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神宮,君臣歡宴,東宮裏卻有一個寂寞的人兒仰面朝天,唉聲嘆氣。他雖貴為皇嗣,但一些重大場合,卻沒有他的身影,高牆之內,他只有寂寞地來迴轉悠。牆外的陣陣笙樂,群臣的歡笑,讓他倍感人世的凄涼,李氏皇族的徹底沒落。

這時,一個身穿大紅五彩通袖羅袍兒,下着沙綠百花裙的戶婢,雲一樣地飄過來,到了這李旦的跟前,輕輕地扯動他的衣袖說:「殿下,天涼了,在外面呆長了不好的,快回屋裏吧。」

李旦一看是戶婢韋團兒,還是佇立不動。韋團兒不由分說,半拉半攙地把李旦弄到了屋裏。

韋團兒向另一個門裏一招手,變戲法似的,三、四個侍女手捧一盤盤熱氣騰騰的御膳,魚貫走進屋裏;把香氣撲鼻的飯菜擺到桌子上。李旦心說剛吃過飯沒多久,這又是幹什麼?驚詫地望了望韋團兒。韋團兒嫵媚地笑了一下,揮手讓侍女們出去。親自把盞,倒上兩盅酒,而後把李旦按坐在桌邊的凳子上,說:「皇上派妾來照顧你,已三個多月了,我還沒獨自陪殿下喝過一杯酒呢,今天是良宵佳節,讓妾好好地侍候侍候殿下吧。」

李旦知這韋團兒是母皇跟前的紅人,不敢得罪她,只得心神不定地坐下來。韋團兒已經精心打扮過,胸衣低矮,露出一大片白白的胸脯,頭上珠翠堆盈,粉面貼鈿,湘裙越顯紅鴛小。她眼波流轉,面若桃花,翹起蘭花指,雙手捧上一杯酒,呈到李旦的面前,嬌聲嬌氣地說:「殿下雖居深宮,但日後必有發達之時。團兒早在皇上身邊,就對殿下心儀已久,請殿下飲下這杯酒。」

李旦乾笑一聲,只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韋團兒一見,歡喜不盡,忙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鹿鞭,塞到了李旦的嘴裏。李旦無可奈何,只得呱嘰呱嘰吃了。

韋團兒又斟下兩杯酒,一杯留給自己,一杯端給李旦,而後韋團兒舉起酒杯,兩眼熱辣辣地看着李旦說:「讓團兒和殿下喝個交杯酒。」

「我……我酒量不行,我,我,還是不喝了吧。」李旦躲閃著韋團兒的目光說。

「殿下是不是有些頭暈?」韋團兒放下筷子,伸出蔥蔥玉手撫摸著李旦的額頭,關切地說:「讓妾扶殿下到床上歇歇去。」

韋團兒生拉硬扯,李旦不敢不從,只得挪到了床邊坐下,韋團兒返身把門閂上,過來把李旦按倒在床上,雙眼熱辣辣地望着,手擱在李旦的身上摸來摸去。

李旦身子一顫,心裏犯開了尋思,這韋團兒步步進逼,其真正目的想幹什麼?要是想主動薦枕席,也未嘗不可,怕就怕這韋團兒另有目的,說不定是母親大人搞的「美人計」,來考驗自己是否合乎皇嗣的規範,果真如此,這樣的禁臠漫說嘗一下,恐怕連碰也不能碰。念及於此,李旦決定做一回柳下惠,坐懷不亂,堅守到底。

韋團兒的手漸漸漫遊到李旦的私處,李旦緊咬牙關,沉聲靜氣。

「殿下何必這麼緊張,我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了你。」韋團兒輕輕地拍打一下李旦說。

「除了我兩個皇嗣妃劉氏、竇氏,多少年了,我都沒沾過別的女人。」

「嘖,嘖,嘖,」韋團兒咂著嘴說:「殿下也太委屈自己了。一個皇嗣太子,有個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有什麼大不了的。」說着,韋團兒脫鞋上床,解開褂扣,酥胸直逼到李旦的臉前。

李旦以袖掩面,提高聲音,彷彿在說給母親大人聽:「除了劉、竇二妃,我是不隨便碰別的女人的。」

「不要緊啊!」韋團兒俯身攬住李旦,抓着他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巨乳上揉弄著,臉也貼著李旦的臉,嘴裏說道:「你可以奏明皇上,收我為皇嗣妃啊。」

