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早上5點,卡爾寧來敲柯拉的門。

天還沒有亮透,只是稍微有點發藍而已。教授用皮包骨頭的手指頭輕輕一敲柯拉就醒了,儘管她只睡了兩個小時。對於她來說,睡覺是件可怕的事,因為她害怕作惡夢。教授穿了件上衣,扣子扣得嚴嚴實實,脖子上搭了一條毛巾。

看到柯拉詫異的目光,教授說:「儘管不太好看,但這樣嗓子不會生病。」

當他倆走出平房后,教授悄悄地補充說:「可能你覺得可笑,在這種時刻我還考慮嗓子的問題。問題是,當冒險的事業開始時,我可不想生病。」

教授的面部表情異常嚴肅,柯拉弄不清教授是在開玩笑還是在為她鼓勁兒。實際上,他真的是在等待冒險的事業的開始。

雨停了,但卻升起了迷霧。在昏暗的夜空中,濃密的霧靄就像淺灰色的棉絮一樣,柯拉向前邁出一步,就陷入齊腰深的霧中。

「沒關係,」柯拉悄聲說,與其說她是對卡爾寧說,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天馬上就亮了,而現在在濃霧中,我們會輕而易舉地走出收容所。」

當他們走到岔道口的時候,天幾乎大亮了。剛才還是一片灰色的花叢,現在已經顯現出五彩繽紛的色彩來。而天空也變成了藍色。後來,他們轉向了一條窄窄的小路,這條小路通向『彩虹』別墅。但是,他們並沒有沿着小路下去,到別墅那裏去,因為目光敏銳、小心謹慎的柯拉突然警覺起來:在清晨樹林的熱鬧聲中,夾雜着別的動物的聲音。

柯拉揚起了一隻手。教授明白了,順從地停住腳步。

柯拉盡量不撥動樹枝,她向林間空地望去,發現在一棵結實的橡樹下,有一個人身上蓋着一件雨衣,縮成一團,正打着呼嚕在酣睡。他的雨衣隨着喘氣的節奏一起一伏,就像氣球一樣。

「噢,上帝啊,」教授脫口而出,「這個老傻瓜一定會感冒的。」

教授說着,就穿過了林間空地,柯拉沒敢阻止他。

教授伏下身子,抓住睡覺者的肩膀搖晃起來。那位睡覺者一下子就醒了,就像沒有在睡覺,而是在等著跟人接頭一樣。柯拉一眼就認出,這是加爾布依。卡爾寧對這次會面似乎並不感到驚奇。他等加爾布依爬起來,抖落身上積聚的寒氣,搓把臉,揉揉眼睛后,才問:「早就在這裏等我們了?」

「我是跑出來的,」加爾布依說,「他們隨時會來找我的,甚至可能帶着軍犬來,而你,卻像沒事兒似的,跑到哪兒休息去了。」

「我昨天晚上等過你,柯拉可以作證。」

「你幹嗎邀請外人來。」加爾布依皺了皺眉頭。

「現在不是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柯拉比我還有用,特別是現在。」

「關於有用沒用的問題是抽象的。比如說,你很善於證明自己在最不合適的時候的毫無用處。」

「現在咱們別爭了。」卡爾寧說。

「我也不想爭吵。」加爾布依說。

「你怕什麼?」卡爾寧問。

「我想,軍人們已經決定處死我,」加爾布依回答說,「在這之前,我能夠在高層獃著,只是因為有總統的力量和技巧。總統為了政權,他需要我,而軍人們認為我對他們構成威脅。現在,他們已經把總統給殺害了……」

「總統被人殺的?」

「他們為總統安排了一次空難事故。我知道得很清楚:總統的副官同我聯繫,他曾警告我說,我已經被排上隊了。」

「他們也想殺死您?」加爾布依在原地不停地跳動着,為的是暖和一下。「他們老是擔心我,這並不是說他們不想殺我,而是怎麼也定不下來,怎樣才能更好地做成這件事——避免人們把我的死與總統的死聯繫起來,趁着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跑了出來,是深夜跑出來的。」

柯拉向大海的方向走了幾步,透過樹枝可以看到閃著白光的大海。從山上向下望去,『彩虹』別墅就在眼底。別墅的旁邊停著兩輛軍用汽車,車上坐着士兵,從山上看去,這些士兵就像鋁製的玩具兵一樣。

「他們已經集合了。」柯拉說。

教授第一個走了過來。「他們起來得很早。大概,他們醒悟到什麼了。他們有軍大嗎?」

「我怎麼知道!」加爾布依說。

「他們給你安排警衛了嗎?」

「他們認為我還沒有起疑心。」

「這麼說,他們要殺死你,這不是你自己的推論吧?」

「你瞧,這些士兵也是我的推論嗎?」

「也許,他們被驚動,是因為行動計劃的領導人失蹤了?」

「別瞎說,我的愛德華。」加爾布依把手一揮。

「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我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你現在毫無危險可言。」

