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學生村長

張冰回到老家農村已經一個月了，這些天他一直很忙。沒辦法，為了12月初的村委會選舉，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首先要把還在北京的檔案和戶口轉回農村老家，光這事就跑了縣公安局兩趟，當然也有意識的請了一頓飯，跟縣局的戶籍科幹警混了個臉熟；又正式把戶口落在了鎮上，專門請鎮派出所的黃所長和鎮黨政辦的李歡主任到縣城豪華的芙蓉大酒店瀟洒了一條龍，順便認識了李主任臨時拉來的副鎮長張凱張冰還是感覺自己有些書生氣，陪這些人唱歌時面對小姐的挑逗面紅耳赤，被狠狠嘲笑了一番，不過幸虧妹妹的人緣廣，跟鎮上的頭頭腦腦們都認識，酒桌上聊的極為愉快，大家盡歡而散。

除了落實戶口，結識鎮上的幹部，張冰聽從妹妹的建議，把重心放在了對村民的熟絡上。作為村子里的第一個大學生，張冰的知名度是很高的，但因為近10年來很少呆在家，再加上有些書生意氣放不開，所以很多村民都對不上號。張冰利用拜訪散落在村上各處的小學同學的名義，基本上把這個狹長如海帶近10平方公里的的村子轉了一遍，結識了大把記不清名字的叔叔嬸嬸，大哥大姐，而那些頭髮雪白滿臉皺紋的爺爺奶奶們則談起他爺爺全是懷念和讚歎：

「張書記真是好人呀，帶領全村的地下黨和小鬼子鬥爭，保護了好多人，還受到當時的省長接見呢！後來當了30多年的村書記，大家都服他呀，給村裡做了不少好事！」

「你是張福欽書記的孫子？哈哈，張書記好人好報，不錯不錯，冰娃子有空記得來玩。」

農村人都是好客的，何況是頂著老書記孫子和村上第一個大學生的名頭的張冰，一個多月來到處都受到熱情歡迎，甚至連晚上回家的日子都不到三分之一，好酒好菜，甚至很多熱情的大嬸還硬拉著張冰去相親，或者在他老媽面前暗示自己的女兒如何如何不錯，張冰快三十了，應該成家了就這樣，在走親訪友中，張冰嘻嘻哈哈的成了村裡最大的熱點，大家都知道福欽老書記的孫子、村裡第一個大學生從北京回來了，而且為人很好，家裡有關小孩選學校、外出打工什麼的，都喜歡來找他問一問建議作為重要參考，畢竟北京的大學生見識廣，也許還有門路提供也說不定，聽說某家的小子就被他介紹到北京工廠里去工作了，每月能拿兩千多，很好呢。

終於到了12月初，村委會選舉正式開始。提名的那天，張冰起來個大早，早早來到了村委會辦公室，逢人就笑臉招呼，好煙遞上，說想學習學習村委會選舉的經驗。由於張冰早向村裡遞了競選村長的申請，因此知道消息的就點點頭拍拍肩膀，不知道的則滿臉迷惑，不過也客客氣氣，畢竟張冰現在可是村裡的名人。上午10點，提名會議正式開始，村支書羅雲初主持，先是講了選舉的政策和鎮上的期望，接著就直接讓競選人發言講述競選的優勢和以後的工作方案。

輪到張冰，他大大方方的站起來，微帶笑容，掃了一眼所有人：

「大家好，我是張冰，坐在這裡的，都是來競選的，我從北京回來，明確的告訴大家，也是為了來競選村長的。這裡我年齡最小，各位都是我的長輩，按理我不該坐在這裡指手畫腳，所以我也不會指手畫腳，我是抱著虛心的態度來學習的。國家最近一直在號召大學生下基層，務實的為基層服務，一步步從底層做起。我不敢說自己有多高尚，高尚到響應國家號召才來的，我坦白的告訴大家，我在北京畢業后混了5年，學的是人事管理，後來也一直做企業的管理，一直做到人事經理，但是我一直沒感覺有什麼意義，賺的錢也就是夠節約點花的，到回來時還是一無所有。我家裡大家應該也知道，還是一個破房子，我爸爸大家也知道，40歲就白了頭髮，一直干苦力，都被有些人瞧不起，我媽媽大家都認為很能幹，但現在也操勞過度，年老體弱多病，甚至有人說我家這個情況是我這個兒子不孝順，不給他們錢花，好讓他們享清福。」說到這裡滿屋裡哄堂大笑，善意的大笑，畢竟情況屬實，村裡都有這些傳言。