李旦心說,我決不要你這樣居心叵測的老婆,先皇李治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把大好的江山,眾多的唐之宗室子弟,斷送的乾乾淨淨。想到此,李旦的胸中升起一種凜然正氣,往裏撤了撤身子,指著韋團兒正色地說:「請你放尊重點,不要亂了禮制。」

韋團兒粉臉一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二下把上身衣服都扯了下來,李旦頓覺頭暈眼花,驚問道:「你這是幹嗎?」

韋團兒俯身撲上,緊緊地摟住李旦不放,手扯著李旦的衣服嘴在他的臉上亂啃,哼哼唧唧地說:「臣妾就看上你了,非做你的皇嗣妃不可。」

李旦奮力掙扎,無奈身子骨薄弱,不是戶婢韋團兒的對手,正在李旦無計可施的要緊關頭,門「嘭嘭」地被敲響了,有兩個女人在門外叫着:「殿下,殿下!」

李旦一聽是劉、竇二妃的聲音,奮不顧身從床上撲下來,踉踉蹌蹌地奔到門口,抽開門閂拉開了門,帶着哭腔叫道:「二位賢妃。」

劉、竇二妃忙挺身接住丈夫李旦,往裏一望,果見韋團兒坐在床上沒事人似地穿着衣服。劉妃罵道:「騷貨,不知天高地厚,欲私殿下。」

「小小的宮婢,竟敢如此放肆,是何道理!」竇妃也指著韋團兒厲聲叱道。

韋團兒挑釁似的仰起頭,「哼」了一聲。劉、竇二妃欲待發火,讓李旦給按住了。李旦息事寧人,怕惹著了這位皇上的寵婢,拉着二妃悄聲勸道:「算了,算了,別跟她計較了,幸虧你倆來的及時,不然,我可就讓她鬧着了。」

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宮婢太監,對着韋團兒指指點點,捂嘴恥笑。韋團兒的俏臉一陣白一陣紅,穿上鞋子,撿起扯爛的羅裙,擠開人群,慌忙地跑走了。

韋團兒跑回房間里,把自己甩倒在床上,雙頰潮紅,兩耳發熱,怨恨之火在體內騰騰燃燒,止不住地向外冒,牙咬得格格直響。自己苦心琢磨了多少天的計劃一朝竟破產,一團熱情的火焰竟被一盆冷水所澆滅。此仇不報,焉可為女中丈夫?手段不毒,豈能做到人上人?自己所敬仰的女皇陛下為了將守寡的女兒太平公主嫁給已有妻室的武攸暨,不惜潛使殺其妻而妻之。既然皇上能這麼做,我韋團兒何不如法炮製,除掉絆腳石劉、竇二妃?

關起門來,躲在屋子裏的韋團兒拿定主意,要害劉、竇二妃,她尋了兩塊桐木,刻了兩個桐人,一個上刻「武」字,一個上刻「周」字。而後乘夜潛到二妃的院中,用花鋤在牆角挖了一個坑,將倆桐人埋入土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完這一切,韋團兒還真能沉住氣,過了兩個月,等到草枯葉落苔蘚生之後,地上一切平復如昨,韋團兒才跑到女皇的面前,密告說:「皇上,臣妾昨天晚上從皇嗣妃劉氏的窗口過,聽劉氏妃和竇氏妃一塊密談什麼厭咒的事。臣妾覺得事情蹊蹺,趴在窗口留心一聽,才知道她倆埋了二個桐人在北牆根,但不知在詛咒何人。」

「你把桐人挖出來沒有?」武則天問。

「沒敢挖,我是先來報告皇上的,請皇上定奪。」

武則天面無表情,停了一下,叫過一個近侍說:「你跟韋團兒一塊,把桐人取出來帶回,全當什麼事也沒發生。」

「遵旨。」韋團兒和近侍答應一聲出去了。走在路上,韋團兒想着女皇無所謂的表情,心裏有些沮喪,難道連厭勝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也不管了?

