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蘭谷遇險

第 十 章 蘭谷遇險

三人向玉隆宮走,走在中間的杜姑娘低聲問:「林大哥,人能猜出沙千里到玉隆宮有何用意么?」

「白崖山的小賊,只知是他們的山主有一位親妹,在逍遙山做道姑,並未說出在何處,而玉隆宮是玄門弟子在逍遙山最大的宮觀。在此地打聽是順理成章的事。」林華輕聲解釋。

「我是說,他為何走這一條路到南昌,走水路到九江不是安逸得多麼?」

「惡賊志在網羅人手,清溪庄的人,不是說多臂猿已被迫發收忠神花幫么?沙千里如果真是的建立神花幫,網羅黨翼在所必行,他已用威迫利誘的手段,網羅多臂猿與白崖山主,目下再利用白崖山主招致綠林亡命,用心不問可知。依我看,他可能打江西名宿的主意,可惜咱們無法追上他,不然或可探聽他的陰謀,以便及早地通知本地的名宿留神,他既然有組創神花幫的野心,必定羽翼遍佈,四齣羅致江湖群豪,咱們決不可等地坐大,羽翼己成便難以收拾了。」

「但願他在此地多留一天……」

「他不會久留的,按他的行程看來,他急於要完成此行,咱們目下,只希望打聽出他的行蹤來。」

玉隆宮高大宏麗。三進大殿,兩側的偏殿也頗為壯觀,宮前建了五六家賣香燭祭品的小店,和三家賣酒食的小吃棚,沒有客棧,遠道而來的進香人,皆投宿在宮客室,開客棧無利可圖。

江西是道教聖地,信鬼神的人比信佛的多,進香的愚夫愚老婦終年不老,老道們日進萬錢並非奇事,進入宮前的廣場,便可嗅到陣陣信番的氣息,裏面的法器聲震耳。

林華示意兄妹倆要進入小食店。一面低聲說:「可惜千里追風康老伯不能眼來,有他在,必可獲得金花門的協助。何以致如許困難?且向店中夥計打聽,你們在外面稍候。」

進得店來,由於天色尚早。店中空無一人,一名店伙正在打掃,他走近笑道:「小兄弟,你早。」

小店夥計停下活計,欠身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要請問小兄一些事。」

「這……」

「前天上午,在下有廿位朋友到貴地……」他將沙千里、獨腳妖,九指老道的像貌說了,最後說:「在下與敝友不同路,不知他們是否已在前天趕到了,小兄弟可曾見到他們么?」

店伙瞪了他一眼,搖搖頭咧嘴一笑。

他加了另一弔錢,問怎麼樣,他們來過沒有?

店伙滿意了,急急地將錢塞入懷中。低聲說:「來了,再給我一弔錢,我告訴你,他們在此發生的事,你是不是也來找法師們的麻煩?」

他又塞一弔錢。笑道:「不是,在下沒有找老道們麻煩的理由。」

「他們向法師們要人,要一個叫什麼玉羅……羅沙……不,叫羅沙玉的道姑,幾乎翻了天呢!」

「後來呢?」

「法師們不肯說,後來他們帶走了一個叫鶴真的法師。」

「到何處去了?」

「往山裏走的。」

「鶴真法師呢?」

「昨天沒看見他回來。」

「謝謝你,小兄弟。」他道謝,出店而去。

他到另一家店中,借文房四寶寫了一封書信,與杜淑華兄妹倆略行計議,便大踏步入了玉殿宮。

他找了一名被掛齊全的一名道士,上前陪笑道:「請問道爺,小可要找一位道長,請問他……」

老道一怔,搶著問:「咦!你們找他們幹什麼?」

「他家裏有人請小可稍來一些家書,要面交給他,這件事很重要,道爺……」

「這裏沒有叫鶴真的道友。」

老道一口拒絕。

「什麼?你說……」

「本宮沒有這個人。」

林華一把揪住老道的衣領,撒起野來,大叫道:「好啊!我已經問過不少人了,都說鶴真道長前天還在,你卻說宮中沒人.你是什麼意思?走,去找你們的主持,今天不將鶴真道長的下落說出來,我們打官司,打官司……」

