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誰是內奸?

第九部:誰是內奸?

我一時之間,也弄不懂他那一個「好」字,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已經相信了我的話。

同時,我心中對於那二十一塊鋼板失蹤的事,也感到十分迷惑。

當時,室內燈一黑,情形混亂之極,我逃走尚且不及,怎會再顧及桌面上那二十一塊鋼板?但就算有人要覬覦那二十一塊鋼板,卻也不是容易的事,因為就算情形混亂,二十一塊鋼板一齊取起,也不免「叮噹」有聲,室中全是奇材異能之士,也不可能不發覺。

如今的事實是,那二十一塊鋼板,已經不見,當然是落入一個人的手中,雖說當年於司庫的設計,極其精密,少一塊鋼板,也難以發現出藏埋錢財的所在,但有了二十一塊鋼板在手,總已經掌握了極大的線索。也就是說,這一筆屬於七幫十八會,千千萬萬弟兄的財富,可能落在一個奸人的手上!

我正在想著,宋堅已經伸手推開了門,我和他一齊走了進去。

白老大手托著頭,也不抬起頭來,道:「你見過她了!」我一挺胸。道:「見過了。」

白老大道:「你走之後,我們已經商議過,連我在內,共有七個人,願意保你不生事,可以令你平安離開此處。」

宋堅大聲道:「白老大,連我一共是八個人!」

白老大點了點頭,道:「好,但是衛朋友,你將那二十一塊鋼板,交出來吧!」

我應聲道:「白老大,我並沒有取那二十一塊鋼板!」只聽得一人叫道:「白老大,我說他是逃不出去,才裝模作樣的,我們對他仁至義盡,他卻如此狡猾,如何能放過他?」

我向那人一看,道:「閣下如何稱呼?」

那人「哼」地一聲,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鐵梁會大當家,劉阿根!」

那「鐵梁會」乃是江南兩省,鐵匠兄弟的會社組織,勢力頗是雄厚,而且打鐵的工人,大都膂力驚人,所以鐵梁會的人,每每向人尋是惹非,但是卻還沒有什麼越軌的行動。他必欲將我置之死地,自然是受了白奇偉的收買了。我立即道:「原來是劉大哥,照劉大哥的說法,那二十一塊鋼板,一定是我取走的了?」劉阿根大聲道:「當然!」

我一聲冷笑,道:「我與白小姐,事先絕無約定,電燈一熄,白小姐仿我的聲音,在屋角發話,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除非是劉大哥那樣的人物,才能有心思再去取鋼板,像我那樣,已經只顧逃命了!」劉阿根一聲冷笑,道:「扯蛋,說到我頭上來作什麼?不是你取去的,這裡儘是七幫十八會的弟兄,還有誰會取?」

劉阿根的話一出口,立即有七八人附和,道:「不錯,不是你是誰?」

我又道:「若是我志在財物,何不當時也將鋼板取出,分了這一份,也足夠我用了,為什麼我還要不贊成分開這筆財富而致露了破綻?」

我這幾句話一講,那些人個個瞠目不知所對。

但也就在此時,只聽得「嘿嘿嘿」三聲冷笑,一個人站了起來。

我向那人一看,不禁一驚,只見那人,獐頭鼠目,一臉姦猾之相。穿著一件晨衫,卻扣了老粗的一條黑表,道:「衛斯理,你是想獨吞!」

我真難想像,七幫十八會中,還會有這樣的人,充任首腦,沉聲道:「閣下何人?」

那人道:「不敢,金雞幫的大龍頭,石看天。」

我「哼」地一聲,道:「胡說,誰不知金雞幫的大龍頭,乃是鎮江蔣松泰,那裡跑出你來?」石看天冷笑道:「難道我也是冒充的?蔣大龍頭三年前身故,將大龍頭之位,傳了給在下!」

我嘆了一口氣,不再出聲。

石看天道:「衛朋友,白老大對你,實是仁至義盡,只要你將二十一塊鋼板交出,便可離去,生死兩路,由你自己選擇,如果你定要選擇死路,那麼,是你自己決定,誰也不便再來勉強你了!」

