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小桃花源

第十部:小桃花源

「建文帝」還老大不願,可是在齊白一再催促之下,再加上他可能也真的肚餓了,所以才勉強答應。兩人——應該說一人一鬼一起在古宅中尋找——

(齊白說到這裡,我就道:「還是兩人,那個『建文帝』,不是鬼,是人。」)

(齊白搖頭:「不管他是人是鬼,他絕對是那古宅的主人,不然,不會對一切暗門秘道,那麼熟悉。」)

(白素提出了折衷的說法:「會不會有人無意發現了古宅,進來之後,日子久了,就自以為是建文帝?」)

(我和齊白一起叫:「不是,是他進來之後,叫建文帝的靈魂附了體。」)

(我應該是最接近的解釋。)

他們在古宅中尋找食物,那古宅極大,看來「建文帝」對於廚房、倉庫那一帶,也不是十分熟悉(這更合乎他的身份),所以在尋找的過程之中,也頗有趣味,齊白更是如入寶山,古宅中的每一樣東西,都引起他的一陣讚歎,他不止一次地道:「我進過中外古墓無數,沒有比這更偉大的了。」

他又道:「我看,天下除了秦始皇陵墓之,規模最大的古陵應該是這裡了。」

他說得次數多了,「建文帝」十分惱怒:「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行宮,不是陵墓。」

齊白暗中吐了吐舌頭,沒有辯什麼,心中卻在想:住了你這個幾百年的老鬼,還不是古墓嗎?

一小時之後,他們才找到了貯藏食物的地窖。打開地窖的門,看到的,全是方整整,一尺見方的白蠟,搬出一塊來,打破了蠟封,裡面是油市包札,解開油布,就聞到了肉香,竟然是保存得極好的肉乾。

不多久,他們更發現這食物庫中,各種果乾之多,叫人嘆為觀止。有一隻大壇,拍開之後,全是清油,至少有上千斤,還有幾列小壇,拍開封泥,酒香四溢,齊白捧起來就喝了一大口,香醇無比,竟不知是什麼酒。

這時候,齊白手舞足蹈,胡言亂語,高興得忘乎所以。

「建文帝」以帝皇之尊,自然不會下廚烹任,於是煮食的責任便落在齊白的身上。他到「御廚房」去一看,更是大樂,所有器具,一應俱全,幾把菜刀,也不知是什麼精銅鑄成的,非但不生鏽,而且鋒利無比。

齊白索性賣弄,又在宅內外打了一個轉,發現一片竹林之中,可掘嫩筍,幾片空地之內夾雜著不少野菜,甚至有禽鳥來往,扯來若要在此久居,大可飼養牲畜,以供食用,儼然是一個小型的世外桃源。

他就這樣,和「建文帝」在那古宅之中,共度了三天,他幾乎沒有離去的念頭,「建文帝」也由於忽然有了一個說話的對象,而顯得十分興奮。齊白聽他談當年的種種事情,如何廢周王、齊王、代王等等,如何燕王南下奔喪,如何明太祖對付功臣,這些,全是史有明文,齊白也都知道的。

但是宮中的生活細節,太祖高皇帝動輒生氣,尤其在太子死後,雖然還有許多兒子,但總是鬱鬱不樂,終於決定將帝位傳給皇孫等等情形,連稗史雜記,也沒有記載,「建文帝」卻娓娓道來,直如親歷,說到慷慨處,激動無比,說到傷心處,痛哭涕零,那使得齊白更進一步相信,他的確就是中國歷史上那個著名的、下落不明、行蹤如謎的建文帝。