老道掙脫他的手,大聲叫道:「漫着慢著,放手,你這人……」

「你們這些老道必定是見鶴真有錢,所以謀財害命……」

「法師們不肯說,後來他們帶走了一個叫鶴真的法師。」

「到何處去了?」

「往山裏走的。」

「鶴真法師呢?」

「昨天沒看見他回來。」

「謝謝你,小兄弟。」他道謝,出店而去。

他到另一家店中,借文房四寶寫了一封書信,與杜淑華兄妹倆略行計議,便大踏步入了玉殿宮。

他找了一名被掛齊全的一名道士,上前陪笑道:「請問道爺,小可要找一位道長,請問他……」

老道一怔,搶著問:「咦!你們找他們幹什麼?」

「他家裏有人請小可稍來一些家書,要面交給他,這件事很重要,道爺……」

「這裏沒有叫鶴真的道友。」

老道一口拒絕。

「什麼?你說……」

「本宮沒有這個人。」

林華一把揪住老道的衣領,撒起野來,大叫道:「好啊!我已經問過不少人了,都說鶴真道長前天還在,你卻說宮中沒人.你是什麼意思?走,去找你們的主持,今天不將鶴真道長的下落說出來,我們打官司,打官司……」

老道掙脫他的手,大聲叫道:「漫着慢著,放手,你這人……」

「你們這些老道必定是見鶴真有錢,所以謀財害命……」

兩人一吵,立即驚動了不少香客,殿廊下就有一名村夫閃在合抱大的殿往後,向這兒窺伺。這位村夫,正是從九宮山一路跟蹤來的人。

出來了四名老道,大聲道:「別吵別吵,到院子裏去說是明白,有話好說。」

杜安兄妹兩面一分,擋住叫:「不行,不將人交出、人命官司打定了。」

一名在做法事的老道放下法器,搶到問:「怎麼回事?放手。」一面叫,一面伸手抓撥林華的手。

杜安揪住了老道的胸領,叫道:「你大概是主持法師,咱們打官司。」

老道急撥架,怎撥得開,急得臉色泛青,惶然問道:「有活好說,怎可動手腳?你們……」

林華將書信掏出亮了亮,說「我們受人之託,要找鶴真道長面交書信,你們卻說此處沒有這個人,而我們已經到處問過附近的人……」

「別急別急,跟我來,貧道引你們去找他。」老道不好迴避香客,趕忙答應。

不久,一名老道領他們向山中走,整整走了五里路,到了一處山谷的谷中,老道不走了,臉呈驚容的說:「貧迫不能再走了,人就在裏面。」

「為何不走?」林華惡狠狠地問。

「這裏叫做蘭谷,北面的山脊附近,經常發現老虎……」

「我說谷里住着道姑……」

「是的,有四五個。」

「四個就四個五個就五個,怎麼是五個?」

「施主不知祥,難怪有說一問,附近的人,誰也不敢進入谷中,誰知道裏面住了多少人?」」

「為何不敢進去?」

「有老虎。」

「我們不怕老虎。」

「那些道姑在前面松樹下掛了一塊木牌,上面寫着四個字:擅入者死。」

「但鶴真為何在裏面?」

「是那些人押他進去的。」

「為什麼?」

「他曾經見過裏面的一位道姑,所以那些人要他帶路,前天一早進去,至今尚未返宮,恐怕凶多吉少。」

「咱們進去找他。」

「老天爺,貧道告辭……」老道一面說,一面扭頭便跑。

跑了百十步,扭頭一看,林華三人已經入谷而去,嘆口氣自語道:「這三個笨蟲,進后便凶多吉少……哎呀……」

老道感到背後被東西抓住了,嚇得驚叫出聲,縮著腦袋發抖,腿軟了不敢轉身。

背領一松,有人用怪嗓子在後面叫:「轉身,你怕什麼?」

他依言轉身,看到一個臉色焦黃的小村夫,不由得心中大定。

小村夫挾了一個長布卷,塞給他一個錠銀子,沉臉說道:「道爺,老實說,那二十二人到底在不在谷里?」

「這個……不知道。」

「不知道?」

「小道確是……」

小村夫颶一聲從長布卷里拔出一把鋒利的劍,冷笑道:「你不知道,我就宰了你。」

老道嚇得魂不附體,惶然後退說道:「宰不得,我……我……」

「說!到底在不在裏面?」

「我……」

「說實話,如有一字虛言,剁了你。」