石看天的話,講得極其陰濕,輕輕巧巧,幾句話之間,已經一口咬定,那二十一塊鋼板,是我取走了的!我瞪著他,冷冷地道:「那張二十萬元的支票,你兌現了沒有?嗯?」

石看天的面色,陡地一變。

尚有幾人,面色也微微一變。

我立即道:「白老大,當令郎還當我是秦正器之際,曾給我一張二十萬元面額的支票,囑我聽他的話,我相信這種支票,在場的人身上,定有不少,白老大不信,可以搜一搜!」

我一面說,一面留意各人的神色,只見約有十一二人,面色為之大變。

白老大面色,也難看之極,但是他卻立即叱道:「這是七幫十八會之事,不要你多管!」

我一笑,道:「我自然不會多管,但我相信,在『死神』唐天翔死後,令郎必有意代他而起,成為販毒、走私集團之首腦,雄心確是不小!」

白老大冷笑道:「小犬雖然不才,但是卻還不至於像閣下所說,那樣不堪。」

我知道,要一個英雄蓋世的父親,相信他的兒子,是一個非常卑鄙的人,那是一件十分困難,近乎不可能的事,我只是道:「我未曾取餅這二十一塊鋼板,秦正器的那塊,在我這裡,白老大,我代秦兄弟交給你了!」我摸出那塊鋼板來,放在白老大的身旁。

白老大道:「衛兄弟,那二十一塊鋼板,若不是你取去的,那又是誰?」我立即道:「可能是令郎!」白老大「哼」地一聲,道:「他已被我立即扣起,身上藏有二十一塊鋼板,我焉有不知之理?這裡許多人,個個都已為了表明心跡,而相互搜檢過了,除你一人而外,還有誰?你若是一定不肯交出,那實在是太可惜了!」大廳之中,顯得十分寂靜。我站在眾人的當中,心中在拚命思索。

過了四五分鐘,我才道:「白老大,既然是這樣,那麼照此看來,這二十一塊鋼板,只怕還在會議室中!」白老大冷笑一聲,道:「你找吧!」我一個箭步,向會議室的門口走去,眾人都跟在我的後面。

我雖然已經揭發了白奇偉的許多醜行,但是,即使是同意放我離開這裡的人,也都以為那二十一塊鋼板,是被我取去的。

我若要脫身,非找到這二十一塊鋼板不可。我心中毫無疑問地肯定,鋼板是白奇偉所做的手腳。但當時,我一進電梯,便聽得有人追出來之聲,可見會議室中的混亂,恢復得極快。

而白奇偉多半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那二十一塊鋼板,運到遠處去,我更可以料定,在他的同黨之中,絕沒有敢於將二十一塊鋼板,藏在身邊的人,那麼,鋼板實在可能還在會議室中。

我一馬當先,走進了會議室,一個箭步,來到了那張圓桌旁邊。

眾人將我團團圍住,我俯身細心去察看桌面,又俯下身來,仰頭去看桌面的反面。

我記起有一套魔術,是可以將放在桌面上的東西變得不見的,那是桌面上有著機關的緣故。

白奇偉可能料到,眾人會將鋼板,擺向桌子中心,可以在桌面中心,做下機關,我相信如果不是白素為了救我,而突然熄了電燈的話,當二十五塊鋼板,一齊集中在桌面中心之際,電燈也可能神秘熄滅一分鐘或半分鐘,而當電燈復明之際,鋼板也會不翼而飛。

但是,我細細檢查桌面的結果,卻是毫無發現。

眾人都冷冷地望著我。石看天道:「衛朋友,咱們別做戲了!」

我立即道:「白老大,你若是不讓我找下去的話,我就停手!」白老大道:「你繼續找吧!」

我退開了兩步,細細地打量那張桌子,約有五分鐘的時間,才逐張椅子,仔細找了一遍,也沒有什麼異狀。我心中暗暗發急。又呆了一會,突然想起,那二十一塊鋼板,失蹤之際,誰也沒有聽到聲響。

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因為時間,和室內的混亂情形,又是在漆黑的境地之中,絕不可能使取鋼板的人,小心地一塊一塊拾起來,而不發出一點聲音。