齊白又問他逃亡的情形,「建文帝」更是恨聲不絕:「太祖知道我那些叔叔,個個圖謀大位,而我又年輕勢孤,所以預先在宮中築了地道,太祖真知灼見,確然非同凡響。」

齊白在這時候,頂了一句:「不見得,他如果真是那麼有先見之明,就不該立你做皇帝,你大可享受富貴榮華,也用不著從地道中逃亡。」

「建文帝」聽了勃然大怒,拍著桌子罵:「你說這種話,就該凌遲,滅九族。」

齊白本來想開他一個玩笑,說一句「滅十族又如何」的,但後來一想,眼前這個「老鬼」一定開不起這個玩笑,所以這句話在喉嚨里打了一個轉,終於沒有說出來。

聽到這裡,白素微笑,我則忍不住哈哈大笑:「還好你沒有說出這句話來,不然,只怕要上演一部『古宅喋血記』,人鬼大戰,不知誰勝誰負。」

齊白苦笑:「若是我輸了,自然我會變鬼,不知道鬼若被我打死了,變成什麼?」

我更笑;「古籍中有記載的,鬼死,變成一種叫『X』,世界著名的鬼故事《聊齋志異》,有一篇篇名《章阿瑞》的,其中就有這樣的句子:『人死為鬼,鬼死為X』。」

齊白神情迷擁:「這……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我笑:「那怎麼知道,連鬼是怎麼一種存在都不知道,何況是鬼死了之後。」

齊白欲語又止,白素向他作了一個鼓勵的手勢,他才道:「我確知鬼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了,因為我曾和鬼相處。」

我搖頭:「根據你的敘述,那不是鬼,是人。」

齊白也搖頭:「絕對是鬼,不然,他不可能知道那麼多當時宮中生活的細節。」

我道:「或許他是一個歷史學家。」

齊白搖頭:「那不是歷史,全然是生活細節,任何歷史記載都沒有的。」

我嘆了一聲:「那麼,他或許是一個歷史小說家。」

白素也參加了意見:「也不排除根本沒有這個人,只是靈魂的能量,影響了齊白的腦部活動,使他覺得真有其人的可能。」

白素也所說的,正是我對於鬼魂的一貫「理論」,我自然同意,齊白卻搖頭:「那不是幻覺,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我還想說什麼,他卻已搶在我的前面:「衛斯理,我們在這裡,推測來,設想去,有什麼用?不過是三四天路程,去一次,什麼都明白了。」

齊白所說的一切,早已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我早已準備前去那古宅,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情形——就算真要我蒙上眼睛,我也肯,何況這時,我們已經知道了「老鬼」的身份。

齊白自然也可以通融一下,不要我蒙眼了。

我想了一下:「我以你助手的名義進去。」

齊白大是高興:「對,一進去,就直赴山區你放心,你決不會後悔此行,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說定了之後,大家都覺得很輕鬆,齊白也沒有再進一步敘述古宅和「建文帝」的一切,因為我快可以實地去體驗這一切了。

他反倒開心起那個「大發脾氣」的人來——那是費為醫生。說起費力醫生,我心裡也很煩,不知道這行動怪異的醫生,究竟在幹什麼,不過我想起了他那個怪異的問題,苦笑著道:「真怪,你來之前……他發脾氣之前,曾問我,有沒有人知道建文帝的下落。」