「聽人說,他……他們已南昌去了。」

「到南昌?見鬼!你……」

「他們怎會到瑞州府?你撤謊……」

「天老爺,小道只是聽人說,怎知他們為何要到瑞州府?同行的有兩名道姑,不信你可以去問,東山冷水溪村的呂施主.那些人在他家中討茶水喝,親耳聽到他們說的。」

「好,饒了你一命。不許多說,知道么?」

「知道,知道……」

「快滾。」

老道像是多長了一條腿,撤腳狂奔。

小村夫掃了一眼,自語道:「不易查出他們的身份,我得先走一步了。」

林華三人進入谷中,這是一座草木蔥籠的古林。人行其中.不見天日。猛虎性喜在松林活動,這一帶不時的有濃密的松林,確有可能有虎存在。

果然不錯,前面林木深處一聲虎吼,似乎腥風刮到。

林華冷笑一聲,低聲道:「安華弟,你兩人轉身逃走。」

「什麼?」

「是假虎,我擒人,走!」

杜安華方會意。兩人回頭便跑,故意碰撞樹枝發出響聲。

林華潛伏草中,寂然不動。

半刻,兩個披着虎皮的人,疾走而來。

林華等人奔過潛伏處,方悄然跟上,猛地伸手抓住後面那人手上的虎背皮,右手一鈎便勒住了對方的脖子。

前面的那人正好扭頭向同伴說話,正好看到同伴被制,吃了一驚,紙老虎已經戳穿,不用再裝了,倉卒間無法脫下虎皮,奮身飛撲而上。

林華一聲笑,將被劫得暈頭轉向的裝虎人向前一推,「蓬」一聲大震,兩頭假虎撞成一回,砰然倒地。他撲上先擒住一個,扳下了虎頭。

杜安華兄妹好快,快如電閃般飛掠而回。

「是個道姑。」林華叫。

另一名假虎滾出八尺,伸手撥劍。

杜安華到了,一腳將人踢翻,抓小雞似的將人抓起喝道:

「不許反抗,不然你將後悔。」

兩人剝下道姑的虎皮,眼前一亮。

「咦,好美。」杜姑娘喝了一聲彩。

兩個道姑被繳了械,在擒拿術的控制下,動彈不得,只用一雙妙目乞憐地盯視着擒拿她們的人,兩道姑皆是年約雙十的年輕人。五官秀美,粉腮桃紅。皆有七分姿色,只是妖媚之氣外露,從她們的脂氣中,便可嗅出她們的為人,真正的女道姑,是不會施用脂粉的。

「是風流的女冠,沙千里吃到道姑身來了。」杜安大聲笑道。

杜安華將道士推坐在地,沉下臉說:「請記住,咱們不過問你們是何來路,不盤根究底,如果你們不合作,咱們不是善男信女,保證你吃不消兜著走。」

「你……你們……」女道姑驚駭地叫。

「你答應合作么?」

「我……答應。」

「玉隆宮的鶴真老道在何處?」

「這……」

「說!」

「已……經死了……死了。」

「你們的主子是誰?」

「叫……叫玄機師姑。」

「喝!居然把風流女冠子玄機的名號也用上了,玉羅劍是誰?」

「是……是家師。她叫玄真。」

「前天沙千里與白崖山主一行廿人到了貴處,目下到何處去?」

「到大瀉山去了。」

「大瀉山?在何處?」

「在義寧州西南的二百五十里。」

杜安華點了點頭,向林華說:「這地方我知道,山在兩省交界處,方圓四十里,位於萬山叢中歷來是綠林巨定的巢穴,東通到南昌,新昌到瑞州府,南通素州府的萍鄉,西通湖!」

的長沙例陽,那地方很討厭,山高林密,鬼打死人。」

「沙千里到大瀉山有何事?」林華向道姑追問。

「我……我不……不知……」

驀地,負責警戒的姑娘叫道:「有人接近,北面……小心了!」

北面的樹林中,出現一個道姑的身影,手執拂塵,眉目如畫,體態豐盈,看不出年紀,看臉色必定很年輕,只是胸部發育良好,高聳的酥胸令人神搖。不像是少女,渾身噴火委實動人。

美道姑輕靈的掠過。在三丈外緩下身形,一面徐徐接近,一面媚笑如花亮聲道:「難道你們如此不解風情,忍心辣手摧花么?」

話說得太大膽,林華臉上發燒,杜安華似乎摒住了呼吸,有點發獃,杜姑娘人生得美,也是個曲線玲瓏頗為自負的姑娘,但也被這位美道姑的艷麗打動,直了眼,情不自禁地吐出三句話:

「這麼美的尤物遁入玄門,真是暴珍天物,罪過!