想歸想,韋團兒還是領着那個近侍,熟門熟路地來到二妃的院中,從北牆根起出桐人。近侍把桐人用布包起來,帶回宮向女皇復命去了。東宮的人見韋團兒帶女皇身邊的近侍在牆根挖東西,沒敢多問,等近侍走後,邊走過來邊問韋團兒:

「剛才近侍挖了兩個小人似的東西,是幹什麼的?」

韋團兒沖開眾人不耐煩地說:「我一個小小的宮婢,我怎麼知道。皇上的事,大家還是少問為妙。」眾人一聽「皇上」二字,不敢再多嘴,只得把疑問也咽回了肚子裏。

皇嗣妃劉氏是李旦的原配夫人。文明元年,李旦即位為帝,劉氏亦被冊封為皇后。武則天稱帝,李旦降為皇嗣,劉氏也就成了皇嗣妃。劉氏妃是寧王李憲和壽昌公主、代國公主的生母。

竇氏妃也是大家閨秀,姿容婉順,動循禮則,生下了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以及日後稱帝的唐玄宗李隆基。

正月初二這一天,按照禮儀,劉、竇二妃連袂入宮,到嘉豫殿向自己的婆婆、女皇武則天恭賀新年。

二妃臨行前,李旦婆婆媽媽,千囑咐萬囑咐要行止有禮,要看母親大人的臉色行事,拜賀完以後,沒事就趕緊回來。李旦啰里啰嗦一大篇,大異於平日,劉氏妃奇怪地問:「殿下今兒是怎麼啦,何勞這麼多囑咐,我姐妹倆入宮拜見婆婆又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

「殿下且請放心。」竇妃過來摸了摸李旦的頭,把李旦扶到床前,侍候他躺下,說:「殿下大概昨夜受涼了,身子骨不大舒服,還是躺在床上歇歇吧。」

劉、竇二妃接着辭別丈夫,出門登車而去。

日影一點點地移過去,從北牆根到東牆根,老牛拉拖車,不快也不慢。望着日影,李旦心中祈禱著,盼望着二妃平安地快快回來。他眼盯着日影不放,盯得眼疼,看得發澀。

李旦跑到大門口,向德嘉殿的方向翹首張望。

「怎麼還不來。」李旦自言自語,打發一個小太監前去探問。小太監得令,快步而去。

約有小半個時辰,小太監轉了回來,說:「劉、竇二妃還沒出來呢,車杖還在內宮門口等著,問門口的公公,說二妃可能在和皇上敘話,讓再等一會兒。殿下還是到屋裏等吧,寒冬臘月的,小心受涼。」

李旦也覺手足發麻,只得回到屋裏,枯坐了一會兒,吃飯的時間到了,侍女們把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了餐桌,過來請殿下李旦用膳,李旦擺擺手說:「再等一會兒,等二妃回來一起吃。」

「再等一會兒,菜就涼了。」侍女說。

「涼了再熱。」李旦不耐煩地說。

又過了半個時辰,二妃還沒有回來,餐桌上的飯菜已熱了二遍。李旦只得又打發那個小太監再去探問。小太監遵命,飛快地跑走了。時候不大,轉了回來,報告說:「二妃的車還在宮外等,那裏的公公說,皇上可能留二妃在德嘉殿吃飯了。殿下還是先吃些飯再說吧。」

李旦只得邁著沉重的步子,來到餐桌旁坐下,卻依然毫無胃口,喝了一小碗湯,心裏還覺得空落落的,只得把飯碗推開,來到寢床上躺下。

望着玫瑰花紋的帳頂,摸摸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李旦心神不安。他陡然覺得這世界是多麼凄涼,時常叫人無法活下去。父皇死了,三個哥哥死了,一個哥哥流落在外,一個剛滿足月的妹妹橫死在襁褓中。

人生來好像就是為了飽嘗辛酸,從小到大,到處是危機四伏。活了這麼大,自己身為王子,好像從來沒有享受過真正的快樂,從來沒有安心和舒心的時候。只有一件壞事接一件壞事,打擊和逼迫自己。李旦思想了一會兒,又叫把滴水鐘擺在自己的床頭。他聽着鐘錶「叭,叭」地滴水聲,數着時間煎熬。

不知不覺,日頭落了;不知不覺,暮色四伏。也不知什麼時候起,天陰了起來,寒冷的天空中悄然飄起了片片雪花。東宮的大門口早早地點亮了大燈籠,給那晚歸的人兒照路。

又到了晚飯時間,侍女們又把熱氣騰騰的飯菜擺上了餐桌,一個宮女裊裊娜娜地走過來,道了個萬福說:「請殿下用晚膳。」

上頓剛吃完,又到了下頓,真是吃不完的飯。李旦彷彿沒聽見侍女的話,自言自語道:「難道母皇又要留二妃吃晚膳,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