就算是用一條極厚的毛毯,將那二十一塊鋼板,裹了起來,也不可能不發出聲音。

我想了片刻,百思不得其解,便道:「白老大,你可曾想到,那二十一塊鋼板,突然失蹤之際,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這一點?」

白老大道:「想到過了,我正想問你,你所取的是什麼法子!」

我苦笑一下,道:「當我們找到那二十一塊鋼板之際,就可以知道了!」白老大道:「你不妨慢慢地找,我們一定奉陪。」

我在會議室中,上上下下,足足找了半個來小時,卻是一無結果,我額上不禁冒出了汗,站定了下來,閉上了眼睛。鋼板的失蹤,不是白奇偉親自下手,便是他的黨羽下手的,但就算是他的黨羽下手,也一定要得到白奇偉的號令。

白奇偉是怎樣發出號令的呢?

我假設,白奇偉原來,便有一個計劃,是準備攫取二十五塊鋼板的,那麼,最適宜於發施號令的地方,當然是他所站立之處。

白奇偉是站在白老大的背後左方的。

我一想到此處,立即一躍而前,向白老大的座位躍去。白老大冷冷地道:「這是我的座位啊!」白老大的座椅,與其他二十四張,略有不同,那是其餘的人特別尊敬他的緣故。

剛才,我逐張椅子檢查的時候,也因為那是白老大的座椅,而沒有十分注意。

我道:「知道,我有一個假想,需要在這張椅子上證實。」白老大道:「請便。」

我蹲了下來,來檢查椅子的左邊,那是一張圓靠手的紅木椅子,靠背處,鑲著一幅大理石的山水畫,手工十分精細,所有的木枝,都不過寸許直徑粗細。

我極其仔細地檢查一遍,仍是一無所獲。

在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我心中暗忖,一不做,二不休。雙子舉起了那張椅子,向地上重重地一摔!在其餘人尚未阻止我這一行動之際,那張椅子,已被我摔得七零八落!白老大沉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尚未來得及回答,便已發出了一聲歡呼!

因為我發現,在一段寸許來長的紅木上,有著金屬的亮光,我連忙將這一段東西,拾了起來,只是那一段東西,外面的顏色,和這張紅木椅子。一模一樣,絕對分別不出來。

但是,那段東西,卻是空心的,裡面有幾粒半導體,還有幾個線圈,和幾片銅片。我將那東西遞給了白老大,道:「白老大,我對無線電方面的知識不夠,敢問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白老大面上,也現出了疑惑之色,將那東西,接了過去,看了一眼,道:「這是最簡單的半導體裝置,如果以金屬的物品,在上面一碰,在某個地方,如果有著接收裝置的話,便會有所反應。」

石看天道:「白老大,問他二十一塊鋼板,在什麼地方!」

我冷笑道:「你心急什麼?白老大,你是不是有辦法,測出那個接收裝置的所在?」

白老大點頭道:「有。」

我心中更是高興。道:「那就請你試一試,接收裝置,是裝在什麼地方?」

白老大點了點頭,道:「宋兄弟,你去請杜兄弟來,叫他帶著無線電波近距離測問器來見我!」宋堅答應了一聲,走了出去,不一會,便和一個高高瘦瘦的人,走了進來,那人,正是「召靈專家」杜仲。他手中捧著一隻方形的盒子。

盒子的上面,有一個扇形的表,表上有一枝指針,那樣子就像一般電工必備的「萬能電錶」差不多,表上還有著刻度,表明著數字,在扇形的表下面,還有一個圓形的表。有著一指針,像是指南針一樣。

杜仲一進來,便走向白老大的身邊,道:「白老大。有什麼……」他才講到此處,已一眼看到了白老大手中的那段東西!他面上陡地為之變色,竟連下面的一個「事」字,都講不出來!

白老大乃是何等人物,立即覺出杜仲的神態有異,立即道:「你怎麼了?」

杜仲道:「沒有……什麼,側問器已帶來了!」

白老大道:「靈敏度怎麼樣?」杜仲道:「很……很好!」他雖然力充鎮定,但語音竟在微微發顫!

白老大道:「好,你去吧!」杜仲如獲大赦,立即一個轉身,向外走去,但他走不幾步,白老大又道:「回來!」

杜仲站住,轉過身來,面色已自慘白!