齊白一聽我這樣說,神情錯愕這極:「這……怎麼那麼巧?莫非他那麼恐怖,真有理由,到現在,還是有人在搜尋他?」

我大喝一聲。「你想說什麼?——

齊白雙手亂搖,顯然他的心中,思緒極亂:「我想……要是真有……莫非那個費力醫生……是明成祖?」

我嘆了一聲:「愈來愈古怪了,他當然不會是什麼明成祖,他是一個醫生……」

說到這裡,我也不禁遲疑了一下:「真的,他怪之極矣,他現在專心在從事一項研究,可是卻全然不知他研究的課題是什麼,只知……可能和研究神經不正當者的精神狀態有關。」

齊白吐了吐舌頭:「單是這一點。已經不知有多少東西可以研究了。」

那一晚,我們的討論到此為止,第二天一早出發,齊白的神態,又變得十分神經質,不是自言自語,而且向我說了幾百次:「你千萬別透露我沒有蒙著你的眼,也不要得罪他。」

他又幾百次叮囑:「到了那山洞外,你總得讓我把雙眼蒙上才好。」

開始時我還答應他幾下,到後來,簡直懶得出聲。我有我自己的想法——那晚上,我和白素還是再討論了一下,都覺得齊白所說的那個「建文帝」,真是一個鬼的可能性少之又少,「鬼上身」——靈魂干擾了腦部活動的可能性最大。那種情形,不少精神病患者,也不那種自以為是歷史人物的病症,所以,我們又隱隱感到,「建文帝」和費力醫生.也大可能有關,更何況費力那麼奇特,那麼湊巧地問及了建文帝的下落。

開始的一段路程,並沒有什麼可以記述,在殘舊的飛機中到達了一個自空中望下去,一片灰朴朴的城市——城都有生命,是生氣勃勃,還是憂憂一息,最好的觀察角度是居高臨下。

然後,齊白進行了一些手續,我們就開始進山。帶的裝備並不多,因為齊白說:「到了那巨宅,應有盡有,你決計想不到,在多層蠟封之下,過了幾百年,肉乾果脯,仍然香味撲鼻,酒,那是真正的陳年老酒。」

齊白又說:「那地方.真可以作長久居住,朱元璋為他的孫子設想得很周全。

我「姑妄聽之」,反正入山不會很深,我和齊白都很有野外生活的能力,帶少點裝備,趕起路來,自然可以輕鬆許多。

入山第二天,就看到了那條灌木帶,從一個小山頭上向下看去,倒真是奇景,那種灌木有著比其他樹木更深濃的綠葉,所以看過去,像是一條其長無比,濃綠色的帶子,一直伸展向前,蔚為奇觀。

我們就沿著灌木帶向前走,第二天晚上,月色很好,我們的興緻也不錯,都不想太早休息。夜靜到了極處,每一腳踏下去,踏在草上,都發出「刷」的一下向,走得快,「刷刷」的聲響就急驟,走得慢,聲音就緩慢,四面山影高聳,在感覺上,彷彿是到了另一個星球一樣。

午夜過後沒有多久,就聽到了潺潺水聲,齊白緊張了起來:「快到了,你把雙眼蒙起來吧。」

我搖頭:「何必那麼早,見到了你所說的那座山崖再說不遲。」

齊白堅持了一下,可是拗不過我,只好作罷,他像是心事重重,唉聲嘆氣。沒有多久,就看到了那股山溪,溪水在月色之下,閃閃生光,清幽之極,又不多久,就看到了泉源,有一堆亂石在泉源上,據齊白說,那是故意堆上去的,但仍然看不出人工的跡象。再向前看去,前面不遠處,果然有好高的一座山崖,黑壓壓地,像是將整個天地一下子切斷了一樣。

我向前急走了幾步,想奔上那堆亂石頭去,可是齊白卻陡然一伸手,拉住了我,他的動作那麼突然,我向前衝出的勢子又急,以致兩人一起跌向地上,我正想叱責他,他已疾聲道:「別響,有人出來。」

我們兩個人跌倒的地方,正好是兩塊大石之間,可以看到那山崖的情形,只見完整的山崖上,有一處地方,現出了一道石門來。

那情景,十足和一些古裝電影中看到的一樣,可是身臨其景,不覺有趣,只覺得詭異。

那暗門不是很大,個子高的人,出入可能還要低著頭才行,果然,門才打開,就看到一個,低著頭,從暗門中踱了出來。

我伸手在齊白的肩頭拍了一下,表示對他的感覺敏銳表示欽佩,剛才我就完全未曾覺出有什麼暗門移動的聲響。

那人一出暗門,挺直子了身子,看來身形相當高,穿著一件刺繡十分精美,在月光下看來,也覺得華麗無比的錦袍,齊白震動了一下,在我的耳際,以極低的聲音道:「就是他……他找到了存衣服的倉庫,你看看,除了皇帝之外,誰有這樣的錦袍?」