林華哼了一聲,沉聲道:「你是玉羅劍么?」

「你問她有何干,認識她么?」女道姑問。

「在下問你。」

「別凶,醜八怪,你聽清了,玉羅剎是本仙姑的師妹,她目下不在,我叫玄機,就在谷中隱修,說完了,你還要問些什麼?」

「問沙千里的下落。」

「你是他的朋友?」

「就算是吧。」

玄機仙姑佛塵輕搖,笑道:「你們聽了,跟我走,我有話問你們。」

說完,扭頭便走。

林華冷哼一聲,衝上叫道:「你還不能走,在下有事請教……唔!迷……香……」

話未完,只感到頭重腳輕,手腳不聽指揮,向前一載。突然倒地便失去了知覺。

杜安華剛發覺不對,正待探手取葯,卻向後便倒,也神智迷失了。

杜安姑娘向下挫倒,一頭栽倒在草叢中。

玄機仙姑格格地笑,走近說:「你們真是不知死活、看我好好整治你們這三個醜八怪。」

兩名女道姑先後爬起。一個說:「師伯,何不帶回去先問問口供?」

「問什麼?就在此地……」

「他們盤問沙公子的消息,看樣子就不像是沙公子的朋友……」

「好,帶走。」

「遵命……咦!小個子是女的……」女道姑驚叫,原來她的手摸到了杜姑娘的酥胸上,摸到了硬硬的束胸,大熱天.男人只穿一件衣衫,女道姑大概曾經有過女扮男裝的經驗,行家一摸就知道了。

「真的?先帶走再說。」玄機仙姑叫,扭頭便走。

不知過了多久,林華突然醒來,只覺得眼前一亮,異香沁鼻。

「咦!」他訝然叫,挺身而起。

他躺在床主欄羅帳,綉褥錦裝,兩面有窗,窗外花木扶疏,陽光普照。這是一間屬於女性的房間,梳妝台上全是精美的飾物與女人用品,一案一幾,皆出自名匠之手,銀燈銹具無不精巧秀美。

他看看自己,全變了!不但恢復了本來面目,而且更顯得瀟灑出群,原來他穿的是玉色道袍,大袖飄飄,腰中搖搖,大有溫文莊重仙風道貌的氣概,這種玉色道袍,並非玄門弟子的所穿的八卦袍,而是漢唐時代的那些傲世名士清流隱逸的博服,穿起來中看,但卻不能幹活,只能由那些不愁衣食,吃飽飯無所事事的人穿着。