白老大緩緩地道:「你別走,在這間室中,竟有人裝置了半導體的發訊機,你知不知情?」

杜仲忙道:「我……我不知道!」

白老大道:「那你也別走,和我們一起看看。收信號的地點,是在什麼地方!」

杜仲宛若待決的死囚一樣。只是唯唯以應,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白老大以我剛才交給他的那一片鋼片,在那隻圓筒形的半導體裝置上,碰了幾碰,只是側向器上兩隻表的指針,全都顫動不已。白老大將鋼片貼定在那半導體的裝置上,測向器表上的指針,都定了下來。

眾人一起看時,只見那新月形的表上,指針指著「十八」這個數字,而那圓形的表上,指針指著東北方,正是門的方向。

白老大的面色,立即一沉,「哼」地一聲,道:「好,竟然離此,只有十八公尺遠!」他放開了鋼板,指針回到了原處,又將鋼板放了上去,指針仍是和剛才一樣。他抬起頭來,道:「接受訊號之處,在東北方向,離這裡只有十八公尺。」我點了點頭。道:「我們去看看,那究竟是什麼所在?」白老大道:「自然,宋兄弟,你跟我們一齊來,其餘人,在此相候。」杜仲道:「白毛大,我……怎麼樣啊?」白老大厲聲道:「你也跟我們一起來!」

杜仲面如土色,點了點頭,我們四人,齊向門口走去,由宋堅捧著測向器,白老大則一直將鋼片貼在那半導體的裝置之上。

我們來到了門口,方向的指針,仍然指著東北。但是數字的指針,卻已成了「十六」,那表示我們,已經接近了兩公尺。

我們出了門,來到了大廳,指針的方向不變,數字又少了。

白老大陡地向杜仲瞪了一眼,逕自向一扇門走了過去,等他來到了那扇門之際,測向器上,指針的數字更少!

白老大一伸手,將門推開,宋堅、杜仲和我,一齊走了進去。

只見那間房間中,擺滿了各種我所不懂的儀器,有一個十分龐大的裝置,看來竟像是一具電腦一樣,一到了這間房間中。指針終於在一張鋼台面前指向「零」字,而測向器旁的一盞紅燈也亮了起來,測向器發出了「吱吱吱」的聲音。白老大凌厲無比的眼光,在桌面上掃了一掃,立即看到,一隻如墨水瓶大小的東西上,有一盞小斕疲也正在閃著光亮!白老大轉過身來,道:「杜兄弟,你收到了這訊號,有什麼作用?」杜仲道:「這……這……」「這」了半天,仍難以為繼!

白老大將語音放得柔和了些,道:「杜兄弟,你爽快認了吧,事情與你無關,你也只不過是聽人指使罷了,縱使受罰,也不致太甚!」杜仲道:「那是……白少爺裝的。」

白老大像是早已料到,他會有這樣的一個答案,因此聽了之後,神色不動,道:「裝了這樣的玩意,有什麼用處?」杜仲道:「白少爺怕有什麼事要呼喚我,一發訊號,我便立即可到!」

白老大一聲冷笑,道:「只怕未必!」

我見事情,已快要水落石出,心中不禁高興。忙道:「白老大,這間屋子,是什麼所在?」

白老大道:「這是我的實驗室,由杜仲看管。」

我又道:「白老大,我看杜仲仍然未說實話。你看看,實驗室中,可有其他新的裝置,我懷疑杜仲一接到訊號之後,一定另有動作,來奪取那些鋼板的!」

我一面說,一面留意杜仲的面色,只見我越往下說,杜仲的面色,越是難看,我說完之後,他汗如雨下,不復人形!