「我不知道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嬸嬸是怎麼想的，我實在的也很慚愧的告訴大家，我確實沒賺到錢，而不是我藏錢到銀行準備娶堂客去了！我在北京辭了工作想了3個月，天天在想，怎麼才能改變我家的這個情況，最後才決定回來競選這個村長。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覺得如果我在外地一個人賺錢，一個人供家裡，即使有錢了，也還是不能改變家裡的這個情況：我爸爸媽媽老了在家有錢養老就可以，無所謂，可我還有妹妹呀，我上大學大家都知道，是我妹妹供的，為了供我她初中畢業就去市裡打工，現在一直呆在家啃田坎，即使有錢給她了，她還是在這個村裡，還是一樣的環境，畢竟我沒有能力把她接到北京去生活過日子！」張冰喝了口水，停下來看看了眾人有些嘲諷的笑容：「也許我這麼說大家會認為我看不起家鄉，看不起這個山溝溝，我跟大家明確，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我想了很久，認為要想我家富裕起來，最好是大家都富起來，要想我爸爸媽媽妹妹過得好，最好是整個村子環境大變樣，而我認為我又有這個條件有這個能力達到。」再從看看周圍，笑容不見了，大家一副疑惑渴望的表情。

「我有這個能力使村子都富起來！這是我說的。我告訴大家一個秘密，我認識我們縣的馬縣長，而且關係很好，憑我的條件和國家的政策要去縣裡當幹部，真的很容易！但我不想那樣，我要當官，也要先讓村子好起來再往上爬，馬縣長也是這麼建議我的，也是馬縣長說服我才最後丟掉北京一個月6，7千塊的工作回來的。馬縣長跟我說，你一個月拿6千在北京還是低收入，連房子都買不起，但你回去讓你們村從人均1年賺2千塊提高到5千塊，那是多麼了不起，你父母比你給多少錢都高興，也算對得起養你十幾年的家鄉！所以我就決定回來了，雖然我知道會很苦很累，但我干著會有成就感！所以我今天站在了這裡，希望大家支持我鼓勵我。」

張冰頓了頓，把目光投向了穩坐釣魚台的羅書記，「當然，光認識馬縣長並不能給我們村裡帶來很多錢使大家富起來，我當然有其他的途徑。羅書記是大家都信任的老書記了，我想他這屆也還會是書記，我向他保證了，如果我當村長，會做兩件大事，第一，會籌錢把從鎮上到村裡的路修成水泥路，讓大家下雨天再也不用濕褲腳和滿腳泥巴了，至於村上到各小組的路，到時看情況，可能要大家都出點錢；第二，咱們村紅旗湖開發方案搞了好多年，縣裡也出台了紅頭文件，但是一直沒有實際進展，我會聯繫開發商，在1年內肯定會破土動工建設的。搞完這兩件大事，我相信村裡的經濟會好起來的，各種投資也會火起來的，火不起來，對不起大家，我就決不離開咱們村，我在這裡可以向大家寫保證書！好了，我的話完了，謝謝大家！」

張冰最後的保證已經讓大家的目光全部帶上激動和尊敬，一改前面的不屑，這兩件大事的確可以給村裡帶來天大的發展，大家都盼了無數年念叨了無數年，現在這個見識最廣的大學生要來實現無數年的期盼，大家能不激動嗎？雖然他還只是停留在口頭上，但從他的保證，從他的信譽，從其他人無能無力的實際講，暫時信任他又何妨？頓時掌聲如雷，歡聲陣陣，大家大聲議論著，爭執著，憧憬著——————「要致富，先修路」的口號喊了多少年，鎮上其他的村子要麼因為村辦企業出色，要麼因為地理條件優越，所以早就家家戶戶通了水泥路，只有松上村因為最偏僻也最窮，所以遲遲無法拉贊助搞到啟動資金，而靠鎮上的財政撥款更是不可能，所以松上村一直是鎮上甚至縣裡最看不起最不起眼的位置，很多好事情似乎都被領導們遺忘，即使有紅旗湖這個全縣最大最有名的風景名勝區規劃，也因為沒有錢而一拖數年。

毫無疑問，張冰這個村長候選人馬上隨著消息的傳播成為熱門，成了大家茶餘飯後議論的焦點，更有趣的是，婦女主任的提名熱門也是一位剛從廣州打工回來的妙齡少女今年二十五歲的宋雪兒在省城民政學院畢業后就去了深圳做了3年酒店管理，回家也不到半年，當初張冰回來還被好心的大姐拖著去相過親，一見面張冰就被那遠遠區別於農村的優雅氣質所吸引，再加上精緻的面孔和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張冰當初幾乎懷疑自己又回到了京城的街頭，望著那雙秋波失神了好久，最後還是大家刻意的玩笑聲把他拉了回來，才被落落大方的雪兒邀請落座，相互探討了好久的異地打工生涯，很有相逢恨晚的感覺，不過最後張冰還是刻意的回絕了好心大姐的做媒，原因無它，他知道自己回來的目標，他忘不了京城的愛和恨，不過兩人私下裡也成了好朋友儘管張冰長的並不帥，臉有些黑，個子也不高，但是沉穩的為人和全村第一個大學生的光環還是讓所有人喜歡與他接近。

一星期過去，新的村委會名單經過鎮領導的審批也大白天下，張冰的得票數竟然力壓老書記羅雲初得到第一，讓村民們大出意外，也讓大家期望更高。不過鎮領導考慮到村級行政的穩定，還是沒有完全按得票數來確定職位，堅持讓老書記出任村支書，張冰擔任村長，而大美女宋雪兒也以第三名順利當初婦女主任，三人組成一個最小的村級黨支部來領287名村民，來承擔未來四年帶領松上村走上致富之路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