他火速下床,糟了!他那雙藏了救命工具的快靴不見了,換了一雙雲鞋,上面疊放着一雙潔凈的襪。

不用說,他已被人凈過身,而且上上下下全換了新品。皮護腰自然也被搜走了。

他向窗外縱去,糟!怎麼腳用不上勁?一縱之下,只能縱出八尺左右,他心中一栗,定下神試運氣。

氣機難程,氣門卻不像被制。

「我已被藥物制住了。」他脫口叫,只感到心向下沉,向下沉。

房門倏開,一個的輕貌美的道姑出現在房口,媚笑如花。向他欠身笑道:「院主有請公子爺出堂相見。」

「那一位院主?」他問。

「此地叫蘭谷,這裏是家師的隱修處,稱為瑤芳院,家師便是院主。」

「將公子帶回的仙姑,就是家師。」

「我那們同伴呢?」

「在堂上等候。」

「好,請領路。」

這是一座名符其實的花庭,每一盆每一種花皆佈置頗具匠心,但見一片花海中,親設了六隻淡難的蒲團,異香撲鼻,滿室生香。

主位上盤坐着三位巧笑倩兮,風情萬種的年輕美女道姑,人比花嬌,花將人親托得更美,更嬌生動,中間那位道姑,正是乘他們說話分神毫無戒備而暗泄迷香的人。

客位上,杜姑娘了是一身道裝打扮,但未施脂粉,坐在那兒寶相莊嚴,相較之下,她反而顯得超群拔俗,另有一股華貴的風韻流露,顯得格外秀氣,格外脫俗,格外清麗。

杜安華坐在乃妹的左首,打扮得也與林華相同。坐在那兒顯得心神不同,坐立不安。顯然心中的負擔沉重。

「林公子到。」領路的小道姑嬌叫。

玄機道姑拂塵虛引,笑盈盈地略欠身說:「林公子請坐,休怪貧道慢客。」

他把心一橫,換上了笑容,分別用目光與頷首向眾人招呼,笑道:「打擾了院主的清凈,十分抱歉。」

他從容除靴、行禮、告坐,從容在留下的蒲團坐下,他左首是杜淑華姑娘,相距約有五尺。

杜安華兄妹見他如此沉靜,而且笑容可掬,似乎深感奇怪,不住用困惑的目光向他注視。

落坐畢,他定下心神,笑道:「院主似已將在下的底細摸清了,佩服佩服,但在下並不感到意外。」

「好說好說,胡猜而已,沙公子曾蒞臨敝院,曾提及公子的消息,貧道是從諸位的追蹤舉動中,以及公子佩帶的藏刀皮護腰,猜出公子所說的人而已。」

「仙姑冰雪聰明,佩服佩服。」

「這兩位是小徒追雲,索月。」

「倒是不俗。」

「公子的兩位朋友,可否替貧道引見?」

「仙姑不曾請教過他們么?」

「問過,但他們不說,頑強得很,不肯合作。」

「那麼,在下也無可奉告。他們不說,在下也必須替他們守秘。」

杜安華哼了一聲,大叫道:「林兄,何必與這些妖婦鬥口舌?」

「和她們說話,辱沒了你的身份,大哥不必理會她們。」杜姑娘也說。

他呵呵笑,說:「愚兄不說話,她們怎會甘心?」

「那豈不是不讓她們遂意么?」杜安華憤憤地說。

他又是一陣大笑,說:「即使我不說她們也會設法迫我們說的。」

「大丈夫寧死不屈……」

「呵呵!兄弟,你以為咱們是什麼人?既不是忠臣烈士,也不是聖賢,只不過是一位略具俠骨的人而已……」

「你說這種話……」

「兄弟,請勿激動,愚兄闖蕩江湖,厲盡艱辛,我會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你簡直是毫無骨氣的武林敗類。你使武林的英雄豪傑蒙羞,遺臭武林。」杜安華恨恨地咒罵。