「小卓子!」李旦高叫一聲。

「哎,」名叫小卓子的小太監跑過來,俯首聽命。

「快去德嘉殿那邊看看,若不見二妃,也務必問明情況再回來。」

「是。」小太監答應一聲,摸了個斗笠戴在頭上,竄出去了。一會兒的功夫,卻又竄了回來,一臉喜滋滋地說:「殿下,回來了,二妃回來了。」

「真的!」李旦忙得連錦袍也不披,只穿件中衣就衝出門外。跑到大門口,果見二妃的車,壓着薄雪,吱吱扭扭而來。站在門洞裏的李旦,興奮地直招手。打頭的太監小德子跳下馬,踉踉蹌蹌地跑來,老遠就問:「殿下,殿下,劉、竇二位皇嗣妃回來了沒有?」

李旦心裏一沉,忙跑下台階,抓住跑過來的小德子喝問:「劉、竇二妃在哪裏?」

「沒先回家嗎?」小德子哭喪著臉問。

「不是早上和你一起去德嘉殿了嗎?」李旦焦急地問。

小德子張望着四周,喘著粗氣說:「二妃是進殿朝賀皇上了。我和車仗在外頭等著,等到中午還不見二妃出來,一問,值門的公公說,可能皇上中午管飯。我們幾個又等,等到快天黑了,內宮要關門落鎖了,值門的公公才跟俺們說,讓俺們回去,別再等了,說二妃早就回東宮了,俺幾個一聽,這才駕着車仗趕緊回來。」

「難道二妃真的沒回來?」小德子疑疑惑惑看着各人的臉。

「啥時候回來的?」

小卓子說:「二妃丟了,惟你小德子是問。」

「我再去接。」小德子忙指揮人掉轉車頭,再去德嘉殿。

「回來!」李旦怒吼一聲,噔噔噔轉身進屋了。

屋內爐火熊熊,飯菜飄香,默默無言,好似等待那兩個不歸的人兒。李旦出神地望着那跳躍的爐火,先前心煩意亂像刀子攪的心卻出奇地平靜。他冷靜地告訴自己,越到這個時候越要冷靜,越要沉住氣,越要裝成沒事人兒似的。二妃神秘失蹤已無可挽回,自己若行事不慎,惹惱了母皇,下一個失蹤的就可能是他自己,是自己的幾個年幼的兒女。

忍,再忍,一忍到百年,手無寸鐵,半點權力都沒有的自己只有忍才有可能在夾縫中生存下去,才有可能活到最後,活到雲開日出的那一天。

以後的幾天,李旦像沒事人似的該幹嗎幹嗎。讀書,寫字,在院內閑逛,和小廝們一起玩遊戲。東宮裏的人見殿下如此鎮靜,也都蹈規蹈矩,全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全當兩位皇嗣妃回娘家去了。入夜了,李旦把太監侍女們都打發走了,獨自一人佇立在窗前,望着寒冷的

冬夜,思想着二妃的歸處。淚,不知不覺淌滿了他的臉頰,他忍住自己,決不讓自己哭出聲。人前人後不一樣,只有在晚上這獨處的時刻,他才表露出對二妃深深的思念。李旦見天不早了,才來到了床前,準備睡覺。

他慢騰騰地脫掉了靴子,脫掉了褂子,脫掉了褲子,剛想掀開被筒往裏鑽,猛然間見枕頭上有一片瀑布似的頭髮,一個雪白耀眼的身子,正回頭往裏靜靜地躺着,李旦伸手摸著那女人的肌膚,激動地叫着:「愛妃,你在這兒!」

「殿下!」「愛妃」轉過身子,嬌滴滴地叫着,一下子抱住李旦,簇起紅嘟嘟的艷唇直往李旦的臉上湊。

李旦清醒過來,閃目一看,認出眼前是那個韋團兒,於是指着她氣憤地問:「你,你怎麼跑到我的床上來?」

「殿下!」韋團兒拋了個媚眼,說:「團兒見殿下獨守空房,所以來伺候殿下。」

「我,我不要人伺候,你走!」李旦指著門口吼道。

「幹嗎這麼凶。」韋團兒翻個白眼說:「我可是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的人,你若對我好,收我為你的皇嗣妃,憑我韋團兒的能耐和手段,我會保你平平安安,日後順利地登上大位。你若是忤逆於我,哼!」