「你憑什麼這麼說?」

汽車一輛接着一輛向足球場方向駛去。在東方的海面上,天空開始出現金黃色,太陽快出來了。

「軍人們想立即,起碼也想儘快把我們這些人都派回地球去。你知道嗎?」

「這可是胡說!這和他們想把一隊突擊隊員派到地球上去繳獲戰利品的想法一樣,都是小孩的遊戲。」

「那你聽聽柯拉告訴你些什麼。最近兩天,她曾兩次同霍夫曼講過話。霍夫曼你認識。」

「我都認識。那麼霍夫曼對你說什麼了,親愛的小姐?」加爾布依問。令人驚訝的是,加爾布依的年齡很難猜測。他的面頰鼓鼓的,胖胖的臉上一點兒皺紋也沒有,但與此同時,看得出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霍夫曼死了,」柯拉說,「因此,我們這麼急着見到您。」

「怎麼會死了呢?他出什麼事了?為什麼沒有人向我報告?」大男孩兒生氣了。他一下子忘記了,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他手下的醫生,而是從并行世界來的外來人。

「你把一切都告訴他吧。」卡爾寧說。

「全部?」

「你把一切都詳細告訴他,不要白白浪費時間。」

柯拉發現,教授跟她說話時,已經改用「你」來稱呼她。不過,這發生得很自然。

看到柯拉還在猶豫,卡爾寧生氣地說:「你還有別的助手嗎?還有別的救世主,大救星?也許,你認為找拉伊—賴伊上校更好些?」

柯拉把自己兩次看米沙·霍夫曼的情況,把血寫的小紙條的情況都給加爾布依講述了一遍。

正說着,柯拉眼角掃了一眼『彩虹』別墅方向。她發現有兩個扎著鮮艷圍裙的醫生從別墅里走了出來,醫生的後面有幾個軍官,軍官們手裏提着手提箱。他們坐上汽車,汽車像剛才那兩輛吉普車一樣,向收容所駛去。看到這些,柯拉一下子停止了講述。

「現在,他們就會發現:我們可愛的行動計劃領導人在哪裏了?」卡爾寧說。

柯拉感覺得出,卡爾寧的話帶有挖苦的味道。

「你住嘴!」

「他們暫時還會珍惜你的美夢——要知道,如果沒有你,那麼讓難民返回家鄉的行動計劃就有可能實現不了。換言之,你是不是已經把人才培養出來了?」

「人才還在培養,還在培養,」加爾布依說着,把臉轉向柯拉,「請您接着講。這麼說,您認為霍夫曼已經死了……」

柯拉又講述了5分鐘才講完。柯拉還兩次重複霍夫曼最後時刻的想法,也就是柯拉感應到的那些沒有用聲音說出來的意念。

太陽已經從海上升起,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鳥兒嘰嘰喳喳地叫着,就像在集會一樣。

柯拉心裏想,米沙這個時候大概還那樣地躺在那裏,而剛才坐車去的那些醫生將會圍在他的身邊,分析造成米沙死亡的原因。

「有一點我不明白……」加爾布依說,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卡爾寧打斷了他的思路:「你不明白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毒害霍夫曼!」

「我想像不出來!」

「我認為有兩個原因,」卡爾寧說,「第一個原因很簡單,你自己也能夠想得到:他們想弄清楚,人體器官的反應是否有差別,我指的是地球人的器官,對某種病毒的反應與當地人的反應有什麼樣不同。」