白老大「嗯」地一聲,四面一看,向前跨出了兩步,來到了三架電視機旁邊,道:「杜兄弟,本來只是一架電視,為何多了兩架?」

杜仲向前錯出了一步,整個人軟了下來,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講不出來。白老大嘆了一口氣,道:「我只不過兩個月來,未曾踏進這間實驗室,原來你們已在暗中,做下了這許多手腳!」他一面說,一面打開了第一具電現機,一會,螢光屏上。便出現了許多凌亂的線條,白老大略一調整,螢光屏上,便出現了一處海灘的情形來。我認得出,那海灘正是這個荒島上的一島,也就是我來的時候,快艇靠岸之處。

白老大關掉了這具電視機,又打開了第二具。

第二具,螢光屏上所現出的乃是一間極其寬大的書室,陳設得十分雅緻,一望便知書齋主人,不是等閑人物。白老大一看之下,怒吼一聲,道:「杜仲,這是誰的主意?竟在我的書室之中,裝了電視攝取設備?」

杜仲道:「少……爺的主意。」

白老大一回頭,道:「宋兄弟,你將這畜牲帶到這裡來見我!」

宋堅答應一聲,便走了出去。白老大的身子,在微微發抖,顯見他心中,已經怒到了極點!

我看到了這種情形,心中倒覺得十分抱歉,因為若不是我,白老大斷不能發現,他的兒子,竟然在暗中監視他的行動!白老大接著又開了第三具電視,螢光屏上出現的,竟是整個會議室!劉阿根正在指手劃腳,說些什麼。

白老大忙又扭動了一個掣,只聽得劉阿根的聲音,傳了出來,道:「白老大怎麼了?姓衛的是什麼東西,何以聽他指使?」

其餘眾人,議論紛紛,身在此處,和置身於會議室中一樣!

白老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道:「杜仲,你該說了!」他那四個字,沉聲而發,當真具有雷霆萬鈞之勢,杜仲忙道:「我……我說了!」

白老大閉上了眼睛,道:「不準有一字虛言!」杜仲道:「是……這一切,皆是少爺的主意。」白老大道:「別說這些,說你收到訊號之後,作些什麼?」

杜仲膝蓋相碰,「得得」有聲,道:「全是少爺的吩咐,他親手在會議桌上,裝了一塊電磁板,我一接到訊號,便按動按鈕,電燈熄滅,電磁板落下,我再通電,發出磁力,將桌中心的鋼板,一齊吸住,電磁板便隱沒在天花板上了!」

白老大睜開眼來,道:「衛兄弟,原來是電磁板壓到了鋼片之上,再發出磁力,將之吸住,所以才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看出白老大雖然竭力地裝出若無其事,但是他心中卻是痛心之極!我點了點頭,道:「白老大,令郎年輕,難免一時誤入歧途,你……不要太難過!」

白老大長嘆一聲,道:「杜仲,當晚的情形如何,你說一說。」

杜仲道:「當晚,我根本未動,忽然看到電燈熄滅,我接到了訊號,便立即依命施為。」

白老大道:「如此說來,那二十一塊鋼板,是在小畜牲手中了?」

杜仲道:「少爺被老大扣起,他沒有機會去取,我也未敢取出,鋼板仍吸在電磁板上。」

白老大道:「好,那你且按一下掣,將電磁板露了出來,給我看看。」杜仲手指,簌簌發抖,伸手按在書桌之上一排按鈕中的一個之上,只聽得會議室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驚呼之聲,我和白老大,向電視的螢光屏上看去,已見會議室的對準圓桌中心的天花板上,約有三尺見方的一塊,向上縮了進去。而會議室中眾人,也已發現了這一件事,人人抬頭上望,面上神色,盡皆驚訝不已。

露出了方洞之後,一塊三尺見方的薄板,連著如同油壓器也似的四條鋼條,立即落下,剛好壓在桌面之上,壓了一壓,又向上升起,也就在此際,白老大厲聲喝道:「鋼片呢?」

只聽得「咕冬」一聲,杜仲連人帶椅,跌倒在地,道:「鋼片么?應……應該在電磁板上的……白老大,我沒有拿過!我要是拿了,天打雷劈,絕子絕孫,不得好死!男盜女娼。烏龜王八蛋……」

他一口氣發了六七個毒誓,幾乎已經語無倫次!

白老大和我,再向電磁螢光屏上望去,只見天花板上,已經了無痕迹。

看杜仲的情形,他的確未曾取得那二十一片鋼片,而白奇偉又立即被扣了起來,那麼,這二十一片,本來應該在電磁板上的鋼片,到什麼地方去呢?