韋團兒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說:「恐怕還會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李旦心裏一激靈,好像突然明白了許多,怒問道:「劉、竇二妃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陷害的?」

韋團兒輕佻地一笑,撫摸著白白的大腿說:「死了兩個妃子算什麼,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

李旦對韋團兒厭惡到極點,韋團兒妖艷的臉龐在他的眼裏就是一個髑髏。他憤怒地沖着門外叫一聲:「來人哪!」

偏房值班的小太監德子和卓子聽見皇嗣殿下的叫聲,忙翻身起床,推門而入,跳下了床的李旦提着褲子,指著床上的一堆白肉說:「快把她給我趕走!」

小德子小卓子眯縫着眼,見是韋團兒,走過去笑嘻嘻地說:「韋姐姐,你夢遊了吧,怎麼睡到殿下的床上來了?」

韋團兒「哼」了一聲,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服套上,跳下床,趿拉着鞋,示威似的,出門走了。

李旦跌坐在旁邊的坐椅上,手捂著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介宮婢,竟把他這個堂堂的皇嗣,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亂七八糟。

韋團兒設計除去了二妃,見李旦獨守空房,滿以為有機可乘,沒成想皇嗣殿下鐵了心的不要自己。韋團兒由愛生恨,氣不打一處來,索興惡人做到底,連李旦一起害。第二天,韋團兒跑到女皇那裏,又告開了陰狀:「桐人厭咒之事,皇嗣殿下早就知道,他不但不加禁止,暗地裏卻慫恿二妃。皇上對他這麼好,讓他做皇嗣,他卻潛懷逆心,真是大逆不道,請皇上明察。」

聽了韋團兒的讒言,武則天半信半疑,決定召來兒子李旦,親自察問。李旦聽說母親大人相召,忙換了一身衣服,趕到內宮。見了母皇,李旦忍住內心的凄苦,容態自若,向母皇施禮道:「孩子拜見母皇,願母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坐在龍椅上的武則天半晌沒吱聲,她在仔細地觀察著李旦的一舉一動、面部表情,見沒有什麼異常,於是拉着長臉問:「旦兒,你最近在東宮都做了些什麼事啊?」

「回母皇,孩兒除了平日看書、寫字學習以外,基本上沒有其他的愛好。」

武則天從案上拿起那兩個桐人,拋到李旦的面前,問:「這東西你認識不?」

李旦撿起桐人,端詳了一下,搖搖頭說:「孩兒才識學淺,不識得這是什麼文物。」武則天冷笑一聲,拍案吼道:「有人用它做厭咒害朕,你難道不知道?」

李旦嚇得打個冷戰,但很快地調整好自己,從容地答道:「孩兒深居東宮,足不出戶,的的確確不明白這桐人作何用處,請母皇明察。」

武則天見李旦矢口否認,更為震怒,叫道:「傳德子、卓子。」

殿門外等候皇嗣的小德子、小卓子立即被帶了進來。兩個小廝見女皇陛下生氣,嚇得戰戰抖抖,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只聽得女皇在頭上喊道:「仔細看了,這是什麼東西,若有半句假話,亂棍打死,拖出去喂狗。」

在近侍的指點下,二人哆哆嗦嗦接過桐人,仔細辨認了一番,腦子裏還是一片茫然,卻又不敢說不知道,張著嘴,只是支支吾吾。頭上又是一聲吼:「東宮搜出的東西,竟然不認識。派你們到東宮何用?拖出去亂棍打死!」

聞聲撲上來幾個侍衛,架起德子、卓子就往外走。生死關頭,還是小德子急中生智,沒命地回頭叫着:「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武則天一招手,兩人又被拖了回來,小德子磕頭道:「我想起來了,一次我見韋團兒拿了兩塊桐木,在廚房裏偷偷地用刀刻,我問她刻什麼,她說做一雙木拖鞋。過後俺卻從來沒見過她穿什麼木拖鞋,保不準刻的就是這倆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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