「這裏說的不是致命的病毒,」胖胖的男孩兒說,「那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呢?」

「這第二個原因是,你,我的天使,你使他們相信,霍夫曼是從未來派到這裏的間諜。」

「他們害怕了?」「他們認為,犧牲米沙比犧牲我和柯拉要好一些。」

「這麼說,實驗成功了。」加爾布依轉臉對着柯拉問:「您說,他們是什麼時間給米沙注射了針劑?」

「昨天他就已經病了。」

「這是一種高效的病毒,這種病毒我們以前還沒有實驗過。」

「也不可能實驗,」卡爾寧說,「應該選用別的方法。」

「這麼說很可能只有一晝夜的潛伏期,一晝夜過後就會發病。考慮得還挺好。」

柯拉的目光從一位科學家的身上轉到了另一位的身上,但她不能完全跟上兩位科學家快速談話的思路。

「細菌戰的勝敗,取決於能否消滅星球上的居民……或者說哪怕是瓦解它的防禦體系也好。但這未必管用。」

「我們不知道這種病毒的生命力有多長,」卡爾寧說,「也不知道它傳播的速度有多快。我們現在一點也不清楚,而能搞清這一點的只有你。」

「怎麼,你是正式建議我回去?」

「回到那步兵不去的地方,」卡爾寧說出了一段謎一般的句子。

而加爾布依一下子就接上去說:「在那裏,裝甲列車不馳騁,重型坦克不爬行,只有鐵鳥在飛行!」

「您接着說嗎?」加爾布依問柯拉。不知道為什麼,他興奮起來,變得年輕活潑起來。

「我記不住這首詩了。」柯拉說。

「我們的後代,」加爾布依說,「沒能記住這首詩。也就不知道這不是一首詩,而是一曲戰歌。也就是說,愛迪克,你認為我應當返回去?」

「假如你沒有參與這件事的話,連這種危險也不會有的。」

「只是你不要跟我說什麼你已經警告過我了。」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卡爾寧嚴肅地說,「可是你並沒有聽從我的話。」

「是不能,」加爾布依並沒有否認,「他們不會在臨近成功的時候加害於我吧?」

「你知道,他們現在還不會加害於你。但是,以後,當一切都搞妥當之後,他們就會殺害你,就像謀害你喜歡的總統那樣害你。」

「別說了,愛迪克。總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如果你不想想他是踩着什麼人的屍體才奪取了政權的話,你更會覺得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這已是20年前的事情了。」

「20年還算遠嗎?」柯拉看着兩位上了年紀的小孩子,他們回想起了童年的什麼故事。

「我不是小鳥,我是烏鴉。」卡爾寧說。

「你確信我應該回去?」

「我在想別的事情,」卡爾寧說,他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著鏡片,眯縫着眼看着加爾布依,「我要想想,我和柯拉最好應該怎麼辦。」

「你們應該破壞他們的計劃,但不能讓他們猜測到是你們乾的。」

「謝謝你的好建議。」卡爾寧微微一笑。

「你們回去吧,等著聽下一步的消息吧,」加爾布依繼續說,「如果我用得着你們,一定來幫我一把。你們也知道,我希望一個人獃著。」

「他們打算幹什麼呢?」教授問。

「遺憾的是,我知道的並不比你知道的多。」胖男孩兒加爾布依着急了。「聽我說,愛迪克,我不想讓他們把我抓住。已經7點鐘了。」

「你說得對,」卡爾寧表示同意,「但不管怎麼說,你要回答我,他們打算怎樣威脅我們?他們要用什麼方法把病毒弄到地球上去?」

加爾布依低下了頭,就像第一次見到卡爾寧似的。

「這麼說,你不知道?」

「不知道。」

「也沒有考慮過?」

「我只是懷疑?」

「把你的懷疑說給我們聽聽。」

「您是知道的?」

「我要確認一下。」

「那又怎麼樣?」

「這個問題我們讓姑娘來回答。」

「什麼問題?」柯拉問。在兩人你來我往的口舌決鬥中,柯拉已經看出了爭論的實質。「如果你們比地球要落後得多,而歸你們支配的時間又不是那麼充裕,你們將怎樣佔領地球?」

「但供我們支配的有病毒。」柯拉提醒說。「這就對了!」

「那麼我就把病毒布撒到地球上去。」

「怎麼布撤?」

「把病毒的攜帶者布撒過去,把某種帶病毒的動物或者是……」

「或者什麼?」

「或者是人!」

「這就對了,」加爾布依轉身向著卡爾寧說,「小孩子嘴出真理。如果說剛才咱們還有什麼疑惑的話,那麼現在我已經沒有疑問了。我們將使手裏掌握的這些外來人都染上病毒……」

「所以,昨天就把我們的衣服還給我們了。」柯拉插了一句。

「衣服已經還給你們了?」加爾布依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還回來了,還告訴我們說,我們該回家了。」

「見鬼,那他們怎樣使你們染上病毒?」加爾布依不禁脫口說出聲來。

「有許多方法可以使我們染上病毒,」卡爾寧說,「這些方法取決於病毒的傳播途徑。所以,你應該向他們證明,你對什麼事都沒有疑慮,但是,你要弄清楚病毒的傳播方式。」

「好吧,」加爾布依同意了,「你是對的,愛迪克。他們可以把病毒放在食物里傳播給你們,也可以通過通風設備……」

「但要注意,自己可別被傳染了。」

「不要說一些人所共知又沒有人反對的事兒。」柯拉說,「他們已經給米沙·霍夫曼進行了注射。他們接着會把我們一個一個地帶進地下室去注射。然後,我們將會有若干小時的潛伏期,他們會在這段時間裏,把我們扔回去。如果他們不出錯的話,地球上將會出現一片混亂……」