他不在乎地笑笑,說:「罵得好,能遺臭武林,也是一大快事。東晉的大奸雄桓溫說得好,男子不能流芳千古便當遺臭萬年,呵呵!這正是大丈夫的豪語。」

「太無恥了!」杜安華恨聲大叫。

林華不在乎杜安華的誤解。向頗燒興趣地袖手旁觀的玄機道始說:「我這人很好對付。

院主把他們擒來,當然早有打算,在可能的範圍內,在下會坦誠地與你們合作的。」

「嘻嘻!你這人倒是看得開。」玄機道姑笑道。

「哈哈!看不開,在下的屍體恐怕早就餵了蛆蟲,骨頭可以讓人用來做鼓槌了。」

「貧道卻持相反的看法,認為你是貧道的勁敵。」

「好說好說,過獎了。」

「你所說的合作,含有極大的陰謀。」

「沒有陰謀,上了船,只好跟着船走,你們主宰了在下的生死,在下自然與你們合作,這是比青天白日還明白的事,怎說是陰謀?」

「你並不跟沙千里走,沙千里也主宰了你的生死。」

「正相反,沙千里唯一畏忌的人,正是區區在下。」

「這……倒像是實情。」

「你不信?」

「但貧道不相信你勝得了他的三大絕技。」

「院主勝得了他么?」

「他無奈我何,半斤八兩棋逢敵手。你呢?」

「他沒說過?」

「不曾,他只說你誤了他的事。遇上你他必殺你。」

「那麼,院主何不證實他的話?」

「如何證實?」

「你我公平印證。兵刃拳腳悉從尊便。」

「你……」

「在下有擊敗你的自信。一個女人先天上就不如男人!」

「住口!你這說大話的傢伙……」玄機道姑變色叫。

「師父,何必和他一般見識?」玄機道姑含笑叫。

杜安華姑娘心中一動。向憤怒的乃兄送過去一道安撫的服波。

玄機道姑大概受不了撩撥,聽不下門人的勸阻。怒聲道:「你這太太狂。貧道會給你一次機會。」

「在下記住了。」

玄機道姑卻又神色一懈,笑問:「你知道你們的處境么?」

「呵呵!自然知道。」

「你似乎並不在乎。」

「在乎又能怎樣?我這人隨遇而安。一無牽掛,看得開,經過大風大浪,除死無大難。

怕什麼?何況你並不想我死。」

「怎見得?」

「如果你存心要我死。便用不着以藥物禁制在下的氣門,對不對,砍下腦袋寄給沙千里。豈不省事?」

「活的送給沙千里,豈不更好?」

「不會的,沙千里必定早已離開了,到何處去你並不知道再說,沙千里長得極俊,見過他的女人,很難抗拒他的誘惑,而你卻不隨他走,可知你並不是一個凡俗女子,也許戀上難移,不屈離開蘭谷仙境,因而.你決不可能將在下押送給沙千里的,而且沿途不便,也許另有顧忌。」

「還有別的原因么?」玄機道姑媚笑着問。

「在下不想多猜,這就足夠了。」

「沙千里前往大偽溝山,前往只需三日程,押你前往並無困難。」

「如果你有意押我去,早就言聞該走了,瞧我這一打扮。便知你對咱們另眼相看,在下心領盛情。」

玄機道姑臉上露喜色,媚目中流光四轉,笑道:「不錯,本仙姑確對你另眼相看。」

「謝謝仙姑抬愛。」

「首先,我得問你三人的身份世生來歷。」

「小事一件,可是會令你失望的。區區姓名林華,孤家寡人在江湖闖蕩混混日子,老家在河南洛陽,身無一技之長。所以在江湖鬼混,那兩位么,是在下的好朋友。也是好同道。」

「他們的身世……」

「那小丫頭……」

「他們是親兄妹,我稱他們為兄弟與小妹。」

「姓什名誰?家住何處?」

「姓安,喂兄弟!愚兄還不知你家往何處呢,說給院主聽聽好不?」

「家住淚羅河畔,四海為家。」杜姑娘搶著答。

「咦!你們似乎不太熟呢。」玄機仙姑說。

「呵呵!咱們結交只有十來天,意氣相投,相逢恨晚,熟不熟不在乎是否知道朋友的底細,對不對?咱們廢話說得太多,該談上正題了,請問院主打算如何發落咱們?」

「本仙姑尚難以決定。」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要不要在下代說?」

「說來聽聽。」

「其一,你想將在下送給沙千里,其二,另有打算。」

「什麼打算?」

「你委決不下,在下也就不需點出。」他淡淡一笑道。

「那就是心照不宣羅?」

「不錯總之。不管你如何打算。在下誠心與你合作。請將我這兩位弟妹放走。在下不希望他們牽涉在內。」

「不行。」

「為何?」

「老實告訴你,我這兒許進不許出。」

「在下是男人……」

「你兩人英俊雄偉,本院需要你們,你那位小妹,也必需拜在我門下,這是你們活命的唯一良方,你明白了嗎?」

「在下不明白。咱們兩個大男人……」

「你是不是在裝傻扮呆?玄機仙姑希望留下你們,合籍雙修。」

林華呵呵笑,說:「院主,我不相信這些話是出於你的內心。」

「字字出自肺腑。」

「呵呵!你該知道。區區一個江湖浪人,與你會藉雙修並無損失,甚且求之不得呢,但我不願說褻瀆的話,院主不是這種人。」

「怎見得?」

「院主清麗如仙,道基必已深厚,風華絕代,令凡夫俗子不敢迫視,在下認為院主是神仙中人,請勿用這些話來試我這江湖俗子,不瞞你說,區區飽歷風霜,歷盡艱辛,早有出塵之念。苦於俗務羈身,一時尚難忘卻塵緣。等到那一天到來。區區希望能跳出三界外,還我本來。那時,也許會專城前來向院主問玄證道。那時尚請不吝指教我這玄門後學,人世間,名利枷鎖以及七情六慾,皆可令人喪心病狂。真能看破世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才是真正的了不起。院主已是神仙中人。在下無限羨慕。」

這頓話,說得玄機仙姑心花怒放,樂不可支。一個放浪形駭自暴自棄的女人。必有其作賤自己的原因。一錯再錯、愈陷愈深、終至不克自拔,受到正人君子與衛道之上所指責、唾罵、卑視她也將因此而橫了心,不顧一切任性而為、更為墮落、更為放浪。

