓芮媛！我們現在去玩點兒什麼呢？」

「天啊，喂！」

「我們去玩兒什麼？！」

這小子一點兒也不會察言觀色，我早該知道了。我的心裏鬱悶死了。聽見我的聲音這麼小，難道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

「我怎麼知道！」

「我現在逃出來了！老師肚子疼，他去拉屎還沒回來呢。羨慕我吧？好笑吧？是不是很好笑？」

一點兒也不好笑，哼哼。

「哎呀，可是——」

「求你了，有什麼事兒快說吧。簡單點兒，我上課呢。」

「你在上課嗎？」

「是啊，臭小子！」

「是嗎？那我簡單點兒說。」

「好的。」

「一會兒六點鐘的時候，你到市內來。」

「市內？？去市內做什麼？？啊，我知道了，掛了！」

「喂！」

「你又怎麼了！」

這時，一個黑色的影子映在我的書桌上，是老師。

「韓芮媛！」

「哦？哦？」

老師的臉上浮現出殺氣重重的微笑。哎，反正只要有這小子搗亂，我就沒一件順心的事。不僅如此，本該降臨到我身上的福氣也因他而飛走了。

「喂！！！」

小煥響亮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他焦急地呼喚着我的名字。嗚嗚！

「啊啊啊啊啊啊！」

我沒有回答，小煥在那邊繼續叫我。老師默默地聽着小煥的聲音，什麼也沒說。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再喊了！！萬一你說錯話，那可怎麼辦？

「喂？」

老師接過電話，低聲說了一句。

「喂？喂？」

老師反覆說了好幾句「喂」。嘿嘿，小煥這小子，聽到老師的聲音，把電話掛斷了。還算幸運，他把電話掛斷，總比對老師胡說八道好得多。我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嘿嘿傻笑。在火辣辣的目光注視下，我抬起頭一看，老師正瞪着我，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大。

「韓芮媛！！」

「怎麼了？？哦。」

「跟我一起去教務室吧？聽見了沒有？」

嗬，這是最後一節課了。

「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犯錯誤了？」

「啊，老，老師。」

啪！

老師瞪了我一會兒，把手裏的書往我頭上狠狠砸下來。好疼啊，真的好疼。反正只要是跟小煥有關的事情，沒有一件不亂套。等我見到他，看我怎麼收拾他！！

「芮媛啊！！現在就去教務室嗎？？」

「是的。」

「啊，你真倒霉，怎麼讓那個老處女老師給逮著了呢！你算是落到這個歇斯底里老處女的手上了。老傢伙和你都夠倒霉的～」

「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夠煩的了。嗚嗚！」

「那個老師一看見俊男靚女在一起，就氣得直翻白眼。可是你怎麼被她逮到了呢？你真是點兒背！！！」

「你別說了，我真想哭。」

恩珍啊，你是在安慰我嗎？？你要是想安慰我，就不該說這些，知道嗎？？

已經五點多了。

「老，老師。」

老師抬了抬眼睛，看了看我。

求求你了。

「韓芮媛！！」

「哦？？」

「是誰？」

「什麼？」

「上課和你通電話的那個人是誰！！」

「你還不趕快從實招來？！」

老師突然提高了嗓音。

「是小……是鎮煥。」

「鎮煥？？他姓什麼？」

「什麼？他就叫鎮煥。」

「哦，是哪個學校的？」

「這，這個。」

「韓芮媛！！老師問你話呢，你怎麼吞吞吐吐，我最討厭這樣的學生，你知道不知道？！」

說着，老師用鞭子抽我的小腿。

「朝榮工高。」

「朝榮工高？韓芮媛，你把那小子帶來。」

「什麼？」

「我讓你把他帶來。」

「不可以！！」

「不可以？為什麼不可以？」

「什麼？這，這是因為……」

「你是先挨我一頓打再把他帶來呢？還是趁我好話好說把他帶來？」

「老師，真的不可以。」

如果那小子來了，整個全校都會亂套的。再說了，就憑那小子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不可以，絕對不可以，那小子性格太暴躁了。

「韓芮媛！！」

「是，老師。」

「馬上讓他過來，現在就打電話。」

「老師，真的不行。是我錯了，您還是懲罰我吧。」

我和老師糾纏了三十多分鐘，屁股、腦袋、大腿，沒有一處不挨打的。經過一番激烈的爭鬥，老師似乎也放棄了，就讓我打掃二樓的衛生間。

「咳咳，這衛生間真大呀。哧，這是什麼？！啊，好臟，嘔嘔！」

本來我的承受能力就很差，這可讓我如何是好？

「嘔，嘔嘔，嘔嘔嘔！！！」

我穿上運動服，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衛生間打掃乾淨。這是什麼衛生間，怎麼這麼臟啊？

我照了照鏡子。嗬，我驚訝得張大嘴巴。運動服的一條腿擼到膝蓋，襪子都濕透了，頭髮也亂蓬蓬的。可是，我不願意打扮自己，不，我是沒力氣打扮自己了。

「老師。」

老師皺起眉頭，看了看我。

「這是什麼味兒？」

「什麼味兒？」

「咳咳！」

「啊，是不是因為你剛剛打掃完廁所才有這個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