我也用極低的聲音答:「我沒有否認這裡是皇帝的行宮,但不以為他是皇帝。」

齊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向那人指了一指,那人向前走了幾步,背負著雙手,昂起頭來,月色之下,看得十分分明,他神情憂鬱,緊蹩著眉,像是有無限心事,望著明月,發出了一聲長嘆。

那一下長嘆聲明中,倒的確充滿了國讎家恨的感慨。我雖然早肯定那是人而不是鬼,但是由於眼前的情景實在太詭異,所以還是忍不住,先向他所站處的地上,看了一下——目的是想看看他有沒有影子。

當然有影子,正常的由於月色明亮,所以影子看來也清晰無比。

我碰了齊白一下,向前指了一指,示意他去看那人的影子,齊白瞪了我一眼,壓低聲音:「我早就說過,他是結結實實的。」

我第一次聽齊白說「一個結結實實的的鬼」時,還真不容易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如今,這個結結實實的鬼,就在我的面前,自然再明白也沒有。

這時,那人在連嘆了三聲之後,忽然發出了一下長嘯聲;其實,我只能猜測那是他在仰天長嘯,而事實上,他發出的聲音,十分難聽。一點也不優美,倒有點像喪家之犬的悲嚎.

其所以使人知道他是在長嘯,是由於隨著那一下怪叫聲,月色之下精光一閃,他在身後的手,移到了身前,手中竟然握著一柄精光四射的長劍。

那柄劍,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精光閃閃,奪目之極,在月色之下,更有一股陰純之氣,叫人看了不由自主,心頭生寒。

他提劍在手,擺了一個架式,左手捏著劍訣,舞起劍來,倒也中規中距,一面舞.一面還在不斷發出那種難聽之極的嚎叫聲。

約莫舞了十來分鐘,他提起劍來,向身邊一株小樹砍去,「嚓」的一聲,手臂粗的小樹,一下被砍斷。我心中一驚。這柄劍那麼鋒利,要是在一個瘋子的手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在小樹斷下之際,那人恨恨地道:「恨不能殺反賊如斷此樹。」接著,他又是一聲長嘆:「可恨太祖高皇帝,南征北討,打下大好江山,竟斷送在我的手裡。」

他恨聲不絕,神情也在逐漸加深痛苦,突然之間,又是一聲大叫,接著一聲長嘆:「真無面目見高皇帝於泉下。」

說著,他雙眼瞪得極大,一咬牙,竟然提起那柄鋒利無匹的寶劍來,向自己的脖子便割。

突然之間,會起了這樣的變化,我和齊白兩人怎麼也想不到那柄劍如此鋒利,抹上了脖子,就算一時不死,荒山野嶺之中,上哪裡去找醫生?而我們和他相隔至少有三十公尺,想要出手從他的手中奪下劍來,是怎麼都來不及的了。

我不管齊白怎樣想,在這樣的情形下,總是救人要緊,我陡然躍起,一面大喝;「且慢。」

雪亮的劍刃,和那人的脖子,相差只有半公分,而他握劍的手,也不是十分穩定。那柄劍看來相當重,正在顫動,那麼鋒利的劍刃。隨便碰上一下,便非皮開肉綻不可,所以我已向前躍出,不容他先發問,就喝道:「太祖高皇帝打下的江山,還是由高皇帝子孫承襲,何恨之有?」

那人手中劍一橫,劍尖直指向我,神情可怕之至,厲聲道:「何方賊子,敢出言不遜?」

我在他面前站定,冷笑道:「還有更不遜的哩,江山歸於一家一姓,這種事早就沒有了,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也不管你在做什麼夢,也該醒了。」

我的話未曾說完,那人大吼一聲,踏步向前,一劍已向我刺來。

在他舞劍之際,我已經看出,這人對於劍術,其實一竅不通,只不過手中捏著劍在亂揮亂舞而已。但饒是如此,由於他手中的劍實在太好,所以當他不成章法,一劍刺來時,仍然帶起了一股寒氣。可以想像,這柄劍,如果在一個劍術名家手中,全閃起什麼樣的寒芒。