「走吧。」卡爾寧說。

「那您幹什麼呢?」加爾布依問卡爾寧。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教授說,「我們不能馬上返回收容所。」

「那其他的人怎麼辦?」柯拉問,「我們應該提醒他們!」

「那你說說,你提醒他們什麼?」卡爾寧一下子來了興緻。

「讓他們小心病毒。」

「可你要知道,現在維克托還沒有告訴我們病毒是怎樣傳播和擴散的,我們不知道提醒其他人什麼!讓他們不吃飯?不喘氣?拒絕打針?他們怎麼逃生?」

「那就讓他們去死,而我們活下來?」

「如果您能夠活下來,」加爾布依截住教授的話頭搶先說,本來教授想反駁柯拉的話,「你就能幫助其他的人們,一個死去了的你,誰也不需要,只有列伊將軍除外。因為你死了,也就成了死亡感染源。」

「那到底該怎麼做?」柯拉很着急。

「呆在這裏等我的消息。」加爾布依說。

「也不完全是這樣,」卡爾寧糾正他的話說,「我們向那個方向走300米,從那個地方可以看到收容所和那些平房。要緊的是要緊緊地盯住收容所,也許我們還能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情況。」

「那好吧。」加爾布依表示贊同。

「上帝與你同在,」卡爾寧說,「快點回去吧。」

「我儘力吧。」加爾布依說着,加快了腳步。教授和柯拉看着加爾布依消失在一片綠色中。

「這就像看電影一樣,」當加爾布依已經消失后,柯拉說,「加爾布依是他的真名字嗎?」

「不是,」卡爾寧說,「他的真正名字叫加爾布茲。當他在當地成了名人時,他就把名字改成了當地人的形式。」

「您同他在一起學習過?」柯拉猜測著。

「你想知道這一切發生的真相嗎?」教授問。

「那當然!」

「我想,把每一時期發生的事情只簡單地說一下就足夠了。」教授回答說,「只是現在我們應該到那條小路上去。從那裏,我們可以很好地觀察收容所里發生的情況。」

「那您現在就講,現在就開始。」

「好吧。」他們向收容所的方向往回走。已經是早晨了,小路上,鳥兒歡唱,晨風拂面。早晨的陽光斜斜地鋪灑在在樹葉上。這時,一架直升機在教授和柯拉的頭頂上低空飛過,接着,又是一架……

「將軍們又飛來了?」柯拉問。

教授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們沿着小路向前走着,來到一個面向大海的小坡上,從這裏,可以眺望遠處的大海。

他們看見『彩虹』別墅旁邊的足球場上已經停了好幾架直升機。一些士兵正在從飛機上往下搬運一些箱包。再遠處,有一群士兵正在組裝一個類似迫擊炮的東西。士兵人數很多,還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邊上,有一隊身穿灰色軍服的海軍士兵正在登陸。他們的衣領是翻領的,呈波浪形,以顯示海軍的特點。

「他們集結了整整一個集團軍。」柯拉說。

「你觀察得很細!」教授指出,「可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呢?」

「他們還是想把我們這些人送回我們的世界,我有點相信了。」

「這麼說他們並不害怕病毒?也就是說,他們有解藥?」

「也許你說得對。我們希望維克托能把這事弄清楚。」

「是維克托·加爾布茲嗎?」

「是維克托·菲利波維奇·加爾布茲,十月革命的同齡人。」

「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他生於1917年。有時候我很奇怪,那麼多很一般的東西你都不知道。」

「我是想知道什麼是十月革命的同齡人?」

「大概弄不明白了。你還記得法國的熱月事件或者古羅馬的三月望日事件嗎?」

「在三月望日尤里·凱撒被刺。我在托恩通·威爾德爾的一部小說里讀過這段故事。」

「是新出的小說嗎?」

「不是,這部小說是作家在你們那個時代寫的。也許,您還認識這個作家?」

「不認識,沒有機會認識。我擔心他是一位美國作家,思想不是很進步,我們就不把他的作品翻譯過來。」

「作家還有進步的和侵略性的之分?」

「別胡說!」教授生氣了。「作家當然有進步的和反動的之分。你最好聽我的,否則的話,我們可就沒有共同語言了。」

「這樣不好嗎?」

「對於我來說,這很好。對於加爾布茲來說怎樣,我不知道。而對於尼涅利婭來說,大概就是悲劇了。因為所有的人,或者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意返回自己的時代。對於我來說,我是1949年死的。」

他倆走到了一條寬闊的小路上,這條路直通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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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地球的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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