杜仲道:「沒有了,一切都是少爺和……我動手的,絕無第三人知!」

我還想再問時,只聽得「砰」地一聲,宋堅闖了進來,而且提著一個人的後頸,將那人先推進了室來,跌在地上,然後才跨進來。

我們一齊向那人仔細一看時,卻不禁盡皆一怔!心裡暗暗稱奇。

原來那人,並不是白奇偉,而只是一個中年人。

我和白老大兩人,都不禁一呆。宋堅是奉命去帶白奇偉的,如何帶了一個中年人來?我們兩人尚未發問,宋堅已經道:「白老大,我到的時候,奇偉已經不在了,這人正在想走,被我捉住,一切情形,問一問他,當可以明白的了!」

我聽了宋堅的話,心中不禁猛地吃了一驚。

要知道,白奇偉在近兩年來,借著白老大的名義,在外面招搖,羽翼已經是豐滿,他這一走,只怕更索性公然作惡,難以收拾!

白老大的面色,也顯得極其難看,他並不出聲,只是冷冷地望著那中年人。那中年人伏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過了好一會,白老大才嘆了一口氣,道:「程兄弟,怎麼你也跟他們胡鬧起來了?」

那中年人抬起頭來,我這才發現,那中年人的面色,並不恐懼,只是顯得無可奈何,而白老大似乎也沒有嚴厲責備他的意思,看來他們的關係很好。

那中年人抬起頭來之後,道:「老大,我有什麼辦法?偉哥兄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求我放他出去,我……實是難以拒絕。」

白老大道:「他走的時候,你可曾看到他帶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中年人搖了搖頭,道:「沒有,他說老大你近幾年來隱沒地底,胸無大志,他很不以為然……」

白老大苦笑了一下,道:「程兄弟,你也很不以為然,是不是?」

那中年人低頭不語,顯然他心中已經承認。

白老大又道:「他上那裡去了,你可知道?」

那中年人搖了搖頭,道:「我確是不知。」

白老大一揮手,道:「好,你去吧!」那中年人躬身向白老大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白老大以手支頷,呆了半晌,道:「奇怪,那二十一片鋼片,究竟是誰拿去了呢?」我也正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那二十一片鋼片,被吸在電磁板上一事,只有白奇偉和杜仲兩人知道。我敢相信,杜仲到了事情完全敗露之後,即使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隱瞞事實了。而白奇偉雖然知道那二十一片鋼片的所在,他卻沒有機會取到。

當然,鋼板是不會自動損失的。那一定是另有第三個人,得知杜仲和白奇偉的秘密,趁兩人未能取到鋼板之際,將鋼板盜走。對白奇偉和杜仲而言,正可謂「強盜碰到賊伯伯」,但對我而言,想要找到那二十一片鋼片,卻倍增困難了!

白老大自言自語了幾句,才道:「衛兄弟,你走吧。」我忙道:「白老大,能不能容我在這裡,我們設法將那二十一片鋼板找到?」白老大尚未回答,宋堅已道:「衛兄弟,你還是離開此地吧,別再生事了!」我道:「宋大哥,我絕不是對這筆財富有興趣,而是不想這筆財富落在任何一個人的手中!」白老大道:「好,那我們一起到會議室去吧,杜仲,你在這裡聽令!」他一面說,一面「叭」地一掌,擊在第三具電視機上,將那具電視機,擊得向側一撞,兩具電視機火花四冒,濃煙驟噴,已經被他一掌之力毀去。

杜仲面色發青,答應了一聲。白老大、我和宋堅,一齊走了出去,回到了會議室中。一到會議室,便有好幾個人,七嘴八舌,向白老大講述剛才天花板上發生的奇事。

白老大揮了揮手,道:「我都知道了,不必多說。」接著,他便將杜仲和白奇偉兩人的計謀,說了一遍。講完之後,頓了一頓,又道:「他們兩人的計劃,因為素兒的行動,而被迫提前,因此,被吸在電磁板上的,也只有二十一塊鋼板。」人叢中立即有人道:「可是我們未見有鋼板啊!」

白老大沉聲道:「是,他們兩人,並未曾取到鋼板,鋼板已到了第三個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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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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