對世俗所加的指責她毫不在乎。一旦聽到一個正人君子的善意稱讚,她會感到新鮮。便會暫時回複本性,也暫時失去戒心,她燦然一笑,說:「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我覺得你的話很可笑。」

「並不可笑,而是事實,院主偕門人隱修蘭谷勝境。但聽說此地多虎,貴門人扮虎嚇人,到底此地有虎么?」

「不但有,而且很多。」玄機仙姑笑答。已經不再用那種怪異眼神看他了。

他正想多說幾句打動對方的話,連雲仙姑卻及時叫道:「師父,這人不安好心,千萬不要上他的當。」

「追雲你……,,

幾句話像在玄機仙姑頭上潑了一盆冷水,林華功敗垂成。

但他仍然獲得些少收穫,玄機仙姑凝視着他,他也平靜地注視着對方;平靜地說:「令高徒似乎誤解了院主的意思。但不知……」

玄機仙姑煩惱地舉手一揮,煩躁地叫:「把他們帶入秘室。我得好好想想,帶走。」

三名小道姑應聲而出。含笑請三人離座。

這是一間地底的秘室。只有一座門,兩個小通風孔,不見天日,只有一盞菜汕燈發出幽暗的光芒,門關上了,三人成了地底之囚。

林華往牆下一坐,吁出一口長氣,向在四面找出路的杜安華苦笑道:「兄弟,不必費心了,即使能出去,咱們也無法逃過她們的追捕,目下咱們比常人也不如,散氣的藥物令咱們成了病虛的人,除了等候機會,別無他途。」

杜安華仍然有氣,冷笑一聲說:「你是不會死的,用不看怕,我可不像你。」

他無可奈何地一笑,說:「你說對了,我這人不成材、做不了大丈夫,也不會是英雄好漢,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希望咱們三人能活下去。」

「生死有命,大丈大決不委曲求全搖尾乞憐。」

「哥哥,你怎麼說這種話?難道你還不了解林大哥的用意么?」姑娘幽幽地說。

「用意?哼!」

林華走近鐵也門,貼門傾聽外面的動靜,久久方苦笑道:「兄弟,不管你怎麼想,請相信我在儘力。希望能讓賢兄妹清清白白平平安安脫身,目前或許言之過早,但我已有打算,等你們平安脫身之後,再罵我並未為晚。」

「大哥,我相信你。」

姑娘寬心地說,向他感激地一笑。

他突然回到原處,呵呵一笑道:「只要能活下去,在何處活我並不計較。這世間,想活得有骨氣,很難很難,當然,忍讓總有個限度,忍不下便只好拚了,砍掉腦袋不過是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有什麼可怕,要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當然不幹,這位玄仙院主不是等閑人,不會過份苛求咱們的,坐下休息啦!」