我在躍向前之際,就早有準備,落腳處,正在剛才被他砍斷的那株小村旁,樹雖不粗,但是倒在地上的大半截,倒也枝葉茂密。這時,他一劍刺來,我向後略退,一腳把半截樹撩了起來,向那人劈頭劈腦,壓了過去,那人陡見一大團東西,帶著風,劈面而來,嚇得慌了手腳。他在手忙腳亂間,我又已一腳抬起,踢在他手腕之上,令那柄劍帶起一道寒光,脫手飛向半空。

我看到那人還在雙手亂撥,想把半株樹弄開去,也就不再理會他,轉過身去,看到齊白呆若木雞。面色慘白地站著,而那輛劍,已自半空中落下,就插在他的面前,幾乎直沒至柄。

齊白的害怕,不知道是由於他差一點沒給半空中落下來的利劍插死,還是由這裡情形。我大踏步走了過去,先一伸手,把那柄劍,撥了出來,橫劍一看,忍不住喝采:「好劍」

那劍的刃口上,有著隱現不定的劍花,伸手一彈,發出的聲音,悠悠不絕,動聽之極。我自學武以來,對各種東方武術涉及的兵刃,也著實沉迷過一陣,好刀好劍,也見過不少,但以這柄劍為最——自然,來自帝皇處的寶劍,必然是真正的寶劍。

我自顧自在欣賞手中的寶劍,沒注意齊白在做些什麼,直到他在大叫就在我面前響起,我抬頭一看,才看到他已來到了我的身前,面向扭曲,伸手指著我,氣急敗壞:「你……你看你做了什麼?」

我作勢要用手中的劍,會削他的手指,嚇得他連忙縮回手去。我道:「我雖然冒犯了皇上的龍體,但是剛才你看到,他要抹脖子尋死,不是我,這時,他只怕連鬼也做不成了。」

我這才又把視線移向那人——那人,毫無疑問,就是自稱「建文帝」的那個了。

這時,他一副哭不得惱不得的神情,木然而立,手背上和臉上,都有被樹枝劃破處,隱隱有血絲滲出來。他盯著我看,像是不知道要如何處置我這個犯駕的狂徒,還是要嘉獎我救駕的功勞。

齊白聽得我這樣說,也不禁苦笑,咕噥著道:「真是,要死,當年城破之日就該死了,留到現在開玩笑。」

這時,我已絕對可以肯定,眼前這個人,決無可能是鬼,百分之百是人。

一個鬼,再結實,也不能結實到這樣子的。

(雖然鬼應該是什麼樣的,我也不知道。)

我向他走過去,沉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別再裝神弄鬼了。」

那「建文帝」氣得全身發抖,指著我責問齊白:「你就是要我見這個人?」

我不等齊白回答,就搶著說:「正是,還好我來了,不然,你已然屍橫就地了,你要是現在還想死,我決不再阻攔你。」

我說著,就拉過他的手來,把劍柄向他的手中塞去,他連劍都抓不住,大叫一聲,轉頭向暗門中就奔了進去。齊白急叫道「等一等。」

他一面叫,一面也奔了進去,我拾起劍,也跟了進去,一進暗門,我也不禁驚嘆。齊白曾形容那是一個「極大的山洞」,可是若不是親身來到,絕想不到一個山洞,會有如此之大。

山洞給人的概念,總是一個山洞。我們一進暗門,的確是一個山洞,可是高大寬敞得像是整個山腹全都挖空了一樣,根本不覺得是在山中,而且,山洞頂上,有許多孔洞、隙縫,月光透將進來,整個山洞中,都有迷迷朦朦的光亮,抬頭看去,倒像是有許多個月亮一樣。

那所巨宅,巍然而立,那「建文帝」和齊白,正一先一后,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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