他往地下一躺,示意兩人坐下,他則以耳貼地傾聽。久久他起身低聲道:「鐵也門上有小縫。剛才有人在監視,咱們說話要小心些。」

「人呢?」

「走了,不久將有變。希望你們冷靜應付。」

不久,門外傳來了腳聲,鐵門拉開了,兩名小道姑在外叫:「林公子與杜姑娘,請出來。」

杜安華突然衝出,伸手擒人。

一名小道姑噗嗤一笑,架開杜安華毫無力道的手,一掌前推,杜安華倒退丈外,搖搖晃晃砰然倒地,跌得頭暈腦脹。

「嘻嘻!家師的安神香與散元丹,號稱江湖二絕,沒有解藥休想恢復氣機。不必逞強了,公子爺!」小道姑媚笑着說。

另一名小道姑媚目流波,向林華道:「你兩人如果走不動,要我背你們走么?」

林華舉步而行,笑道:「仙姑敢背,呵呵!你就背吧,便走。」

「但沙千里的嘴比你甜。」

「也比我英俊瀟灑,是不?」

「他卻沒有你雄壯,你才是真正的男人。」

「呵呵!別罵人好不?在下本來就是個男人,小師姑,帶我兩人去做什麼?」

「家師要見你。」

「哦!仙姑上下如何稱呼?」

走道向上升,黑沉沉地,走得很慢。緩緩到達地面。

「我叫行雲。」

「你拜師多久了?」

「一年了」

「你不像追雲那種人,我不懂你因何也跟着她們鬼混?做一個清清白白的好閨秀,不比任由那些野男人污辱好么?」他附耳向行雲低語。

「我……我也不不得已。」行雲嘆口氣說。

杜姑娘聽到前面的低語聲,知道他又在用計了。故意腳下一慢。拖住另一名小道姑娘艱難地邁步,愈拉愈遠。

「想重新做人么?」他低聲問。

「這……」

「只要我走得了,必定帶你走。」

「你……」

「你願意過比青樓娼女還不如的生活?我不信你肯自甘下流。」

「我……」

「良機不再,希望你三思……」

推開一扇木門,登上地平面,回到走廊,進入他先前醒來的鄉房,行雲叩門三下,輕叫道:「票師父。人已帶到。」

「進來。」

房中一切依舊,只是床沿上多了一個坐着的玄機仙姑。

「院主相招。有何見教?地底秘室悶得心慌,滋味真不好受。」他含笑打招呼。

玄機仙姑冷淡地一笑,示意兩人坐下,冷冷地說:「本院主已對你們有了決定。」

「哦!好消息,院主如何決定?」

「決定留下你們。」

「對,這才是極為明智的決定,你如果將在下交給沙千里,豈不麻煩?同時,對院主也無絲毫好處哪。」

「但你得依我的條件。」

「條件?是……」

「留下你,你我合籍雙修……」

「這樣好了,釋放我的兩位同伴,我……」

「不行,放了他們後患無窮。」

「我保證他們……」

「我從不相信保證。」

「那……」

玄機仙姑道:「那麼,到我的靜室去呢?」

「好,我就走。」他不假思索地答。

含笑挽了她就走。

他答得乾脆,玄機仙姑反而停步。笑道:「你呀!可能鬼心眼多,是個笑面狐狸……」

「別冤枉好人好不?」

「我不信任你。」玄機仙姑將他推開說,瞥了杜姑娘一眼又道:「為了試一試你的心意,也為了撕掉你這位小妹的羞恥外衣,你們將在這間房中同宿一宵,明早我親自前來查驗。你這舍妹如果仍然是處於之身,那麼,你們得死。門與窗皆可進也,但只要你們任何人邁出一步。便是你們的死所,生死任君擇,好自為之。」說完,風情萬種地一笑,媚態橫生,扭著柳腰兒出房而去。

行雲將姑娘推倒在床上,出門走了。

姑娘掩面而泣,渾身在顫抖。

林華心中焦急。但仍能沉得住氣,開始四面察看。窗外是花園,可看到遠處高有三丈的防獸水圍牆。不難脫身,但卻看到兩名佩劍巡邏的小道姑。不易逃過她們的監視。

房門外,行雲不但往來巡行。

他回到床前,附耳低聲道:「小妹,沉着些,晚上脫身。」

「你……脫得了身?」姑娘斂泣問。

「風險是有的,只好破釜沉舟。」

「你……你可以留……留下來的。」

「你把愚兄看成什麼人?」

「你……」

「切記不露形跡。大有希望,不可灰心。」

午膳送來,姑娘食不下咽。

晚膳來了,他力勸姑娘送食,養精蓄銳。

一名道姑入房燃燈,夜來了。

他開始緊張,低聲囑咐姑娘上床休息,吹熄銀燈。站在窗下留心外面的動靜。

三更天,他正想喚起姑娘,窗外卻傳來了人聲,有人叫:

「曉雲姐,此地交給你了。」

「糟!窗外有人把守。」他暗叫,心中叫苦不迭。

他到了第二面窗下,窗外有腳步聲。

到了門旁,拉開一條門縫向外瞄,走廊上有燈光。一名道姑在用團扇趕蚊子,又是絕路。

四更天.形勢依舊。

他絕瞭望,開始在房中摸索。

「大哥。怎樣?」姑娘在床上低叫。

妙極了,他在妝台內找到了一把小剪刀。走近床沿低聲說道:「看來逃走無望,外面把守得好緊。」

「我……」

「我找到一把剪刀,明天與妖婦一拚。」

「你……」

「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絕望,咱們只好抓住一擲。小妹,愚兄萬分抱歉。」

「大哥……」姑娘顫聲叫,投入他懷中飲泣。

他心潮洶誦,只覺一陣心酸。打一冷戰,輕拍她的背肩前南地說:

「小妹,我……我抱歉我……」

房門響了起一聲輕叩,他一驚而起。推開姑娘低叫:「小妹,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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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劍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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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蘭谷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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